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夭桃仙仙】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江湖不要脸!  作者:总攻大人 文案 我坚信多年来从武侠剧里吸取的经验,终于一天携着小册子穿越了,但我猜中了这些开头,却没猜中这个结局。 在江湖中摸爬滚打数十年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 信神可以上天堂,信佛可以上西天,信电视剧你就可以去死了!!! PS:我只想说这文女主很2非常2= =~她是用灵魂在2~~男主乃超级闷骚腹黑的伪正派冰山1只~狗血天雷遍地都是,不喜或无法接受请点右上红X,免得大家互相折磨~抱拳。至于喜欢的亲人们就请戳一下收藏了吧~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孙蝶,白夜 ┃ 配角: ┃ 其它:   楔子   孙蝶放下手中的册子,怅然若失地轻叹一声,关灯,盖被,准备睡觉。   忽然,一阵冷风刮过,吹开了床头柜上的小册子。   孙蝶愣了一下,将册子拿回手中,入眼便是“悦来客栈”四个字。   她眉头皱了起来,但终究抵不过浓浓困意,渐渐睡着了。   睡梦中,她脑子里一条条闪过册子上的内容:   武侠剧黄金定律五十条!   **   第二天,孙蝶难得起了个大早,却发现自己睡的地方已经不是她的卧室了。   这里,是一间简朴宽阔的古代大宅。   后来,孙蝶知道,她穿越了。   此地,正是小册子中第一条定律所提到悦来客栈!   001   近日,悦来客栈来了个怪人,此人每天守在客栈门口偷听小二与客人的对话,并且总是对其所听的到的评头论足,指手画脚。小二哥很想把她赶出去,却又因为有人替她交了三个月的房钱而不得施行。   一时之间,客栈内人心惶惶,个个都巴不得她哪天说话得罪了某位大侠被砍死。   这个倒霉的人正是穿越没多久的孙蝶,今天她照常揣着小册子下楼来教这些古人该怎么说话办事,却不知她自以为是的那些“帮助”人家根本唯恐避之不及。   “这位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呀?”小二见有客人上门,一路小跑地上前招呼。   孙蝶淡淡地看了一眼门口的客人,那是个江湖气很重的男人,一身黑衣,大眼睛双眼皮,鼻子到嘴角处有一道很长的伤疤,愣眼一看还挺酷。   她连忙从怀里把小册子掏出来,舔了舔手指翻了好多页,终于找到了一个和这个男人略微符合的条款。   ——英雄都很帅,大反派也很帅,龙套长相鲜明。   孙蝶摸了摸下巴,眯眼打量这个男人,酷归酷,但怎么都跟帅沾不上边儿啊,看来这应该是龙套一个,孙蝶合上册子,继续心安理得地喝茶。   她在等,等大人物出现,她坚信,只要她留在悦来客栈,一定可以把江湖人士都认全!   “小二,来壶好茶,一碟小菜,速度快一点,我赶时间。”黑衣男子落座,低声吩咐道。   小二还没来得及应声,就被一人抢了先。   “慢!”孙蝶横到二人中间,由于冲刺的速度太快,不小心摔了个大马趴,待她从地上爬起来,就发现全客栈的人都在盯着她看。   众目睽睽之下,是挽救形象还是完成使命,这是一个问题。   孙蝶抿了抿唇,拍了拍裙子上的尘土,对着黑衣男子咳了两声,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完成使命!   “这位大侠,您是不是说错话了?”孙蝶冲黑衣男子使劲眨眼睛。   黑衣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位姑娘,在下与你素不相识,不知在下说错了什么,令姑娘行如此大礼。”   孙蝶一口血差点喷出来,好啊行啊够毒舌啊,好话说了你不听那就只能明明白白告诉你了:“你说错了,你不该喝茶吃菜,古往今来那么多大侠你见过谁是喝茶吃菜的?”   黑衣男子嘴角一抽,大手移动,落在剑上:“哦?请教,那我应该点些什么?”   孙蝶一脚踩在椅子上,一手夸张地拍了拍桌子,大声道:“小二,给爷来二斤熟牛肉,上等女儿红!”   黑衣男子流连剑上的手收了回来,黑珍珠似的眼睛里似乎含了点笑意:“好,就依姑娘所言,小二,照着上吧。”   小二泪流满面地点头离开,菜市口的牛肉已经涨价两倍了,全都是这位姑奶奶的功劳啊,女儿红也快被卖光了,再这么下去他们非得关门不可,不行,得想个办法把这姑奶奶赶出去。   孙蝶收回刚才那霸气地姿势,走到黑衣男子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嘿嘿笑道:“大侠,你真有魄力,你将来一定能横扫江湖无人能敌!”   黑衣男子的笑容很僵硬,那张很酷的脸就好似一张面具,他就这么表情僵硬的对孙蝶点了点头:“承姑娘贵言。”   “客气客气。”   二人对话到此便结束了,黑衣男子没有再接话,只是孙蝶却还不离开,黑衣男子的手又挪到了剑上。   孙蝶也正纳闷呢,照她的理解和这一个月来的经验来看,这男人怎么都得留她吃顿饭呀?就算是客气客气也不应该只字不提呀?她可没钱在悦来客栈点菜,每天都是用这招蹭饭吃的。也不知道是哪位天使大姐给她交的房钱,让她不用露宿街头,反正她是身无分文。   “客官,您要的牛肉和女儿红来了。”小二将一阵风似的刮来上菜,然后又一阵风似的刮跑了。   孙蝶立在黑衣男子身边,看着牛肉,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黑衣男子侧首瞥了她一眼,听见那声音,便将剑上的手又收了回来,沉默很久,道:“若不嫌弃,姑娘就坐下来一起喝一杯。”   孙蝶开心极了,连忙落座,一叠声道:“不嫌弃不嫌弃,大侠你人太好了!”今天的饭有着落了!   黑衣男子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酒,黑色窄袖下的手竟是素白修长的,与他面上的狰狞黝黑完全不同。孙蝶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嘴里咀嚼着筋道的牛肉。   “来,小女子敬大侠一杯,大侠你器宇轩昂,一看就是武功高强之人,今后发达了可千万别忘了小女子啊。”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孙蝶举杯敬酒,多夸夸他也算是变相付钱了。   黑衣男子端起酒杯,没言语,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孙蝶倒是极为豪爽,直接一饮而尽,原因是她武侠剧看多了,觉得只有一口闷了才能让人家觉得自己有诚意。她挤眉弄眼的回味着“酒香”,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喝酒了,这古代的酒也忒烈了点。   但烈归烈,这酒里却好似有啥让人上瘾的东西,闹得孙蝶一杯接一杯的下肚,最后喝的头晕眼花,直打酒嗝。   就这还不忘恭维金主:“大侠,其实吧,像你这种长相,在连续剧里头,最多也就能活两集……”孙蝶比着手指,竖起一个大大的“二”字。   黑衣男子依旧面无表情,僵硬的脸孔稍稍转向她:“连续剧是何物?”他的声音已经有点冷了。   孙蝶又打了个酒嗝:“就跟、就跟你们这拉洋片的差不多。”   “拉洋片是何物?”黑衣男子声音更冷了。   酒壮怂人胆,孙蝶哈哈大笑,豪迈地拍着他的肩膀:“大侠,你究竟是有多落后啊?呐,拉洋片呢,就跟皮影戏差不多吧!”   黑衣男子猛地站起身,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冷冷地盯着她,脸上的五官似乎唯有那双眼睛是真的:“姑娘喝醉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说着,他将饭钱丢在桌上转身就走。   孙蝶迷迷糊糊看到几个银元宝的重影,连忙拉住了黑衣男子的手,这一摸不要紧,她脱口就来了句:“哇,好滑啊……”   黑衣男子一双眼睛好似利剑,在孙蝶身上穿来穿去。   孙蝶打着酒嗝走到他身边,语重心长地说:“大侠,虽然你只是个死跑龙套的,但是、咯,星爷说过,龙套也是演员啊,对吧?你得敬业点,你怎么能给银子呢?你难道不知道,在悦来客栈是不允许出现铜板银子之类的东西的,你得用银票……”   黑衣男子似乎再也无法忍受,冷冷地瞥过客栈内围观者的目光,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扔在孙蝶身上,躲瘟疫似的冲出了客栈。   小二哥一下子对孙蝶改变了看法,这人绝对不能赶走啊,这是财神爷啊!   掌柜的和小二哥相视一笑,他也是这么想的。   “哎呦我的财神爷呀,您喝多了,来来来,您快去房里歇着,我说小二啊,快去给财神爷沏壶好茶,醒醒酒。”掌柜不断地朝小二使眼色。   小二心领神会,一甩抹布:“好嘞!”冲入后堂。   这时,悦来客栈雅间里走出一位白衣公子,他个字极高,头上遮着斗笠,手上戴着手套,身边跟着一位青衣小童,小童手里撑着一把烟蓝色油纸伞,挡着周围的尘气,不让它们扰了身边白衣公子的清静。这白衣公子一看便是极为爱洁,容不下一丝污秽。   然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孙蝶她醉了,醉的不省人事,脚下拐着弯地乱转,就是不走正道,直直地朝那白衣公子冲过去。   “公子小心!”青衣小童见此,连忙挡在白衣公子身前。   那白衣公子稍稍侧身,似乎瞥了孙蝶一眼,摘了右手上的手套,抬入斗笠中,食指平伸,屏住鼻息。他闻到了孙蝶身上浓浓的酒气。   俗话说的好,喝醉了的人是没有理智的,孙蝶现在就是。   她模糊中看到眼前似乎有一条雪白的萨摩耶,她此生最爱的就是小动物,小动物里最喜欢的就是萨摩耶,她满心激动,觉得在异世能见到这么亲切的狗简直不可思议,于是……她冲了过去,推开了挡在“萨摩耶”前面的绿色“垃圾桶”,开心地喊道:“狗狗,来,姐姐疼你!”   白衣公子单是听她口中的话便已瞬间怒了,更别说她用那带着一身酒气和污秽的身子紧紧抱着他了。但他又是个极好面子的人,隐忍片刻,终究没有出手,只是低声吐出二字:“放开。”   孙蝶一怔,随即越发高兴了:“咦,还是会说话的狗狗,上天待我不薄啊,太棒了,以后不用一个人了。”   白衣公子似乎忍无可忍,双臂一撑将孙蝶推倒在地,头也不回地步下楼梯,身后青衣小童更是憎恨无比地瞪着倒在地上继续耍酒疯的孙蝶,将她的模样深深刻进了脑子里,决定改天一定要把这笔账给算了。   然而,被酒精吞噬心智的孙蝶此刻啥也不知道,完全处于疯魔状态,看着什么都是金灿灿的,她嘴角流出口水,销魂地说:“啊哈哈,金子啊……发财了。”   002   孙蝶第二天是被痛醒的。   “哎呦,亲娘啊,要了老命了,疼死我了。”孙蝶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只觉得浑身上下似有千百只虫子爬过,恶心之与只剩下痛。   小二和掌柜被这惨如杀猪的声音惊到了,连忙闯了进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刚一入门,便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本来整洁干净的客房床铺边不知何时被撒了一圈白色粉末,孙蝶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被子上被人用针线缝了快大白布上去,白布上面用毛笔龙飞凤舞写着两个字:报应!   这两个字简直是掌柜和小二的心声啊,不过为了悦来客栈的名誉,他们是决不能让孙蝶死在这里的,所以,他们还是非常勇敢地冲了上去。   “孙姑娘,你没事吧?”小二踯躅在白色粉末圈外不敢进去,急切地问道。   掌柜附和道:“孙姑娘,你哪里不舒服,说给我老朽听听,老朽请个大夫来给你看看。”   孙蝶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危难时刻见真情,她抿了抿苍白的唇,使出吃奶得劲说:“千、千万别动我。”   小二不解:“孙姑娘这是何意?您要再这么下去,可就凶多吉少了。”   “呸,你个乌鸦嘴。”孙蝶痛苦地纠正道:“你找那些庸医有什么用?我明白和你说吧,我这可是在悦来客栈啊,这肯定是中毒了,中毒!”   “中毒?”小二和掌柜一齐吼道,“不会吧?”   孙蝶捂着肚子,拧眉道:“怎么不会?我告诉你们,这肯定是超级剧毒,按着册子上写的,超级剧毒,解药,暗器,可都产自西域啊。”   “西域?”小二和掌柜再次齐声道。   孙蝶不耐烦地打滚:“够了,不要再表演双簧了,你们俩快给我想想办法啊,再这么疼下去我真该挂了,速速速速!!”   小二为难地看着掌柜:“掌柜,这……”   掌柜犹豫半晌,忽然道:“要不然,送去百草堂?”   小二一惊:“掌柜您疯了,百草堂那是什么地方,活人能去吗?”   掌柜一拳打在小二头上:“孙姑娘口口声声说她中了毒,难道要去给她请普通的大夫不成?管不了那么多了,无论如何你先把人送过去,就说是我让送去的,白神医应该会给我个面子。”   小二连连点头:“是,掌柜,小的这就去。”说完,却不动。   “怎么不动?还不快去。”   “可是……”   “可是什么?”   “掌柜的,这条线……”小二指了指那白色粉末勾出的圈。   掌柜沉吟片刻,道:“你去送人的时候,顺便把自己也留下吧。”   “啊?”小二满脸茫然。   “快去啊!啊什么啊!”掌柜自小二背后踹了一脚,小二立刻摔进了圈子里。   孙蝶痛得浑身抽筋,冷汗一身一身的出。小二提心吊胆的和客栈的伙计一起叫了辆马车将她“搬”了进去,跳上马车和马夫一起带着她朝城外的浮烟山上走去。   掌柜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翻看着手里的账簿,美滋滋地用朱漆毛笔划去了一行字:孙蝶,天子四号房,三个月。   这下好了,把送她去百草堂的人力和租马车的银两都从她房钱里扣,扣光光绰绰有余啊,不用再担心她回来捣乱了。掌柜越想越高兴,就连招呼客人都更加来劲了。   而可怜的孙蝶此刻正躺在马车里哭天喊地,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摆了一道,在这个异世无家可归了。   “哎哟我的姑奶奶呀,您快别喊了,真有那么疼吗?”小二坐在马车外面的踏板上,于心不忍道。   孙蝶直接骂街了:“滚!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是你身上难受你怎么会知道!”   小二呐呐闭嘴,和车夫相视苦笑。   傍晚时分,孙蝶疼得奄奄一息,几乎昏厥时,终于到达了传说中的百草堂。   其实能把马车赶到百草堂这个地方,车夫也算是极有水准的了。因为,百草堂正建在离主城五十里开外的浮烟山上,这里四季如春,山势险峻,道路崎岖,时不时还有野兽出没,若到了晚上还不离开,定会有生命危险。   小二在悦来客栈呆了半辈子,接待了不少大侠英雄,也算是深谙江湖规矩的,自然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于是急忙跳下马车,前往百草山庄敲门。   “请问白神医可在山庄?”小二高声呼道。   山庄内寂静无声,连鸟叫蝉鸣都没有。   小二急了,孙蝶现在已经不哀号了,看来真是快驾鹤西归了,毕竟和她相处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他还真不忍心看她就这么去了。   “请问白神医可在山庄?”小二使劲拍门,又问了好几遍,心想着他这也算是尽力了,如果还是没人回应,那他就只能把孙蝶丢在这,自己赶紧回客栈了,因为太阳已经渐渐下山了。   车夫戴着斗笠靠在马车边,与小二的焦急相比,未免显得太过闲适。   而就在小二心灰意冷的时候,百草山庄的门总算开了。   小二惊喜地看着开门的青衣小童,“这位小哥,请问白神医可在府上?”   青衣小童认得眼前的人,他常陪公子去喝茶,自然不会不认识悦来客栈的伙计:“你是悦来客栈的小二。”是肯定句。   小二惊喜道:“小哥认识我?那就太好了,客栈里有位客人今早起来忽然肚子疼得厉害,她说自己是中了毒,此刻估计已经命不久矣,还望白神医能高抬贵手,救她一命呀!”   青衣小童黑眸一闪,似乎含了点笑意,他越过小二,走到马车边,朝马夫使了个眼色,马夫立刻将孙蝶从里面“拖”了出来。   孙蝶已经完全昏迷了,苍白的唇苍白的脸,比白纸还要白。   “哎呀我的天,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小二不可思议地看着孙蝶。   青衣小童在暗处给马夫打了个手势,马夫心领神会,规劝小二:“小二哥,我看我们还是走吧,天色已晚,如果再不下山,恐怕今晚就得在山上过夜了,这浮烟山有多危险,想来也不用我多说了……”   小二自然想走,但出于善心,小二还是想帮人帮到底:“这位小哥,能不能请白神医帮孙姑娘看看,好好的一位妙龄少女,若真就这么去了,岂不太可惜了……”   青衣小童诡异一笑:“公子现下确在庄内,但救还是不救人,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能前去一试。”   小二喜不自胜:“小哥真是心地善良,他日定有福报!”   青衣小童不语,转身朝山庄内走去,马夫很自然地将孙蝶扛了起来,和青衣小童一起进了山庄。   小二在外面等着,愣了许久,还是没弄清楚为什么马夫就这么进去了。   过了一会,时间不算太久,百草山庄的门再次打开。   小二循着望去,只见孙蝶被人从里面扔了出去,一个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一字一顿道:“丢出去,活人不医!”   青衣小童紧接着从里面走出来,负手而行,颇有得色。   他看着小二,摇头道:“爱莫能助。你也看见了,百草堂有规矩,活人不医。”   小二悲痛欲绝地看着孙蝶,她很安静地躺在地上,和之前吵吵闹闹时完全是两种感觉,柔弱无助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生怜爱与不舍。但……   “孙姑娘,我也尽力了,你若泉下有知,可别怪我呀。”要怪就怪你平时得罪的人太多了吧……小二上了马车,和马夫一起离去。   马夫临走时,对青衣小童点了一下头。   青衣小童见他们走远了,才步近孙蝶,缓缓蹲到了她身边,用食指戳了戳她惨白却细嫩的脸颊,啧啧叹道:“怎么样,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敢侵犯我家公子,这就是下场!”   原来,这位青衣小童便是昨日孙蝶喝醉后,在悦来客栈里扑倒的那位白衣公子的药童。而那位白衣公子,正是百草山庄百草堂的主人,天下第一神医,白夜。   孙蝶啊孙蝶,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下自讨苦吃,得罪了治病救人的白衣天使,看你可怎么办。   青衣小童站起身,事不关己地拍了拍肩上扰人的尘,准备回庄内,等夜晚一到,由山上的野兽来替他清理“麻烦”。   可他刚进了山庄大门,就又黑着脸走了出来。   他面无表情地停在孙蝶身边,指挥着身后两个白衣家丁将孙蝶抬进了百草山庄。   山庄内,白夜坐在亭子里下棋,黑白子皆握在他白皙修长的手中,棋盘之上已是死局。他微微蹙起秀气的远山眉,清俊如玉的面容上泛着淡淡的愁色。他抬头望着夕阳,看着它缓缓落下,看着月亮升起,放下棋盅,迈开长腿朝百草堂走去。   “公子。”青衣小童见白夜过来,连忙弯身施礼。   白夜淡淡地挥了挥手:“人在哪里?”   青衣小童侧身让路,抬臂指着内堂:“在里面。”   白夜略微颌首,接过随从递来的纯白色丝帕,认真细心地擦拭着双手,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情况如何?”   青衣小童从小就侍候白夜,自然知道他的潜台词是什么,那就是:死了没有?   “尚有气息。”青衣小童谨慎回答。   白夜擦完手直接将丝帕丢掉,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轻道四字:“出去,关门。”   青衣小童和随从奉命退出这间纤尘不染、地板足以当镜子照的房间,满心不解。   公子生性淡泊,虽有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号,却极少医人,且非死人不医。这次究竟是为何,竟然会接受悦来客栈一个小二哥的求救,为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救命呢?这实在令人费解。   003   孙蝶虚脱的身体重聚了力量,她试着动了动手指,缓缓睁开了眼。   然后,她见到了一个男人,一个浑身上下裹满了白布的男人。   “何方妖孽!”孙蝶蹭地一下蹦了起来,远远地瞪着这个男人。   之所以判断他是个男人,是因为他个子很高。不,准确的说是非常高非常高!   “木乃伊?”裹尸布?孙蝶不确定地猜测。   戴着斗笠的白夜完全无视了孙蝶的质问,转身就走。   孙蝶脑子转地飞快,一双大眼睛精光乱窜,朦胧中记起小册子上的一句话,那就是:绝世神兵被麻布一层一层裹紧,绝世神人也被麻布一层一层裹紧。   虽说这男人身上裹着的布不是麻布,但反正是裹紧了,所以孙蝶自此刻起认定了他是绝世神人。   “慢着!”孙蝶高呼一声叫住了他。   白夜身子稍侧,好似在问:叫你大爷作甚?   孙蝶忐忑地向他身边移动,心里想着要和绝世神人搞好关系,但还是忍不住害怕。   “那个,我……”她眼珠转了几转,转移话题道,“啊,这里可是西域?”   白夜斗笠下的唇角抽了一下,低沉的声音今晚第一次响起:“不是。”   孙蝶稍怔:“那我的毒是谁解的?”   白夜真心不想回答这么弱智的问题,转身就走。   孙蝶一路小跑跟上去,随着他一起出了门:“大侠留步,我还有话要说。”   白夜抬手招来守在门外的青衣小童,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便再也没回头的离开了。   孙蝶愣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月白色的光华下颀长潇洒,即便是好似披麻戴孝的衣裳,也无法阻挡他无限的俊逸优雅释放出来。   她敢肯定,那斗笠下的脸,必然绝世无双。   “你看得见?”有个声音在问她。   孙蝶摇头:“看不见。”   “那你为什么还看?”   “想看就看。”孙蝶不耐烦地低头看着说话的人,“关你什么事?”这话说完,她就愣了一下。   怎么眼前这个小正太那么眼熟呢?是在哪见过吗?   青衣小童勾起传说中那邪魅一笑,颌首道:“那孙姑娘请便吧。”   请便?孙蝶道:“我现在不想解手。”装傻充愣是必杀技,此地荒山野岭的想让她这么晚了独自离开,门都没有。   青衣小童却不吃孙蝶这一套,直接喊来几个家丁,吩咐道:“丢出去。”   孙蝶心里难受极了,再强的自我治愈能力到现在这个人人喊打的地步也会BUG了。她吸了吸鼻子,眼眶立马红了一圈。   青衣小童似乎没想到这么一个彪悍的女子会有这样一面,竟然措手不及。   孙蝶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简直是声声碎人心:“好,我走就是了,天下之大,难道还能没我的容身之处么。”语毕,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单薄瘦弱的身躯融入到夜幕当中,潇洒的就好像白夜离开时是那样。   青衣小童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而在这时,一位身穿黑衣的少女从暗处现身,行至他身边,脆生生道:“海桐,公子命你留住孙姑娘。”   “留住她?”青衣小童,也就是黑衣少女口中的海桐惊讶道,“落葵,你听错了吧?”   黑衣少女落葵露齿一笑,恬淡至极:“我怎会听错?向来都是你做错事,我可从未弄砸过公子的差事。”   海桐沉默,犹豫良久,提了灯笼去追孙蝶。   落葵背着手走上走廊,尽头里,白夜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喝茶,玉几上摆着一盏七彩琉璃灯,灯下照着的是一盘围棋,依旧是死局。   “公子的吩咐已传达,孙姑娘应该不会有事。”落葵弯身向白夜回禀。   白夜点了点头,斗笠下的双眼处于放空状态。   “公子可还有事吩咐?”落葵小心翼翼地观察白夜的反应。   白夜捏着雪玉茶杯的盖子缓缓擦过杯沿,轻微地摇了摇头,抬手让她离开。   落葵施礼告退,转过身后的表情是非常开心的。多年来,公子第一次肯接触外人,虽然这个人人品似乎不怎么样,而且公子也是见她方才和海桐对话时性情刚烈,实属难得才命海桐留住她的,但她相信公子绝不会随便留人在庄内过夜的。   百草山庄外,孙蝶耿着脖子瞪着海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你真不回去?”海桐第三次确认。   孙蝶毫不犹豫地点头:“大丈夫言出必行,我死都不会回去的!”   海桐笑眯眯地说:“好啊,那你就死在这里,我再回来收尸好了,这也不算我违背公子的命令,尸体也是人嘛。”不过是死人罢了。   孙蝶无语凝噎,看着海桐头也不回的离开,左右瞧了瞧野山沟的恐怖阴森,终究是胳膊拗不过大腿,追了上去:“你等等,大丈夫能屈能伸,我跟你回去就是了!”   海桐没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似乎多跟孙蝶相处一秒都无法忍受。   孙蝶紧随其后,就这还不忘八卦一番:“我说,那个全身蒙白布的是不是你们的头儿?”   海桐不语。   “呃,好吧,那位一身白衣的公子是不是你们庄主?”   海桐依旧不语。   孙蝶怒了:“小孩我告诉你啊,你别跟我这个态度,怎么说我也大你好几岁呢,你闹哪样啊你?”   海桐站住脚,轻蔑地打量着她:“如此你也敢说年长我好几岁?你那脑瓜也就是比大黄高那么一点点。”说着,怕孙蝶不懂,还故意用食指和拇指捏了起来,强调那么“一点点”,“不怕告诉你,大黄是山庄里的看门狗。”   孙蝶被他气得不轻,如果不是落葵及时赶到,她估计能很不威武的和这小正太打一架。   “够了,你怎么还在这磨蹭,公子都问了两次了。”落葵拉开正在和孙蝶大眼瞪小眼的海桐,向孙蝶略一颌首,“孙姐姐好,公子说了,今日天色已晚,让孙姐姐在山庄里留宿一晚,待明日一早,由庄内的车夫送您下山。”   哎呀,这妹子比那小正太可爱多了,多招人稀罕啊,孙蝶笑得合不拢嘴:“没问题,你们家公子人真好,想得这么周到,他一定会有福报的。”   落葵腼腆一笑,侧身让路:“孙姐姐随我来。”   孙蝶就这么跟着落葵走上了回百草山庄的路,刚开始时还挺有状态,矜持的姐姐架子端的极好,可到了后面八卦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在山庄里都干些什么?许了人家没有?”   落葵的脸一下就红了:“孙姐姐,我叫落葵,今年十二岁,是公子的药童,还……还没许人家。”   海桐面无表情地加快脚步。   孙蝶“哦”了一声,继续问:“我说,你们公子是不是姓金呀?”   落葵愣了愣,道:“不是呀,孙姐姐怎么会这么想?”   “那姓钱?”   “也不是的。”   孙蝶皱起了眉,难道册子里的定律有误?不是说有钱人姓金或钱,穷人叫二狗,坏人好人伪君子一听名字就知道吗?   “孙姐姐,公子姓白名夜。”落葵有意撮合孙蝶与白夜,所以即便她没问,也把白夜的名字说了出来。   孙蝶呐呐念道:“白夜……白夜……”不知为何,她吊儿郎当的心情在念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忽然平复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细腻与好奇油然而生。   “是他救了我?”孙蝶小声问道,“我中了那么厉害的毒,他竟然可以解?”   落葵抿唇一笑,颇为骄傲道:“孙姐姐你一定是从不在江湖上行走吧?普天之下谁不知道百草山庄百草堂的白夜公子是第一神医,医术出神入化,可以起死回生?”   孙蝶怔住,她得承认,她真没想到那个把自己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的清瘦男子会是天下第一神医,因为她根本没见到他的样子,无法判断他是什么角色。   “到了。”落葵把孙蝶领到了一间客房门口,而海桐早在进了山庄门便已不知去向了。   孙蝶回神,抱拳道谢:“有劳了,替我谢谢你家公子,他真是个好人。”今天不止一次夸这位白夜公子是好人了,会不会被误认为自己在给人家发好人卡啊?   落葵推开房门,笑道:“孙姐姐太客气了,公子虽是天下第一神医,却从来都是只医死人,不医活人的。他能医你,也是缘分。”   缘分,缘分,缘分呐……孙蝶脑子里一直在回放这两个字,难道说,白夜对她有意思?想到这,她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   落葵知道自己的提点已经够了,遂识相地告辞:“孙姐姐没什么事的话,那落葵就先走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就住在孙姐姐后面的院子里。”   孙蝶连连点头:“好的好的。”   落葵转身离开,前往百草堂向白夜回禀消息。   此时此刻,百草堂内依旧亮着灯火,一个清瘦颀长的人影被烛光倒映在窗户上,依稀可见,他已摘去了斗笠。   落葵整理衣冠后,轻声抠门:“公子,落葵求见。”   白夜没回答,只是百草堂的门已开了。   落葵踏入百草堂,一股浓浓的药香味扑鼻而来,她早已习惯:“公子,孙姑娘已经追回来了,现安排在西厢客房,应该已经睡下了。”   白夜坐在内室,内室和外间隔着一道密不透风的厚重纱帘,除了他的影子和他自己下棋的姿势,落葵什么都看不见。   白夜在纱帘后略一抬手,示意落葵可以离开了。   落葵了然于心,后退出去,关好了门。   随即,百草堂内灭了灯火。   004   有些结果是一定会来临的,当在百草山庄留宿一晚后,孙蝶兴冲冲地回到了悦来客栈,准备好好感谢一下掌柜和店小二,谁想却被告知房钱已用完,直接连包袱带人给丢了出来。   孙蝶纠结地站在街对面遥望悦来客栈的招牌,再然后就朝着某个方向狂奔而去。   接着,百草山庄的车夫就看到了追出城门的孙蝶。   “孙姑娘还有什么事吗?”车夫约莫五六十岁的样子,很和蔼地看着她。   孙蝶张张嘴,不知道怎么说。   “孙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孙蝶轻抚了一下脸颊,尽量婉转道:“大伯,我有点东西忘在山庄了,您能不能载我回去取?”不管了,先找个理由回去再说,到了那里磨蹭到天黑说不定还能再住一晚。眼下无处可去,只能依靠百草山庄了,白夜公子你可不要怪我呀。   车夫很好说话的样子:“好的,孙姑娘上车吧。”   孙蝶应声上了马车,靠在门边扯闲话:“大伯你人真好,我发觉你们百草山庄的人都特别好啊,除了那个海桐。”   车夫笑道:“小海从小就跟着公子,大家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对他很宠爱,所以有时他会比较无礼,孙姑娘不要介意。”   “当然不会介意,我这么大年纪了,怎么会记个小孩的仇呢?”   “孙姑娘人也很好。”   孙蝶脸红了:“是吗?大伯觉得我也很好?”   车夫笑容有点僵硬了,但还是点了点头。   孙蝶心花怒放:“嘿嘿,我这人从小就招人喜欢,挡都挡不住呀。”   车夫啥也说不出来了,只能赔笑。   这一路走的出奇的快,孙蝶多希望马车赶到百草山庄时天已经黑了,可惜她脚落了地,天还大亮。   孙蝶心里没谱了,这得磨蹭多久才能到晚上啊?怎么办?   “孙姑娘,用不用老朽去把落葵喊来?”   说曹操曹操到,车夫刚开口,落葵就过来了:“孙姐姐?你回来了?”她的表情是很欣喜的。   孙蝶搞不懂她在高兴什么,但心里还是很温暖,自己也不总是被嫌弃的嘛:“我……我忘了点东西,来取。”   话说完,孙蝶注意到,落葵身后跟着海桐,而海桐身后,是一位身穿着白色长衫的公子,他背对着门口,个子极高,身形消瘦颀长,如墨的青丝长可及地,橙红色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宛若铺起了无边锦缎,仿佛神从天降,仙姿秀逸。   单是个背影就如此夺目,可以想见他的正面会多么耀眼。孙蝶抿了抿唇,她可以肯定,这个男人绝对是个大人物。   “见过公子。”车夫也看到了这位白衣公子,立刻弯身施礼。   孙蝶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光背影就美得恍若谪仙的男子就是白夜,真想不到他那裹尸布般的衣裳换下后,遮面的斗笠摘下后,竟是这般丰神俊朗。   她忍不住开始整理仪容,摸了摸脸,小声问身边的落葵:“我脸上油不油?”   落葵虽不解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实话实说:“反光呀,看不清楚。”   “……”孙蝶有种冲出去洗把脸再冲回来的冲动!   “福伯起来吧,怎么孙姑娘又回来了?”海桐在白夜的示意下唤车夫福伯起身,之后就匪夷所思地看着孙蝶。   福伯道:“孙姑娘说落下了东西,所以我载她回来取。”   “那还不快去拿?”海桐好像一点都不想再见到孙蝶。   落葵见此,急忙拖住了孙蝶的手:“孙姐姐我陪你去。”   孙蝶望着落葵,打碎牙齿和血吞,贤惠地点头:“好,好……”好毛啊,老娘根本没落东西啊,就是想蹭个地方住一晚啊,荒山野岭的难道真回去睡大街啊,万一有流氓怎么办?万箭穿心!   白夜对孙蝶的出现恍若未见,头也不回地朝百草堂走去,海桐跟在他身后,时不时朝孙蝶丢去一个嫌恶的眼神,但不知是不是孙蝶的错觉,总觉得比上次离开时友善了不少……其实大体上还是挺有敌意的。   就这么走了啊?孙蝶有些失望,之前听落葵说的,还觉得白夜对自己有意思,但现在这副避之不及的样子又让她动摇了想法。   “孙姐姐,你落了什么东西呀?还找得到吗?找不到的话就慢慢找,时辰也已经下午了,你来回跑了一趟肯定累了,明天再走就好嘛?”落葵很体贴地说。   孙蝶开口就要应下,但想了想也不能太直接了,人家会看出她根本就是来蹭吃蹭喝的,于是故作为难道:“这……不太好吧。”   落葵单纯啊,根本没看出孙蝶的狼心:“孙姐姐你太客气了,没什么不好呀,又不是第一次,大家都很熟了嘛。”   落葵你真是太招人稀罕了,姐姐爱你:“那,海桐他……”孙蝶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   落葵一边帮她推开房门,一边说:“孙姐姐你不必在意小海的,有公子在,他还能说什么?”   “你们公子会同意我留下?”孙蝶有些诧异,那么样一个活像是带霜伴雪的人真的这么热心吗?   “当然,别人我不敢说,你的话公子一定同意。”落葵拍着胸脯保证,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但想了想,有一就有二,应该没问题的。   “那……好吧。”孙蝶总算是应下了,真没想到那人竟是个面冷心热的,在这异世初次受到帮助,直暖得她心里头小鹿乱撞,捂脸。   “那孙姐姐你慢慢找,等用晚膳时我再来叫你。”落葵喜滋滋地转身离开,完全没发现孙蝶一个人在后面笑得花枝乱颤。   可惜孙蝶只笑了这么一下午,等晚上的时候,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落葵来叫她吃饭,她和落葵一起过去,发现海桐也在。   “其实我也不太饿,要不我还是回去睡觉吧。”和饿肚子比起来,她更加不希望流离失所。   “没事的,孙姐姐你放心,小海这次绝不会再对你无礼了。”落葵保证道。   “为什么?”孙蝶揪了一下她的双环髻。   落葵红着脸拉开孙蝶的手:“孙姐姐,总之你放心就好了,小海已经对你改观了。”其实是她做了一下午的工作。   孙蝶半信半疑地朝里面探头:“真的?”   “我保证!”   “信你这一次。”   孙蝶拉起落葵地手走了进去,仔细观察着海桐的反应,却见后者除了皱了下眉头外,并没什么过激行为,甚至还指了指桌上的菜,说:“有什么不合口的就说,厨子不知道你的口味,我会去告诉他。”   孙蝶受宠若惊:“很好很好了,合口合口。”   海桐扁了扁嘴,拿起筷子闷头吃饭。嘁,要不是为了公子,他才不要向她低声下气呢,真搞不懂公子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又傻又笨还爱贪小便宜的女人另眼相看。   虽说这餐桌上三个人各怀心事,但这顿饭总算是和谐的吃上了,本想着总算是消停了,谁知半路又出了偏颇。   “小海,公子那边出事了,你快去看看吧。”一声语气急切的呼唤忽然响起。   孙蝶放下筷子,向外张望,只见门口站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蓄须,长褂,看起来很精明的样子。   “曹管家,公子怎么了?”海桐已经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晚膳不合口,公子动都没动就直接掀了桌子。”   孙蝶身子一僵,动都没动直接掀了桌子?这么霸气?以后会不会家庭暴力啊?思及此孙蝶不禁一愣,她怎么想得这么长远啊,捂脸。   “我过去看看。”海桐二话不说就要走,却被落葵拉住了。   “艾……你等等。”   “干吗?你没看见我有事吗?”海桐皱眉看着落葵。   落葵却将孙蝶拉了出去:“孙姐姐,你去看看公子吧?”   “我?!”   “她?!”   孙蝶和海桐一起高声呼道。   “孙姐姐你去嘛,公子也算对你有救命之恩,你总不会这点忙都不帮吧?”落葵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孙蝶向来心软,何况人家说的句句在理,但是:“我去了能干什么呀……”   “曹管家一定备了新的膳食,孙姐姐你送过去,劝公子用膳就可以了。”落葵使劲给曹管家使眼色。   曹管家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还是相信落葵的,于是附和道:“是的,新的膳食已经备好,孙姑娘只需送过去即可。”   海桐一直沉默着,他当然知道落葵的用意,但他更觉得是他们会错了意。公子根本不是对孙蝶有意思,而是察觉到了之前在孙蝶身上下的毒来自百草堂,所以才会救她。可是……留她在此过夜实在是他没想到的,莫非……   海桐的眼神有些闪烁,良久,他忽然插话道:“让你去就去吧,你若能劝公子用膳,今后你一直住在山庄里都没问题。”这话是真心的,他早就查过了,悦来客栈把孙蝶给赶了出来。   孙蝶闻言立马来了激情:“没问题,不就是吃饭吗,这事包我身上了。”   曹管家欣喜非常:“孙姑娘随我来,膳食在厨房,我命人取来给你。”   “有劳曹管家了。”孙蝶很有礼貌的对曹管家抱了抱拳,哎,送顿饭就有长期饭票,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便宜的事呀。   可没多久孙蝶就知道自己想错了,这哪里是便宜事啊,这完全就是强人所难啊。   百草堂内,白夜头戴斗笠,手执白子,自己跟自己下棋,离近一看,依旧是死局。   孙蝶立在他身边,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白夜只当是海桐送了新的饭菜过来,修长如玉的食指在桌面上点了一下。   孙蝶不知其意,没动。   白夜沉默了一会,抬起头来。   然后,只听“啪”的一声,食指与中指间夹着的棋子碎成粉末。   005   孙蝶顿时感觉一阵冷风吹过,从头凉到脚。   完了完了,她怎么觉得白夜浑身上下散发着杀气呢?不会吧,她只是送个饭而已啊,不要杀她啊——   “白、白公子,你、你的晚餐。”孙蝶闭着眼不敢看白夜,只是朝前递了递手里的食盒。   白夜低头看了一眼,没接。周身空气更冷了。   孙蝶吓傻了,说出的话也不过脑子,张口就来:“白公子你冷静一点啊,你不能对我出手,你要知道杀人是犯法的,而且还会下十八层地狱……”   白夜转身,背对孙蝶坐着,略带沙哑的低沉声音第二次响起:“放下。”   孙蝶立马听话的将食盒放到了桌子上。   “打开。”他命令道。   打开就打开嘛,有事让别人做还那么凶,哼。   白夜戴着斗笠,孙蝶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觉得他似乎还是不喜欢这些菜色,修长的手指动作间,好像又要掀桌。   孙蝶赶紧按住了食盒,她今后能不能在这蹭饭吃就全靠这盒子东西了,不能洒啊:“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白夜侧首,轻纱之下似乎有双眸子在盯着她:“不关你的事。”   哎呀哎呀,五个字耶五个字耶,他居然说了五个字,孙蝶兴奋极了:“你不能这么说啊,虽然你就是有钱就是家里连树上的叶子都是金叶子,但也不能浪费粮食啊,农民伯伯们种地多不容易啊,顶着日头晒的黑黝黝的,你这样一桌一桌的暴遣天物,小心下辈子当穷人哦。”   “我要怎么说就怎么说。”白夜的声音冷得简直可以让空气都结冰了。   孙蝶叹了口气,将食盒里的菜一碟一碟拿出来:“虽然你救了我的命,但有些话我还是要说的,这是原则问题。你看,这些菜单是看起来就觉得很好吃了,你为什么老掀桌子呢?家里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蹋呀?对吧?来,你尝一口嘛,说不定吃进嘴里也没你想象的那么难吃呢?嗯?”孙蝶给他递了双筷子。   “出去。”白夜惜字如金,看都不看桌上的菜一眼。   孙蝶的肚子“咕噜噜”直叫,这混蛋,自己不饿折腾别人呀,她还没吃饭呢:“你真不吃?”   白夜理都不理她。   孙蝶干脆坐下来,拿了筷子端起碗,准备自己吃。   白夜倏地站起身,走到书桌边拿起手套戴上,回到孙蝶身边揪住她的衣领将她丢了出去。   ……呃,这个想法是很好的,但行动起来有点困难。由于孙蝶眼疾手快地抱住了他的腰,他没能把她丢出去。   “放手。”白夜浑身僵硬。   “不放。”孙蝶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味,眼珠转了几转,话锋一转故意道,“白公子你不要这么别扭嘛,你又是救我的命又是找借口留我下来,还不是喜欢我?哼,我都看出来了,你就别藏了。”在保命面前脸皮什么的都是浮云啊是浮云!   白夜似乎忍无可忍:“烦!”   孙蝶满不在乎:“不烦。我跟你说啊,像我这样的好姑娘现在已经不多了,算你有眼光,把握住了,不然将来有你后悔的。”这话是真心的。   “闭嘴。”白夜手开始颤抖,摆了两下褪去手套,指尖摩擦,些许白色药粉神不知鬼不觉地洒到了孙蝶脖子里。   孙蝶立马松开了手,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只觉浑身奇痒无比,难受极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孙蝶一边挠一边怒视着他。   白夜关门进房,准备洗澡。这个女人抱了他那么久,脏死了。   孙蝶急了,他这一走她岂不是没救了?她立刻趁着门缝没关死时钻了进去。   “给我解药!”孙蝶一手抓痒,一手朝他伸过去,表情很愤怒。   白夜恍若未见,径直走进内室。这里太脏了,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孙蝶还要跟上去,可紧接着就听见白夜冷冰冰的话飘了出来:“你若再跟进来,我就杀了你。”   孙蝶止住了脚步,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混蛋,人家好心好意给你送饭吃,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还给我下痒痒药,别以为你有钱又救过我就多了不起,要不是我没地方可去,我早就……”   “你若再说话,我就点你的哑穴。”   孙蝶一下子破功了,穿越之后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到了白夜身上,她嚎啕大哭:“呜呜呜,都是坏人,就知道欺负我,我一个弱女子孤身一人在这个地方谁也不认识,你们不善待我也就算了,还给我下毒,亏我之前还挺喜欢你的。”   说完这些话她不由一愣,怎么脑子一热将心底话说讲出来了?他听到没?   白夜在内室换衣服,屏风后,他斗笠摘下,一缕碎发掠过光洁饱满的额头,仅是侧颜便可观出乃倾城之姿。听着孙蝶在外面喋喋不休,他修长的手指执起一枚棋子丢了出去。   “啊——”孙蝶哭声倏地止住,眼珠不停地转,张大嘴巴却说不出一个字。   这男人真邪恶啊,说点哑穴还真的点了她的哑穴,呜呜呜,她不要啊!!   孙蝶忍无可忍地冲进了内室,接着,一柄长剑横在了她脖子上。   孙蝶瞪大了眼睛,想抱头鼠窜但不敢动。估计她动弹一下,白夜真能一剑秒了她。   “我早就警告过你。”剑刃轻移,孙蝶的哑穴已解开。   “没有吧?……刚才风太大了没听见。”孙蝶连忙低下头,睁着眼说瞎话。   “我跟你说最后一次,出去,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孙蝶委屈地抬眼看他,怯怯道:“你不能这么说,以我们的关系,你不想再看见我这个愿望真的很难实现。”   “我们有什么关系?”简直匪夷所思。   “你救了我的命,我以身相许,就这个关系。”先赖上再说,又帅又有钱的钻石王老五也不多,她……她就不挑三拣四了。孙蝶翻着白眼望天。   “我早该杀了你。”白夜几乎咬牙切齿。   由于孙蝶现在是背对着他的,所以看不到他的模样,只能凭声判断,是以也没太害怕,她感觉的到那柄剑离她的脖子越来越远,她信口胡诌:“你不要老是这样说嘛,别人都告诉我了,你可是从不随便救人的,难道这还不足以表达你对我的心意吗?你就不要别扭了,大不了在外人面前,我就说是我追的你好了。”   白夜忍无可忍的用剑刃背面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孙蝶立刻摔了个屁股蹲。   “哎呦,姓白的你太坏了,你这样对我小心以后我生不出小孩啊,那可是你的损失。”孙蝶揉着屁股和后腰,这可是子孙集聚地啊,就算恼她所说的羞人话,也不能真下狠手啊。   “胡言乱语。”白夜扔了剑,抓起床上崭新的外衫套上走出内室。   孙蝶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忍着疼痛跟了上去:“喂,我都被你折磨这么久了,给个面子把饭吃了吧?”   白夜理都不理她。   “不吃饭怎么有力气治病救人啊?人是铁饭是钢,你得吃饭呀。”怪不得那么瘦,这么挑食怎么养得肥嘛。   “我不治病救人很久了。”白夜冷冷地说。   孙蝶乐了,继续自欺欺人:“嘿嘿,早说了你对我有意思啦,你看,你自己都承认不治病救人很久了,那你干嘛还救我啊?分明就是喜欢我。”   白夜又不说话了。他坐到了桌子边,盯着饭菜,一动不动。   孙蝶想要透过他斗笠上那层白纱看到些什么,但失败了。她不抱任何希望地坐到了他身边,无力道:“你哪怕吃一口也好啊,就算不吃,那能不能请你呆会不要告诉你那俩药童你没吃呀?那样我很难做人啊。”   白夜还是不动。   以静制动?那她可要主动出击。   “为了我能长命百岁,麻烦你了。”孙蝶又给他递筷子。   白夜完全无视她。   孙蝶撒娇,嗓子却好似破锣:“求你啦。”   白夜没接筷子,但从桌子下面的暗格里拿出了另一副碗筷。   孙蝶心里一甜,看来还是撒娇最好用了,果然男人就是拒绝不了女人发嗲。   “谢谢了,你人真好。”孙蝶立刻将刚才白夜想要杀她还给她下毒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白夜冷冷道:“转过去。”   孙蝶怔了怔,对哦,他带着斗笠,要吃饭肯定得摘下去。哼,还不给她看,不看就不看呗,谁稀罕啊。孙蝶没好气地转过了身,背对着他,却安静不下来。   “喂,是不是很好吃?比你想象中爽口的多吧?”   “尚可。”   咦?她只是说说而已,完全没料到他会回答,一时之间喜不自胜:“早就让你吃了,你还不吃,浪费这么多时间。”   白夜又不说话了。   “艾,我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孙蝶不气馁,继续问。但也猜到对方不会回答,于是接着又问,“是明艳照人的,还是贤惠温柔的,还是妩媚多情的?”   “闭嘴。”   “或者是像你这样冷艳高贵的?”   “……”   “你觉得我怎么样?给你做老婆行不行?”   “闭嘴。”   “好嘛,闭嘴就闭嘴,就知道你害羞不敢说,不过没关系,我觉得你挺符合我的要求的,又会治病还懂得用毒,家里还有房有车,虽然是马车,但在这个时代也算是资产阶级了,总不能让我饿肚子露宿街头不是?我就委屈一点,认你做相公好了。”   孙蝶扳着手指头数着他的优点,可这些话却依旧没有得到回应,只是忽然后背一疼。她下意识转回身,发现白夜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一双筷子在她面前的桌子边。   ……这个混蛋,居然用筷子打她,真是……算了算了,看在他是她未来老公的份上,她就忍了。   孙蝶撅着嘴将动过不多的饭菜收回食盒,明白人家这是让她快滚,只好不清不愿地离开了。   哼,吃这么少,难怪那么瘦,当自己是小鸡啊?孙蝶边走边抱怨,这人话少也就算了,还动不动就凶她,以后一定要好好改造改造,谁让他是自己穿越这么久以来见过的条件最好的人呢?没办法,背靠大树好乘凉,她只能认定这个,一心一意的坑下去了。   006   出了百草堂,孙蝶大摇大摆地回了饭厅,待海桐仔仔细细将食盒里的菜检查一遍后,趾高气昂道:“怎么样,没骗你吧?都说了我能行。这下我是不是可以在这常住了?”   海桐脸色很难看:“你既然可以让公子吃饭,那我不允,你也一样可以住下去。”   “什么意思?”孙蝶愣住。   “孙姐姐,不要理小海了,小海他只是输了钱心里不痛快罢了。方才我和曹管家同他打赌,若是公子吃了你送的饭,他就要输给我们二十两银子。”落葵解释道。   孙蝶紧紧蹙眉。她要怎么婉转的和落葵索要一点分成?毕竟这二十两银子能赢到手也有她的功劳啊,她现在身无分文,攒点钱总不会有错的。   想着想着,门外走过的一个人影吸引了她的目光。   “站住!”孙蝶大吼一声,叫住了刚刚路过的一个家丁模样的人。   落葵不解地上前:“孙姐姐,怎么了?”   海桐见这一幕,心上一紧,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饭厅。   “你不是那天送我来山庄的车夫吗?”孙蝶疑道,“怎么你还在这?”难道和她一样来蹭饭吃?百草山庄的饭就这么好蹭?   “我……”那车夫还没说话,落葵就插了一嘴,“孙姐姐你说什么呀,这是百草山庄的车夫呀,你们认识吗?”   “百草山庄的车夫?”孙蝶挑起细眉,她那天虽然疼得语无伦次,但眼睛没瞎。她亲眼看见店小二从集市上找了个车夫回来载她出门,怎么就那么巧找了个百草山庄的车夫?   “好啊,你们竟然合起伙来坑我。”亏她还当他们是好人。   “孙姐姐你到底在说什么呀?”落葵一头雾水,见孙蝶不理人,干脆去问车夫,“陈叔,究竟怎么一回事?”   车夫陈叔低下了头,缓缓讲述了经过,大约就是那日孙蝶“醉袭”了白夜之后,海桐咽不下气,所以晚上又潜回了客栈,在孙蝶身上下了毒,以示惩戒,却怎么都没想到悦来客栈会把她送到百草山庄来,更没想到白夜会答应救她……种种阴差阳错之后,造成孙蝶现在无处可去,只能留在百草山庄蹭饭吃的后果。   落葵听完,看着孙蝶的眼神就带了一丝怜悯。   孙蝶都快气炸了,根本没听陈叔的解释,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想:   是白夜设计将她弄到这里来的;   是白夜设计将她弄到这里来的!   她二话不说朝百草堂冲了过去,一脚踹开了门,也不管白夜在里面干些什么。   “姓白的,你真行啊,居然阴我!”孙蝶叉着腰站在百草堂内,话说了一半,待看清里面的景象,气势立马软了下来。   白夜一身如雪长衫侧身立在内室,厚厚的轻纱帘子撩开了一边,他未带斗笠,一头乌丝在左耳处绾了个髻,一根白玉梅簪别在中央,大部分直垂而下,他的颜在青丝之后若隐若现。   “……白夜。”孙蝶的口气立马变了,温柔得几乎可以拧出水来。   白夜发觉有人进来,抬手落下了帘子,转身间,孙蝶从缝隙里瞧见了一抹春光……   他在换衣服。他似乎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二十三个小时在换衣服。   “出去。”白夜冰冷地话语从帘子后传来。   孙蝶勾唇一笑,大大咧咧地坐到椅子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喝边说:“白美人,你的秘密我已经全都知道了,你最好还是跟我说实话,坦白从宽。”   “出去。”白夜依旧是这两个字,甚至连音调都懒得变。   孙蝶怒,放下茶杯掀开纱帘直冲进去,怎奈白夜已经整理好了,重新带回了斗笠。   “出去!”白夜换了个语气,更冷了。   孙蝶抿了抿唇,正思索着该怎么开口,便见他抬脚要走。情急之下,她只好从后腰将他抱住,顺势瞄了一眼他一身新换的莲纹长衫,啧啧叹道:“真不错,莲花啊,还是朵白莲花,你果真冷艳,果真高贵。”   “放开。”终于换词了。   “不放可不可以啊?”孙蝶笑嘻嘻的和他打着商量,啊啊啊啊,好激动啊,碰到他了碰到他了,真是让人感动啊,呜呜呜,她好喜欢抱着他的感觉,不知道他喜不喜欢被她抱呢?嗯……他好像有点僵硬,不过没关系,她相信习惯成自然,就算习惯不了,也得想办法让他习惯。   “放开!”   白美人这话令她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女流氓:“除了放开和出去之类的话,你还能不能说点别的?我什么都知道了,你千辛万苦布这个局将我引到这来,肯定是我对我一见钟情了,是不是?”孙蝶将他一军。   有把柄在手里不利用的话那是傻子,她虽然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她要的只是一个长期饭票,只要能得偿所愿,她不介意厚起脸皮,睁着眼说瞎话。   “放开!”白夜几乎咬牙,“出去!”   哎呀,行呀,一下子两个都凑齐了,看来她离成功不远了:“不放,你老是拒绝我,是不是被我抱着有酥酥麻麻的感觉?或者脑子里有邪恶的念头闪过?哎,你想做什么就做嘛,我是不会介意的。”害羞呀,说得这么直接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放荡呢?   孙蝶正忐忑,谁知白夜竟来了一句:“是么。”   “是啊!”孙蝶满心欢喜地回答,攀着他的脖颈手脚并用缠到了他身上。白美人这么轻易就妥协了?总觉得有猫腻儿。   白夜沉默了一会,垂在两侧的手有些颤抖,许久,像是实在忍不住了,他脚下两个转弯,人已到了床边。床上有枕头,有被褥,还有一柄冷剑。   说此剑冷绝非胡言,这柄剑何止是冷,简直是太冷了!因为它架到孙蝶的脖子上时,孙蝶立马激灵一下子从白夜身上掉了下来。   “哎呦……”屁股又遭殃了,再这样下去她将来还真保不准能不能生的出孩子……不过没关系,孩子的爹是神医啊,天下第一的神医啊,不孕这点小毛病还不是信手捏来?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你以大欺小,算什么英雄好汉!”孙蝶眼眶一热,泪水立刻就要掉下来。   那是……假的。她在心里挥舞着小旗,影后啊,她是影后!   白夜背对着她,根本没看见她的眼泪,她的戏白做了:“我不当英雄好汉已经很久了。”   孙蝶揉着屁股,呐呐地想,小册子上记着,主角通常都是一生坎坷或一帆风顺,一生坎坷的会坎坷到死,一帆风顺的从不买彩票……那白夜这样的到底是属于哪一种呢?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妥协呢……   “算了,我不和你一般见识,其实我个很腼腆的人,要不是你那么早就对我芳心暗许,我是绝对不会这么热情的,你可不要因此骄傲……”孙蝶艰难地站起来,暗自皱眉,刻意酸着口气道,“亲爱的老公,你再不来扶你未来老婆,她可就又要摔倒了。”   “胡言乱语。”白夜轻斥一声,抬脚便要离去,却被人挡住了去路。   “公子,有人在庄外吵闹。”挡道的正是海桐。   孙蝶当然是向着她家男人了:“你走开!好狗不挡路!”   海桐嘴角狠狠一抽,不明白孙蝶怎么会跑到公子这里来,但也没在意,只是继续禀报:“是魔教的人。”   “魔教?”孙蝶眼睛一亮,这么快就可以见到大反派了?   “用毒。”白夜淡淡吩咐下去,海桐躬身告退。   孙蝶却纠结了。   “老公……”孙蝶扭扭捏捏地跟在白夜身后,白夜去哪她就去哪,如影随形。   白夜终于忍无可忍了:“我不管你口中所言究竟何意,但你若再犯了我的忌讳,我就杀了你。”   孙蝶苦了脸:“老公就是相公的意思呀,亲爱的,那些称呼都是其次的,现在最主要的是你得想清楚呀,你怎么可以下毒呢?下毒是不对的,好人从不下毒,坏人才下毒呢。册子上都写了,好人从不下毒却老被诬陷下毒,坏人从不不下毒却没人怀疑他……”   白夜闻言,难得回复了一句:“我不当好人已经很久了。”略顿,他又道,“你既分析的如此透彻,为何还要将你中毒之事赖在我身上?”   孙蝶一愣:“我身上的毒不是你下的?”   白夜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相公你等等,你说清楚再走呀……”孙蝶提着裙摆马不停蹄地追了上去,“我的毒不是你下的,那是谁栽赃嫁祸你?”   白夜本不想在孙蝶面前用武功,但她实在太烦人,惹得他恨不得一剑杀了她,所以他只能用轻功闪人,好让她追不上,否则他呆会说不定真的得给她收尸。   “相公!……”孙蝶远远望着白夜的身影瞬间消失,咬牙跺脚,“混蛋,死白莲花。”不是他下的毒就不是呗,反正她认定了他是她的对象就不会改变,只能算他倒霉了。他不说是怎么回事,她难道还不回去问别人?孙蝶轻哼一声朝山庄大门走去。   远远望过去,就见门口很热闹。   孙蝶继承了二十一世纪伟大人民的一切优点,其中最明显的一个就是——看热闹。   “哎呀借个地借个地,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发生什么事?”   曹管家一看是孙蝶,便将来龙去脉告诉她:“是孙姑娘呀,公子呢?没和你一起来吗?是这样的,魔教教主被人围攻时受了重伤,教众现在将百草山庄包围了,逼公子救他们教主呢。”   孙蝶脑子里立刻出现当初四大门派围攻光明顶时的情景……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单挑打不过就群殴一起上,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对付这群大魔头不用讲江湖道义”,不过是给自己找台阶下罢了,真是……反正不管怎么说孙蝶对名门正派的印象都很差。   “他们有多少人?”最关键的还是自身安全呀,这魔教人可不要太多呦,不然那架势比围攻光明顶还吓人啊。   “小海在外面与他们周旋,粗略计算,应有百余人。”曹管家话音方落,孙蝶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相公,相公,不好了,快收拾东西,我们赶紧跑,魔教打进来了!”孙蝶冲进百草堂,掀开帘子就往里进,到处翻腾遍了,也没找到白夜。   她刚想转身去别处寻夫,就觉得一股寒气掠到了身边,一转头,果然看见白夜在一旁制冷。   “你做了什么!?”白夜的声音冷得几乎可以把孙蝶冻住。   孙蝶收起不正经,怯怯道:“我……我没做什么呀,我只是……只是在找你。”   “你竟然敢弄乱我的东西。”说话间,白夜修长白皙的手便朝孙蝶的脸打去。   007   “不要!”孙蝶高呼着不要,你得明白,她现在可不是一般情况下女人的欲拒还迎,她这可是真的不要呀,“相公你不能打我,那是家庭暴力,会被抓起来的。”   “我早该杀了你!”白夜气得手发抖,淡粉色的薄唇差点被咬出血来,却最终没下狠手,仅是转身离开,只求眼不见为净。   “相公你去哪呀……”孙蝶哪里肯让他到处乱跑,外面一帮人围着山庄,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岂不是要守寡?更重要的是,她死皮赖脸缠了那么久岂不前功尽弃?   “不关你的事。”   “怎么能不关我的事呢?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啊,这太关我的事了。”   孙蝶边不要脸地说着边冲到他身边,白夜忽然停住脚步,目不转睛地望向山庄门口,孙蝶趁机再次抱住了他,并且顺势耍赖着双脚双手缠在了他身上。   ……   “下来。”她是属猴子的吗?   “不要!”孙蝶将头埋进他的后背,隔着冰凉的衣料听着他心跳的声音,好安心,抓到了。   白夜本就不是个好心肠的人,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孙蝶一次又一次挑战他的底线,令他想一剑杀了她的愿望更加热切了。   “下来。”白夜一字一顿道。   白夜若真的对谁冷起来,那就不仅仅是外表上的冷了,是真真正正的冷血,什么都不想,言出必行。   孙蝶虽然是个神经大条的乐天派,却也很敏感,她只是看上去很欢乐,实则是避免受伤的可能。穿越前继父的所作所为历历在目,虽她刻意回避着不想去理,但现在感觉到白夜的转变,她也知道再玩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乖乖地从他身上下来。   但她还有话说:“那你要保证不丢下我啊,外面那么多坏人,我们夫妻同心,死也要死在一起嘛……”   “死的人只会是你。”海桐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身后跟着几个黑衣人,黑衣人袖口处用金线绣着朱雀图腾,守护着一辆裹满黑布的马车。   一黑一白,势不两立,江湖恩怨出现了……孙蝶跳到自以为的安全区域,抚摸着小心肝,担忧道:“相公,你HOLD不HOLD的住啊?”捂脸,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叫他,还真有点不习惯,但这也是没办法,她想在这乱世江湖中平安度日,就得靠这一身演技。   海桐立刻震惊:“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孙蝶学着白夜的语气说:“关你什么事?”   “你!……”   “怎样?”   两人针锋相对。   白夜却恍若未闻,他盯着那辆马车两秒钟后,转向海桐。   海桐会意,将手中一块镂空雕刻着“秀”字的玉牌交到他手中。   白夜会不戴手套就接过的东西屈指可数,而这个玉牌便是为数不多的其中一件。他甚至还用修长白皙的手指摩擦了一下,才收入袖口,睨了一眼马车,朝百草堂内走去。   孙蝶完全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想去追白夜,但又觉得把情况搞明白最好,于是她屁颠屁颠的去讨好海桐:“小海,怎么回事呀?”   海桐低声和那几个黑衣人说了什么,黑衣人留下马车,出了山庄。   “小海,你回答我呀。”   海桐将马车往山庄内赶了赶,而后由下人一起把里面一个同样浑身裹着黑布的男人抬了出来,送进了百草堂。   孙蝶悻悻地想,她那天进百草堂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狼狈不堪,好似尸体一样被抬着?哎,脸都被丢光了,难怪白夜对她不感冒。   “你还在这站着干什么?”海桐做完这一切,面无表情地走到了她面前。   孙蝶捋了捋耳侧一丝长发,腼腆地说:“我难道不应该在这里守候我的夫君凯旋而归吗?”   “你当公子是去打仗,还是当你自己是贤妻?”   “难道我不是贤妻吗?”孙蝶摆了个自认为完美无缺的POSE,露出八颗牙的标准笑容——如何呀?   海桐上下瞥了她一眼:“去打盆水,自己照照,照完,端给公子。记住,要滚烫的。”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孙蝶一怔,回味着海桐之前的语气和表情,惊喜地发现他这是在给她制造机会呢!哎呀这个臭小孩,跟着白夜别的没学到,别扭倒是学到了七八成。   孙蝶到厨房烧了一大锅开水,用水盆装好,先自己对着水面整理了一下仪容,才端进了百草堂。   “相公,你要的水来啦。”孙蝶欢喜地放下水盆,俏脸泛红,故作娇羞地看着白夜。   白夜侧立在黑衣男子身边,黑衣男子躺在一张木质病床上,浑身泛青,显然中毒很深,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但不知为何,孙蝶就是觉得这男人很熟悉。   白夜也不言语,也不动作,盯着那黑衣男目不转睛地看,无视一切。   孙蝶忧心忡忡地挪到了他身边,这年头应该还没有天下大同吧?她家对象可别赶这个时髦啊,否则的话她岂不是要守活寡?那还不如直接守死寡呢……   不对,呸呸呸,寡什么寡,又不一定得寡……   “相公,洗手吧,别看了。”孙蝶也不管白夜愿不愿意,直接握住他的双手,将他拉到水盆边就要往里按。   白夜冰冷的手及时收回,孙蝶却没那么聪明,傻乎乎地惯性将手伸进了滚烫的水里。   “啊!……”孙蝶痛呼出声,白皙滑嫩的双手立刻红肿一片,眼泪夺眶而出。   白夜似乎怔了一下,迈向黑衣男子的步子缓了缓,显得非常犹豫,但最终转向了孙蝶。   他第一次主动握住她的手,在她痛得没心情不正经的时候。   “好疼。”孙蝶眼泪啪嗒啪嗒掉在桌子上。   白夜坐在她对面,替她擦药包扎:“鲁莽至极。”   “真的好疼。”孙蝶咬了咬唇,看来十指连心这四个字真没说错。   “若痛这一次能让你不再犯错,很值得。”白夜依旧不苟言笑。   “我……”孙蝶欲解释,却被打断。   “不是很痛?还有心聒噪?”白夜的口气有点不耐烦。   孙蝶皱了皱眉,这次受伤都怪她自己,他说她两句她没意见,但能不能不要一直说?她虽然脸皮厚了点,但仍旧是个女孩子,心里也希望有人疼爱的。舒了口气,刻意粉饰的爱慕再也无法装下去,孙蝶抽回手,也不管还疼不疼,扭头就走。   “去哪?”   “不关你的事。”这句话说出来真解气啊,难怪他喜欢说。   “随你。”他不痛不痒。   孙蝶轻咬下唇,这烫伤是真心很痛,如果不及时处理肯定会有问题……仔细想想还是算了,伤势比天大,任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脚步回转,孙蝶又到了他身边:“疼,要呼呼。”她满脸泪痕。   白夜却只扔下一个药瓶,便走向已经从青变成紫的黑衣人身边。   孙蝶看看自己的手,都肿的跟香肠似的了怎么自己抹啊?   “白夜,人家一心一意为你办事,现在受了伤你居然看都不看,你实在太过分了,没有善待我也就算了,不能照顾好我这个准媳妇这种大错简直不可饶恕。”   “药在那,自己擦。”一点小伤罢了,何来那么娇气?刚才要为她擦药是她自己不准,现在来翻旧账?这躺着的男人眼看就断气了,到底哪个重要些?   “……”孙蝶看着地上的药瓶,垂下了眼睛,没言语。   白夜平静地戴上手套,撕开黑衣人的外衣,拉上厚纱帘子,大大小小的瓷瓶摆满了案板。   “你……”她开口欲问他什么时候能弄完,却被打断。   “出去。”行医最忌吵闹,这么大的人了安安静静的不会么?   “好。”孙蝶说这个字时几乎咬牙,由于手受了伤,她是踹开门出去的,正撞上在外偷听的落葵等人。   “孙、孙姐姐。”落葵尴尬地陪着笑。   曹管家早就老练地转过了身训斥背后的下人:“还不快去打扫,都围在这里干什么?魔教之人将院子都染脏了,在公子出百草堂之前必须打扫的干干净净,听见没有!”   只有海桐没有言语。   他皮笑肉不笑地捡起地上的白瓷瓶子,诡异道:“这下你落在我手里了吧……”   孙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她受够了,爱给治不给治,全当她喜欢自残好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她不是兔子,是正宗的老虎,母的!   “喂……”海桐惊讶地看着孙蝶红肿着双手潇洒离开,一时之间不太反映的过来。   “还喂什么呀,你不帮孙姐姐擦,我去就是了!”落葵夺过他手里的药瓶,朝孙蝶追了上去。   孙蝶坐在自己房间里,手上烫伤生疼,她只能在凉水中泡着,以免除痛苦。   死白夜臭白夜,虽然我对你的好是有私心的,但你也不能这么狠心吧,亏我还真的把你当成未来对象,死没良心的。   “孙姐姐,你在里面吗?”落葵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孙蝶皱了一下眉,没言语。   “孙姐姐?”落葵敲门,“孙姐姐你别气了,海桐和你闹着玩呢,公子也不是故意冷落你的,公子向来未曾在意过别人,这也就是孙姐姐你,若换第二个,估计断了气公子也不会看一眼的。”   孙蝶不为所动,这话她已经听腻了,莫说别人,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哎……孙姐姐,你现在这么生气,一定不肯让我给你上药的,那我只好把药送回去,等公子来为你擦吧……”脚步声渐远,落葵居然真的走了。   孙蝶欲哭无泪,节气这种东西果然不是随便耍的,这下好了,真没人管了,怎么办呐?两只堪称猪蹄的红爪子泡在水里,孙蝶眼眶酸涩无比,有点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泡手的水都热了,大门却忽然开了。   救星啊……孙蝶泪目望去,差点瞎了眼,居然是白夜。   “你怎么来了?”孙蝶惊讶道,“太不可思议了,你是不是别人假扮的?”   白夜一语不发,修长的身影瞬间掠至她身边,将她两只“猪爪”从水里捞出来,湿淋淋地,激得他浑身不自在。   孙蝶看得出他的难受,心里很清楚对于一个洁癖者来说让他面对这种情况很是煎熬,心怀歉意和感恩的同时,也免不得小女儿心性,狠着心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但,但始终违背不了心意!!   “看到你来我很高兴。”她缓缓绽放笑颜,“不管怎么说,你心里还是有我的,那我就原谅你好了,你可切忌下次不准再这样对我,怎么说我也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这样做我是没什么所谓,以后被别人知道了传到江湖上去,你要怎么立足呢?”   瞧瞧,这媳妇她扮演的多贤惠?孙蝶都忍不住给自己颁发最佳女主角大奖了,可白夜还是无动于衷。   “哎,我虽然不介意你话少,但你好歹给点回应吧?自说自话很痛苦的。”孙蝶想要用“猪爪”去掀开白夜的斗笠,她真的很好奇那下面是怎样的一张面孔。   白夜避孙蝶如蛇蝎,浑身散发的寒气让她忍不住开始哆嗦,好可怕。   “我与你说最后一次,不要再想碰我。”白夜的躲闪令孙蝶惯性地磕在桌子上,胳膊免不了又是青紫一片。   008   孙蝶瞪着白夜,使劲瞪使劲瞪,可瞪得眼睛都酸了人家也没搭理她,一声不吭地低头给她上药,就好像她只是一头受伤的小母猪,而且还是待宰的。   无话可讲到实在郁闷的地步,孙蝶干脆直接提要求:“你不让我碰你也没关系,那你自己把这玩意儿摘下来给我看看。”   白夜垂着头,对她自以为很合理的提议恍若未闻,斗笠上的轻纱飘得离她很近,但孙蝶有了上次的教训不敢再乱动。   许久,见得不到回应,孙蝶试探性道:“你是不是很讨厌我碰你?”   白夜上药的玉指稍稍顿了一下,无声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明显是的。   哪有人讨厌自己老婆的?得改:“你其实不是只讨厌我碰你,你是讨厌所有人碰你,对不对?”   白夜一点都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上完了药转身就走。   孙蝶想跟上去,但白夜却忽然停住,抬手朝她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毒药。”   不用问就告诉她了,很体贴嘛……但能不能换成不这么可恨的话?   “你想谋杀亲妻!”孙蝶捂住嘴,一副不能承受的样子。   “我不如直接将你扔出去喂狼。”白夜冷淡陈述,“解药七日一服,若你安分守己便不会有事,若你再如方才一般,恕我狠心。”   他这哪里是狠心,简直就是没心:“姓白的你太坏了,我又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没有勾搭小三也没有坑你的钱,没有人比我更安分守己了,你居然还给我下药!”   “我早就说过我不是好人,是你一厢情愿那么认为。”自作自受怪得了谁?她若老老实实的他用得着浪费丹药么?还不是她老毛手毛脚在先?她怎么老责怪别人,不找找自身原因?   孙蝶连连点头:“是啊,我就说册子上不可能没一条是对的,果然就出现了一条千真万确的。好人从不下毒,坏人从不不下毒!”可是她就摊上这么一个混蛋冰块又有什么办法呢?要是有的选她肯定不选他。   想起自己今后还要仰仗这位大金主,孙蝶话锋一转,撅嘴撒娇道,“那你可要看准给药的时间,千万别迟了,不然的话你老婆这条小命可就呜呼了,像你这种油盐不进的样子,看你再到哪去找像我这么好的媳妇……”   “啰嗦。”白夜推门而出。   一根手指比在鼻子上:“我啰嗦?!”孙蝶瞪大了眼,高声呼道,“我那是考虑周全!”   “聒噪。”   “我那是开朗外向!”   “蠢笨。”   “是天真无邪!”   “烦。”   “不烦!”   孙蝶被白夜气得牙痒痒,白夜却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身边几乎都是喜形于色的人,孙蝶最甚。她不但能自动自发的寻找话题,还能无时无刻的吵闹下去,最莫名其妙的就是她总是自以为是的“关心”他,好像他们认识了很久一样,但现实是他们只认识了不到五天而已,并且,在这五天的时间里他对她的态度何止冷淡,简直恶劣。   真不知道她脑子里是不是养了鱼?   如果不是,那她要么就是天生的笨蛋,要么就是真正的厚脸皮。   白夜挥一挥衣袖,来无影去无踪,等孙蝶跑出去找时,他已经消失不见了。   其实孙蝶是笨蛋和厚脸皮的完美结合体,就像现在,她狠狠地跺了跺脚,在心里诅咒他一万次啊一万次。   该死,居然敢无视她的控诉,他就那么迫切的想要远离她吗?痛彻心扉!走就走吧!好像谁稀罕他在这似的,那么大一块冰山站在跟前,她还怕会感冒呢,而且他还老欺负她,不是让她受伤就是让她中毒,自己是大夫了不起吗?   不过……   话又说回来了,“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如果她不解释清楚,让他一直这么误会下去,那和他培养起感情来岂不是很麻烦?再说那也不符合她的风格,她努力这么久,怎么能因为这么一点小小的挫折就放弃大好前途呢?   要解释!孙蝶握了握拳,拐了个弯溜进了百草堂。开门时不小心碰到了手,立刻疼的龇牙咧嘴。   “谁?”门内传来一句怒斥,但语调很轻,显然身体状况不佳。   这声音不像是白夜呀?孙蝶大大方方走进去,眯眼斜勾着说话之人。   啊,是今天送进来那个黑衣人。   “你是谁?”黑衣人背对着孙蝶躺在木质病床上,低声问道。   孙蝶打量了一下黑衣人的身形,总觉得在哪见过啊……可是是在哪呢?实在想不起来了:“我是谁?我还想问你是谁?”   是百草山庄的人?黑衣人皱了下眉,忍痛直起身,苍白着脸转了过来,见是个水灵灵的大姑娘,而且这大姑娘还那么熟悉,不由自主勾起一抹轻浅微笑:“你不认识我?”   孙蝶在他转过来时就愣住了,这男人真好看,之前他中了毒,浑身青紫根本瞧不出模样,现在毒清了,脸色虽还有些白,但原本俊秀无双的容貌却再也遮掩不住。   照册子上写的那条,这人长这么帅,肯定不是龙套了,听海桐说是什么魔教教主,那他是不是大反派?   孙蝶颠颠地跑到了他身边,搬了个小板凳坐下,托着下巴仔细打量他。   黑衣人细长的丹凤眼稍稍眯起,眸色浑浊,好似蒙着层层薄雾,望不见底:“你在看什么?”   孙蝶不答反问:“你叫什么?”   黑衣人沉默了一会,学着她的模样反问:“你呢?你先说你叫什么?”   不过是个名字而已,哪来那么多忌讳?这男人真小气,不能要,还是她家白夜好:“我叫孙蝶,可以说你的了吧?”   “孙蝶?”黑衣人轻声重复了一遍,复而笑道,“我叫庄生。”   庄生?孙蝶蹙眉沉思,忽然神色一凛——庄生晓梦迷蝴蝶!?   ……她居然被古人调戏了!   孙蝶蹭地一下站起来:“你怎么不干脆叫周公?”   黑衣人笑而不语,俊逸的模样该死的欠揍。   孙蝶掀了凳子:“你不诚实,耍诈,混球,一点都不和谐,我都告诉了你我的名字,你却不说你的,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言而无信虚有其表的男人了,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说完,扭头就走,各种潇洒。   黑衣人躺在床上,也不拦她,只是抬手轻抚了一下苍白的唇。若她肯仔细观察,定能发现他便是那日在悦来客栈时,那个被她认定只能活两集的“龙套”男。   院子里,孙蝶黑口黑面,山庄里的下人哪里见过她这般模样?都吓坏了,拐着弯的躲着走。到了角落里,他们交头接耳,不一会,孙蝶“悍妇”的形象就已传遍了整个百草山庄。   晚饭时,只剩下落葵肯来叫她了:“孙姐姐,你用膳了吗?”   厨房又不会给她开小灶,她当然没用了:“我还不饿,到晚膳时辰了吗?”气都气饱了。   落葵点了点头:“孙姐姐同我去用膳吧?”   孙蝶兴趣缺缺,蹲在花坛边拔着里面的草:“我不饿,你们先吃吧,晚上我饿了,自己去厨房找吃的就行了。”正在气头上,实在懒得再去看海桐那张臭脸。   “可是……”落葵面泛难色,“今日百草堂有病人在,公子难得到饭厅用膳,孙姐姐真的不去吗?”   落葵话音方落,孙蝶已经冲了出去,远远传来她略带责备的声音:“吃饭一定要按时,即便不饿也得吃一点,女人的身材是很重要的,暴饮暴食和不按时吃饭都会让我们发胖,到时候很容易找不到婆家啊,所以还是赶快去吃饭……”   落葵远远地对着她的背影笑道:“那孙姐姐你先过去,我还要去百草堂给病人送饭,呆会再去。”   孙蝶已经飘出去很远,归心似箭,早就听不到她的话了。   饭厅里,白夜一人占着一大张桌子,海桐立在一边,手执筷子为他布菜。   孙蝶见此,为了讨好貌似还在生她气的金主白美人,自动自发地冲上前去想要表现表现:“慢着!”她叫住了海桐。   海桐停住动作,蹙眉望着她:“又怎么了?”   什么叫又怎么了?孙蝶皱皱眉:“筷子给我!”抢她的差事,想打架吗?   “你想做什么?”   还真的是想打架呀?孙蝶摩拳擦掌:“给我相公布菜,你看不懂么?”   “你说什么?”   “耳朵聋了?给我相公布菜。”   “谁是你相公?!”   “当然是白夜了,难道你以为是你?虽然姐姐我倾国倾城美貌无双,但我对小孩子是没有兴趣的,长大点再来窥伺我吧。”孙蝶乐呵呵地夺过了筷子。   海桐恨得咬牙:“你不要太过分,公子的名誉岂容你随意诋毁!”   她一个未出嫁的女孩子都不怕,他们家公子还有什么好怕的?这些古人真奇怪,不但不按着册子上写的说话办事,还总是不按常理出牌:“我有诋毁他吗?就算诋毁了,他自己都没吭声,你着哪门子的急?”孙蝶坐到白夜旁边,给他夹了一筷子金针菇。   白夜眼睁睁看着海桐还未布好的菜被一撮影响食欲的金针菇覆盖,斗笠下的薄唇轻轻抿住,莲纹白衫下的手也缓缓收紧。   “亲爱的,怎么不吃?”孙蝶的模样看上去关切无比。   白夜起身就走。   这死白莲花,她都不计前嫌和他同桌用膳了,他还傲娇什么劲啊:“你站住!”   会站住他就不是白夜。   “白夜你等等我呀……”孙蝶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桌上的菜,饭票不哄好吃了上顿没下顿啊,算了算了。   可俗话说的好,人要是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孙蝶想去追白夜,谁知半路上脚一滑,直直朝他扑了过去。   孙蝶心道,这次真的悲剧了,还是脸先着地,会不会毁容啊?但抬眼又见白夜就在身前,她又忐忑地想:他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摔倒吧?古人不都挺那什么的么,不会见死不救的吧?那……他呆会要用什么姿势来接住她呢?反正不管什么姿势,呆会她都要趁机把他的斗笠摘下来,这一次不看见他的庐山真面目,她誓不罢休!   孙蝶的策想很好,可行性也很高,但是把对象弄错了。   白夜哪里是会接住她的人?他在感知到孙蝶的想法时就已经闪开了身。   他会保护她?他会接住她?谁给她的自信,让她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白夜周身散发着寒气,斗笠下细致的远山眉不悦皱起。   孙蝶一直以为白夜只是有点闷、骚,不够罗曼蒂克,却怎么都没料到他会任由她摔个大马趴,甚至当鼻子已经接触到地面的冰冷气息时,她还是不肯死心。   但心终归还是要死了,白夜没接住她,她摔得脸部抽筋,痛得直抽凉气。   妥妥的,这下肯定毁容了。   009   孙蝶的脸惨白如纸,抬头盯着白夜,胸口窒闷,神情阴沉,把在场的人吓了一跳。   落葵办完了事回来,见白夜站在门口动都不动,便禀报道:“公子,病人的饭菜已安排妥当,马车也已经备好了。”说完,她往饭厅里一看,也是一惊。   “孙姐姐,你怎么了?”落葵没和别人一眼盯着孙蝶的脸看,而是发现她手上用来包扎伤口的白布上渗出了血丝。   孙蝶顺着落葵的目光看去,一下子缓过了劲:“嘶……”她吸了吸气,好疼。   落葵赶忙跑到她身边,替她检查一番,望向白夜:“公子,不好了,孙姐姐手上的烫伤好像化脓了。”   海桐不信道:“怎么可能?公子早就为她上过药,怎么还会化脓?”   “怎么不会?”落葵耍赖,“上了药就不许化脓了吗?你凭什么那么肯定?”   “我就是肯定,公子教你的医术你都白学了,这点常识都没有?”海桐不服气。   落葵咬唇道:“你!……”   “够了。”白夜突然发话,现场霎时安静。   这次的吵闹孙蝶居然没掺和,这让大家都惊讶不已,白夜也不例外。在他看来,孙蝶就是个喜欢折腾的笨蛋。   他转过身,本想瞥她一眼看看是怎么回事便罢,谁知这一看却再移不开目光。   她哭了。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依照她的性子,她该大声的哭给他看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在那里默默哭泣,若不去看她,根本不会发现。   孙蝶感觉到有股冷冰冰的视线盯着自己,稍稍抬眼去看,脸上立刻一红,居然是白夜。她自知现在这副泪眼凄凄的样子肯定不好看,转过脸去用手背擦掉了泪水。   刚刚那一阵子她有些晃神,海桐和落葵虽然在争吵,但争吵的内容却无处不透着他们彼此的熟悉和相知,反倒是她,冠盖满天下独此一人,在这世上举目无亲,纵然是想吵架,也没人同她吵。她一时心里苦闷,便落下了眼泪,可抽风是抽风,抽完了之后还是要接受这一切,继续赖着白夜混吃混喝了。   “你要去哪?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孙蝶起身走到白夜身边,低声问道。   白夜退后几步与她拉开距离,怕她又动手动脚:“我要去的地方你去不了。”   毫不犹豫就拒绝了?亏她还为他伤了手伤了心:“我不管,你必须带我去!”   白夜不理她,见她不哭了,稍稍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吩咐落葵:“给她上药。”语毕,转身走了。   孙蝶想去追,却被落葵拦住:“孙姐姐你莫急,还是先让落葵替你上药吧,你这伤势不能小看,若不处理好,可是会留疤的。”   “留疤就留疤,老公都快跑了谁还在乎疤痕啊。”孙蝶不依,挣扎着要去追。   “孙姐姐你听我说,你先别慌。”落葵吃力地拦着她。   孙蝶眼圈又红了,回头看着落葵:“连你也不帮我了?”   落葵怎么会不帮她?她现在就是在帮她:“孙姐姐你听我说,你先让我帮你上药,上了药之后我们便去灵秀坊,不用急的。”   孙蝶愣了一下,指着白夜马上就要消失不见的背影:“他去吗?”   “当然。”落葵点头。   孙蝶笑逐颜开:“他去我就去。”   落葵莞尔一笑,心想着这世上恐怕再没有人比孙姐姐更适合公子了,这么多年来公子从不接触外人,即便好不容易有爱慕者敢追过来,对方也会很快被白夜的冷漠吓走。只有孙蝶,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气馁,虽然刚才哭的很伤心,但现在又笑了,还笑得那么甜。   落葵满怀欣慰的为孙蝶重新包扎了一下双手,果然像海桐说的那样并没有化脓,只是烫伤之后皮肤娇嫩,摔倒时又力量过猛,摩擦到了地面,所以流了点血。   “好了吗?”孙蝶等得着急,隔一会就往门外看看,生怕白夜不等她,先行离开。   “好了。”落葵打好最后一个结,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孙姐姐别急,我们也没用多久时间,我和海桐还在这里,公子又怎么会这么快离开呢?”   孙蝶心想也对,但还是不踏实:“我去看看。”   落葵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不知道让孙姐姐喜欢上公子,对她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反正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现在想这些都已经太晚了。虽说孙蝶对白夜还谈不上有多爱,但也是芳心暗许,认定了他就是未来对象,所以她只会坚持不懈地走下去。   落日之前,一辆精致的紫檀木马车自百草山庄内缓缓驶出,赶车的正是当日和海桐一起“戏弄”孙蝶的车夫陈叔。   孙蝶坐在车里,忍不住唧唧歪歪:“哼,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天居然又坐上了这家伙的马车。”   落葵一边为白夜倒水,一边笑道:“孙姐姐还记仇呢。”   孙蝶瞥了一眼矮几上的杯子,她原以为落葵是在给白夜倒茶,却没想到只是一杯普普通通的白开水,心里有点好奇,但也没问,只哼了两声,傲气道:“此仇不报非女子。”   海桐面无表情地看着马车外面,完全无视她们两个。   白夜端起水杯,手上戴着手套,缓缓撩开些许斗笠的轻纱,浅啄了一口。   孙蝶仔细地打量着他,生怕错过任何可以看到他真面目的机会。   别说,还真有收获。   在白夜喝水时,孙蝶稍稍看到了他白皙光洁的下巴和两片红润的薄唇。无色的水冒着热气被他送入喉中,染得唇瓣越发娇艳欲滴,晶莹了一排贝齿,含烟若雾。   果然是个美人,孙蝶咂咂嘴,她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我们这是要去哪?”见大伙都沉默,孙蝶实在耐不住寂寞地开了口。   白夜自然不会理她,他肯容忍她和自己一起出门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而海桐学白夜学的有七分像,臭着一张脸双臂环胸坐在那,只当孙蝶是透明的。   唯有落葵,柔声开口:“去西山灵秀坊。”   孙蝶点了点头:“那是什么地方?”   落葵神色稍凝,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白夜,正欲回答,忽然被海桐拉着,坐到了马车外面去:“公子还要休息,我们去外面候着。”   孙蝶听着海桐的话,见马车帘子撩开又落下,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也出去算了?之前和白夜闹得还挺尴尬的,这会她是不是应该矜持一点?   可她刚掀开帘子,就发现外面已经坐满了人,再没地方搁下她,只好无奈地坐了回来。   “嘿嘿。”她冲白夜嘿嘿笑了几声,“是没地方了,不是我故意打扰你休息的。”   白夜别开头不看他,斗笠的白纱遮住了他的神情,孙蝶看不到。   她悻悻地坐回角落,双臂抱膝,头枕在腿上,歪头对他说:“我不知道我们要去的灵秀坊是什么地方,但是如果呆会有经过成衣店,能不能请你停一下?我这身衣服虽然也是好的,但太素了点,在百草山庄穿还可以,若是跟你一起去拜访别人,就有些不太庄重了。你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到时若给你丢了脸面就不好了。哦对了,我想过了,我不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看你的真面目,但以后不会再因此对你动手动脚,你不给我看我便不看,等你愿意给我看了我再看,免得你说我无理取闹,不会做人……”   马车颠簸地走在山路上,孙蝶苦口婆心地诉说着,也不知道白夜有没有在听。有了前几次的教训,她不敢坐在软垫子上,因为那里离白夜太近,她现在正值伤痛期,没心情跟他耍贫,更不想再被他折腾,所以导致现在屁股被马车颠得难受极了。   可人家白夜的身子却纹丝不动,好似马车行驶在平地上一样,听她在那唠唠叨叨个没完,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啰嗦。”   孙蝶一下子炸了毛,虽然她心里清楚自己是一厢情愿自居是“白夫人”,但对一个女孩子如此这般,白夜也太不近人情了。   她不由重复了一遍:“我啰嗦?白夜,你这人太没良心了,分明是你太苛刻好不好?没有人比我更和善了。我对你的要求又不多,你不爱说话就不说,也不需要你太有钱,虽然你有房有车,但你没有了我也不会离开你呀?只要你每天给我两餐填饱肚子,其他的我都无怨无悔。我简直是无欲无求了,你居然还嫌我罗嗦?”   白夜斗笠下黑白分明的双眸冷冷地瞪着她,她现在这副样子不是啰嗦是什么?   孙蝶虽然看不到,但能感觉到,那股寒意让她凉透了心,哽咽道:“你对我这么不好,我会伤心的。”   “不关我的事。”白夜总算开口了,却是更伤人的话,甚至还眼不见为净地移开了视线。   孙蝶瞪起水眸,瞧他那副避她如蛇蝎的模样,该躲的人是她好不好?孙蝶想到哪就做到哪,不顾屁股的疼痛,使劲往角落里挪,势必要和白夜拉开最大距离。   等她整个人缩到了一角,凝视着黑暗处又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茫茫宇宙是何等的浩瀚无边?而她前世那副身世家境,能穿越到此简直可以说是上天的恩赐,因这恩赐她还有幸结实了白夜,这简直是天赐良缘,怎可辜负?   人生在世,无论再怎么折腾,横竖最多一个星球,长短最多一个世纪,有些事想想也就够了,日子还是要过,总不能自杀吧?在悦来客栈没吃没喝一个多月的日子她都能忍,还有什么是不能忍的?更何况只是个脾气不太好的冰块男而已?   这么一自我安慰,孙蝶又重拾了信心,也不委屈自己了,大大方方地挪到了白夜旁边,脸上还挂着理所当然的笑容。   白夜忍不住侧首看她,想开口让她走开,她的存在实在让他胸口窒闷,他习惯了独处,忽然多出一个人来那种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但他刚欲开口,便看见她不停地揉着后腰和……更下面的位置,神情痛苦,揉了一会又似乎松了口气,应该是被马车颠到了。   毕竟是个细皮嫩肉的姑娘家,想来是咯的很疼。   思及此,斗笠下,白夜垂下黑睫,又沉默了。   010   灵秀坊是一座极高的绣楼,建在一泉碧绿的湖水当中,隐在一个绝尘于世的山谷里。这山谷中石桥林立,漫山遍野都是鲜花,薄雾缭绕着攀附到楼之顶端,淡粉色的七重纱帘随风飞舞,恍惚间竟好似踏入了仙境。   孙蝶跟着白夜一行人进了山谷便开始后悔,因为她清楚地记得小册子上有一条定律,叫做:美女到处都是,这是最郁闷的……   像眼前这种美不胜收的人间仙境,住的一定都是女人,而且这些女人肯定个个绝色。孙蝶焦虑不安地想着,神情难看起来。   她有预感,抢饭碗的,啊不,是情敌!情敌来了……   落葵见她之前还美滋滋的,忽然就沉下了脸,忍不住问道:“孙姐姐,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本在前行的几人听到这话都停住了脚步,最先停下的便是白夜。   孙蝶忙道:“没事没事,我好得很。”这丫头太会察言观色了,看来以后她得腹黑点,不能什么都表现出来,否则肯定会被这些古人吃得死死的。   白夜闻言,抬脚便走。   孙蝶撅着嘴和落葵海桐一起跟上去,脚踏着小楼的阶梯,心尖都冒酸水了。   这么着急往前冲干吗啊?肯定是要去见相好的,早知道她就不来了。虽说她的初衷只是为了绑个饭票免去后顾之忧,但不知不觉中早已真的将他当做了未来对象,见他如此这般,她不难过才怪。   其实孙蝶虽然有些脑补过头,但还是猜对了一点。这灵秀坊里住的的确都是女人,而且都是漂亮的女人,最要紧的是,她们的医术也非常好,因为她们的师父和白夜是同一个。   掀开层层纱帘,孙蝶总算看清了小楼的庐山真面目。这楼就跟白夜差不多,罩着一层又一层的面纱,远观根本瞧不出什么,只有走进了里面,才能发现其中的奥秘。   “落葵,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孙蝶忍不住小声问道。   落葵道:“这里是灵秀坊,普天之下的灵丹妙药绝大多数都来自此处。”   原来是同行啊,俗话说同行是仇家,白夜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到仇家的地盘上来,难道是要踢馆不成?孙蝶皱起了眉头。   “你们两个能不能快一点?”海桐站在阁楼尽头的一间房门边低声唤道。   孙蝶一惊,这才发现白夜早就不见了,连忙冲了上去:“你怎么不早喊我?白夜呢?”   海桐看着孙蝶的神色不知为何带了点幸灾乐祸,他难得正儿八经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在里面。”   孙蝶二话不说就进去了,落葵却停在了门外,惊呼道:“小海,你怎么让孙姐姐进去了?公子和姑娘刚刚见面,这样就让孙姐姐进去,公子他……”   海桐挑了挑眉:“你不是说公子对她另眼相看吗?那就看看到底另眼相看到什么程度。”   落葵瞪了他一眼,不安地在门外走来走去,而此刻步入房内的孙蝶,并不比她好过多少。   孙蝶匆忙而入,一股幽香便扑鼻而来,可她除了四周垂落着的罗帐和地上铺着的素色软毯外,一个人也没看见。   海桐明明说白夜在这里面的呀?孙蝶眉头越皱越紧,撩开罗帐,无心去欣赏那无一处不华丽的装饰,只一心寻找白夜的踪迹。   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被她给找着了。   在这间房里面有一间泉室,室里摆放着春藤椅子,玉几卧榻。水雾缭绕间,还能看见不少生活用品,什么绣枕、被子、铜镜、梳妆台应有尽有,异常华丽舒适,好似世外桃源一般。   就算在现代,孙蝶也没见过布置的这么有情调的地方,她心里一紧,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谁?”一声清脆悦耳的疑问传入耳中,孙蝶立刻满脸黑线。   天雷啊狗血啊!这种抓奸在床的戏码不会真的要发生在她身上吧?孙蝶的神情充满了无奈和悲苦。   而她虽然没有再往里走,不代表里面的人不会出来查看,所以很轻松地就发现了她。   “你是谁?”一位佳人自泉室内阁慌乱而出,削肩柳腰,肌肤如玉,云发蓬松而绾,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烟蓝色衫子,胸前白晃晃的一团,竟是如玉剔透,不见一点瑕疵。   孙蝶迅速凝聚了一腔怒火,张开嘴却对这女子吐不出半个字,不知道在顾忌什么。良久,她握紧双拳的手缓缓松开,眼皮一垂,失落地转身离开,从头到尾只字未言。   而她刚刚转身离开,白夜的声音便从另一间房内传了出来:“是谁?”   蓝衫女子狐疑道:“我也不认识,灵秀坊少有人来,难道不是师兄带来的?”   “穿好衣裳。”白夜忽然道。   蓝衫女子立刻转身回房拿了件外袍套上:“师兄可以出来了。”   话音方落,白夜便从离蓝衫女子很远的一间不起眼的暗房内走了出来,也没和蓝衫女子说话,直接就越过她走了出去。   一直在外守候的海桐和落葵刚刚看到孙蝶白着脸冲了出来,接着就见到白夜也从房内走了出来。   他未戴斗笠,眉头微蹙,清隽泛雅:“去了哪里?”   海桐有点反应不过来,倒是落葵抢着应道:“孙姐姐跑下楼去了,她过去时脸色很难看,眼里好像有泪。”   白夜眉头皱得更紧了,也没回去戴斗笠,直接由木窗掠下了小楼,凌波踏过湖水,闪进了树林消失不见。   另一方面,孙蝶从小楼里出来就开始哭,落葵的眼力不错,她的确是掉眼泪了,她连心都碎成渣渣了,掉几颗鳄鱼眼泪能算得了什么?   一边抹泪一边往记忆中的出口走,孙蝶却怎么都走不出去,绕了大半晌还在原地徘徊。她忽然一怔,脑中猛地想到一点:这里不会是有什么阵法吧?   孙蝶抓狂地大喊了一声,干脆坐到地上不走了,一头乌黑秀亮的长发掠过耳侧,泪水愈来愈多。   呜呜呜,这些古代人就喜欢研究什么奇门遁甲,尤其是那些手段高明一点的,就爱在自己家门口摆无数个阵法,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会似的。臭显摆什么呀?这下好了吧,把无辜之人困在里面出不去,枉死一条性命,就不怕下地狱吗?   孙蝶越哭声音越大,想起在阁楼里看到的,在配上现在的处境,直想一死了之:“呜呜呜,大混蛋,虽然是我不坦诚在先,但你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会旧情人吧……还以为你平时闷得跟个葫芦似的至少不会出轨呢,没想到……”说着说着泣不成声,只道一句,“害我弄成这样,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呜呜呜。”   “你在说谁?”   一声冰冷却熟悉的质问在头顶响起,孙蝶心里一惊,连忙抬头去看,接着就傻在了原地。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本以为在百草山庄见到的黑衣人就算最美的了,可见了这个人才发现黑衣人根本及不上他的万分之一。   他年约二十七八的光景,面若芙蕖,眉似远山,部分长发由一根白玉梅簪绾在脑后,余下的肆意散落,与那双黑珍珠似的星眸相互映衬,宛若荡漾着碧波流水,影影绰绰,莫测难懂。   他身姿颀长清瘦地立在不远处,惊鸿一瞥便让人将他深深刻进了脑子里,什么叫过目难忘,什么叫美态万方,只要见过他,你就会知道。   “你……你怎么会在这?”孙蝶本还以为是林中之仙出现了,瞧清楚了他一身莲纹白裳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白莲花啊……果然是个名副其实的大美人。   “这不关你的事。”美人冷冷道。   孙蝶噎住,随即回想起在小楼里见到的那一幕,顿时又失了理智,开口斥责金主:“不关我的事?怎么可能不关我的事?我是你未来老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天下间都没有人比我更有这个资格!”   白夜冷哼,转身就走,长长地黑发如瀑布般几乎曳地,远远望去,宛若临风玉树。   连海桐和落葵都不敢妄称是他什么人,她竟然敢信誓旦旦地说她有这个资格?她真是厚颜到他此生未见了。   孙蝶看得心都醉了,果然长得好看在什么情况下都吃香啊,叹了口气,她自动认错:“美人,你慢点走……”摔着碰着可怎么办?细皮嫩肉的……孙蝶捂着小心肝颠颠地追了上去,金主,您留步啊!   等和他并了肩,孙蝶才用开玩笑地语气说:“你和那姑娘不会是在里面练什么必须脱了衣服才可以练的功夫吧?”像小龙女和杨过那样。   白夜脸色发沉,双眸里毫无生气,完全不理会孙蝶。她居然误解他和师妹有染,亏她敢往那处想,难道在她心目中他就是那种粗俗不堪之流吗?   想到这些白夜忽然停住了脚步,他这是怎么了?居然会在意一个无关之人对自己的看法?看来他最近真是太闲了。   “你不要走那么快嘛,我现在正值伤痛期,追不上你的。”孙蝶低头看着脚下,跟得很吃力,只能用讲话来缓解身体的超负荷。却不想一不留神,撞到了白夜。   白夜的脸色更难看了,整个人如鬼魅一般转过身,盯着她的脸冷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有什么目的?一直赖在他身边不说,还总是自动自发地关心他?   他自认绝不是个好男人,也不可能成为一个好丈夫,他完全无法理解她为什么可以这么坚定不移地跟着他,他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一个正常的女人爱上他。   “要做你老婆啊。”孙蝶眼神飘忽地望着四周,心虚的同时还厚着脸皮补充了一句,“要你爱我啊。”   一提到这个白夜就无法冷静:“你疯了。”他转身就走。   “我没疯。”孙蝶跑到他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他,“我很正常啊,这些就是我想要的。”   白夜绕过她继续走:“毫不知耻。”   这是说她不要脸呢吧?很好,谈恋爱本来就是个不能要脸的事,她放得开,更何况她现在无处可去,让着他点也没关系:“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从现在开始爱我,娶我做老婆,那我就学学怎么知耻。”孙蝶又跑到了他面前。   “你爱我?”白夜停住了,黑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孙蝶有些脸红,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可不能露馅。   “你爱我哪里?”   “……爱情不需要理由!”这可是至理名言。   白夜一口否认:“你根本就不是爱我。”   “是!”孙蝶严肃地看着他,不管是不是真的爱上了他,反正她很不想听他说出这种伤人的话。   “你只不过是想找个依靠,而我恰恰是你身边最好的一个,所以你才会缠着我不放,你的那种爱,未免也太廉价了。”白夜第一次说这么多字,但孙蝶却高兴不起来。   “你!……”明明他说的都是事实,但她却眼眶一红,莫名地落下了泪水。   011   “师兄,找到人了吗?”   一声呼唤打断了白夜和孙蝶的对峙,孙蝶循声望去,是一位清雅端庄的美丽女子,正是在小楼泉室里见到那个。   小三追来了啊……孙蝶略微点头。以为换了件衣服就不认识你了吗?看在白美人也在场的份上,就不与你扯破脸皮了,否则……哼。   “呀,找到了呀。”孙蝶不理她,她倒来招惹孙蝶了。   孙蝶睨了她一眼,紧握着双拳。虽气得不轻,但礼貌还在:“你好,在下孙蝶,江湖人称白夜他媳妇儿。”   小册子上书:   武侠剧经典台词——   A:在下XX,江湖人称XXXX。   B:原来是XX,久仰久仰。   A:不敢当不敢当……   孙蝶按部就班地照着小册上写的说话办事,可对方却不按套路出牌:“什么!?”女子一惊,不可思议地看向白夜,“师兄,你何时……”   她的话还没说完,白夜就走了,于是只好悻悻地住了嘴。   “艾,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看,把我相公气走了吧?”孙蝶挡住欲上前去追的女子,张望着白夜你去的方向,将责任推到别人头上。   女子不解:“我说了什么?”   孙蝶勾唇一笑,没话说了,只好转头对她道:“你不应该乱问他问题,他本来话就少,你又问题那么多,你们一点都不相配。”   “你到底在说什么?”女子莫名其妙。   孙蝶气势不减,眯着眼睛转移话题:“你方才回答我的话有误,你应该回答我:原来是XXXX,久仰久仰。”   “……哦,是这样?原来是孙姑娘,久仰久仰。”   孙蝶摆了摆手:“不敢当不敢当……人都走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女子从听到孙蝶的“江湖人称”后脸色就变得很难看,这时越发阴沉:“若真是我气走了师兄,那我必会像嫂嫂道歉,但看起来似乎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孙蝶皱起了眉,性格还挺强硬,倒颇有几分白美人的傲骨。   “算了,多说无益,嫂嫂还是先随我回灵秀坊找师兄吧。”女子转身准备离开。   也对,白夜都不知踪影了,她们再纠缠这些问题也没意义。但这女的是情敌啊,还一口一个“师兄”叫的甜蜜,难道她不知道师兄师妹之间根本就是奸、情的摇篮吗?   爱国爱家爱世界,防贼防盗防师妹啊……孙蝶扼腕,不情愿地跟着女子朝灵秀坊的小楼走去。   一进门,果然看见白大公子面无表情地坐在桌子上喝水,整个人就像一尊不会融化的玉石雕塑,风姿焕然却令人望而却步。   “孙姐姐,你可回来了,你没事吧?”落葵一见孙蝶立刻迎了上去,急切地上上下下替她检查。   “我没事。”还是妹子好啊,孙蝶老泪纵横,“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别担心。”   海桐不屑地别开头,完全无法理解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到底要搞什么。   “我想嫂嫂可能是对我和师兄有些误会。”女子坐定,回想起在小楼里那一幕,慢慢说道。   “误会?”孙蝶斜眼睨着她,误会是一切罪恶的根源啊。   白夜对于女子口中“嫂嫂”这个称谓很不满,但又不知要如何说,只能捏着水杯散发寒气。   孙蝶哆嗦了一下,怎么忽然那么冷?   女子也感觉到了,还以为白夜生气了,心里虽然很不舒服,却还是解释道:“嫂嫂明鉴,小女子名唤颜凌霜,是白夜师兄的小师妹,当时嫂嫂进泉室时我正在沐浴,白夜师兄和我并未在一起,他在最里面的药阁寻药。所以嫂嫂心中所想,只是个误会罢了。还望嫂嫂不要对我有所偏见。”   偏见?真的是她误会了吗?孙蝶狐疑地看向白夜。话说这位大美人依旧秀色可餐,我见犹怜,只是性子太冷,即便小师妹在替他辩解,他仍旧寒着一张脸不言不语。   孙蝶叹了口气,说来也对,冰山美人纵然是要出轨,也不会真的傻到被她发现。   想开了这一点,孙蝶脸上浮出甜得腻死人的虚假笑容:“哎呀师妹你太多心了,我怎么会误会你和相公的关系呢?即便是不相信你的为人,我也是相信相公的嘛。”   颜凌霜听着孙蝶这话一点都舒服,总觉得怪怪的:“但愿是我多想。”   落葵喜滋滋地看着孙蝶,她果然没走眼,公子就是对孙姐姐与众不同。   ……当然,这是在落葵没发现白夜已将水杯捏碎了的前提下。   “怎么这么不小心?”孙蝶是第一个发现的,下意识上前用袖子为他拭去手上的开水。   白夜冷冰冰地躲开,自己从袖口抽出一条斯帕,面无表情地擦着。   嘁,好像谁稀罕给你擦似的,孙蝶撅了撅嘴,找个椅子坐下不再言语。   她也是有脾气的,虽然刚才是她误会了他,但那也是人之常情吧?她若不是在乎他才不会在意这些呢,至于现在甩一张臭脸吗?给谁看呀?是不是死缠烂打他太久,他真当天下就他一个男人了?   “不知师兄此次前来灵秀坊,所为何事?”颜凌霜的脸色很难看,神情冷冷的,全不似最开始的亲近自然,“难道是特地来告诉师妹,师兄娶了亲不成?”   孙蝶闻言一怔,下意识去看白夜,后者连一瞥视线都没施舍给她,显然是颜凌霜猜错了。孙蝶撇撇嘴,不是就不是呗,有什么了不起。   “他是谁?”白夜猛地冒出三个字,问得人一头雾水。   颜凌霜愣了一下,随即脑中闪过黑衣人的身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一位故友。”   “故友?我怎不知你还有这样一位故友?”   “师妹也不知道师兄已经有了妻子。”颜凌霜口气有些酸,脸上的悲伤显而易见,令人不忍,“看来你我真的许久未见,相互都不了解了。”   白夜未对她所说的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平声回答了她上一个问题:“他的毒少一味解药,我来取。”   颜凌霜沉默不语,眼中含泪,轻咬着唇垂下头去,似乎不愿被白夜看见她在哭。   孙蝶都快被自己的怒火烧着了,她敢打赌,她要是再听他们两个说几句,她能把自己给气炸了。臭着脸将落葵拉到一边,她用眼神问她这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白夜周身散发的寒气弥漫在整个房间,落葵从小就跟在他身边,当然知道他现在心情极度不佳,很有可能殃及池鱼,哪里敢开口?只丢给孙蝶一个为难至极的神色便低下了头。   孙蝶心里那叫一个闹哄啊,眼前的白夜和颜凌霜瞬间被替换成了令狐冲和岳灵珊,这已经脱离了她可以承受的范围,说是挑衅都太保守了,这完全是要在阎王爷头上动土啊。她看中的金主也是可以随意窥伺的吗?姑娘你挖墙脚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好吗?   孙蝶立刻气场全开,起身便道:“这说起话来就容易忘了时间呀,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出来这么久,也是时候回去了。”   海桐不可思议地看着孙蝶,她居然敢一副女主人的架势催促离开?活得不耐烦了吧?   落葵也忧虑地望向她,心道孙姐姐这下可是真的完了,自己虽然有心想撮合她和工资,可那也得慢慢来呀……现在公子好不容易见姑娘一面,被她打扰了好几次不说,又催命似的要走,真是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然而,白夜的做法总是出乎众人的意料,这次也不例外。   他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孙蝶颇为满意地昂起下巴,算他识相,不然她非让他回家跪搓衣板不可……呃,这个目前实行起来有点难度,但她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一定可以达成所愿。   人生啊,总是要有梦想嘛!   颜凌霜猛地抬起头,直直地看着白夜,第一次开口挽留:“师兄舟车劳顿,不如……休息几日再走?”她说地小心翼翼。   “不用了。”孙蝶挡在白夜面前,“我们赶时间,山庄里还有很多事要做。”   颜凌霜隔着孙蝶望向白夜,漂亮地杏仁眼里泛着水波,真是我见犹怜。   白夜沉默很久,在气氛越来越尴尬的时候,起身离开。   白色的鹿皮靴子踏出房门之前,他微微侧首,淡淡道:“药已取,我不宜久留。”   颜凌霜身子一颤,险些摔倒,勉强扶着桌子支撑住身体,望着他的背影,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般掉了下来。   虽说小三很可恨,但看起来他们的奸、情发展在她来之前,那么颜凌霜应该算不上小三吧……孙蝶心里这样想着,看着颜凌霜的眼神便带了一丝怜悯。   她哭得很可怜,一点都不像是装的,连孙蝶自己都能看出她的难过。   既然白夜明显地表了态向着自己,那就不要太赶尽杀绝了,我佛慈悲啊:“你也不要太难过,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非在身边找?虽说你和他认识的可能比我早,但他现在已经跟了我了,你也看见了,所以请你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你年纪也应该不小了,早早找个婆家嫁了吧,老是躲在大山里捣鼓草药也不是办法呀,女人这辈子最大的事业就是找一个真心爱她的男人呀!”   听着孙蝶苦口婆心的劝慰加警告,颜凌霜抹了抹眼泪,微微苦笑:“真心爱?嫂嫂所言,是想告诉我,师兄是真心爱嫂嫂的吗?”   孙蝶噎住,脸涨得通红,眼神闪烁地说谎,也不知是在骗别人还是在骗自己:“当然了,他是我相公,我是他娘子,他不爱我爱谁呢?”   颜凌霜幽幽地瞥了孙蝶一眼:“若我以前有嫂嫂这份自信,或许我便不用一生都守在这个山谷里了。”她微微弯了弯身,“恭送嫂嫂。”   哎,这姑娘也不容易呀,都这时候了还要对她保持风度,怪可怜的,孙蝶于心不忍地扶起她,轻抚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你也不用太难过了,虽然你比不上我温柔体贴贤良淑德,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分,你总会遇见属于你的那个人的……”   话说到一半,被海桐打断:“走不走了?不走我们走了?”   孙蝶连忙松开颜凌霜的手冲出了门:“师妹啊后会有期啊下次有机会再来看你啊再见啊不用送了啊你心情不好赶紧去休息啊!”   012   离开了灵秀坊,孙蝶本以为白夜会马不停蹄地赶回百草山庄,可奇怪的是他只是将解药给了海桐让海桐回去为黑衣人解毒,便改了方向,朝别处去了。   坐在马车上,天气晴好,孙蝶在开心没有被丢下的同时,很好奇他们这是要去哪。   “落葵,你知不知道咱们这是要去哪?”马车外,孙蝶向并肩而坐的落葵问道。   落葵瞪着大眼睛欣赏着一路上的风景,应付道:“不知道呀。”   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孙蝶皱起了眉,但又觉得落葵不会对自己撒谎,随即便打消了怀疑。   可是,他们究竟要去哪?这么拼了命似的连夜赶路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事实证明,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准,马车在行驶了五天之后进入另一个与灵秀坊截然不同的荒凉山谷。   孙蝶的心里越发不安,这里给她的感觉有些似曾相识,就好像穿越前被继父锁在乡下的破房子里……   孙蝶浑身一震,甩了甩脑袋不再去想那些一辈子都不愿再触碰的记忆,可脸上的恐惧和悲伤仍无法抹去。   也许,穿越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也是一种拯救。   “孙姐姐,你脸色很难看,是不是手上的伤又疼了?”这片山谷草木衰败阴风阵阵,落葵全无性质欣赏,总算把目光移回了孙蝶身上。   孙蝶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猛地一有人和她说话,惊得她连连后退。   靠着冷硬的石壁,孙蝶大口大口地呼吸,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孙姐姐,孙姐姐你没事吧?”落葵追到她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脸上的担忧显而易见。   孙蝶后怕地摇了摇头,脸色惨白,声音微颤,还有点沙哑:“我没事。”   白夜自马车上下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景。他远山眉微微蹙起,清俊秀逸的脸颊上红唇微抿,对她的恐惧有些不解。   在他看来,孙蝶对这个地方熟悉是应该的,但那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却不是他能理解的。他很少出远门,这是多年来他走得最远的一次,依稀记得十年前来这片山谷时,这里还是气派雄伟、门庭若市,却不想一晃十年过去,竟变得如此衰败落魄。   想来人心同世事都是一样的,经不起上天和时间的考验。   “公子,要进去吗?孙姐姐看起来很不好,我们是不是先……”落葵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白夜抬起的手打断了。   “进去。”坚定地不容置噱。   孙蝶心里其实很清楚白夜不会在意自己的感受,虽然她一直告诉别人、说服自己,他是喜欢她的,但真正的感觉只有她心里最清楚。   比如现在,她就是被忽略的那一个。   孙蝶真的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如果她知道,她一定不会跟白夜进去。   这座山道路陡峭崎岖,比起浮烟山丝毫不差,参差不齐的山路边甚至连护栏都没有,仅是插着几根木头,而且就连那木头也大多数从一半处折断,看那缺口整齐划一,应该是刀或者剑造成的。   孙蝶由落葵扶着往上爬,偶尔稍稍朝下看看,两股战战,双腿发软,几欲摔倒。   “孙姐姐……”落葵于心不忍地看着孙蝶,她这副样子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可公子却好似全然未见,一个人独上高山,置万丈深渊与无物,稳定而安然,仿若走在平地。   “小葵,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可怕。”早前曾在网上看到过华山峭壁,她当时还笑称自己绝不会像那些攀岩者一样吓得魂飞魄散,可现在却无法继续装下去,她敢肯定她有惧高症,再走下去她真的可能一个踩空掉下去摔死。   落葵也有些害怕,但毕竟她是个纯正原装的古代人,跟着白夜也到处跑过,见到这种场面还是比孙蝶淡定很多的,她思忖了一下,弧度轻微地左右望了望,低声道:“如果我没猜错,这可能是华山。”   “什么?”孙蝶脱口惊道,双腿在听见“华山”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再也支撑不住了,她干脆直接靠着崖壁瘫坐了下来。   “孙姐姐!”落葵连忙扶住她,一起远离崖边。   “还真的是华山?我们为什么要到这来?你们公子难道还和华山的人有交集?”会不会进去之后冒出一个岳不群来?她可不想看见那个伪君子啊。   ……不过看看令狐冲还是不错的,小林子也行……至于岳灵珊之类的,就算了吧。   落葵摇了摇头,悄悄望向白夜,白夜已停在了拐角处,站在最接近崖边的地方,俯瞰山下万丈深渊,任风吹乱衣袍和长发,美得好似画壁中飞出的仙人。   “我也不知道,从我跟着公子开始,公子便很少出门,更不要说走这么远上华山。但以前听海桐说,他小时候曾跟公子上过一次华山,那个时候他也不过八岁,见到的却全不似眼前这幕景。虽说一样陡峭难攀,却威严壮阔,乃名门大派之典范。”   名门大派?孙蝶皱起眉,就这荒无人烟的模样哪里看得出曾是名门大派?山上有没有人都不一定了,还威严壮阔……   “休息够了就起来。”   前方传来白夜冷冷地催促,孙蝶倒抽一口凉气,娘咧,这人说话比山风都冷。   “孙姐姐,你好些了吗?”落葵仍放心不下她。   孙蝶咬了咬牙,如果她再不爬起来,她敢肯定白夜会把她丢在这自己离开。所以,为了不曝尸荒野,她只能勒紧裤腰带继续走下去。   “嗯,我能行!”孙蝶勉强站起来,双腿还是有些抖,她一手撑着落葵的肩,一手扶着崖壁,咬着下唇望向前方的白夜。   山雾缭绕间,他的身影若隐若现,绝美的侧颜被长发遮住,只能依稀望见那两片莹润朱色的薄唇,还有漫天翻飞的白色长衫。   “相公,今天的雾太大了,望不见人和路,我走不了太快,你千万等我。”孙蝶颤着声音道。   白夜走过拐角,人影消失,话音却传了下来:“莫要乱看,留神脚下。”   ……什么?她是不是听错了?他居然回应她了?   孙蝶瞪大了眼,连山崖陡峭都忘记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欢喜得不能自持,这种感觉……是不是说,他也不是太讨厌她?   “孙姐姐,看路呀……”落葵无奈地望着孙蝶。   孙蝶回神,尴尬地笑了笑,顿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走起路来都不抖了:“小葵,你说,我和你们家公子这事,是不是我自作多情?”   也许可能大概是吧……落葵开口,正欲回答,对方却好似也不需要她回答,兀自道:“其实吧,我觉得这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而且就算是我自作了,可至少多情很快乐啊。”有长期饭票给她拿,有米虫给她做,最重要是还有大美人给她当老公,这世上再不会有比这个更让人热血沸腾的了。   落葵未语,和孙蝶一起走过拐角,望着华山派大门,幽幽地想:看孙姐姐那副贱兮兮得样子,应该是很享受吧?如此说来,多情想必是快乐的。   如料想中的一样,一路上都残破不堪,真正的华山派也不会好到哪去。孙蝶大概知道一个词可以形容这个寄居在五岳中最陡峭险峻一岳的门派,那就是……穷困潦倒。再来一个词的话,那就是穷的叮当响。反正都不是好话。   落葵瞥了一眼摇摇欲坠的木牌坊上华山派三个铁画银钩的大字,松开孙蝶的手,上前自报家门:“浮烟山百草山庄庄主白夜,前来拜访华山派掌门人!”   ……一阵冷风刮过,落叶飘零,木牌坊被吹得吱吱作响。   没人?落葵皱了皱眉,又说了一遍:“浮烟山百草山庄庄主白夜,前来拜访华山派掌门人!”   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回音嘹亮,却依旧无人应答。   落葵走回白夜身边:“公子,没人答话,想来应该是无人驻守门外,还要不要继续喊话?”   孙蝶从一开始就对落葵专业的随从水准连连点头,混过真江湖的就是不一样啊……   白夜闻言,莫名地看了一眼孙蝶,那目光说不出冰冷,但就是让人很不舒服。   孙蝶拉了拉外衫,仍不知危险已悄然降临自己身边。   “直接进去。”   ——四个字,依旧说得很坚定。并且自此开始,一行三人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直到华山派掌门居室外,才看见两个门人模样的在巡逻。   “你们是什么人?!”两个华山派弟子立刻持剑而上。   孙蝶一惊,这是要打架啊?册子上写了,高手都无视万有引力,到处乱飞且飞得很快,她可得躲远点!   拉着落葵避开华山派弟子几百米后,孙蝶气喘呼呼:“吓死我了。”   “……”落葵言语不能。   恢复了气息,孙蝶也没去理会落葵的苦瓜脸,径自看向仍站在原地未动半分的白夜,心里担忧不已,忍不住道:“相公你快跑呀,你……”   话未说完,便见白夜玉臂一抬,漫天桃红色药粉轻飘飘地落到华山派弟子的身上,二人来不及闭气,将药粉吸入体内,身上一软,摔倒在地。   孙蝶脸上转忧为喜,看来美人不是花瓶,是实力派的啊。她喜滋滋地拉着落葵又回到了白夜身边。   说来也巧,她刚站定,便又出现两个华山派弟子,就好像是打网游时的NPC一样,刷新的那叫一个快,那叫一个精准,直接砸在了她头上。   孙蝶忙对白夜道:“刚才那招好,再用啊。”   白夜看都不看她,冷声说了一句:“百草山庄白夜,前来拜会华山派掌门。”   013   华山派弟子听见白夜的话猛地怔住,招数停止,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留下一个看守,另外一个前往掌门房内送信。   “请白神医稍等片刻。”留下的华山派弟子抱拳道。   白夜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孙蝶搂着落葵,怯生生地站在白夜身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警惕地防备敌人的突然袭击。   但一直到送信的人出来,他们都没有再见到其他华山派弟子。   “白神医,掌门有请!”华山派弟子拱手道。   白夜抬脚,迈上阶梯,玉指轻抬,扔下一个药瓶,淡淡道:“解药。”   “多谢白神医!”华山派弟子很感激地看着他。   孙蝶面上有笑意荡漾开来,美人真是完美无缺啊,又会治病救人又会用毒下药,最要紧的是心地还很善良,真是丈夫的最佳人选,她的眼光果然是不会错的。   “还不过来?”白夜脚步停在掌门房间的门槛处,未转身,只平声唤了她们一句。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孙蝶总觉得白夜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似乎对她没那么冷淡了,为什么?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孙蝶很不安,她无法接受别人没有理由的好。   “孙姐姐?”落葵奇怪地看着孙蝶,自从进了华山,孙姐姐的模样就很不正常,时不时就会愣神,也不似之前活泼开朗,难道她和华山有何渊源?   不管大家有什么疑惑,最终都会解开,而且解惑这一刻来得很快,一踏入房门,所有人都释然了,包括孙蝶。   因为,躺在床上的奄奄一息的华山派掌门看到孙蝶之后,忽然容光焕发,猛地坐了起来,不断地朝她伸手,似乎想让她过去。   孙蝶吓了一跳,床上那人骨瘦如柴,面如枯草,好像随时都会死掉一样。他那样对她伸着手,让她觉得他好像要带她一起走。脑子里不断回放穿越之前的记忆,那人的身影与继父重叠。孙蝶脸色一白,想都不想就要冲出门去。   但有人并不准备让她走,那个人就是白夜。   白夜第一次主动接触孙蝶,却是要将她送到华山派掌门的身边:“孙掌门,你的女儿我已送回,不打扰了。”   孙掌门?女儿?孙蝶不可思议地看向白夜:“你在胡说什么?开什么玩笑?”他怎么会是她父亲?她自认这张脸蛋和穿越前一模一样,怎么会莫名奇妙多出一个父亲?而且还是劳什子的华山派掌门?   白夜根本不理她,只是继续对华山派掌门道:“孙掌门,你应知道你的伤势已药石无医,回天乏术。请恕在下无能为力。”   落葵闻言皱起了眉,她坚信这天下没有公子解不了的毒,治不好的病。能让公子这样说的原因也不过有二,一是此人该死,二是公子想让这个人死。   “蝶……咳咳,小蝶……”孙掌门强撑着吐出不连贯的几个字,分明叫的就是孙蝶的名字。   孙蝶大惊失色,好似见了阎罗王:“不要,别过来,你别过来,你是什么人,我不认识你,你别叫我,我才不是你女儿!我父亲早就死了!早就死了!”   如果不是她的亲生父亲死了,母亲也不会改嫁,更不会从此让她陷入噩梦里。被继父吊在房梁上毒打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看着眼前冒出来的口口声声叫着自己名字的男人,孙蝶充满了不正常的恐惧。   至少这些恐惧在白夜看来是不正常的。为什么?   孙蝶现在才没心情去给他解答,她转身就跑,恨不得长出三条腿,拼了命也要离开这里。   “小蝶,你别走,我是你爹啊,你别走……”孙掌门看着女儿避自己入蛇蝎,眼泪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   半年前与魔教的一场恶战让华山派顷刻之间毁于一旦,孙衍之拼了最后一口气让心腹将孙蝶母女送下山去避难,谁知却在半路上遇到伏击,孙蝶的母亲为了救孙蝶而死,心腹带着孙蝶勉强躲过追杀,隐匿在悦来客栈中,更名换姓,妄想逃过一劫。   怎奈魔教教主却不肯罢休,步步紧逼,心腹无奈之下,只好易容成了孙蝶的模样,在魔教之人的追杀下跳崖自杀,以此才让孙蝶有了活下去的机会。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真正的孙蝶早在那之后不久就“调了包”,还无意间赖在了百草山庄。百草山庄一向是江湖上的禁忌,孙蝶躲在那里,纵然魔教得知她根本没死,也无法对她下手。是以,她活到今日,全都是靠白夜的庇护。   孙蝶并不是真的傻,她只是假装很傻,避免受伤的可能。在眼前这种情况下,如果她还看不出端倪,那她真是白念十几年书了。   她又被白夜抓了回来,并且按在椅子上点了穴,不准她动弹。除了一双眼睛,再没有其他地方可以释放怨念。   孙蝶本不想哭,可恐惧让她红了眼眶,她看着步步逼近的孙衍之,泪水似断了线地珠子般往下掉,可怜的模样让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公子……”落葵想替她求情,得到的却是白夜更无情的话。   “走。”一个字,清楚地宣告了他的态度,他要离开,和落葵一起离开,没有孙蝶。   孙蝶呜咽着,想求他别丢下她,可张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白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里,绝望的心情好似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个噩梦一样的世界。   “啊——!”声嘶力竭地哀号从她口中溢出,带着心里最深处的绝望,几乎响遍了整个华山,所有人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包括已经走远了的白夜和落葵。   白夜听见了,但还在走,没有犹豫半分,只是冰冷无情的面容有了一丝裂痕。   为什么她会叫得这么惨?为什么她会那么害怕见到自己的父亲?白夜不知道,缓了缓,又觉得自己也不想知道。他与她的关系只能到这,不可能再进行下去。他记得自己和华山派掌门千金的婚约,却不打算履行。这一次的救助,便算做弥补他悔婚的亏欠吧。   这个打算从第一次在悦来客栈见到她便已做好,无论是谁都别想改变。   落葵却在这时止住了脚步,她握紧双拳,红着眼看着白夜的背影,忽然高声道:“我不走了!”   白夜一怔,惊讶地转过身,无法理解:“你说什么?”他听错了吧?   “公子,你太无情了。”落葵抹了抹泪水,“孙姐姐一心一意待你,你却把她丢在这,你没看见她很害怕吗?”   白夜无言,面对落葵的质问,只觉胸口窒闷。   他比所有人都提前知道魔教要攻上华山,却假作不知。他找来了孙蝶的画像,精心筹备了如今这个计划,为的就是要悔婚。与孙蝶的婚约实属上一辈人的错误,他不打算让这个错误继续下去,就只能这么做。虽然有点卑鄙,但他也从未将自己当成好人。   “我不走了,公子自己走吧,我要留下来陪孙姐姐!”落葵话音方落,便已跑了回去。   白夜立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怔愣很久。直到天色暗沉下来,他才重新抬脚离开,方向依旧是华山之下。   他还是要走,不会留。   孙衍之的房内。   孙蝶觉得这一刻她似乎超脱了,她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或者她已不是一个正常人了,她看着孙衍之,也觉得没那么怕了。   怕有什么用呢?不能动不能说话,害怕救不了她,她以为穿越是她的解脱,是上天对她的恩赐,却没想到会是另一个深渊。   面无表情地看着孙衍之,孙蝶已经不再哭泣。   “小蝶……你,你不认识爹了?”孙衍之心知自己的身体已支撑不住,现在的力量只是回光返照,所以他必须要在死之前把话说完,“小蝶,爹不管你是怎么了,你都必须要记住爹现在所说的话……当初你娘为救你被魔教所杀,华山派也因与魔教一战而衰败没落,爹的身子现已支撑不住,华山派的明天,就只能靠你了……”   孙蝶怔住,不可思议地看向孙衍之,难道他不是要对她……   “小蝶,不要给爹娘报仇,魔教教主城府极深,毫无人性,爹只希望你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重振华山派威名……”孙衍之说着咳了起来,咳得身子倒在地上,吐了一大口血。   孙蝶心里一紧,知道对方不是要害自己,也就免除了对他的偏见,此刻看起来,他也不过是个孤苦伶仃的无助老人罢了……一滴泪情不自禁地落下去,自从亲生父亲死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尝过什么是父爱了。   孙衍之拼尽最后一口气站起身,为孙蝶解了穴道,便又倒了下去,孙蝶连忙扶住他,听见他奄奄一息地在她耳边说:“不要报仇……好好……好好活下去。”   语毕,肩膀一沉。   孙蝶知道,他去了。   在很小的时候,孙蝶就经历过一场和现在一模一样的生离死别。那时候她哭得昏天黑地,忘了吃喝忘了日夜,只希望父亲可以回到她身边。   但现在她知道,不可能的。   纵然再怎么拼命去争取,死了就是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将孙衍之扶到椅子上坐下,孙蝶跪倒在他身边,双臂抱膝,眼神呆滞地看着一处。   而就在这时,门忽然被推开了。   有那么一瞬间,孙蝶以为是白夜回来了,待看清了来人,她不禁微微苦笑。   心里的失望是那么深刻,她是不是可以认为,自己是真的喜欢上白夜了?在那些相处的不算融洽的日子里,她是真的不知不觉付出了真心?   “孙姐姐……”落葵捂着嘴,眼泪不断涌出。孙蝶现在的模样,直叫她觉得,她随时都会离她而去。   孙蝶笑意加深,声音虚弱而沙哑:“你家公子都走了,你还回来做什么?”   明明离了他也能吃能睡,不想着他也没有什么不良反应,但是提到他的时候,就是特别不自在。孙蝶垂下头,她有点累了。   “孙姐姐,落葵不走,落葵陪着你。”落葵跑到孙蝶身边,蹲下看着她,泪水比她流得还要欢快。   孙蝶见她这样,反而没那么伤心了。至少在这个世界上,她不是孑然一人,不是无人在意的。   用手抹掉落葵的眼泪,孙蝶惆怅道:“傻丫头,跟着我有什么好?跟着白夜你可以好吃好喝,高床软枕,还不用担心被人欺负,跟着我,你今后怕是有苦受了……”   落葵不断摇头:“落葵不怕吃苦,落葵不想让孙姐姐一个人,落葵喜欢孙姐姐。”   “喜欢我?”孙蝶一怔,她一直以为,像她那样看起来自恋无耻的人是不可能有人喜欢的,现在居然有个可爱的要死的小女孩说喜欢她,她是不是可以……再自恋一次?   “嗯!”落葵重重点头,拉过孙蝶的手抱在怀里,“以后落葵照顾孙姐姐,落葵会洗衣服,会做饭,会熬药,还会采药,落葵可以帮孙姐姐很多忙。”   白夜你个熊瞎子你就后悔去吧,这么贤惠的妹子可不是她故意拐卖的,是你自己太不得人心。孙蝶一把抱住了落葵,两个女孩子哭得稀里哗啦,本就因连夜赶路而疲惫不堪的身子越发沉重,哭着哭着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014   直到傍晚时分,才有人再次推开房门,孙蝶和落葵一下子便被来人的高呼惊醒了。   “小师妹?”这三个字一入耳,孙蝶只觉满天都在飞狗血。   小师妹!!又见小师妹!!孙蝶不可思议地看着站在门口的路人甲,虽说五官平凡,衣服也很简朴,但他身上有一股气质是她所见过的人都没有的,那就是侠气。   大侠啊!难道这是华山派掌门的闺女“孙蝶”的师兄不成?   孙蝶大概想了想现在的状况,应该是自己魂穿了,恰巧穿到了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且也叫孙蝶的悲剧女身上。而白夜早就见过“她”,所以才容忍“她”到现在。之前灵秀坊的事,她惹到了他“心爱”的师妹,所以他终于忍无可忍,把“她”送了回来。   长叹一口气,孙蝶觉得作为华山派掌门的女儿不是最悲剧的,最悲剧的是,这掌门死的也太快了,如果不是知道原委,她都忍不住把自己当煞星了……   “师兄……”孙蝶悠悠地叫了一声,悄悄观察那人的神情,见其面无疑虑,稍微松了口气,看来是猜对了。   ……人家都叫了师妹,她再叫师兄,有错才有鬼了……   “师父怎么了?!”师兄见孙掌门坐在椅子上,显然已无气息,大惊失色,冲上来使劲摇晃,“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每一句都很经典,简直就是武侠剧的翻版,可孙蝶却提不起兴趣八卦,这一幕实在太惹人眼泪了。   “师兄……爹他……已经……已经……去了。”说着,泪水便掉了下来。   师兄见她这副伤心的样子,也管不了自己的心情了,先来安慰她:“小师妹,你不要太难过了,师父他能撑到今日你回来,已是万幸……”   孙蝶连连点头,呜咽道:“师兄也不要太伤心,爹他受尽病痛折磨,早早去了,也算解脱。”   师兄见孙蝶这般想得开,也稍稍放松了些,起身叫来几名师兄弟,在袖口里掏了半天,才掏出一枚碎银子,颤着手交到他们手中,轻声道:“去山下买一副上好的棺材和丧葬用品,纵然今后我华山派弟子不吃不喝,也必厚葬掌门!”   孙蝶被感染了,看着华山派的师兄弟们坚定的神情,她觉得作为华山的一份子,很骄傲很骄傲。   “师兄,等等。”孙蝶叫住了欲走的华山派弟子。   “大小姐不必如此,我等实在不敢当……这师兄二字太折煞我们了。”几名华山派弟子连忙推诿。   孙蝶却不依:“我们华山派走到今时今日哪还有那么多好顾忌的?各位师兄不必介意这些俗礼,我这里还有点首饰,你们顺便拿去当了吧……”   如果不当首饰,估计过不了几天就得去当剑了吧?习武之人最忌讳的就是没有兵器,何况还是拿兵器换钱?孙蝶这么做,一是不想他们为难,亵渎了心爱的武学,二是不想真的饿肚子。   可谁知却被师兄一口回绝:“不行,怎么能当你的首饰?你一个姑娘家,正是打扮的年纪,怎么能没几件首饰?赶紧收回去,大师兄再不济也不会让你挨饿受委屈,比别人家的姑娘差了去!”   孙蝶心里一暖,虽然也不愿意把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给当了,但还是想做一回好人,于是咬牙道:“师兄这是把我当外人了,不愿让我为华山派尽一点力……”   师兄连忙解释:“怎么会……”   “那师兄就依了我吧。”孙蝶又把首饰推了过去,眉头稍稍皱起。怎么听都像是在调戏人家……从了我吧。   师兄感动得很,大男人的眼眶都有些热,连忙别过头去不让她看见,将首饰递交到几个师弟手中,吩咐道:“那就依师妹所言,快去快回。”   几个师弟充满了使命感,高声道:“是!大师兄!”   原来还是大师兄,不知道是不是姓令狐?有时间得打听一番。孙蝶想着,又跑回孙掌门身边扮孝女。其实……还是有很多真感情在的。毕竟现在这状况,几乎是她当年父亲死时的翻版。   “小师妹,你饿了吧?大师兄去给你弄点吃的。”师兄看着孙掌门的遗体叹了口气,“你也别守着了,让其他师兄妹来为师父收拾遗体吧……”   孙蝶点了点头,这是应该的:“有劳师兄了。”说着,不舍地看着孙掌门。   “哎。”大师兄一直在叹气,直到命人将孙掌门抬到床边,整理好遗容,只差换寿衣时,才抽出空去看望孙蝶。   “小师妹你等着,师兄这就去给你弄吃的。”   好体贴啊,事实上她肚子早就饿了,而且落葵小丫头已经饿晕过去了,这傻妞还说照顾她呢,现在还不是被她照顾……呜呜呜呜,抬头可怜地看着大师兄,孙蝶哽咽道:“大师兄,我想吃肉……”   听了这话,大师兄脸上一红,低下头轻抚着腰间佩剑,沉默半晌方道:“嗯!……走……师兄带你下山去吃好吃的。”   吃好吃的就吃好吃的,怎么还咬牙切齿地说话呢……孙蝶干笑了两声,心知他是囊中羞涩,改口道:“其实清粥小菜比肉更好吃,美容又养颜,还有助消化和减肥。”   大师兄却不肯:“不行,师妹你出去这一趟回来瘦了太多,正该多吃些肉补补身子,走,师兄带你下山!”   孙蝶想拒绝,怎奈这位师兄说风就是雨,拎起她就往外冲。情急之下,她只好拽住了熟睡的落葵,谁知这位大师兄手劲极大,竟然连落葵也一起拎了起来。   落葵被孙蝶搂着,慢慢睁开惺忪的睡眼,轻声唤了句:“孙姐姐?”   孙蝶痛苦地点头。   “我们这是要去哪?”她又问。   这次不用孙蝶回答了,因为大师兄发现了师妹旁边还有个拖油瓶,立刻停下脚步用双眼仔细打量,一副很不放心的样子。   “大师兄,这是落葵……”孙蝶弱弱地向他介绍。   大师兄高度警觉:“她是什么人?”   落葵被大师兄盯得害怕,使劲往孙蝶背后躲。   孙蝶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别怕:“事情是这样的大师兄……落葵本是白夜的药童,今日白夜离开时她应该一起走的,却因为我留了下来。”   一听见白夜两个字,大师兄的脸色就舒缓开了,他蹙眉思忖了一下,奇道:“想不到这白神医看起来带霜伴雪的,对姑娘家竟会如此细心。”   孙蝶嘴角一抽,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自己和白夜之间的事?   “大师兄这话师妹听不太懂啊。”   大师兄嘿嘿一笑:“不懂?这有什么不懂的?你与白神医有婚约,他关心你是应该的。只是他素来冷情冷性,我没想到他竟愿意留自己的药童在你身边守护。”   “什么?婚约?”孙蝶大吃一惊,“你说我和白夜有婚约?”   大师兄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不解地看着她,这孩子,这么大了还害羞?   孙蝶紧紧蹙眉,要不怎么说姓白的总是对她百般容忍呢,她一直以为是因为他对她有那么点意思,只是太过闷烧所以没有表达出来,现在才知道是这么回事。原来她非但不是胡诌的百草山庄女主人,还是原装正统的呢。   “小师妹?”   “……啊?”孙蝶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忽然道,“大师兄,不知哪里有笔墨?”   “笔墨?你要用吗?随我来。”   孙蝶点了点头,领着落葵跟大师兄一起朝书房走去。   她迷茫地看着道路两旁的残破景象,丝毫想象不出华山派当年是何等的壮阔威严,可想而知那场导致“孙蝶”父母双亡和华山派没落萧条的大战有多惨烈。   “大师兄,魔教为什么要攻打华山派?”据孙衍之所说,“孙蝶”的母亲是为了救她才被魔教所杀害,而他本人也应该是在魔教大战中所受的重伤,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堂堂华山派被魔教搞成如今这副模样?   大师兄痛心疾首道:“那大魔头紫慕尘阴险卑鄙,为了得到我华山派绝密剑谱,与内奸里应外合,至我华山派弟子身中奇毒,后连夜攻上山来,滥杀无辜,洗劫金银……索性剑谱未失,否则!……”   孙蝶嘴角狠狠抽了一下,紫慕尘?是魔教教主的名字?在百草山庄时见过的那个黑衣人难不成就是紫慕尘?可他那副斯文俊俏的模样虽然欠揍,却怎么也不像是邪魔歪道呀?不过不管他是不是紫慕尘,魔教攻打华山这件事都应了册子上一个定律,那就是:总有那么一本书,剑,玉让人抢。   深深地叹了口气,孙蝶见大师兄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也顾不得再打听事件详情,连忙转移话题道:“大师兄,书房到了吧?”   大师兄眨了眨眼将泪水逼回去,颌首道:“随我来吧。”   落葵一直都沉默着,她怯怯地拉着孙蝶的手,肚子咕噜噜叫个不停却一声不吭,乖巧非常。   孙蝶看在眼里,于心不忍,却也没有办法,只能紧了紧握着她的手,以表安慰。   “小师妹要写什么?”大师兄将孙蝶带到书桌边,为她研磨铺纸。   孙蝶转了转眼珠:“大师兄先写几个字好了,师妹等你写完了再写。”   “我写?”大师兄愣住,“我没什么要写的。”   “不如就写你的名字好了?”孙蝶提议道。   虽不知孙蝶为何让自己先写,大师兄还是顺从地动了笔,唐剑愁三个龙凤凤舞的大字出现在宣纸上。   孙蝶点了点头,名字和人很相配,虽说他五官平凡,比不上白夜风华绝世,却也是有情有义的稳重青年,搁在现代就是典型的经济适用男,实乃绝佳的夫婿人选。   “写完了,师妹你要写什么?来写吧。”唐剑愁将毛笔递给她。   孙蝶未接,可怜巴巴地看着落葵:“大师兄,不如我们先去用晚膳吧,小葵她饿了,我等迟点自己在房里写就好了。”   唐剑愁有些尴尬,立刻放下笔带着她们离开:“真是的,是大师兄疏忽了,小丫头正是长身体的什么,千万不能饿肚子。”   孙蝶连连点头。   “而且又是白神医的药童,若呆在华山几日给饿瘦了,那就有失待客之道了。”唐剑愁补充道。   孙蝶闻言,神色一沉,心里莫名难过,解释道:“大师兄,你误会了。小葵不是白夜留下来的,是她自己要留下的。”   唐剑愁猛地停住脚,惊讶地看向她:“什么?不是白神医让她留下的?”   落葵扯了扯衣角,仰头望着高大的唐剑愁,脆生生道:“是的大哥哥,不是公子让落葵留下的,是落葵不想跟公子走了。”   “为什么?”唐剑愁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一个小女娃放着好日子不过,留在华山上受苦。   孙蝶将落葵拉进怀里,替她说道:“小葵她是放心不下我,所以才违背了白夜的话,留在了华山。今后若再想回去,恐怕白夜也容不下她了。”   唐剑愁脸色越发难看:“白夜他是不是对你不好?”   孙蝶几乎立时反驳:“他对我很好的。”是她自己不争气,讨不到人家的喜爱。   唐剑愁看得出她口不对心,叹了口气,摸了摸落葵的头:“别怕,万事有大师兄在,纵然今日华山派再落魄,大师兄也不会亏待了你们。”   孙蝶很感动,说不感动是假的,自从父母离婚之后,她就很少感受到亲情。穿越到此处之后也是万般依赖白夜,白夜从未给过她好脸色看。只有落葵,只有唐剑愁,只有华山派的人,只有他们肯正眼瞧她,把她当做一个人。她忽然觉得,跟他们在一起,即便吃再多的苦,也是值得的。   “大师兄,我不想吃肉了,赶了好多天的路也有点累了,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我们随便吃点,明天再下山去吧。”孙蝶提议道。   落葵也不断附和:“是啊是啊大哥哥,在百草山庄的时候落葵也是跟着公子茹素,公子说吃素可以延年益寿、强身健体,我们吃素吧。”   唐剑愁听着有礼,便点头应下:“那我们今日就随便吃点,明天再下山去,也顺便给你们置办点日用品,既然白夜他如此无情,那落葵今后便拜入我华山派门下,不论你将来去了哪里,华山派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落葵感动地落下了眼泪,一叠声道:“落葵谢谢大师兄。”   “是我该谢谢你才对。”两个人互相客气。   孙蝶忍不住插嘴:“那个……大师兄,做饭还需要时间的,我们还是赶紧……”她快饿死了。   唐剑愁又有些脸红,连忙领着两人朝厨房走去。   孙蝶跟在他后面,笑得合不拢嘴,真是个容易害羞的小爷们。   015   昨夜在华山派吃的第一顿饭如意料中那般清淡无味。白粥咸菜,量虽足,口味却很差。比起百草山庄的精致素菜,华山派的餐饭简直就是猪食。   但孙蝶却吃得很开心,因为这顿饭让她吃出了家的味道。   有了好心情的她,起的也比平日里早了许多,凌晨时分便推门而出,穿着一身淡粉色的窄袖纱裙,长发披散,准备去后山的小树林子跑晨步。   现在时间还很早,天刚蒙蒙亮,四周围都静悄悄的。孙蝶一路小跑绕过华山派弟子休息的地方,漫不经心地欣赏着周围千篇一律的景色,忽然见到迎面走来一名壮汉。   壮汉也看到了孙蝶,立刻凶巴巴地闪到她面前,恶狠狠道:“站住!干什么的!”   要不怎么说她孙蝶是现代人呢?看这脑子转得多快啊!她寻思着,这厮应该不是华山派弟子啊,是的话怎么可能连她都不认识呢?但又想起随白夜来的那天,曾在掌门房外遇到袭击,又猜测着或许是华山派和魔教大战后新收了些弟子,所以也不是所有人都认识她?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为了不伤同门之间的和气,也不想被对方劫财,孙蝶将嘴朝边上一歪,抽抽着手道:“大侠饶命!小女子正要去借钱。”   ?!……壮汉愣了一下,看着她这副跛脚和鸡爪手的样子,眼里多了一丝厌恶:“这么早去借钱?借钱干吗!”   不想被劫财,更加不想被劫色啊,孙蝶扭捏道:“……不瞒大侠说,小女子身上有几百种疾病,小儿麻痹症和花柳算轻的,没钱治,所以正准备去借钱。”   壮汉立刻转身就走,一句话都不想再和她说。   孙蝶恢复正常,撒丫子就朝反方向跑,路上刚巧撞到了起来晨练的唐剑愁。   “小师妹,你跑这么快要去哪?”唐剑愁稳住她颤颤巍巍的身子。   孙蝶喘着粗气,瞥了他一眼,他今天穿了一件青色窄袖便服,看这方向,似乎也是要去后山。   “大师兄要去后山吗?”   唐剑愁点了点头:“嗯,晨起练功。怎么,你这是刚从后山回来?”   孙蝶摸了摸鼻子:“是啊,碰到个大块头,吓了一跳。”   “大块头?”   “……算了,也没什么,跑了半天我也累了,回去补个眠,大师兄你去练功吧。”不能再说了,万一那壮汉应该是真的“孙蝶”该认识的,那她不就露馅了。   唐剑愁拉住孙蝶的胳膊:“小师妹你等等。”   孙蝶这还是第一次被男人主动“善意”的触碰啊,她不由瞪大了眼睛看着唐剑愁。   唐剑愁脸一红,立刻松开了手:“小师妹,对不起……我失礼了。”   孙蝶轻抚着被他大掌握过的胳膊,微微笑笑:“没事没事,你是我大师兄嘛,碰一下没关系的。”   唐剑愁低下了头,刚才想说什么全都给忘了,此刻心里全是孙蝶温柔娇美的微笑。   “大师兄不是要去晨练吗?那我先走了?”与其大家都尴尬,还不如她识相离开。   唐剑愁却不这么想:“小师妹……”   “嗯?”   “我……你……”   “大师兄有话不妨直说。”   “呃,咳咳……”唐剑愁咳了两声,“今日便不晨练了,叫小葵一起去用早膳,然后我们就下山。”   “下山?”孙蝶怔了一下。   “怎么了?昨日不是说好的吗?”唐剑愁看起来有些急。   孙蝶抬头望天,一语不发。   唐剑愁困惑问道:“小师妹,你在干什么?”   “我在想钱会不会从天下掉下来。”   唐剑愁是个一本正经的男人,也不知小师妹避了一次难回来是怎么了,总是说些让他脸红心急的话:“小师妹,这些花不了多少钱的,再说……还要去看给师父定的棺椁寿衣,未亲眼看过,我放不下心。”   所以说这次是必须得下山了?孙蝶想起那悬崖峭壁就腿软:“大师兄,要不你和小葵去,我守在山上?”她真的有惧高症啊。   “不行。”唐剑愁一口回绝,“师父的丧葬用品,你不去的话成何体统?你是要继任华山派掌门的人,怎么可以……”   “等等!”孙蝶抓住了这句话里的重点,“大师兄你说什么?我是要继任华山派掌门的人?”   唐剑愁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师父只有你一个女儿,当然由你来继承他的位子。”   “可是你是大师兄啊,难道不是应该你来吗?再说,我是个女人呀?”孙蝶一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拧眉道。一袭粉色的衣裙被活泼的动作带得飘飘逸逸,仿佛真的是一只展翅欲飞的美丽蝴蝶,煞是好看。   唐剑愁看着这样的她忍不住微微一笑,话语让人觉得既温暖又可靠:“小师妹你别怕,你当了掌门大师兄还是会守在你身边的,谁也不能欺负了你去。”   孙蝶心里很感动,但还是不想揽这个瓷器活,她可没那金刚钻。但奈何唐剑愁心意已决,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拉着她喋喋不休地去叫落葵一起吃饭,然后下山。   华山脚下的城镇叫再来镇,非常热闹,街市上人来人往,卖什么的都有,看起来很繁华,与孙蝶穿越过来时所在的城镇不相上下。   “哇,孙姐姐你看,这黄瓜好大呀!”落葵跑到一个蔬菜摊前惊讶地摆弄着一根黄瓜。   孙蝶嘴角狠狠一抽,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的玩什么不好玩黄瓜:“是啊是啊,欧美特大号呢,一方水土养育一方黄瓜啊。”   唐剑愁闻言微微蹙眉:“小师妹,你……”   话还没说完,被落葵打断:“哇,孙姐姐你看这个,这个南瓜也好大呀!”   “是啊是啊,还会开出金灿灿的花朵。”像菊花一样。孙蝶随手摸了一下,又道,“啧啧,有40D了吧?”   “小师妹,你究竟在说什么?”唐剑愁实在听不懂,不耻下问。   孙蝶看了一眼他怀里抱着的东西,深深地觉得买得太多了,华山派那么穷,她还买这么多东西,真是太奢侈了……   “没什么,说着玩而已。大师兄,重不重?我帮你拿点?”孙蝶正要去接几件东西,就被一声高呼给惊得浑身一震。   “公子?!”   不用怀疑,这是落葵的声音,否则孙蝶也不会立刻僵硬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白神医?”唐剑愁从怀中垒的高高的东西后面探出头,蹙眉望向孙蝶背后,然后看向孙蝶的目光就带了一点心疼。   孙蝶莫名其妙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能让她恶心的人没几个,来来回回都有他白夜呀……你说你冰山也就算了,你还腹黑,这还让不让人活了?阴了吧唧地藏着掖着不告诉她他们有婚约,就冲这一点她知道了事情真相也不会再缠他了。   ——跟着这么一腹黑,她是嫌命运太一帆风顺了吗?更何况她现已有了去处,虽不甚富有,但也没必要再赖着他了。   “大师兄,我们别在这呆着了,东西都买完了棺椁也看了,我们也赶紧回吧。”孙蝶拉着他欲走。   落葵停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看着在不远处客栈内坐着的白夜满脸不舍。   孙蝶连连叹气,恋师情节啊恋师情节啊!太严重了!幸好发现得早,不然以后没得救了。孙蝶颠颠地跑回来,一手拉着落葵,一手拉着唐剑愁,准备欢欢喜喜把家还,却不料天降惊雷,劈得人满街乱跑。   “打雷了,看来要下雨了。”唐剑愁不走了,瞧那意思是打算找地方避雨。   是得避雨啊,他们买了这么多东西,不能淋湿啊。可是……孙蝶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客栈内某个白色的身影,只觉一股寒气围绕周身,立刻虎躯一震,催促道:“大师兄,我很久没回来了,突然想去看看再来镇郊外的美景……”   唐剑愁自然不会拒绝她,但今天天气真的不合适:“小师妹,不是大师兄不带你去,你看这天都阴起来了,眼看着就要下雨了,我们还是先去客栈里避避雨再说吧。”   “不妨事的不妨事的,既然阴天,那我们就去赏赏云吧!”孙蝶使劲扯着他的衣角,感觉有一股冰冷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鸡皮疙瘩争相往外冒。   “轰隆隆”——又一阵惊雷响起。孙蝶她想逃,可惜天公不作美,大颗大颗的雨滴应声而落,唐剑愁也不含糊,二话不说拎着她和落葵就进了客栈。   临进门时,孙蝶还很有闲心瞥了一眼客栈的招牌,然后想起册子上的第一条定律,某种微妙的感觉油然而生:悦来客栈是古代最大的连锁客栈……   “小师妹,快坐下,别在门口站着了,小心染了风寒。”唐剑愁将东西放到桌子上,连忙来安慰站在门口不肯进来的孙蝶。   孙蝶不理他,想找落葵安抚一下受伤的心灵,却发现后者居然跑到了白夜的桌子边,狗腿献媚的正在讨好。   你这个不争气的小闺女啊……孙蝶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恨不得扭头就走,可惜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在这一刻,她忽然想唱歌,首选曲目就是哀乐。   唐剑愁不辞疲倦地哄着她,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孙蝶也不是铁石心肠,心想着大师兄也是为了她好,便点头跟他进了悦来客栈。   落座,孙蝶拿后背对着白夜。哼,是他先把她丢下的,明知他们真的有婚约还瞒着她把她当猴耍,一看他那副样子就知道是想退婚了,真当她是冤大头啊?没了华山做靠山她就一定会赖着他吗?早知道他这样,当初就不会把他当做未来对象。   “小师妹,别生气了,是我错了,等雨停了,我一定带你去赏云。”   “我要看的是乌云,雨停了就没有了。”孙蝶撇撇嘴,唐剑愁是真笨还是假笨?看不出她在躲着白夜吗?   “小师妹,你别这样,你这般让大师兄都不知如何是好了。”唐剑愁满脸为难,不像是装出来的。   孙蝶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心软。跟小二要了杯热茶,抿了一口嘴硬道:“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就是给我弄两瓶云南白药灌下去,也不能抚平我心灵上的创伤。”   唐剑愁急着想着解释,却见落葵跑了过来,喜滋滋道:“孙姐姐孙姐姐,公子请你和大师兄过去一叙!”   孙蝶手里的茶杯“啪”一下子摔到地上,跟她的心一样,碎成渣渣了。   016   “不去。”孙蝶立刻拒绝。笑话,他想叙就叙,他想走就走,当她没脾气的吗?   落葵苦着一张脸摇晃她:“孙姐姐孙姐姐你就去吧……公子他都瘦了……”   孙蝶眼睫一颤:“他瘦了关我什么事。”   落葵抿了抿唇,从袖口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枚药丸递给她。   “干吗?”毒药迷药还是春、药?   “孙姐姐,降火的。”落葵红了脸。   孙蝶柳眉倒竖,姐的火可不是一剂降火药可以消灭的。   “小师妹,我们还是过去一下吧,正好关于师父下葬的事,可能还需要白神医帮忙。”唐剑愁忽然道。   孙蝶手握成拳,大师兄这话让她瞬间从赤道移到了南极。   “好吧。”谁让他们现在有求于人呢,“过去看看。”   客栈角落里,白夜一人独坐,并不见有人陪伴。虽他戴着斗笠,但他身上那股气质却是任何人都及不上的,决不会让人认错。更何况,像他这样大白天里穿着白衣戴着斗笠鬼魅似的人又有几个呢?   一身白衣,肤色胜雪,玉指纤纤,挑纱饮茶,一颦一笑都是绝代风华,唯有天下第一神医白夜。   “白神医。”唐剑愁冲他抱拳。   白夜优雅地放下手中茶杯,略一颌首,素手比着对面的座位:“坐。”   孙蝶杏眼圆睁,眨啊眨,眨了半天都不见他有下文,似乎不打算请她也坐下。   “孙姐姐,别站着了呀,逛了一早上肯定累了,快坐下歇歇。”落葵讨好的给她搬了椅子。   孙蝶垂眼看了看,算了,不和腹黑一般见识,惹不起她还躲得起。   “想不到能在这碰上白神医,真巧。”唐剑愁客气道。   白夜也很客气,他点头“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这笨蛋师兄碰上这么一腹黑冰山肯定被憋死,孙蝶翻着白眼望向客栈之外,雨还是下个不停,心里烦躁地手托上腮,她眼神渐渐涣散,心道反正这也没她什么事,便开始胡思乱想,谁知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胳膊。   “小师妹!”唐剑愁高声道。   孙蝶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怎么了怎么了?地震了?”   白夜斗笠下如画面庞微微动容,不过几日未见,她竟然可以做到对他视而不见了。   “地震?那是何物?”唐剑愁边问边将她拉回椅子上坐下,“小师妹你莫走神,白神医有话对你说。”   “他?”孙蝶惊讶地指着白夜,“有话对我说?”她特意加重了“我”字。   唐剑愁不置可否地点头。   孙蝶立刻看向白夜:“太不可思议了,你爱上我了?”   白夜也顾不得有人在场,对于她这种让人想毒哑她的问题立刻给出了两个字的答案:“做梦。”   “嘁……”孙蝶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没好气道,“既然如此那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咱俩互看不惯,再呆在一起对大家都是折磨。”   孙蝶她虽然嘴上说得很潇洒,心里却在抱怨。他这么未婚夫当得可真是让人诟病,没有照顾好她这个未婚妻也就罢了,还完全不给她留面子,句句堵得她下不了台,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她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又不要他多热情,也不要他多体贴,更不要他改变自己,他怎么就这么……哼。   “既然如此,那我便长话短说。”白夜难得没有反驳她的话。   就算短话长说你又能说出几个字呢?孙蝶眼睛四处飘,就是不肯停在他身上,几日不见,居然有点不适应和他相处。   唐剑愁在一旁看着二人的互动,神色有些黯然,心里明白他们的婚事恐怕是没戏了。   而事实也果然不出他所料,白夜开口,简单明了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取消婚约。”   四个字,完全不是在商量,根本就是在下达最后通牒。   本来孙蝶也没打算再跟他耗下去,但这话被男方说出来也太没面子了,她轻咬下唇将视线移到他身上,赌气似的去掀他的斗笠。   其实她没觉得自己会得手,但当斗笠落地,全客栈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白夜身上时,孙蝶知道,大事不好了。   眉眼如画,肤白胜雪,她所见过的人中,没有能比他再好看的人了。只可惜美人美则美矣,却永远不会属于她。   孙蝶有些害怕,起身欲躲到唐剑愁身后去,却发现白夜清冷如水的双眸看向了自己。   她浑身一震,措手不及地闪躲目光,不敢和他对视。   “不知孙姑娘意下如何?”解除婚约之前她做什么他都可以暂时忍受。   孙蝶靠首于唐剑愁肩膀,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好。”   得到这个答案,白夜莫名地愣了一下,随即便恢复正常,素衣便服下双手不自觉握起。   “万万不可。”有人却不依,是唐剑愁。   白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怎么?”   唐剑愁面无表情地回望白夜:“怎么?”他重复了一边白夜的话,接着又道,“白神医,我华山派今日虽不如往日,却也是江湖之中数一数二的名门大派,由尊师与本派掌门所定下的婚约,岂是我等小辈可以儿戏解除的?”   此话甚对,连白夜也挑不出毛病,但他为了今天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唐兄所言无错,但家师和令掌门皆已辞世,而孙姑娘和我又都自愿解除婚约,有何不可?”   落葵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公子和孙姐姐早就有婚约的,但公子现在却要把婚约解除,这可怎么才好?   “你!……”唐剑愁被白夜的话激怒了,站起身双臂撑着桌子怒视着他。   孙蝶退后几步,冷漠地瞥了二人一眼,看来定律上说的没错,这些古代人果然很爱在酒楼(悦来客栈)里闹事,先掀桌子,再摔椅子,最后才火拼。   她睨了一眼四周,嗯,地方挺大,够他们打架用的了。   “不行呀!”落葵高呼一声跑到白夜身边,“公子你不要和孙姐姐解除婚约呀……”本来她以为公子和孙姐姐没戏了,却不知还有这么一出,那既然已有婚约,就不能解除呀,解除了公子以后岂不真的要孤独终老了,落葵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小葵,你这是……”唐剑愁皱眉看着落葵,继而怒火更胜地瞪着白夜,“哼,想不到天下第一神医白夜,竟还不如自己的药童有情有义。见华山派如今衰败没落,便急着想要撇清关系。”   白夜抬眼看了看他,对于这个误解觉得并没必要解释,于是继续沉默。他要说的话已经说完,既合情又合理,他不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什么不对,能不能接受是他们的事,与他无关。   “公子你不能和孙姐姐解除婚约,这……”落葵见悦来客栈内的人都被他们吸引了目光,干脆一做二不休,大声道,“公子你已经和孙姐姐有了夫妻之实,怎么又可以抛弃她呢?”   “!?”孙蝶不可思议地看向落葵,“小葵,你疯了吧,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   唐剑愁听了这话也是一惊,但紧接着又是一喜,才不管是真是假,直接打断孙蝶不允她解释,故意大声对白夜道,“什么?竟然有这种事?原来天下第一神医白夜是这等淫、乱苟且之人!辱了未婚妻子不说,现在还要取消婚约过河拆桥!”   白夜没有解释,听着闲杂人等议论纷纷,他的脸苍白如纸,显然气得不轻。   “大师兄,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白夜他没有……”孙蝶见白夜那副快要气过劲的样子,连忙替他解释。   唐剑愁狠狠瞪了孙蝶一眼,这个师妹怎么这么不会抓住时机呢?难不成她真想和白夜解除婚约?   孙蝶怎么会看不懂他的暗示,但她真不想用这么卑鄙的方式留住白夜,既然他想解除,那便解除吧,他看不上她,就算勉强娶了她,她也不会幸福。   看了一眼围上来的江湖人士,听着众人口中的“白夜”、“白神医”、“下流”、“无耻”等等不堪入耳的字眼,孙蝶拉过落葵,将她护在怀里,摸了摸她的头,高声道:“大师兄,这件事我必须解释清楚,这关系到白神医和我的名誉,当然,我是不介意的,可白神医肯定很介意。小葵她年纪小,说话没个分寸,你不要听她乱讲,我和白神医之间清清白白,绝无半点苟且之事,今日他要解除婚约,我也是同意的。他保护我安全回到华山,对我来说已是大恩,即便是欠我什么,也算还清了。”   白夜看着孙蝶,双眼毫无生气,仿佛死人一般。他不理会外界的一切质疑,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事情发生、经过、结束。仿佛局外人,且也真的是个局外人。只是,他没想到最后为他解释的人居然会是她。   孙蝶睨着他那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又怒又怨,干脆领着落葵转身离开。   “孙姐姐……”落葵抬头看着她失落的脸,自责道,“对不起……”   孙蝶摸了摸她的头:“没事,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可惜你家公子他……”说到一半实在说不下去,只好沉默了。   “小师妹!……”唐剑愁心疼得紧,双手握拳对白夜道,“取消婚约也可以,但华山派怎么说也曾是百草山庄的姻亲,几日后本派掌门下葬,白神医不介意随我们走一趟吧?”   哎呀!大师兄你怎么这么执着呢,人家不稀罕咱们咱们还追着人家干吗呀。孙蝶觉得很丢脸,扯着他的衣角小声道:“大师兄,算了啦,我们走吧。”   白夜本也不想答应,他从没把自己当成好人,所以并不在意别人怎么评价他。但孙蝶的模样却让他内心有了波动,嘴上不自觉便吐出了一个“好”字。   孙蝶一愣,皱眉看向他,那眼神好似在说:大爷您又打什么鬼主意?   017   有了白夜同行,回华山的路途也顺畅了许多,因为人家有位很会赶车的马夫陈叔。   孙蝶其实是个挺记仇的人,面对陈叔时她下意识看了看守在身边的唐剑愁,思索着要不要告个状雪个恨什么的,又见唐剑愁脸色不好看,她若真把那件事告诉他,他能把人家脑袋砍下来,便作罢了。   “禽兽。”唐剑愁应该是把落葵的话当真了,不然不可能在白夜身后边走边吐出这俩字,俩眼睛跟探照灯似的盯在人家身上来回扫射。   孙蝶忍不住解释:“大师兄,白夜他不是禽兽,他真的没有……”   “嗯?”唐剑愁转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孙蝶立马献媚地改口:“禽兽尚有一点怜悯之心,而他半点都没有,所以他当然不是禽兽,他连禽兽都不如!”   唐剑愁瞥了一眼她在峭壁间颤抖的腿,抬手扶住了她,顺手另一边也拉住了落葵,唠唠叨叨道:“下次再碰到这种情况,切忌不可鲁莽行事!”   孙蝶一叠声应下,见落葵发现自己挨骂竟然还偷笑,忍不住吓唬她:“你还笑?还不都是你惹得祸?怎么,才出来多久呀就学会给人扣大帽子了?”   落葵连忙闭嘴,呐呐地低下头。   唐剑愁挡在落葵身前,低声斥道:“小师妹也真是奇了,在外避难没多久便学会胳膊肘朝外拐,学会正义凛然了。”   落葵被他护在身后,扯着他的衣角,俏脸泛红,羞涩不已。   ……咦?这架势?怎么有股微妙的感觉?孙蝶眨眼,眨眼,再眨眼,忽然就想到了海桐。   但胡思乱想这种事,真的不适合在悬崖峭壁上进行,虽说有了人搀扶,她上下山也顺溜了些,但惧高症这种东西可不是一时半会能治好的。   等进了华山派大门,孙蝶已经出了好几身冷汗了。   “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唐剑愁见她背上的衣服都湿了,关切问道。   孙蝶摇了摇头,难道要告诉人家自己是吓得?绝对不能够啊:“没什么,天儿太热了。”   白夜无法控制地望向天空,一排大雁缓缓飞过。他轻蹙修眉,秋日了,还热?   然而,在他纠结热不热的问题时,孙蝶却在苦恼一个历史性遗留问题。   “大师兄,你打算把这尊大神摆在哪?”   唐剑愁一愣,没听明白:“什么?”   孙蝶冲着白夜的方向挤眉弄眼。   唐剑愁恍然:“白神医身份尊贵,自然要住华山派最好的房间。”   孙蝶点了点头,她同意:“那,是哪一间?”不要离她太近啊,她怕半夜被人毒死。   说起毒死,哎呀,好像已经快七天了,在百草山庄时白夜给她服下的毒药快发作了吧?孙蝶紧张地看向他。后者则一副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样子站在远处,白衣胜雪,眉眼如画,肤若净玉,蜜色霞光洒在他身上,倾城之姿令人目眩神迷。   唐剑愁挑了挑眉,理所当然且大声道:“全华山派最好的房间便是——小、师、妹、的、房、间。”   “什么?!”孙蝶脱口惊呼。   白夜也转过了身,俊脸冷得跟腊月寒梅一样,有种令人惊心动魄的美。   唐剑愁却恍若未见:“自与魔教一战,华山派损失惨重,房屋尽数损坏。大师兄不愿你受苦,给你挑了最好的来住,其他的房间恐还不如百草山庄一间柴房完整,所以白神医在山上这几日,便住你的房间吧。”   “住我的?”孙蝶快哭出来了,大师兄不带你这样的啊你偏心啊,“那我住哪啊?”   白夜苍白的脸已现出淡淡的青,看来快忍不下去了。   可唐剑愁却好似觉得还不够,故作无谓道:“你们自然是住在一起了,既你们已有了夫妻之实,这些俗礼还有什么可在意的?再说,华山派也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你们住。”   孙蝶急了:“大师兄你这算什么呀没你这样的呀,我都说了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你怎么不信呢?”   唐剑愁不由反问:“若你是我,你信吗?”   孤女寄人篱下数月之久,又被对方药童指出与主人有染,如果她是倾听者,她也不会觉得这话有假,这实在太顺理成章的事,即便是假的,那也假出了风格,假出了特色,简直可以媲美专业电视剧了。   但是……“你让我和他住一起,那不是让我送死吗?而且人家也未必肯啊……”白大少爷洁癖那么严重,肯定不愿意和她一间屋子的。   “不知白神医意下如何?”站在边上听了半天墙角了,也是时候让他发表一下见解了。唐剑愁胸有成竹地看着他。   白夜一头玄色黑发如流水般滑过肩膀,灿若寒星的双眸望着别处,不苟言笑的清雅容颜探不出真意,只见他不过沉默片刻,便点了点头。   孙蝶已无法冷静,冲到他面前跟他咬耳朵:“你疯了!”   白夜懒得理她,怎么一副比他还不能容忍同处一室的样子?   “你倒是说句话呀,你说你一大男人非得跟我这小女子过不去吗?我都答应跟你离婚了你怎么还这样呢?”要不是打不过他,她早就掐死他了!   “你可以睡在外面。”他好心提议。   但可惜孙蝶不打算领情:“我一个弱女子天寒地冻的你让我睡在外面?”   “你刚不是还很热么?”   “那是因为怒火!怒火!”   “你可以一直保持刚刚的状态。”   “你!……”孙蝶咬牙切齿,“白夜你真棒呀你!数字跟字母里边你可都是亚军!”你就是一2B!“我是绝对不会跟你睡同一间屋子的!”   “随你。”他不痛不痒。   “我……”孙蝶欲言,被唐剑愁打断,“有什么话二位今晚在房里详谈吧,小师妹,你先来拿你的东西,我帮小葵把她的搬过去。”   有了小情人就忘了小师妹,她这小师妹当得可真憋屈啊,看看人家岳灵珊再看看人家颜凌霜……孙蝶使劲跺了跺脚,瞪了白夜一眼转身去拿自己的东西,接着头也不回地冲回了房间。   她要占领有利地势,她要睡床,她把他挤到地上去!   夜晚,有白大少在,连饭菜都跟着奢华了起来,本来昏暗的饭厅都似乎被他那一身洁白无瑕的衣裳给照亮了。   落葵将白夜的私人碗筷拿上来摆好,又把陈叔下山买来的饭菜放到桌上,熟练地侍奉白夜用餐。   孙蝶戳着筷子看着,眼睛都快气红了。   为什么气红了?还不是因为他们吃的是两桌饭!   “大师兄!”孙蝶带着哭腔哀怨道。   唐剑愁眼神闪烁地端起白粥,咳了两声道:“吃饭吧,吃完了早点睡,今天也累了一天了。”   “……”孙蝶看着桌上的咸菜丝,不情不愿地拿起了筷子,扒拉了几根到碗里搅了搅,心道算了算了,比不了人家有钱,谁让咱华山派穷呢……都怪那个紫慕尘,要不是他,她还是千金大小姐呢!哪天见了他,她非把他千刀万剐了不可……当然,前提是她有那个本事才行。   这顿饭吃得孙蝶相当憋屈,回到房间更加憋屈,因为白夜二话不说戴上手套便将她的被褥丢在了窗边的榻子上,淡淡道:“你睡那里。”   “什么?我睡那里?白夜,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呀,我是个女孩子啊,这大秋天的你让我睡窗户边儿上?”孙蝶炸毛。   “你可以出去睡。”他又给出一条选择。   “你是男人,为什么是我给你让位,怜香惜玉你不懂么?!”   白夜无视她,这种问题他不想再回答,他当然知道自己是男人,也知道怜香惜玉,但对她来说这四个字似乎并不需要。   随手在床前洒下一道白色药粉,白夜两三下便将全新的被褥铺好,那动作就跟顶级厨师切菜那么快,看得孙蝶傻了眼,回过神来就发现人家连床帐都落下了。   “轰隆隆”——雨仍然在下,他们回华山时曾停了一会,午饭后就继续开始了。   孙蝶听着雨声风声雷声,心思千回百转,最后还是妥协了,回到榻子边铺开被褥,准备凑合一晚,明天和落葵去挤挤。但铺到一半忽然想起自己身上的毒,连忙又往床边跑,遇见那道白色药粉勉强停住了身子。   “喂,睡了没?”   没人回答。   “喂,姓白的,你睡了没?”   还是没人回答。   孙蝶忍无可忍:“白夜你再不说话我可顾不了你这药粉是防人还是防老鼠的了,反正都是死,我也不介意死得快一点!”   床帐动了一下,她看见白夜侧坐在里面,面对着她,眼神比脸孔更冰冷。   孙蝶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清了清嗓子,问道:“距离你上次给我服毒药到今天,是不是快七天了?”   ……   很久很久,白夜才回话,语气难得模棱两可:“似乎是。”   似乎?!孙蝶真的快被他搞疯了。   “今天是第七日。”白夜想了想,补充道。   “那你还不赶快给我解药!!”孙蝶恨不得立刻冲进去。   纱帘又是一动,一白色瓷瓶被丢了出来。   孙蝶如获至宝地捡了起来,打开一看竟然是粉末。   “怎么服呀?”孙蝶苦着一张脸。   白夜清冷中带着点慵懒的声音淡淡传出:“热水,浴敷。”   “什么?这么晚了你让我上哪找热水啊?”这不是存心难为人吗?   “你也可不敷,并不会致命。”   不会死?“那这是什么药?”难不成是慢性的,一次不敷也不会如何?   “稍后便知。”   话音才落,孙蝶便觉得浑身奇痒无比,顿时如临大敌,也不顾外面风大雨大,冲出去便找厨房烧水。   白夜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玄玉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实在无法理解自己在做什么疯狂的事情。   他这是怎么了?   略顿,他垂下眼帘,薄唇轻启,吐出三字,竟是低咒:“恶趣味。”   018   雨夜,华山派厨房里亮着灯火,一个女子的身影在里面忙活着,这个人就是孙蝶。   她手里拿着水舀子往铁锅里舀水,弄好了之后盖上锅盖便坐在灶台边挠痒痒,一边挠一边唠唠叨叨,内容无非是吐槽白夜,对其令人发指的下毒行为进行深刻批判。   唠叨够了,拿起桌子上的酒壶,斟了一杯小酒饮下,润润喉。   “哗啦啦”——瓢泼大雨下个不停!   孙蝶连连叹息,看来电视剧也不是完全不可信的,现在这副景象还真是应了册子上一条定律:一个人喝闷酒一定会下暴雨。   “轰隆隆”——孙蝶浑身一震,随即想到另一条:一下暴雨就会打并且只打一个雷!   放下酒杯,起身关好窗户,孙蝶这心里是哇凉哇凉的。   你说白夜怎么能这么损呢?不知道痒痒粉会让人挠破皮肤吗?她一个姑娘家,本该肤若凝脂吹弹可破的,这下好了,变成皱皮了,谁还敢要她呀?真绝呀他!自个不要她,还不让她有别人要!   正哀怨间,眼前忽然闪过一个火红的影子,刚巧闪电紧接着到来,惊得孙蝶从灶台边一屁股跌到了地上。   “何方妖孽!”她想起了小时候看的恐怖片里面的红毛鬼!   “呵呵呵呵呵呵呵……”柔媚至极的男音响彻厨房,“小丫头,我们又见面了。”   又见面了?难不成她跟这鬼是熟识?那能打个商量别吃她不?孙蝶一路后退到墙根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错过任何风吹草动,给别人袭击她的机会。   “怎么,你很怕本座吗?”   那红影上蹿下跳,不时发出讥笑,引得孙蝶眼睛都快看花了。   “你大爷的,能不能别窜了?属耗子的吗?一个弱女子都不敢直面,真是缩头乌龟!”孙蝶忍无可忍,爆了粗口。说起来这还是她在古代第一次爆粗,她的初次就这样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送给了这只“鬼”,呜呼哀哉!   “你竟敢骂本座?”那红影闻言,果然停住不动了。   这一停下,瞪着孙蝶的一双红色双眸便吓得她身子抖得越发厉害。   唉呀妈呀,还真是鬼啊,还是个艳鬼。孙蝶上下一扫视,这男人真媚呀,举手投足都说不出的妩媚诱惑,一身绣着精致莲纹的红色轻纱长衫,配着用丝绸系住的散乱长发,虽说一脸痞气让人想下手扁他,却仍无法否认其美色更加令人垂涎。   “一个女孩子,竟然出口成脏,辱骂本座,看来华山派被灭门一点也不冤枉。”   这红衣男美则美矣,说话着实令人喜欢不起来,孙蝶也不是吃素的,在她家地盘她哪能受这气:“我骂你缩头乌龟都是轻的,你让缩头乌龟以后怎么见人!”   红衣人怒极,玉指点着她的额头不住地“你”来“你”去,最终化作一阵掌风,劈断了她旁边的椅子:“知道本座的厉害了没?还敢不敢骂本座了?你再说一句让本座听听……今晨居然还骗本座说你有那么多病,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不是健康得很!”   “?”孙蝶一惊,抓紧衣裳前襟,怎么都无法把这个俊美妖孽的男人跟早上的壮汉联想到一块,妈呀,难道这厮有异装癖?!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说出来!”红衣人被那惊恐中带着意/淫的眼神看得很不自在,柳眉倒竖,怒目而视。   孙蝶猛地摇头。笑话,说出来她还有命活吗?   “不说我就杀了你!”一掌眼看着就要拍下来。   “英雄饶命呀!”孙蝶一边逃一边喊,“英雄您这一掌打下来铁定会后悔的,您要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物理再不济也得明白扇别人一巴掌等于扇子一巴掌啊,您有什么想不开的非得自残呀。”   “你这死丫头!”红衣人不再留情,冲上来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拽的脖子仰了过去,“本座乃堂堂天水教教主,今晚亲自来了解你的性命你非但不觉得荣幸,竟然还敢戏耍本座?”   天水教?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孙蝶一脸茫然。   红衣人看出她不知道,惊讶道:“你竟不知天水教是何处?”   孙蝶诚实地摇头。   “你不是孙衍之的女儿孙蝶?”红衣人手劲松了点。   孙蝶眼珠转了半天,没言语。   她要怎么回答呢?点头还是摇头呢?怎么才可以逃过一死呢?   “死丫头好贼眉鼠眼,快说!敢耍花样本座立刻要了你的命!”头发又被拽疼了。   孙蝶龇牙咧嘴道:“别别别,大侠饶命,我是,但也不是……我是叫孙蝶,可是我又不是孙蝶……你找的那个孙蝶不知道去了哪里,而我又和她张的一模一样,所以便被误认成了那个孙蝶,但巧合的是我也叫孙蝶所以大家都把我当成孙蝶,但我其实真的不是那个孙蝶……”   “什么乱七八糟的。”红衣人一脚踹开她,高傲地挑起凤眼,“本座今日便大发慈悲,给你一个痛快了解性命的机会。”   难道不是应该说给她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吗?孙蝶绝望了,怎么在自己家地盘还这么不安全呢。   “孙衍之那个老顽固将剑谱藏在哪了?速速交出来,本座可让你死的舒服些。”   反正都是死,您这样有什么区别吗?孙蝶很有节气地拧眉转头。   “呵呵呵呵呵呵,死丫头这么不识好歹,那就休怪本座不客气。”红衣人取出一个黑色瓷瓶,“这里面可是苗疆最毒的蛊,一旦中了之后你便会肠穿肚烂七窍流血却还不死,直到被虫子由内而外吃光光,才会断气。”   太狠了,美人都是有毒的啊,白夜是这人也是:“用这么卑鄙的手段,看来你的武功好的有限。”   “都现在了还敢耍嘴皮子?”红衣人弯下柳腰扯住孙蝶的肩膀,“快说,本座的耐心可是很有限的。”   孙蝶总算明白过劲了:“你是紫慕尘?”   红衣人闻言微微一笑,红色双眸媚意更深:“不错嘛,至少还听说过本座的名字。”   孙蝶蹙眉,看来她猜得不错,百草山庄内那个黑衣人不是魔教教主,这个人才是。但,那个人又是谁呢?是曹管家听错了还是她没认清?   “死丫头,你怎的总是在本座面前走神?本座的长相就这么留不住你的心?”紫慕尘睨着孙蝶,娇滴滴地努起红唇。   孙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清了清嗓子,使出这辈子最大的力气喊道:“白夜!大师兄!快来救我呀!大魔头来杀我啦!”   “咣咣”——   紫慕尘在发觉孙蝶要大喊之前就已经开始下手掐她,却被一条白练缠住手臂,整个人带到了门边,过程中还撞到了孙蝶打水用的水舀子,水舀子掉在地上,发出“咣咣”的响声。   “白神医还真是随叫随到啊,看来江湖传言果然没错,白神医对娇妻怜爱至极呵护备至,容不得受半点委屈。”紫慕尘似笑非笑地看着门外,手上使力,白练被他拽得紧绷绷的。   白夜手握白练,白练自他袖口而出,由上好的天蚕冰丝制成,柔韧胜铁。他站在雨中,落葵在他身后替他撑着一柄很大的伞,雨水一滴也没有落在他洁白无瑕的长衫上。   “你应该挑一个我不在的时候来。”白夜微一侧身,收回手中白练。   紫慕尘因此转了个圈,却不是自愿的。红色纱衣随着他的动作飞舞摆动,好似一朵盛开的罂粟花。   不,对孙蝶来说,此刻的紫慕尘更像是彼岸花。   “呜呜呜,白莲花你来救我了……”看着白夜身上穿着的衣服也同样是莲纹,孙蝶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难道这是巧合吗?告诉她这是巧合这是因为古代人都喜欢穿带莲纹样式的衣服才会撞衫!这不是情侣衫这不是情侣衫!   “死丫头莫乱动,否则本座……”   “白神医在这你还敢说大话。”孙蝶撅嘴打断他。   “你!”不识抬举,就算这话是真的也不能乱说啊?紫慕尘敛起衣袖瞪了她一眼,“本座就不信他永远呆在华山不走!”冷哼一声,紫慕尘自屋顶离开。   当然,是在屋顶被他打开一个大洞的前提下。   “后会有期,白神医。希望下次本座来,不会再看见你。”   柔声细语远远从空中飘来,孙蝶气得唇都快咬出血了,一样出血的还有她一身皱皮……   苦瓜脸看向白夜,孙蝶哭得很伤心:“这下不但毁容,还毁了身,你不对我负责都不行了……”   白夜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这女人除了会激怒敌人什么都不会,他其实早就听到了厨房的动静,本想叫唐剑愁自己来处理,奈何这女人简直笨得匪夷所思,他还来不及通知远在外围的唐剑愁,就已被逼得不得不出手。   “回房。”   “干吗呀?”孙蝶紧张地摩擦身体,“我现在这个样子可跟你抢不了床了,你别再给我下毒了。”   “……”白夜冷冷地看着她,“若你想带着一身皱皮度日,我也没有意见。”   孙蝶立刻抿嘴一乐:“哎呀你早说嘛,走走走,咱上药去,话说能不能上药的时候给我掺点护肤品美肤露什么的进去,到时候让我的皮肤也跟你一样细滑柔嫩……”   “闭嘴。”有这么形容男人的吗?   “哦……”闭嘴就闭嘴呗,不就是救她一命吗,有什么了不起,怕她抹了药解了毒缠着他不放?她才不会呢,哼哼……   019   冷雨夜,孙蝶皮痒难耐地趴在床上哼哼唧唧。白夜侧坐床边,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挑开她的衣带,一层层褪去,直到上身一/丝/不/挂才停手。他玄色长发由白梅玉簪绾着,寒眸一眨不眨盯着她起了红斑的后背,面无表情。   “白夜你快点啊,我受不了了……”   这话叫白夜听见,眼角轻不可见地颤了一下,他垂下长而卷翘的黑睫,抹起药膏一点点涂在她背上,淡淡道:“稍后便可止痒,你莫要乱动。”   她当然知道抹了药可以止痒,但现在不是还没止住吗?不是他难受他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空口说白话谁不会啊,干点实事才是真。”边说边扭动,本来抹得匀称的碧绿药膏被她蹭得到处都是。   白夜沉下脸色,瞳孔收缩,墨玉般的双眸闭了一下复又睁开,声音低沉而沙哑:“你若再乱动,我便点了你的穴。”   除了威胁人还会别的吗?孙蝶拧眉替自己辩解:“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白夜恍若未闻,将被子拉到一边,半眯着星眸继续上药,冰凉的手指划过温热的女子肌肤,带起身下人轻轻地战栗。   “唔……”孙蝶本来痒得发疯,待药膏涂上后立刻便觉得那处清凉舒爽得紧,忍不住轻轻吟了一声。   白夜手指略顿,玄玉黑眸幽深一片,余光瞥见女子肌肤与床单挨接处隆起的丰满,眼睛眯得更加细长。   “白夜?”孙蝶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再继续涂,疑惑地侧首望向他。   “转过头去!”   冷声呵斥猛地传来,吓得孙蝶立马收回了视线:“你……你怎么不上药了。”   半晌未得到回复,孙蝶心里忐忑不已,试探性问道:“白夜?”   依旧无人回应,气氛僵硬而尴尬。   良久之后,在她又要忍不住转头查看的时候,才听见白夜声音冰冷低沉地问道:“很痒么?”   这不是废话吗:“当然了,痒死了。”   白夜眼皮微掀,目光淡淡地掠过她的后背,涂过药膏的地方红斑已经褪去,肌肤吸收了药效,在烛火的映衬之下流光溢彩,似有朵朵粉蝶萦绕飞舞,美不胜收。   “服下。”骨节分明的素手递来一颗紫色药丸,孙蝶想都不想便接过吞下,俯身动作间,胸前起伏若隐若现,弧度美好而挺拔,“这是什么?解药吗?”   白夜稍稍挪动了一下位置,外间燃着的烛火被他遮住了光芒,孙蝶眼前一片昏暗,唯有他所在之处才是明亮。   “不是。”他思索了一下,这样说道。   孙蝶一怔,紧张地看向他,却又收到一声低斥:“转过头去。我说了不要乱动,你若再犯我的忌讳,我便将你丢在这不管。”   “好嘛好嘛……”孙蝶悻悻地低下头,委屈地问,“那你总得告诉我,你方才给我吃了什么吧?”   “你无须知道。”白夜声音稍缓,“可好些了?”   孙蝶感觉了一下,惊喜道:“还真是好多了。”略顿,忽觉轻松过后又涌上一阵更强的痒意,不由颤声道,“不、不对,白夜,不行了,更痒了,我得挠挠……”   白夜后撤了些,给她留下更大空间,整个床上已被她搅和的凌乱不堪,也不知这女人是真傻还是装的,赤着上身面对他非但不觉得害臊,反而……   眼睫低垂,房外划过闪电,房内明亮了一阵,白夜双眼本来眯着,却忽然睁得大大的,玄黑瞳孔中倒映的是女子不堪一握的柳腰,和肌理分明、骨肉匀称的玉背。   “白夜你快上药啊,你再不动手我真忍不住了。”孙蝶难受地在床上蠕动,心里担忧将来留下疤痕,硬着头皮没去挠,只是趴在床上扭来扭去,以缓解瘙痒。   白夜很美,这一点天下皆知。只是……现下,他那张倾国倾城的精致容颜上,却带着一种尖锐而魅惑的神情,耐人寻味。   玉指再次落下,白夜将药膏一点点从孙蝶的后背涂抹至圆润如玉的肩头,待指尖滑到她身侧,稍稍顿了一下,接着便听他用很轻的声音说:“侧过去些。”   孙蝶身上痒意已消大半,但也仅限后背,她听见“医生”开口,便乖乖地侧过了些身子,柔软的双峰随着她的动作显出大半,除却那一点嫣红外,几乎全部暴露在白夜面前:“可以了吗?”她语气难耐地问。   白夜手指一动,落在她胸前柔软之上。黑暗中,他朱唇斜勾而起,眉梢轻扬,竟带着三分风流,七分妖娆,偏偏他的声音仍是平静如水,古井不波,让人完全感觉不到异样   “可以。”他不轻不重地说。   孙蝶咬唇点了点头,脑子渐渐清醒。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服自己,这是在治病这是在治病,人家才不会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   可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白夜在上药的过程中竟碰到了她的乳/尖,引得她浑身一颤,本就因浑身发痒而敏感的身体越发燥热难耐,忍不住轻叹出声:“呃……”   白夜手指未停,抹了点药膏继续上药,片刻间侧身已全部涂好,他薄唇轻启,吐出二字,充满蛊惑:“转身。”   “啊……”饶是厚脸皮如孙蝶这般也忍不住害羞了,“我……”略顿,她试探性问,“不然……不然让小葵……”   “她不会。”   清清冷冷的三个字,如水流般淌进她心里,打破了她的幻想。   “不上也可。”白夜作势离开,“继续痒吧。”   “别……”孙蝶下意识去拉他的衣袖,却牵动身体,稍稍撑起,双/乳垂下,峰顶两颗粉色玉珠晶莹剔透。   “你别走,我转,我转就是了。”为了这一身还算细致的皮肉她豁出去了。   ……可对方却久久没有回话。   孙蝶仰头望向他,他半张脸背着光,看不清是什么神色,只能瞧见斜斜勾着的两片薄唇。而那朱色唇瓣上,似乎每条唇纹都泛着雾色莹润的流光,若笑非笑,寒气顿生。   他在看什么?孙蝶困惑地循着他的目光低下头,然后立刻双臂前伸,惊慌失措地遮住了胸/部:“你……你怎么……怎么乱看。”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白夜并未因此收回目光,反而开口便道:“平躺。”说着,取了药膏重新坐回床边。   ……白夜才不会对她有兴趣呢,之前她死缠烂打那么久,他要是想怎么样早下手了,这一定是错觉,是错觉!   这样想着,孙蝶轻轻舒了口气,双臂环胸平躺床上,水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其实孙蝶还是不懂,男人这种东西啊,自古以来就没有一个是好的。欲望便是欲望,就算再君子也不可能有什么不同。这个世界上柳下惠并不多,唯一的柳下惠也肯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才被迫“柳下惠”的。   白夜面色沉静的为她上药,虽被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可却一点都不觉得尴尬,随意的就仿佛在给待宰的小猪洗澡。   孙蝶咂咂嘴,怏怏收回视线。还以为他会对她至少会有那么点感觉,毕竟她都这么活色生香地摆在他面前了,他总不能一点变化都没有吧?可谁知……人家还真是毫无变化。   “手拿开。”胡思乱想间,对方忽然开口这样要求道。   “什、什么?”孙蝶以为自己听错了,满脸不可思议。   白夜干脆拿起床边的药膏递给她:“你也可自己上药。”   孙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前身,原来已经要给胸尖上涂了,她抿了抿唇,一手护胸,一手抹了点药膏,硬着头皮转过身自己涂。   白夜自她身后面若冷霜地看着她,她也就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妩媚动人的模样已初露了红颜祸水的征兆,上过药的玉背光洁白皙,在黑暗中泛着莹润剔透的光,只要是正常男人,都会被这一幕勾起欲望。   白夜他自然是正常男人,但他的意志力还是很强的,他并未因此便想要做什么,只是双眼无法控制地定在她身上,怎么都挪不开。   “好了。”片刻,孙蝶护着胸转过身,神情十分窘迫。   “你如此动作会将药膏拭去,岂不白上了?”白夜纤纤玉手再次将药膏递过去,两片薄唇无情地道出二字,“重涂。”   “啊……?”孙蝶立刻苦下了脸,不情不愿地重新抹了药膏转过身去涂,涂完了也不敢再转回来,尴尬无比地背对着他画圈圈。   “躺下。”   “嗯?怎、怎么了?”   “药膏吸收很快,你背上已无大碍,若不想给双腿上药,那便将床上收拾干净,回榻子上去睡觉,我没意见。”   这么长的句子真不像是白夜说出来的,但真真就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啊……孙蝶只觉身上似有千百条虫子爬过一般又痒又不舒服,挣扎半天,忍不住道:“可是男女授受不亲啊……”这样的提点已经够了吧?她侥幸地想。   谁知白夜顿都未顿便回道:“我是大夫。”   大夫……大夫……孙蝶的手抓着身下被褥,下唇都快被咬出血了,怎奈双腿和小腹奇痒难耐,终于在快受不了的时候,一咬牙一狠心,转身平躺在了床上,双臂搭在两边,整个上身毫无遮掩的呈现在白夜面前。   窗外忽然刮起一阵大风,窗扇被刮开,屋内蜡烛被吹灭。白夜并未看她,只是起身去关窗户,颀长清瘦的身姿平稳淡然,仿若丝毫未被方才那一幕所刺激。   只是,当他手指抚在窗扇上时,不由自主地摩擦了两下,才关了上去。   孙蝶轻轻闭着眼睛,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身下的被褥已被她攥着的褶皱不堪。看来今晚免不得要被人家看光光了,孙蝶悲哀地想。   白夜重新坐到她身边,轻松解开了她的腰带,褪去了她的裙子,当只剩下亵裤的时候,孙蝶忽然抓住了他的手:“那个……我想过了,我还是自己来吧……下面我自己可以了,真的,就算弄不好我也认了。”   她抓着白夜的手炙热无比,将他冰冷的手都要捂热了,他觉得很不适,挣开了她的束缚,起身到了外间,燃起灯火,走至水盆边,用早就备好的净水仔仔细细地洗手。   孙蝶一直盯着他的背影,到这时也没闪开目光,甚至忘记了自己身上的问题,直到白夜头也不回地抬手挥下床帐将她的视线隔绝开,才将将回神。   哎,这男人真是的,翻脸比翻书快就已经够可怕了,可他居然还翻来翻去。孙蝶长叹一声,认命地低头上药。   020   这一晚孙蝶睡得很不踏实,具体原因在第二天早晨醒来时才知道,原来她竟然睡在了床上,而且身上还盖着被子,周围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昨晚被她折腾的凌乱痕迹丝毫不见!若非掀开床帐可以看见白夜远远地斜靠在卧榻之上假寐,她还真以为那是自己做的一场春/梦呢。   轻手轻脚地爬下床,孙蝶一边懊恼怎么上着上着药就睡着了,一边将叠在屏风上的衣物随意套上,蹑手蹑脚地走到卧榻旁边,偷偷观察睡梦中的白夜。   不知是因为时间还早,还是因为今日天气不太好,屋子里光线阴沉沉的,孙蝶也没敢掌灯,只是趴在卧榻边,面朝着白夜熟睡的脸,傻愣愣地发怔。   这男人似乎永远都一副苦大仇深的冰山模样,连睡着了都轻蹙着眉头,那两道远山眉间皱起的纹络似乎凝着万千黛色,真真假假的哀愁让人看不清楚,猜不明白。孙蝶看着看着,竟然出了神。   她穿的并不多,只着了单薄的亵衣,如今跪坐在卧榻边时间久了,直觉冷风阵阵,寒意入骨。她勉强收回凝在白夜脸上的目光,仰头望去,发现窗扇并未关严。低头皱眉,他就这么睡了一晚上?自己是神医就这么不顾及身体了吗?   孙蝶想越过他将窗户关好,却又怕动静太大吵醒他。眼见着他系的一丝不苟的领口被吹开,冷风灌了进去,莫名其妙地感到愧疚。   ……其实白夜除了嘴巴毒了点,性子冷了点,说话少了点,下手狠了点,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还懂得怜香惜玉,口上虽说要她睡榻子,却还是自己跑来睡了。   思及此孙蝶心里暖烘烘的,面冷心热刀子嘴豆腐心的白美人啊,既然你都对咱这么好了,咱也不能让你受委屈不是,咱立马就帮你把窗户关好,这娇滴滴的大美人可千万不能冻坏了啊。   想到哪做到哪,孙蝶打定了注意,便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卧榻。   因为窗户所对的方向刚刚好是白夜头部的位置,所以她只能沿着榻子边沿跪着,靠手臂的长度去关窗子。   而做这些的同时,由于亵衣短小,只能盖住腰线,她又把胳膊伸得太远,导致宽松的下围全都掀了上去,衣裳全都拉得紧绷绷的,不堪一握的柳腰和大片白嫩的肌肤多一半都暴露在外,冷风嗖嗖吹过,冻得她哆嗦不止。   虽然有点冷,但她一心想着关窗户,也没太在意,只想着关好了就下去了,也不会冷太久。却不知,身下之人早已睁开了双眸,而她那亵衣之下的春光,全部被他由头到尾看了个真切。   昨夜光线不甚好,瞧什么也瞧不清楚,如今天色渐亮,那亵衣里面的挺拔双峰由光线隔着衣料照着,就仿佛镀上了层层奶色薄雾,形状美好而光滑娇嫩。   白夜单手支着头,斜靠卧榻之上,颀长清减的身姿一动不动,除了那双眨都不眨的玄色黑眸外,半点已经转醒的痕迹都没有。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孙蝶亵衣之下的春光,直到孙蝶费力关好了窗户,扶着腰下了榻,才重新闭起了眼。   而傻不愣登的孙蝶,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样令人……令人羞于启齿的事。   “哎,睡着了比醒着的时候看起来友善多了。”孙蝶做完好事后一身轻松,心情极佳地趴回卧榻边沿,打量着白夜“熟睡”的俊颜,凝视着他颤动的黑睫发呆。   白美人的眼睫毛真是又卷又翘,密密长长的一排跟小扇子似的,在肌理细腻的眼下落上一层阴影,真是连身为女人的她都自惭形秽。   幽幽一叹,孙蝶无意识地起身伏到他身上,不知不觉将脑袋和他拉得越来越近,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鼻息间,引得他白衣窄袖下素手悄悄握起。   “真好看。”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孙蝶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决定一探究竟了。她要摸摸他那睫毛、那皮肤、那嘴唇是不是真的,试试看触碰上去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可就当她鼓足勇气向白夜伸出魔爪时,后者忽然睁开了眼。   “哎呀!”孙蝶吓得整个人倒在地上,双臂后撑着身子,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卧榻上的人淡淡地坐起来,冷冰冰地睨向她。   “你在做什么?”他低沉的质询似一匹上好的丝绸,声线华丽而不妖。   孙蝶被那双玄玉黑眸看得心虚,干咳了两声站起身,后撤好几步,搓着衣角道:“没、没什么啊,就是……随便看看,随便看看。”   “看什么?”   问那么清楚干嘛呀?孙蝶扭扭捏捏。   白夜沉默片刻,一道冰冷的目光扫过去,孙蝶立马缴械投降:“没看什么,就是……就是看看你嘛,你越来越好看了……”说实话还不行么。   白夜眼角狠狠一抽,强忍着想要迷晕她的冲动,耳垂之后那别人见不到秘密之处泛起淡淡的绯色,薄唇轻抿出优雅的弧度,低声斥道:“胡闹。”   孙蝶笑着开玩笑,以此来纾解心中那份类似于被抓/奸在床的紧张:“胡闹?那有什么不好?你常对我讲话这可是天大的好现象,由此算来偶尔胡闹一下也未尝不可。”   白夜别开头不看她,翻身下榻,月白长衫下摆掠出一个漂亮的弧度,雪色的缎面靴子纤尘不染,好似崭新的一般。   “时间还早着呢,你要去哪?”孙蝶有点把持不住,心猿意马地上前追着他。   “这不关你的事。”白夜猛地站住脚,回头神色很淡地望着她,眼角处似凝着点点倦意,“别怪我没警告你,不许再跟着我。”   孙蝶被他吓得连忙拉紧衣襟:“你不能再给我下痒痒药了!”   白夜微挑修眉,黛韵冉冉,诱色万千:“我干脆杀了你。”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呢:“你要真想杀我,我早就死了。”孙蝶满不在乎。   是什么让她这么笃定他不会杀她?白夜移后几步,唇绽如樱:“你……”   孙蝶打断他,下面的话恕她不想听:“你是要去洗漱吗?要不要我帮你打水?”   白夜眉头一皱:“不要以为——”   “小师妹,白神医,可起身了?”唐剑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断了房内二人的对峙。   孙蝶撇撇嘴,走到床边两三下将衣服穿妥当,挥挥手跟白夜再见:“好了好了,我走还不行吗?眼不见心不烦,瞧不见我就别瞎想了。”   白夜负手望着她故作婀娜的背影,黑眸幽深一片,眼底翻涌的暗潮耐人寻味。   “大师兄,起这么早?”孙蝶开了门,象征性的打了个哈欠,慵懒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唐剑愁和落葵,“小葵也挺早啊。”她逗弄似的抬了抬落葵的下巴。   落葵羞涩地闪开,将怀里抱着的东西递给孙蝶:“孙姐姐,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孙蝶接过,困惑地翻看。   “这是麻衣。掌门下葬的事决不能怠慢,今日我们便开始布置灵堂,还要广发白贴给各大门派,小师妹你也别闲着,换好了衣服随大师兄到前厅写帖子。”唐剑愁解释道。   孙蝶这才发现他和落葵已都披麻戴孝,连忙应下:“是,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换。”略顿,她忽然想起一件大事!   “那个……大师兄啊。”孙蝶迈回房的脚又转了回来,面色尴尬不已。   唐剑愁疑惑道:“怎么了?小师妹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这写白帖之事,一定要我来吗?”先迂回问问,总不能告诉人家自己是假货,不会写繁体字吧!!   “那是当然,全华山派字写的最好的便是小师妹了,而你又是师父唯一的女儿,这白帖由你来写再合适不过。”唐剑愁一脸的理所当然。   “可是……”她要是会写肯定不会推卸责任的,但……“大师兄,我很久没写字了,手生了,不如……由你代劳吧?”   唐剑愁脸一红:“大师兄那两笔字可拿不出手,给人看了会笑话咱们华山派的。”   “那怎么办啊?”孙蝶一脸苦闷。   落葵眼珠转了转,忽然小声插话道:“孙姐姐孙姐姐,不如让公子写呀?”   “他?!”这主意是不错,但光听听都有够恐怖了,孙蝶浑身一哆嗦,一叠声拒绝,“不行不行,那尊大神我可惹不起……”   唐剑愁却春风满面地打断她的话:“小师妹,我倒觉得小葵说的极是,你与白神医虽还未成亲,但却有婚约在身,由他来代笔,亦无不可。”略顿,看向里面,高声道,“白神医,相信你已经听到我们的交谈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孙蝶无法控制地转头看向笔直立在房中的白夜,他面上毫无表情,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似凝着万千寒水,偶尔掠过的某种死气沉沉的阴郁,令她心尖颤颤。   “白神医不会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答应吧?”唐剑愁见白夜一语不发、冷脸相对,面色沉了下来,“那白神医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想和唐某商量,也休怪唐某不给面子了。”语毕,拉着孙蝶便走,“小师妹,你找个地方将衣服换了,咱们自己写去。”   “哦……”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孙蝶心里还是忍不住泛酸。果然他是一点都不在意她的。   可谁知她刚刚忧郁完,房内便传出了白夜冰冷中带着微薄怒意的一个字,“慢。”   唐剑愁脚下拐弯,很顺溜地就回到了房中,直接转头对落葵道:“小葵去将帖子和笔墨拿到这来,过门是客,不能劳累了白神医。”   “是,大师兄。”落葵乖巧地跑了出去。   孙蝶一直被唐剑愁牵着,好像小狗一样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她忍不住拿脚尖画圈圈:这大师兄也真的,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白美人的底线呢?这要是把白美人惹毛了,她真怕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见到他了。   落葵的速度很快,眨眼间便将东西拿了过来,就好像事先准备好的一样,只等白夜一句话。   待将笔墨和帖子放好,落葵双眼亮晶晶地看向孙蝶。   什么意思?孙蝶莫名地浑身发毛。   “研磨。”   清清淡淡,冷冷冰冰的两个字,分明是出自白夜之口。   孙蝶翻着白眼望天,这话怎么听都觉得不友善啊……   021   写白贴的事,白夜虽似是故意报复般的对孙蝶诸多为难,但总算是办下来了。那清瘦却苍劲有力的草书写在帖子上,孙蝶愣是一个字都不认识。但她认不认识不重要,收贴人看得懂就成。   吹干了墨迹,一封封装好交到送信人手中,白贴一事算是大功告成了。   而自从裸/身上药一事后,孙蝶便坚决不肯再和白夜住同一间房,白夜也不知是不是吃错了药,对她的要求头一次没有拒绝,很大方地将她赶到了落葵的房间。   就这样,孙蝶和白夜隔得远了些,便还算是相安无事地过到了孙衍之下葬这日。   一派掌门下葬是件大事,虽然华山派今时不同往日,但怎么说也曾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名门大派,所以即便手里没钱,孙衍之的葬礼还是办得颇具规模。江湖上的大小门派也都派了代表来参加,其中甚至还包括唐门的人。   “大师兄,想不到咱们华山派竟还和蜀中唐门拉得上关系,说起来你也姓唐,莫非你是唐门遗孤什么的……”孙蝶看着眼前笔直立着的黑衣女子,眼神很向往。   唐剑愁将她拉到身后,低声道:“小师妹不要胡说,姓氏只是巧合罢了,这位姑娘不是华山派请来的。”   “什么?不是咱们请来的?”那是怎么回事?不请自来,难道是要砸场子?孙蝶满脸担忧。   “请问白夜白神医可在华山?”黑衣女子一头浅棕色长发高绾脑后,梳着的是妇人髻,面上却是年轻的姑娘模样,娇艳阴柔,一点都不像嫁过人的。   “请问唐姑娘找白神医有何事?”唐剑愁礼貌地抱了抱拳。   黑衣女子神色清高地瞥了他一眼:“白神医在哪?”   奇怪,一个是用毒的祖宗,一个是用药的祖宗,怎么看起来好像很熟似的?孙蝶稍稍后退了些与这位冷美人拉开距离,担心呆会唐剑愁和她一言不合打起来,会殃及池鱼。   “孙姐姐孙姐姐……”落葵自远处跑过来,见到黑衣女子后愣了一下,脚步停住不动了。   “小葵?”孙蝶转身望向她,“怎么了?过来啊?”   不待落葵回答,黑衣女子已掠至她身边,抢先开口道:“你们公子在哪?”   “……小婉姐姐。”落葵轻声唤了黑衣女子一句,抿了抿唇,“公子他……”   话音未落,一道寒意突然袭来,众人回头一看,果然发现白夜站在不远处的枯木之前,一身月白色立领长袍,头戴镶嵌着珍珠的雪玉发冠,两条绣着金线滚边的锦带自玉冠之后随长发倾泻而下,双眸一眨不眨,清隽容颜不苟言笑。   见了他,孙蝶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脑子里全是那日晚上上药时的画面,一桩桩一件件,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虽过了好几天了,却仍然记得比什么都清楚。   “你果然在这。”唐小婉见了白夜,一个箭步便冲了过去,速度之快令在场之人还未看清她是怎么动作的,便见她已经站稳了。   白夜并未回答,将冰山的特征发挥到了极致,极度吝啬话语,不过是淡淡地转过身,单手负后走向远处,墨发因束起了一部分,长度刚好到腰,随着他走动的弧度如流水般荡漾开来,当真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就是……太冷了些。   孙蝶眯眼皱眉,搞什么嘛,身边的女人那么多,走了个颜凌霜又来了个唐姑娘,真是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吃得消吗他?   “小师妹,不早了,我们去灵堂吧。”唐剑愁见她一直盯着白夜跟唐小婉的背影,不由开口提点。   孙蝶连忙回神:“啊……好的,我们走吧。”恋恋不舍地转身,直到再看不见那抹白衫,方才收回视线。   “小师妹是不是喜欢上白神医了?”唐剑愁边走边语出惊人。   孙蝶身子猛地一震,险些摔倒,唐剑愁连忙扶住了她:“看你这样子,大师兄是没猜错了。”   “哪有,我怎么可能……怎么会……我……我才不……”孙蝶自乱阵脚,半晌说不出一句整话,只好低头道,“才不喜欢他呢。”声音小得可怜。   唐剑愁叹了口气,没再言语,领着她进了灵堂。   灵堂就设在孙衍之的房间,棺椁和丧葬用品都已备好,各大门派的代表逐个上前上香,并行至孙蝶跟前表示安抚,流程跟现代送葬时差不太多,只是不知道用不用随份子钱。   想到份子钱,孙蝶眼睛一亮,低声问唐剑愁:“大师兄,你说这些人来给爹送葬,会不会带点礼物或者礼金?”   唐剑愁皱眉思索一番:“小师妹说的是白包吧?”   “对对对,就是这个。”看来有希望啊。   “此乃礼节所在,自然是有的。等师父下了葬,我们也要宴请各门派的来客。”   “太好了。”这下有钱了。   “小师妹,你……矜持一点。”能不能不要一副贪财好色的模样,大家都看着呢。   孙蝶白了他一眼:“大师兄你懂什么?装范儿都是瞬间的,只有不要脸才是永恒的。”再说了,定律上都写了:所有人都很有钱,铜板很少出现,一张一张的银票比草纸还便宜。换言之,那不就是说这次孙掌门下葬后,他们会得到一大笔钱吗?   “大师兄,爹这次下葬收的白包,数目应该不少吧?”来了这么多人,得吃他们华山派多少饭呀?白包少了可不合算。   “小师妹!”唐剑愁沉下脸色,“师父才刚走,你这样子给人瞧了去……”   孙蝶也察觉到了,立马陷入悲伤,清丽的脸上神色凄凄,泫然欲泣:“大师兄,我这不是担心华山派的明天吗……现在说啥都没用啊,发展才是硬道理,要发展就要有钱嘛。”   “这个你无须担心,你只管安心做你的掌门便是,大师兄会为你处理好一切。”唐剑愁一边向来客抱拳行礼一边道。   孙蝶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仍保持着一副忧伤的样子,她对迎面走来的宾客点了点头,待人走远了,才小声说:“大师兄对我这么好,我真是无以为报。”实话。   “无妨,反正钱权皆要借助百草山庄之力,小师妹要谢便谢白神医吧。”   孙蝶这次真地倒地了,在场之人见她面如土色浑身颤抖地瘫软在地,纷纷唉声叹气地议论起孙掌门之女多么多么孝顺,多么多么懂事之类的……殊不知,她只是在为自己那可以想见的悲哀未来默哀啊。   “孙掌门虽已离世,可华山派还须由孙小姐支撑,请节哀顺变。”   冷冷淡淡地声音自头顶传来,孙蝶抬眼便见一双纤尘不染的鹿皮靴子,雪白无暇,分明是崭新的。   ……哼,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人是谁了。   “白神医说的是,我没大碍,过几天就好了。”孙蝶呐呐点头,一副乖顺的样子。   “既然如此,还坐在地上干什么?”   有钱捡啊,怎样?孙蝶轻咬下唇,想要瞪他两眼,可抬起头左看右看都找不到他人……死哪去了?算你跑得快!孙蝶幽怨地扁扁嘴,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一半是因为生气,一半是因为腿麻了。   但落在众人眼里,就成了伪装的坚强!   “孙小姐节哀啊。”   “孙小姐撑住啊。”   “孙小姐好可怜——”   “孙小姐好无辜——”   孙蝶眼含热泪地接受大家的劝慰,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人心生怜惜。   “孙小姐。”   一声低沉的呼唤吸引了孙蝶的注意,循声望去,是一位手持黑色兜帽,穿着素色便服的英武男子。   这人谁啊?孙蝶实在不认识,观察唐剑愁脸色也稍显困惑,便直接问道:“这位公子是……”   黑衣男子道:“在下是受武林盟主委派,今日特地前来华山派为孙掌门奔丧。”   孙蝶心尖一颤,武林盟主啊,大人物啊,人间正道是沧桑啊。   唐剑愁闻言连忙恭请黑衣男子进里屋详谈,孙蝶望着二人的背影,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孙姐姐。”小落葵今日也为孙衍之披麻戴孝,个字矮小的她站在人群里几乎被忽略了,若非她出声,孙蝶都忘了她的存在了。   “嗯?小葵?怎么了?”孙蝶勉强拉回神智,低头看她。   孙蝶对着手指道:“孙姐姐你别看了……公子他脸色不太好……”   “你们公子?他又怎么了?”   “这……”   知道问不出什么,孙蝶干脆直接道:“他在哪呢?刚还见他讽刺我呢,突然就找不到人了,没看我正忙着呢吗,没工夫跟他玩捉迷藏,老实呆着不行吗?”   “在、在那。”落葵颤着手指了指孙蝶背后。   孙蝶浑身一震。   该怎么形容她现在的心情呢?   那可是多云转阴天转阵雨转小雨再转成大雨再向暴风雨发展啊!   “说话这般口无遮拦,当心随令尊而去。”白夜身穿绣着精致莲纹的月白长衫走过她身边,可谓处处留香、步步生莲,就是说话的声音彻骨寒冷,冻得人心尖发颤。   “算命的说我能活到死。”孙蝶用袖口蹭了蹭额头的冷汗,强撑着精神跟他打哈哈。这人真是神出鬼没,刚才还四处都寻不见,现在又忽然从背后冒出来,属幽灵的吧?   “哦。”白夜语若寒冰,眼神比语气更冷,“那他有否将你的死期告知于你?”   “没有。”干吗突然问这么渗人的问题?   白夜略微垂头,小扇子似的黑睫轻轻颤动,在眼下打上一层剪影,美不胜收。只听他语轻音重,低低沉沉道:“你印堂发黑,近日不要出门。”   “您真博学,还懂周易命理。”这根本就是红果果的威胁啊。孙蝶捂着心口,一副不能承受的样子,“我们是未婚夫妻,哪有你这么咒自己未来媳妇的?”   “我们早已取消婚约。”   “我大师兄还没同意呢。”   “……”   “白神医?”他干吗突然对她笑?那么米粒大小的弧度要说是笑吧还算不上,但总觉得是……恶意的。   “近日不要出门。”白夜眼角斜勾,清清冷冷,黛色万千。   得,又回到起点了:“白神医放心吧,我很宅,没事不喜欢到处乱跑,累得慌。”   白夜面无表情地替孙蝶向前来送葬的宾客致谢,待人都走光了,才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说不过就拿眼神吓唬人,真不像个大丈夫啊。   “小师妹。”唐剑愁和黑衣男子从里屋出来,便见孙蝶和白夜一对“壁人”在共同敬送宾客,心满意足道,“好了,各大派的客人也都回去歇着了,宴客会还要稍后才开始,你们也回去休息休息吧。”   白夜不动声色地转过了身背对着他们,头垂地低低的。   黑衣人疑惑地望着白夜的背影,眉头越皱越紧。   “好,那我先回去补个眠。”孙蝶转身就走。   白夜也走。   “你跟着我干吗?”孙蝶停住脚,拧眉看着他。   白夜眉目清隽泛雅,不带一丝感情:“回房。”   这俩字让孙蝶立刻缴械投降,白美人这段数还真不是一般人驾驭得了的。   “既然如此,那在下也不打扰了。”黑衣人对唐剑愁抱了抱拳,眼神却仍定在白夜身上。   “兄台慢走。”唐剑愁回礼道。   黑衣人略微颌首,满面狐疑地与白夜擦身而过,回了几次头,却都被白夜闪躲开了,什么都没瞧见。   待黑衣人走远了,一个一直藏在暗处的人终于开口了:“公子!”   这声呼唤可把孙蝶吓了一大跳,今天真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惊悚接踵而来,先是唐门的人,再是武林盟主的人,再再便是……海桐来了!!   这简直是恐怖程度堪比死神来了的四个字啊!   “小海?”落葵见到海桐杏眼立马亮晶晶的,撒腿就跑了过去。   孙蝶一把鼻涕一把泪,这孩子,怎么见谁都亲啊!   站在海桐身后的黑衣人勾唇轻笑地看着这一幕,神色耐人寻味。   022   海桐凝视着迎上来的落葵,难得没有摆臭脸,只是将她拉到一边,把站在自己身后的黑衣人让了出来。   “公子,洛公子他一定要见你,所以……”海桐解释自己的来意,却被白夜打断。   “所以你就擅自将他带来?”冰冷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俊脸微侧,长发遮住半颊,面目苍白而阴沉。白夜这次似乎真的生气了。   孙蝶一听见白夜那充满杀气的声音就呆住了,再看向海桐身后,不由大惊:“庄生?!”   唐剑愁怔住,困惑道:“小师妹,你认识他?”   “不认识!”鬼才会承认。   “那你怎么叫他……”唐剑愁欲语,却被本该呆在百草山庄养伤的“庄生”打断,“蝴蝶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落葵偷偷观察自家主子的脸色,果然见白夜清俊的面容比刚才训斥海桐时更加难看。   “你是什么人?”唐剑愁不由分说地拔剑而出,剑尖抵在黑衣人心口处。别人当着他的面调戏他的小师妹,他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   黑衣人并不躲闪,细长的丹凤眼斜勾而起,散乱的黑发由丝绸系在身后,一身窄袖黑衫飘飘逸逸:“唐大侠好,久仰大名。在下洛凡生。”   “你是‘天下第一剑’洛凡生?”唐剑愁收剑回鞘,上下打量他。如果他真的是洛凡生,那么自己方才那一剑即便抵着他的心口也是无济于事。   天下第一剑?孙蝶浑身一震,这名号真霸气啊,她真是山里的葫芦娃没见过城里的奥特曼,把大侠当成残次品了。   洛凡生抿唇微笑,三分邪气七分温润,典型的腹黑相:“正是洛某,想不到唐大侠也听过洛某的名号,洛某实在惶恐。”   华山派正处重建声威之际,若能搭上天下第一剑洛凡生,绝对是件好事。唐剑愁思忖过后,露出善意的微笑:“哪里哪里,洛公子年纪轻轻便摘得天下第一剑的名号,该惶恐的是唐某才对。”   孙蝶后撤几步与唐剑愁和洛凡生拉开距离,悄悄退出灵堂,她怕再听下去她会忍不住仰天长啸。   在武功能当饭吃的江湖武侠中她居然得罪了“天下第一剑”,她这是要逆天吗!!   幽幽地叹了口气,孙蝶满脸悲伤地回房,但有人却不打算让她就这么轻易离开。   “蝴蝶姑娘这是要去哪?”洛凡生不知何时已站到了她面前不远处的青石旁,骨节分明的手指拈着一只折翼蓝蝶,窄袖稍稍挽起,露在外面的小半截手臂白皙如玉,竟是一点瑕疵都没有。   孙蝶几乎看呆了,但下一刻猛地清醒过来,因为她看到洛凡生身后闪出一个人,那个穿着一身与洛凡生毫不相同的白衣白靴的人,可不就是白夜吗!   “你……你……”孙蝶指着洛凡生身后的白夜,声音颤抖。   洛凡生却好似并未发觉身后有人,全当孙蝶在叫他,直截了当道:“怎么,难道孙小姐真的不记得洛某了?”   “记得,当然记得。”你是周公嘛,但是,“洛公子是吗?能不能请你转个身?”   洛凡生眉梢轻扬,放了手中的蓝蝶,淡淡道:“孙小姐,洛某知道身后有人,但白神医喜欢听墙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何必在意呢?”   “你这么认为?”孙蝶口气怪怪的。   洛凡生略微颌首,一头乌黑及腰的长发解着,随性而肆意地飘荡,带出几分不羁。   “可我和你不一样。”我是人!!我怕白夜啊!孙蝶转身就走。   洛凡生还欲追上去,却忽觉颈间一凉,连忙转身抽出腰间软剑挡住了白夜的招式。   低头,一条白练缠在他剑上,洛凡生满不在乎地笑道:“原来白神医喜欢偷袭。”   白夜面无表情地收回白练,越过他离开。   洛凡生趁机按住了他的肩膀,白夜身子僵住,月白色广袖之下,素手握拳。   “放开。”冰冷中带着漠然。   “白神医为何对洛某有这么如此大的敌意?洛某不过是来感谢白神医的救命之恩……”   “放开。”一个字都不变,甚至连音调都懒得换,这一刻洛凡生得到的是和孙蝶一样的对待,他甚至还不如孙蝶,因为白夜很快就忍无可忍地转身击退了他。   “白神医是不是对在下有什么误会?”洛凡生微微蹙眉,他这次上山来是有大事要办,决不能在这个间隙惹出事端。   “若非你有灵秀坊的玉牌,我绝不会救你。”白夜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洛凡生站在他背后,很努力地往阳光里挪,但那股从白夜身上传来的寒气还是让他由心底渗出冷意。他思索了一下究竟是什么地方惹到了这位怪癖数不胜数的神医,忽然恍然大悟般的自袖口拿出一块玉牌,玉牌中央镂空刻着一个“秀”字。   夜。   孙蝶装病拒绝了去宴客会吃饭,唐剑愁见她实在“难受”便同意了,而实际上她只是在躲两个人,两个男人,两个非常恐怖的男人——白夜和洛凡生。   当然,躲前者的成分要比后者大很多很多。   虽未参加宴客会,但孙蝶吃的也不少,她在和落葵同住的房中用完了晚膳,悄悄溜了出去,准备散散步消消食。   这一出来,就发现新月如钩,高挂天空。   哎,在这种月朗星稀的夜晚,除了创造人类之外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吗?孙蝶叹了口气,扩了扩胸,漫无目的地走在静谧昏暗的小路上。   也不知是因为习惯还是什么,孙蝶莫名其妙地走到了自己之前的房间。她很懊悔,因为现在这里住的是白夜,并且,这里亮着灯。   她为什么要来?!她干吗要来!?孙蝶转头就走,但下一步却停住了脚,因为……她听到房中传出一阵极其细微的低吟,似是欢愉,又似是难耐,总之……很矛盾,很销魂。   孙蝶浑身一震,脑子一片空白,饶是在现代见过不少大场面的她在此刻也忍不住脸红了,这……这分明是呻/吟啊!而且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最可怕的是,这声音熟悉无比,冰冷中带着隐忍,分明就是白夜嘛!   孙蝶呼吸越发急促,搞不懂为什么明明是屋里的人在轻吟可紧张的人却是她。   回去看看?不行,白夜武功那么好,肯定已经发现外面有人了,如果她回去偷看,必然会被抓住,说不定还会被灭口。   要走,离开这里,立刻马上,晚一步都不行。   孙蝶心里这样想着,迈开步子全速前进。不一会,便停在了房门前。   ……白夜现在住的房间,她过去住的房间的门前。   就看一小下,就一小下,看看他和谁在里面,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孙蝶心里不停地念叨着这句话,悄悄在窗户上捅了个窟窿,抬眼间便是春/色无边。   ……白夜在洗澡,没有别的人。   孙蝶松了口气,但下一秒又提了上来。   没有人在,他自己一个人,为何要……为何要呻/吟?   莫非……他在……在自渎?   这是多么令人震惊的探知啊!!孙蝶睁大了眼睛往里看,雕花楼空的屏风之后,她模糊地看到摆着一个大大的木桶,木桶里坐着一人,尽管只是个背影,孙蝶却可以确认那就是白夜。因为她太熟悉白夜的背影了,这家伙从来都只给她看背影!   若是换了平常,孙蝶免不了在心里吐槽他,但此刻却完全没了这个心思。因为,那露在木桶之外的美景实在醉人,令她未饮滴酒便沉沦其中,不能自拔。   只见白夜背对着门靠在浴桶里,一头鸦羽般玄黑的长发肆意解下,披散在浴桶边沿,粘在雪腻的玉背上。露在外面的冰肌玉骨被迷蒙地烛光照着,泛起暧昧微妙的霞光,远远望去,竟是白晃晃地没有半点瑕疵。   孙蝶一直都知道白夜很美,但从没想过他一成不变的雪色长衫之下竟有如此连女人都要自惭形秽的风姿,便是玉石雕塑出来的美人恐怕都比不过他纯净无暇。   呼吸越发急促,孙蝶几乎看呆了,吞咽唾沫间下意识后退,却忘了身后有台阶,勉强压着惯性朝前扑去,却不想房门竟然没锁,这一扑便被她给推开了。   “海桐?”白夜自里间发出低声询问,似有犹豫,但更多的却是讳莫如深。他这两个字占尽了先机,搞得孙蝶无从反驳外加手足无措。   撞到美人沐浴实非我愿,撞到美人在沐浴时自渎更不是我有意的,虽然迫切地想要仔细看看,但是思及被发现后白美人那可以预见的冰冷眼光及其阴狠手段,孙蝶屏住呼吸,大脸憋得通红,抬脚便要冲出去。   但她还没走出门,便听到里间紧接着传出的一声低斥:“差你去打盆热水而已,怎么这么久?”   真把她当成海桐了吗?孙蝶脸上的神情很微妙,有点忍不住想要将错就错地进去一探究竟,但又害怕被戳穿后的结果。   “还不关门?”   秋日夜凉,白美人正在沐浴,开着门肯定很冷,这个要求不过分,孙蝶满足了他。   ……但却忘记了自己还在房里。   今年她二八年华,还是一枝花,她不想好好年华就葬送在今晚,可是……   “过来。”白夜低喘了一声,语气里分明有着某种空虚感。   神呐,白夜该不会是和海桐有什么吧?这种欲求不满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啊?孙蝶如被雷劈中般怔在原地。   “嗯?”丝绸般顺滑而低沉的疑虑传来,孙蝶脚上像有了意识般缓缓朝屏风走去。   持久性真好,洗个澡能洗的如此忘我,连进来的人是谁都不知道,这人真的是白夜吗?孙蝶吞了吞口水,心跳的声音盖过了一切,甚至没听见白夜之后又说了什么。   她一步步逼近,待停在浴桶旁边后便彻底沦陷了。她目瞪口呆地怔在原地,满眼都是那白皙如玉的精瘦胸膛和粘着缕缕黑发的脖颈、喉结,以及……红唇。   她看得出神,看得失了魂魄,看得白美人似乎发觉了不妥,抬起了头。   “啊啊啊啊啊!——”孙蝶被他吓得惊叫连连,下一刻却猛地止住。   因为本该浸在浴桶里的人忽然站了起身,用还带着水的素手捂住了她的嘴。   “不许叫。”无波无澜,好像早就料到来人会是孙蝶一样。   孙蝶惶恐不安地瞪大了眼,眼珠转来转去,稍倾便红了眼圈。   “怎么是你?”白夜星眸眯起,水气萦绕间似含着点点雾色,他玉臂平伸按在孙蝶肩上,皓色如月般清然。   虽然发出的是质问,可白夜那张倾城俊颜上却并无半分怒意,有的只是一种极为隐秘的意料之中。至于隐秘的程度……反正孙蝶是发现不了。   一直窥伺的美人就这样赤/身/裸/体地站在自己面前,孙蝶本是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但此刻好事成了,她却也无暇顾及了,因为她怕万一哪个动作触犯了冰清玉洁的白美人,自己会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   “你……”白夜淡淡地瞥了孙蝶一眼,轻而低的一个字,像是没说完,又像是说完了。他放开对她的禁锢从新靠回了浴桶里,低垂的黑眸深邃而暗沉。   怎么办?孙蝶傻愣愣地顺着白夜的喉结往下看,落在清水之下的某处,俏脸红得似火。   “不做坏人,真浪费了你这双鬼鬼祟祟的眼。”白夜闭眸扯过屏风上的长衫随意拉进水里浸湿,遮住了孙蝶的视线。   孙蝶呐呐地别开头,脑子里却仍想着方才所见到的东西……那是、那是白夜的……   “我不是有意要看的,是它……它……”太明显了。   “闭嘴。”   “你是不是想……”要字还没说出来,话便被打断。   “够了。”白夜说这话时几乎咬牙,负气地抬手迷昏了孙蝶,一张白莲般清隽优雅的俊颊上染满了绯色,眼泛红丝。 023 孙蝶失去了意识,直直朝地上倒去,白夜毫不在意地将她揽入怀中。 之前孙蝶是怎么想的来着? 如此月朗星稀的夜晚,除了创造人类之外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呢? 白夜跨出浴桶,赤/身抱着孙蝶走到床边,将她平放床上,黑眸缓缓眯了起来。 夜里风凉,但未着寸缕的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送上门的美食,岂有不吃的道理? 白夜缓缓俯□,解开孙蝶一头乌黑柔亮的秀发,拉开她轻纱长裙的带子,顷刻间她便同他一样一/丝/不/挂。他犹豫了一下,右手落在她仍泛红晕的脸颊上,轻轻摩挲。 他的眼光其实并不高,一向都只要“顺眼”即可。而这个“顺眼”的标准,则随心情的变化而变化。 现在他心情还不错,所以就算对方是孙蝶,他也不会觉得不“顺眼”。 他凝着孙蝶的眼神飘渺而莫测,眉梢斜斜勾着,竟是难得现出了几分雍容。然而这个表情没有保持多久,便被一如既往的冰冷所代替。 白夜忽然站起了身,抬手落下床帐,自屏风上取了外衫系好,便端坐于外间饮茶。 不一会,海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公子,果然不出您所料,宴客会出了大事。” 白夜慢慢放下茶杯,神色淡然地瞥了一眼房门:“进来吧。” 房门应声而开,海桐躬身走了进来,俯身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什么。 其实海桐禀报的这些讯息白夜早就料到了,从他带孙蝶来华山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孙衍之的死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结束,有心之人绝不会放弃这个趁势作乱以达到某种目的的机会。 “你拿了解药先过去,我随后就到。”白夜抿了一口冷茶,平声说道。 海桐从书桌的抽屉里取出一个青花瓷瓶,便行礼退下,将门关好。 待他走远,白夜起身回到了床边。 他轻轻撩开床帐,只见孙蝶一头长发披散枕边,锦被半遮着酥/胸,雪腻白皙的玉臂随意搭在外面,神情微酣,显然是药劲已过,已经睡着了。 但其实,此刻她虽脑子迷迷糊糊的,却能感觉到有双冰凉的手轻轻抚了一下她的脸,又为她拉紧了被子,将双臂放进去后,才落了床帐离开。 不多会,听见关门的声音,孙蝶忽然睁开了眼睛。 白夜下的迷药分量极低,方才海桐进屋时她就醒过来了,只是一直在装睡。她听到海桐说宴客会出了大事,却没听到后面那低声的耳语。 孙蝶心里忐忑不已,她早已将华山派当做了自己的家,如果宴客会出了大事,她哪能不去看看? 只是刚一下了床,她就又钻回了被窝。 ……她的衣服呢!?为什么她光着身子!?难道是…… 孙蝶浑身一震,根本不敢去想脑子里那个念头,心里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不可能不可能,但还是不争气地红了脸。她左右瞥了瞥,发现自己的衣服凌乱地搭在屏风上,抿了抿唇上前摘下穿好,跑出了门。 那间房里只有她和白夜,即便是真的……真的发生了什么,对象也只会是白夜。如今最重要的事,是去看看宴客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孙蝶就这么通红着脸跑到了宴客厅,接着便呆在了厅门外。 宴客厅内,大小门派前来华山派为孙衍之奔丧的人全部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他们七窍流血,面目狰狞痛苦,决不是喝醉了。 “你怎么来了?”海桐自厅内朝外望去,见着孙蝶不由一惊。 孙蝶慌了,连忙跑进去:“发生了什么事?我大师兄和小葵他们……” “小师妹,我没事!”唐剑愁自宴客厅里间的茶室内走出来,身后跟着白夜和洛凡生。 “孙姐姐,你没事?太好了。”落葵自海桐身后跑出来,搀着孙蝶的胳膊上下检查了她一遍,松了口气。 “这是怎么回事?”孙蝶眼圈含着泪,看见着自己在意的人都没事她太激动了! 白夜找了张干净的椅子坐下,随手倒了一杯茶,端起来时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低垂的眼睫盖住了神色变幻的黑眸。 “有人在宴客会的饭菜里下毒,这些人……”唐剑愁有点说不下去,愁闷地抚上额头。 孙蝶咬了咬唇,从头至尾掠扫了一遍趴在桌子上已毫无生气的各门派之人,冷意自心底簇生,冻僵了四肢。 这些人是大小门派收到华山派白贴后派来给孙衍之奔丧的,现在他们死在这,华山派有无可推卸的责任。 想到这些,孙蝶忽然看向了白夜,白夜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目光,缓缓抬起了头,睨了她一眼,她立刻红了脸,但却没有移开视线,反而近了几步,握拳凝视着他。 “你有办法的对不对?”她声音里的绝望显然不如她所说的话一样乐观。 但奇妙的是,她本以为会摇头的白夜却点了点头。 “你真有办法?”孙蝶喜上眉梢,方才眉宇间凝着的愁色一扫而空。 白夜抿了口茶,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心里却有点疑惑。他干吗要点头?这件事本不该他来插手。 “这些人所中的毒是唐门的独门秘药幽兰草。”唐剑愁舒了口气,一点点为孙蝶解惑,“我本和洛公子正在茶室商议公事,可忽然听见外面惨叫连连,出来便发现人都已中毒死了。” “所以洛公子和大师兄没事。”孙蝶略微颌首,虽然在回复唐剑愁的话,眼睛却定在白夜身上。他说他有办法的。 “今日唐小婉曾上华山来过,我怀疑,她是在那时对宴客会的饭菜动了手脚。”唐剑愁大胆猜测。 洛凡生轻抚着一只落在他肩头的绿毛鹦鹉,微笑着附和:“洛某也同意唐兄的想法。” 这么快就成“唐兄”了……孙蝶不可思议地将视线移到洛凡生身上。 但白夜对此似乎不太满意,冰冷开口,道出四个字:“不是唐门。” 好了,这四个字成功吸引了所有活人的注意,六个人十二双眼睛盯着他。 唐剑愁奇道:“为什么?” 洛凡生也意味深长地看着白夜,肩上的绿毛鹦鹉不知何时已飞走了。 “我说不是就不是。”一如既往的不屑解释和自信。 孙蝶倒是很相信他,不过却问了一个很弱智的问题:“这些人还能救活吗?” 气儿都断了,怎么救?真拿他当神了?白夜低头喝茶,不准备回答她。 “白神医如此断定不是唐门所为,不知有何证据?”在场只有一个人不打算相信白夜,那个人就是洛凡生。 “我说不是就不是。”语气都懒得变。 “……”洛凡生嘴角抽了一下,走近了几步,“白神医未免太武断了吧。” 孙蝶欲插嘴替白夜说话,但白夜却难得自己回了一句:“你说是唐门所为,又有何证据?” “他们中的是唐门的毒……”洛凡生立刻道。 白夜打断他的话,反问道:“那如果中的是百草山庄的毒,岂不是百草山庄所为?” 洛凡生抿了抿唇,笑意加深,但唐剑愁却在他眼底看到了杀气,于是缓解气氛道:“好了好了,洛公子和白神医说的都有道理,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给各大门派一个交代,人死在华山上,华山必不能推卸这个责任。” “联合各大受害门派,一齐攻上唐门,替他们寻回公道。”洛凡生直接道。 “你敢。”白夜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神色冷得仿若九尺寒冰。 洛凡生手移剑上,莫名其妙地对着白夜笑。 唐剑愁见双方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也有点不悦于白夜的态度:“白神医,有话好好说,洛公子也是为了华山着想。” 言下之意是他就不为华山着想了么?白夜将视线转到唐剑愁身上,对视两秒钟后面无表情地闪开,淡淡道:“你们自管发信与各大门派,告诉他们今日是我白夜保下唐门,三个月内百草山庄必定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这话可是白神医说的。”唐剑愁还没开口,洛凡生就先说话。 孙蝶皱眉偷瞄洛凡生,这人怎么老跟白夜过不去呢,莫非是想以这种挑刺的方式吸引白美人的注意? 洛凡生发现了她的视线,意味不明地回了她一个暧昧的笑容。 孙蝶被电了一下,立刻垂下了头,正对上白夜一双凛冽清冷的黑眸。 “白神医,有些话还是不要乱说,以免惹事上身。”唐剑愁迂回着给白夜台阶下,在他看来白夜依旧是华山派的好女婿,而唐门又和他百草山庄毫无关系,他不想也不觉得白夜有必要“自掘坟墓”。 “话我已说明,明日我便下山,三个月内必定了解此事。”说完这话白夜起身离开,往日的清冷气息围绕在他身边,笃定的语气令人无法质疑。 “这……”唐剑愁为难地看向洛凡生。 洛凡生笑道:“既然白神医愿意把这件事的担子接过去,唐兄又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唐剑愁睨了孙蝶一眼。 “孙小姐?”洛凡生不解。 “白神医是小师妹的未婚夫婿。” “什么?”洛凡生愣了一下,凤眸眨都不眨地盯着孙蝶。 孙蝶哪有空理他?整颗心都跟着白夜飞走了:“大师兄你们聊,我先走了。”语毕,她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宴客厅。 落葵想追上去,却被海桐拉住,他低头皱眉道:“她一定是去找公子了,你参合什么?跟我走。” 落葵被海桐不由分说地拉走,唐剑愁皱眉望着他们的背影,好久都没说话。 “唐兄莫要愁郁了,洛某自当陪唐兄拟贴广发天下,为此事替华山派做个见证。”洛凡生给唐剑愁吃了颗定心丸。 唐剑愁长舒一口气,总算放下心来。有天下第一剑愿意为华山坐镇,还有天下第一神医白夜担着这个查清事实的责任,他们华山派的确可以高枕无忧。 可孙蝶却并不是这么想的。 在孙蝶心里,华山派很重要,但也有一样东西和华山派一样重要……甚至比华山派还要重要。 “你为什么要那么说?”孙蝶跟着白夜进了房间,转身关好门脱口便问。 白夜又倒了杯冷茶要喝,被孙蝶夺了过来:“隔夜茶伤胃,我去帮你沏壶新的。” 白夜又抢了回来:“我是大夫,这些事不用你教。” 孙蝶不松手,拧眉看着他,忽然就来了句:“我的衣服是你脱的?” 白夜立马松了手,闪躲开她的眼神转身进了里间。 孙蝶也不勉强他回答,出了门去给他沏了壶热茶回来,倒了一杯放在外间桌上,高声道:“来喝吧。” 白夜坐在整个房间里最阴暗的位置,此刻夜已很深,屋里极其安静,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会发出很大的声音。他听了孙蝶的话,起身走到了外间桌子边,拿起茶杯晃了晃,修长的手指并不觉得倒满了热茶的杯子烫,仍旧紧紧握着。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还有两更……Orz,你们要原谅一个带病坚持码字日更到今天再家一日三更的人的辛苦>< 024 “小心烫啊,茶壶里是开水,你那么握……”孙蝶忍了半天仍是没忍住提醒他。 可对方却很有跳跃性地来了一句:“想知道什么便问。” “?”本来他肯乖巧地喝她沏的茶她已经很惊讶了,现在居然很和善地告诉她可以随便问问题,她这不会是在做梦吧? 白夜见孙蝶傻愣愣盯着自己怔神,微蹙修眉,黛色眉宇间凝起丝丝冷意。 孙蝶一下子被冻回了神,连忙道:“我没什么要问的,刚才大师兄都告诉我了。” 白夜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他以为她会问唐门的事,至少也会问问……是谁脱了她的衣服。 孙蝶被他看得脸红心跳,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坐下慢慢喝。 “失了这次机会,以后便什么都不要再问。”白夜沉默半晌,这样说道。 孙蝶犹豫了,这么一想她还真有好多事情想知道。 “趁我还未后悔。”白夜又添了一句。 可孙蝶还是有点忐忑:“真的可以问?” “可以。”白夜一字一顿,神色如往常一样波澜不惊。 “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我?”孙蝶脱口就来了这么一句。 “咔嚓”——白夜手里的茶杯应声而碎,滚烫的茶水全都洒在了他手上和腿上。 孙蝶一惊,急忙从袖口抽出手绢去给他擦拭:“我都说了我不问了,你非让我问,看看,生气了吧。” 白夜低头看着她忙碌的样子,黑睫颤颤,沉声问道:“那你又为何喜欢我?” “我……”孙蝶愣住了,手上动作却未停,稀里糊涂地从他的手擦到腿,然后失神地抹来抹去,无意识地碰到了某个地方却还不自知。 白夜本来平稳的呼吸忽然极不匀称,他微微昂起头,黑眸凝视着屋顶,喉结滑动了一下。 “你若说喜欢一人无须理由,我便将赶出去。”他低哑地开口,声音空灵而飘渺。 孙蝶的注意力全被他的话给吸引了,完全没发现他的不妥,一边继续替他“擦拭”,一边叹息道:“白夜,你说你,学我有意思吗?再说了,你别找借口,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难道赶我出去就需要理由了吗?这些都是心下起意,当时想到了就做了,想爱了就爱了,想赶我……” 她话还没说完,白夜就提着她的衣领将她扔出了门。 站在门外,孙蝶摩擦着肩膀,被夜风吹得浑身发抖:“嗯,你懂了。” “孙姐姐,你果然在这。”落葵自不远处跑了过来,瞧见孙蝶郁郁寡欢地盯着白夜的房门看,叹了口气,“孙姐姐,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也不迟呀。” 孙蝶睨着她点点头:“我们回去睡吧。” 虽然知道自己的问题不会得到回答,但她刚才还是问了,结果即便在意料之中却也忍不住伤心难过。他还是不肯直面他们的关系。孙蝶惆怅地望向天空,不管他要怎么做,她都不会让他一个人承担宴客会的事,明日她会同他一道下山,共同承担。 许是前一晚睡得太迟,孙蝶感觉才躺下没多久天就亮了,她拖着疲惫地身子早早起来,收拾了衣物便要出门。 “孙姐姐?”落葵睁开惺忪地睡眼,“你要去哪呀?” “去找你们家公子。”孙蝶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落葵愣了很久,急忙穿衣起身跟了上去。 白夜房外,海桐正端着清水进去,见了孙蝶不由一愣,但随即唇角便勾起冷笑:“来的挺早啊。” 孙蝶不理他,直接进了屋,张望了一眼,发现白夜正斜靠在卧榻上闭目养神,一头玄色长发由碧玉簪子绾着,身穿绣有精致莲纹的月白长衫,腰系宽边鸾带,面无表情,紧紧蹙眉,倾城之姿优雅而出尘。 “嘘,公子晨间才合眼休息,莫要吵醒他。”海桐压低声音说着,将孙蝶拉了出来。 孙蝶也没拒绝,很乖巧地跟着他出来,顺便还关上了房门。 “他刚刚睡下?” “是。”海桐用一种很诡异的眼神上下打量孙蝶,忽然道,“听说,昨天晚上公子将你赶出来了?” “你听谁说的?”孙蝶愣了一下,红着脸问道。 海桐身后窜出一个小人脑袋,正是背着包袱的落葵,她龇牙一笑:“孙姐姐,是我……” 孙蝶转身挠墙,真是一白眼狼啊,喂饱了就咬人:“才不是呢……他怎么会把我赶出来?” “那是怎么回事?”海桐不依不饶。 孙蝶被噎住,憋了半天道:“那……那是我们夫妻之间的小游戏!” “……”海桐和落葵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房内传出一声呼唤:“海桐。” “公子醒了。”海桐连忙推门而入,“公子,可要洗漱?” “嗯。”白夜淡淡地应了一声,翻身下榻,眼角带着点点倦意,待看清了门口站着的人,习惯性皱眉,“你怎么在这?” 孙蝶笑眯眯地轻抚着耳侧一缕长发,是啊是啊,她怎么在这?昨晚不是被人家扔出去了吗?怎么还来?哎,说来也是,都被人家给丢出去了她又坚强地冲了回去,这是多么励志的故事啊。 “我随便看看,随便看看,你别在意,就当我不存在,该洗漱就洗漱。”孙蝶很贤惠地退出了房间,和落葵一起在门口玩石子。 白夜缓缓走到门边,凝视着树下蹲着的一大一小两个女孩,注视着数十只蝴蝶慢慢从远处飞到她们身边,神色松懈了一下,复而绷得更紧。 因为……洛凡生出现了。 孙蝶本在和落葵蹲着玩石子,忽然见许多漂亮的蝴蝶飞了过去,惊喜地站起来去扑,而那些蝴蝶也似有意识般,非但不躲着她,反而落在了她身上,一只两只三只,肩上手上臂上满满的都是五彩缤纷的蝴蝶。 “蝴蝶姑娘,它们看起来很喜欢你。”洛凡生站在她身后看了很久很久,眼神很专著。 孙蝶闻言回头,长发如春泉般掠过肩膀,因为孙衍之戴孝而插的白色珠花在晨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点点华光:“是你?”她稍怔了一下,心情不错地回以一笑。 落葵瞧瞧自己公子,再瞧瞧洛凡生,下意识去拽孙蝶的衣袖。 孙蝶回头看她:“小葵?怎么了?” 落葵呐呐道:“孙姐姐,你别对洛公子笑了,公……”子字未出口,便被白夜打断。 “海桐,收拾东西,即可下山。”语毕,转身进房,头也不回,谁都没注意到他侧过头后眼底泛起的寒意……酸得不得了。 “艾,等等我啊。”孙蝶哪还顾得上洛凡生?她一叠声喊着白夜的名字冲进了房,海桐连忙将房门一关,阻断了洛凡生也想进去的脚步。 “抱歉,公子不喜欢陌生人进他的房间。”语气和神态学得跟白夜有七分相似。 洛凡生看起来似乎也不太在意,微笑着对海桐点头:“多谢小海公子提点,还有上一次,也要多谢。”他说的是海桐带他上华山这件事。 海桐自然能明白他的意思,但仍旧冷冰冰:“洛公子若没什么事还是回去再歇歇吧,你气色不太好,应是睡眠不足。”亏心事做多了睡不着觉,活该。 洛凡生用指尖接住一只飞舞的蓝蝶,笑容温柔:“多谢小海公子关心,在下告辞了。”语毕,转身离开。 落葵见他走了,刚松了口气便听见房里孙蝶惊呼了一声。 “孙姐姐怎么了?”落葵下意识要往里冲。 海桐挡住她,皱眉道:“这种时候你应该做的是守住外面不让任何人进去!” “啊?”落葵满脸茫然。 海桐不屑再说,只是脑子里忍不住回想着落葵在华山这阵子是怎么过的,因为这里实在破旧,与百草山庄简直天壤之别。 其实海桐并没做错,落葵现在的确不该进去,如果她进去一定会被吓出来,因为现在孙蝶正以一种奇妙的女上男下的姿势压在白夜身上。 “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跌倒,跌倒了。”她无力地解释。 白夜平躺床上,黑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伏在自己身上的孙蝶,眼神幽深而莫测。 “我和你一起下华山吧?”现在这种姿势和他交谈他整个人都友善了许多,那就保持这个姿势吧。孙蝶托腮望着他的脸,很想伸手去摸摸他的睫毛。 白夜不回答她,但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搞得她很手足无措。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孙蝶边说边不受控制地抚上了他不停颤动地黑睫,那小扇子似的卷翘睫毛在她手心划拉着,弄得她心比手更痒。 “住手。”白夜在人家已经摸到了的时候才拒绝,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不要。”孙蝶微笑着,她终于摸到他了,这简直太激动人心了,摸他的感觉和想象中一样的令人舒缓满足,诱得她顺势朝他的脸颊,红唇以及喉结摸了下去。 “放手!”白夜将双臂撑在身后从床上坐起,呼吸有些急促,眉眼过分俊美,黛色晕染间双颊似乎泛起了极其细微的潮红。 孙蝶惊讶之余急忙搂住他的脖子,这才没有从他身上摔下去,可她刚松了口气准备检查后身方位,便又满脸震惊地睨向了他的脸。 “你……”有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留言啊5555555555555555   025   白夜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他愤怒地想要再次迷晕她,但很快就做了一个相反的决定。   他直接翻身将孙蝶压在了身下,骨节分明的手扣着的她头将她按向自己,吸了口气吻上了那两片似乎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的樱唇。   他从来都没碰到过这种人,对他的冷漠和拒绝完全无视,连海桐和落葵都不一定能接受的恶劣待遇她都可以无条件接受,别人被他的冷漠伤到还需要一段疗伤时间,可她连恢复期都不需要,反而越挫越勇……这真是匪夷所思。   但这些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底线,究竟是想干什么?   “唔……”孙蝶瞪大眼睛盯着白夜,虽然内心激动无比,脸上的神情却很苦。   现在的感觉,就好像嘴上贴着冰块,但冰块是硬的,白夜的唇是软的……其实她想这么做很久了,只是……能不能给她个喘气的机会,再这样下去她会憋死的。   孙蝶推搡着白夜,伸手想将他扯开,这种力道让她快要窒息了。   白夜随着她的挣扎放开她,喘了几口气,红着眼睛瞪她:“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   “……我。”我是想要啊,可是你得理解一个正常女人在接吻时得换气的需求啊、孙蝶一脸苦相,有遗憾又有不满。哎,好不容易如愿了,却又不欢而散,他一定不能理解她现在的心情。   是的,白夜真的无法理解她现在的心情,他起身走到桌子边倒了好几杯茶喝下,才勉强压住了翻涌的心潮。   孙蝶小心翼翼地观察他,他侧身站在不远处,身姿修长笔直得就仿佛“1”,被长发半遮着的侧脸有明显的怒意和漠然。是漠然,不是冷漠。   若是他只是对她冷漠她还不会担忧,但他对她漠然她心里就没底了。   “白夜?”她呐呐地唤了他一声,慢慢走到他身边。   白夜循声望向她,然后泛着血丝的双眸盯在她身上,继续一杯接着一杯地喝茶。   这眼神怎么看都很不友善啊,孙蝶被他吓得连连后退。   “公子?”海桐听着屋里势头不对,不失时宜地开口。   “进来!”白夜的声音难得有了起伏,虽然依旧冰冷。   哦不,现在比过去的每一次都要冰冷!   门被打开,孙蝶衣衫不整地立在白夜身后,白夜神色阴沉地凝着孙蝶喝茶,这诡异的一幕让海桐极其想向反方向做360度转体运动。   “公子,是否起程?”海桐憋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   白夜总算收回了视线,闭了闭眼,撩起白衫下摆抬脚出门:“走。”   一个字,急得孙蝶又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了上去:“我不管,你带我一起走!”   “我也去我也去,公子也带我去吧!”落葵跟着嚷嚷。   白夜脚步不停,绾发的碧玉簪子自阳光中折射出慑人的寒光,落在孙蝶的眼里,令她浑身发抖,不敢再追了。   “喂。”海桐背着药箱,将手里的包袱递给落葵,“拿着啊,都让我自己拿,你们白跟着吗?”   孙蝶先是一愣,后是一喜,积极地去接海桐另一手的包袱:“白夜他肯让我们跟着吗?”   海桐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落葵肯定是没问题,但你就不知道了。”实话。   孙蝶舒了口气撅起嘴,跟着落葵和海桐朝白夜离开的方向追去:“我不管,反正无论他让不让我都要跟着。”   “你又要开始了?”开始倒贴?海桐饶有兴致道。   孙蝶拧眉:“才不是呢……”   “那是什么?”落葵插嘴问道,她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小师妹!你去哪?”唐剑愁本来是来送白夜的,一见孙蝶大包小包的背着,急不可耐地冲了过来。   孙蝶愣了一下,她居然忘了和唐剑愁打招呼了:“大师兄,我……”   洛凡生紧接着从唐剑愁身后出现:“孙小姐这是要和白神医一起下山么?”   孙蝶放缓脚步,没理洛凡生,只是对唐剑愁道:“大师兄,我要和白夜一起下山。”   “为什么?”唐剑愁急急地拉着她的手,“山下有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天水教的那群人已经知道你没死了,肯定会趁机对你出手……”   听见天水教三个字,洛凡生微微皱了一下眉,看着孙蝶的目光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大师兄,不论如何我都要陪白夜走这一趟,这件事是在华山派发生的,还是在我爹下葬前的宴客会上,我绝不能置身事外。”   “这话说得有礼,但外面太危险了,我……”   “大师兄,跟着白夜我不会有危险的。”这一点她很笃定,如果连白夜身边都有危险,那天下还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吗?   “孙小姐很相信白神医。”洛凡生听了很久,做出这个结论,俊秀斯文的眉眼始终含着温和的笑意,白皙如玉的双手交握在胸前,几只漂亮的蝴蝶落在上面,锦上添花。   又是一位大美人啊,可惜她已经有了白夜了:“还要多谢洛公子助我华山一臂之力。”她冲他抱了抱拳。   洛凡生有样学样,回以抱拳:“哪里哪里。”   “不行,我还是不能答应,掌门现在还没下葬,你怎能离开……”唐剑愁依旧不肯妥协。   孙蝶皱了皱眉,这一点她倒是忽略了,昨日晚上见了那么多死人被吓得够呛,早就忘了孙衍之还停尸灵堂的事。她叹了口气,望向山崖之下,有些犹豫。   毕竟是亲生父亲,虽然不是她的,但也是位老人,她不想让他下葬之时却无人陪伴。   摸了摸手中的包袱,孙蝶望向唐剑愁,见后者满脸坚持,她长舒了口气,缓缓拿下包袱,递给海桐:“对不起,耽误你们时间了……”言下之意很明显,她去不成了。   落葵急了,拽住唐剑愁的衣袖使劲摇:“大师兄,掌门下葬的事不是还有你和众多弟子在吗?公子为了华山将所有担子都挑了起来,我们怎么能忘恩负义,让公子一个人下山去查这件事呢……”   唐剑愁被落葵摇得心软,又听她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有些犹豫了。   洛凡生笑而不语,精致容颜在蜜色晨光下散发着如幻华色,他抿唇优雅微笑时,你会发现他连唇线似乎都在闪光,就像一只夺目耀眼的青鸾,美得不像真实存在的。   在洛凡生看来,白夜才不是傻到会为别人背黑锅的人,如果他真的背了,那一定表示这件事和他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至于这层关系是来自华山派还是来自唐门,那就有待考究了。   “还不走?”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冷漠,孙蝶循声望去,果然见白夜折了回来,负手立在大门外,脚步再后撤一点便是万丈深渊。   她有些心虚地别开了头,不能和他一起下山帮他分担,这让她无比愧疚和自责,毕竟这在她看来只是华山的分内之事,与他本无半点关系。   “公子。”海桐应了一声,捏了捏孙蝶递来的包袱,拧眉沉默很久,转身离开。   落葵急忙追上去:“小海你等我呀,我也去……”   孙蝶落寞地垂下头,眼不见为净,既然不能和他一起走,那她也不想再看下去。转身离开,孙蝶一语未发,连告别的话都没说。   唐剑愁望着她的背影,握了握拳。   洛凡生含笑看着这一切,右手食指无意识地摩擦着拇指上的碧玉扳指,一筹筹探知在脑中慢慢浮出。   “回来。”   在孙蝶几乎脱离白夜的视线之前,她得到了这样两个字。   这两个字说得没有片刻犹豫,不留一丝余地,毫无半分感情。   孙蝶惊讶地回头望向他,就见后者面无表情地看向唐剑愁:“若唐大侠做得出此等忘恩负义之事,我也不不介意背上出尔反尔之名。”   意思是说,我帮你们华山派背了黑锅下山查探事情真相,你们竟然连个人都不想派下来,那就不要怪我翻脸无情,反悔昨晚说的那些话了。   唐剑愁脸色立刻凝重起来:“这……”   洛凡生一直沉默着,这时忽然开口:“白神医在江湖上地位甚高,天下间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难道不怕这件事传出去有辱百草山庄的声誉吗?”   白夜嘴角上扬米粒大小的弧度,斜勾起三分嘲讽的笑意:“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好人。”他从百草山庄扔出去的活人还少么?光见死不救这条罪名就够他臭名昭著的了,他还有什么声誉可以顾忌?   “好!”洛凡生还欲说什么,便听见了唐剑愁这个极其大声的“好”字。   “唐兄……”洛凡生摆出一副很惊讶的面孔看着他,但实际上讳莫如深。   唐剑愁抬了抬手,示意洛凡生不要再说了:“洛公子的好意唐某明白,但白神医所说也不无道理,何况白神医还和小师妹定有婚约,小师妹不去,着实不合情理。”   孙蝶一喜,急忙跑到唐剑愁身边迫切问道:“大师兄,我真的可以去吗?”   唐剑愁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啊:“去吧,记得传信给大师兄,时时报平安。”   孙蝶一叠声应道:“是是。可……”她顿了下,有些沮丧,“爹下葬的事……”   “你守了师父好几日了,他老人家在天之灵知道这件事,也不会怪你的。更何况,你不跟去送葬也好……若是你去了,我怕你到时会更难过。”唐剑愁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哽咽,他重重地拍了拍孙蝶的肩膀,淡淡道,“保重自己吧。”语毕,转身离开,石青色长衫在被风吹起,背影挺拔而可靠。   孙蝶望着他离开时欲语还休的神情,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   白夜斜眼看了看她,手指一动,几根银针便刺入孙蝶体内。   “哎呀!”孙蝶所有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过去,她眼里含泪冲他大叫,“你干什么拿针扎我呀……”   白夜不语,冷着眸子抬手将针全部收回手中,转身就走。   孙蝶气极了,“我不去了”四个字差点说出口,幸好落葵及时道:“孙姐姐,你消消气呀,公子是为你好。”   “他拿针扎我,还是为我好?!”孙蝶指着自己的鼻子大惊道。   落葵天真地点头:“孙姐姐你不知道,公子他方才刺得可都是行气通血的穴位,有益而无害啊。”   “我!……”孙蝶苦不堪言。   作者有话要说:完成了,我的已经奄奄一息了>< 求表扬啊   026   还别说,白夜这针扎完了之后,孙蝶下山时是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一口气能走五百米了。她也有那么点炫耀的意思,穿越过来这么久,头一次有样拿得出去的手艺,立马就想耍给人看看,蹦蹦跳跳地朝山下走去。   落葵和海桐与白夜一起跟在后面,三人脸色各不相同地望着她的身影,然后忽然保持一致。   “孙姐姐小心!”落葵惊呼出声,手臂前伸,似乎想拉她。   孙蝶愣了一下,这已经快到山脚了,还会出什么事?困惑回头,迎面飞来一只两人大的巨雕。她还来不及惊呼,便被那雕用爪子抓住飞了起来。   靠……孙蝶连挣扎都不敢了,这只雕夹着她的腰,她整个人在它爪子里就好像真的变成了一只脆弱的蝴蝶。   “救命呀!”孙蝶不能动弹就只能呼救,双手紧紧攥着大雕的爪子,生怕它一松爪把她给掉下去。眼神四处查看间,她发现这大雕翅膀下藏着一柄短剑。   小册子上有云:当时社会治安不好,人人佩带危险器械……如此看来,这社会何止人佩带危险器械,就连雕也有啊!   “公子,怎么办呀!?那大雕抓着孙姐姐朝华山上飞去了!”落葵急得往山上冲,不断地朝孙蝶挥手,扯子嗓子安慰她,“孙姐姐你挺住呀,千万别松手!”   不用你说我也不会松手啊:“快想办法救我呀!”孙蝶仰天长啸,本以为被一只雕抓着飞就已经够猎奇了,但紧接着出现的事更加让她无法淡定。   大雕抓着孙蝶迅速飞了千余米,落在华山半山腰上,数十名黑衣人从树林间一涌而出,动作一致地朝她袭来,袖口统一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金朱雀。   这个图案她认识,送洛凡生到百草山庄的那群黑衣人便穿着这样的衣服,那个时候曹管家告诉她,这群人是魔教的。   天水教!?孙蝶欲哭无泪,看来大师兄说的果然没错,只要她一下山,天水教的人必定会来杀她。是啊是啊……肯定是这样的,在华山上紫慕尘就曾经来过一次,如今肯定是他又派人来杀她了。   “孙小姐,若是你肯说出华山剑谱在何处,我就将你直接从这万丈悬崖丢下去,免去被千刀万剐的痛苦。”一位身穿雪色纱裙的绝色美人自数名黑衣人之后翩然现身,半坐在树枝上,捋着耳侧一丝长发,诡异笑道。   连说话的方式都一样,孙蝶现在可以确认这群人就是天水教的了:“一样都是死,我怎么可能告诉你?”   美人微微一笑:“看来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说了。”玉臂一抬,几名黑衣人围住了被大雕丢在地上的孙蝶。   “神雕请回,浅浅一定不负主人所托。”雪浅浅自袖口取出一支短笛,轻轻吹出奇怪的音调,大雕立刻朝华山之上飞去。   她口中所说的主人在华山上?孙蝶皱起了眉,难道华山上有内奸?   “公子小心!”   海桐的呼唤突然响起,孙蝶来不及再想方才的事,连忙循声望去,只间白夜踩在一条白练之上自悬崖另一边掠了过来,那速度与方才的大雕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怪不得孙小姐敢下山,原来有这么厉害的帮手。”雪浅浅轻蹙眉头凝视着缓缓逼近的白夜,忽然由右手手腕处飞出一条银丝,勾住孙蝶的腰将她扯了过来,对黑衣人道,“拦住白夜!”   白夜听了这话,唇角绽放出一抹如盛世白莲般浅淡优雅的嘲讽笑容,挺拔身姿跃动空中,速度快如闪电,眨眼间便掠过了拦路的黑衣人,直接闪到了雪浅浅身边。   “天水教风花雪月四大护法之一,雪浅浅。”白夜侧立在她逃离的必经之路上,黑睫在温润如玉的面容上投下阴影,他稍瞥了一眼缠绕在孙蝶腰间的银丝,淡淡地做出判断,语气冷得如冬日寒冰。   “天下第一神医白夜果然名不虚传,竟还知道小女子的名号。”雪浅浅抬手扣住孙蝶的脖子,阴狠道,“但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人在我手里,你又能怎么样?”   白夜负手而立,缓缓走向雪浅浅,像是在回味她的话一般眯起了眼:“你不妨回头看看。”   雪浅浅早已听见身后惨叫连连,但一直忍着没回头,生怕一回头就会被白夜找到马脚:“你以为我会上当?”   “雪护法救我们啊——”   惨叫来自熟悉的部下,雪浅浅终究是忍不住回了头,片刻间便觉怀中一空,孙蝶已被瞬间掠至身边的白夜夺了过去。而在她的身后,天水教的人已剩下屈指可数,大部分都躺在地上,面目狰狞,浑身布满银针。   “暴雨梨花针!?”雪浅浅一惊,立刻发出信号弹,第二批黑衣人自树林外围包抄而来。   白夜将被颠得快要断气的孙蝶放到一棵树下靠着,掰开她的嘴送入一颗药丸令她咽下,低声道:“等我。”   孙蝶脑子迷迷糊糊的,但还是分辨得出说话的人是白夜,她无力地点了点头。她当然会等他了,而且就算她不想等他她也动不了啊,身子软趴趴的,就好像骨头断了一样。   “想不到白神医和唐门关系如此密切,两个小小的药童而已,便可拥有唐门的独门暗器。”雪浅浅站在数十名黑衣人前面,风吹着她雪白的长裙和玄黑的发,妖娆而危险。   白夜一步步走过中了暴雨梨花针的天水教众,纤尘不染的鹿皮靴子在经过某个人时踩在了其头上,轻轻往下一碾,立刻有惨叫响起。他淡淡地问:“天水教的主人是谁?”   雪浅浅闻言一怔,随即便恢复正常,假作听不懂:“白神医何出此言?天水教的人主人当然是教主,还会有谁?”   白夜并未言语,只是抬臂将白练握于手中,清冷的眼神看穿了一切,莫测而直接。   孙蝶听着不远处嘈杂的声音,勉强动了动身子。服下白夜那粒药丸后身体慢慢重聚了力量,但她睁开眼视线刚刚清朗,便见有四个天水教的人趁着白夜与雪浅浅交谈之际偷偷朝她袭来。   孙蝶一惊,爬起来寻找落葵和海桐,发现他们正被数不清的黑衣人包围着,手里抱着个木盒子,漫天针雨令黑衣人不敢冲上去。   大家都忙着对付敌人,只有她在拖后腿,这让她很过意不去,只能自己求生。   孙蝶拖着沉重的身子逃离追赶而来的黑衣人,捂着心口勉强自己加快速度,但她一介良民又身体虚弱哪能跑得过他们?精疲力尽之前,她踉跄一下摔倒在地,来不及闪避高悬头上的冷剑,眼睁睁地望着它直直劈下来。   这一刻孙蝶吓傻了,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近死亡,她完全失去了反应。她甚至没有尖叫,只是傻呆呆地愣在原地盯着那剑刃上泛着的寒光。   然而,在那剑已经近得断了她额头刘海的时候,却忽然停住了,周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凝聚在她的位置。   一滴冷汗自额头落下,掉在手背上,冰凉。   孙蝶颤抖着,她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却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伤痛。她茫然地抬头仰望上去,只见一个人横在她与那柄剑中央,手里握着白练,白练裹着剑刃,将整把剑轻易扯碎。   “白夜……”孙蝶呢喃着叫出这个人的名字,很难找出合适的语言来形容她此刻内心的震撼。他这么忙还亲自来救她啊?这简直太感人了。   白夜闻言转身,闲适地抬手替她拨了拨断掉的碎发,又用雪白无暇的窄袖拭去她额头上的冷汗,如画眉眼柔和地看着她,朝她递过手来,轻轻说了一个字:“来。”   孙蝶已经失去了意识,呆呆地凝视着他俊美无俦的脸庞,待被他拥着离开这块地方后才后知后觉地回头望去,只见方才那四名黑衣人已全数倒地,尸骨化成了血水。   太可怕了。孙蝶浑身发抖,满脸呆相地去看白夜的神情,而后者却仿佛什么都没做过一般,依旧气定神闲,静若湖心之莲。   雪浅浅见白夜武功竟如此之高也是大吃一惊,一个大夫的武功能有多高她不知道,但天下间除了主人之外,恐怕再无人可敌得过他。   “大家撤!”思忖良久,雪浅浅见大势已去,死伤惨重,只好带着人先离开。   看着“敌人”慢慢走光了,孙蝶落下了泪水,呐呐道:“实在是对不起……要不我还是回去吧,我太给你们添麻烦了……”这些人是来杀她的,要不是她……   “孙姐姐说的是什么话,我们保护你是应该的呀。”落葵收回暴雨梨花针,抹去眼角的血迹,笑眯眯道。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这么一萝莉妹子都这么彪悍,看来她以前对落葵的诸多保护实在是多此一举,孙蝶忧伤地垂下了头,轻轻推开白夜,心跳依旧无法平复,但心伤却比什么都来的重。   她太没用了,除了无理取闹、闯祸和惹是生非之外,她还能做什么呢?   白夜似乎并未察觉她的心思,又或是知道得太多了,所以麻木了。他神情一如既往的清冷,语气淡漠而平静,仿若恒古不变的星空:“有些事想想即可,莫要当真。若太当真,必会后悔。”   这算是变相安慰她吗?孙蝶脸上浮出几丝勉强的笑意:“嗯……我没事,我们下山去吧,他们受了重创,应该暂时不会再追来了。”   这还是白夜认识孙蝶以来她第一次说出令他同意的话,他略微颌首,抬脚走在最前面,清风吹动他如雪白衫,竟是和打斗之前一样点尘不染,仿若崭新得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爆你菊花针……哼哼。╭(╯^╰)╮坚持日更还被霸王的孩子你们伤不起 027 下了山住哪里休息?悦来客栈。 据小册子上记载:悦来客栈的店小二知识渊博,有问(钱)必答! “几位客观里边儿请!”店小二甩了一下抹布,将孙蝶一行人迎了进去,但等看清了孙蝶的样貌,他本来喜笑颜开的神情立刻变得苦大仇深。 “小二,来两间上房,做点清淡的素菜送上来,不要放盐。”海桐揉了揉背着药箱的肩膀,挎了一路酸疼得很。 小二点了点头,却依旧盯着孙蝶看,没有反应。 落葵不解地在孙蝶和小二之间望来望去:“孙姐姐,你和小二认识吗?” 孙蝶正被小二看的浑身起鸡皮疙瘩便听见这一问,急忙撇清关系:“天地可鉴,除了上次咱们和大师兄一起下山时来过这里外,我从未单独到过,绝对不认识他。” 白夜轻轻地扫了店小二一眼,神情阴鸷而冰冷,寒气自他周身随着空气蔓延开来,千里冰封。 店小二立刻被冻回了神,颤声问道:“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呀?” “方才不是已讲过了?两间上房,做点素菜送上来,不要放盐。”海桐蹙眉重复了一遍。 店小二面泛苦色,点头应下便领着他们朝楼上走去,只是走路的过程中仍不停回头去看孙蝶,好像在确认什么。 “留神脚下。”白夜的声音疏远而冷漠,话刚说完,小二便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哎呦!”他凄惨一叫,愣愣地望着滑倒他的罪魁祸首……这是怎么回事?地上刚刚明明是干干净净的,怎么忽然多出了一滩水? “让你看,活该!孙姐姐也是你可以乱看的?”落葵上前啐了他一口,“登徒子!” 一听这三个字,小二慌了,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作揖道:“这位女侠您可冤枉小的了,小的自知身份低微,绝对不敢窥伺这位姑娘的美貌,小的一直看她,是因为……” “为何?”这次发问的居然是白夜,他平静若然地凝视着小二,声音无波无澜。 虽白夜说得不轻不重,但小二听得却浑身发冷,如实交代道:“不瞒这位公子说,前些日子掌柜的发下一张画像,说是以后见着这位姑娘,千万不能允了住店的要求。” “为什么啊?”孙蝶听到这里忍不住开了口,她招谁惹谁了,干吗不让她住店啊? “就是呀,你们打开门做生意,哪有不让客人住店的道理?”落葵愤愤不平。 海桐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望着这一切,就连肩膀都不觉得酸了。 “那是因为……”店小二为难地开口,“因为这位姑娘之前住在悦来客栈一家分店时总是扰乱生意,所以才……” 孙蝶二话不说往前冲:“客房在哪?立刻带我们去。你尽管放心好了,我保准不打搅你们做生意就是。” 白夜看向孙蝶,眼神很微妙,他一步步跟上去,微微勾唇,却不是在笑。那神情让人发寒。 这一次海桐要了两个房间,孙蝶和落葵一间,他和白夜一间,分配得极合理,但傍晚时分却出了点差错。 夜,雨夜,狂风暴雨打雷闪电,孙蝶抱着落葵在床上歇着,落葵一个劲儿朝她怀里钻,那模样像是怕极了雷声。 孙蝶欲哭无泪,妹子你搂着咱,却不知咱也怕打雷啊,这上辈子带来的毛病从来就没改过,穿越前继父每夜都喝得烂醉,一到下雨时脾气就很暴躁,拿她和妈妈出气,打得她们遍体鳞伤。而她当时还小,除了哭和躲什么都做不了,等年纪大了,也就养成了懦弱胆小的性格,不敢反抗了。 深深地舒了口气,孙蝶不停地眨眼,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每当心里不安或者害怕的时候,她就会不停眨眼。她有预感,一打雷下雨就不会有好事。她现在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对天祈祷,求老天爷赐她一个精壮的男人来抱抱她! 这个想法刚刚闪过脑海,客房的门便被敲响了。 孙蝶愣了一下,稍稍推开落葵,比了个嘘的姿势,沉声问道:“谁?” “咔——”一道惊雷闪过,孙蝶和落葵迅速地搂在一起哆嗦着。 “是我,海桐。” 海桐?是男人,但不够精壮,不是她的菜。孙蝶下意识去看落葵,后者果然双眼放光。她了然于胸,连忙下床开门。 门一打开,便见海桐衣冠楚楚地立在外面,怀里抱着枕头和被褥。 “你去对面睡。”他面无表情地说完这五个字,头也不回地绕过她进了屋。 孙蝶愣了,拉住他的衣角:“什么?你让我去对面睡?没搞错吧?”那可是白美人的房间啊。 海桐眯着眼转头:“落葵会怕。” 四个字,孙蝶立马转身出门。 耽误别人谈恋爱是会遭天谴的啊!她一脸使命感。 可是……瞧瞧四周的墙壁,孙蝶又有了后顾之忧。其实话也不能那么说,天谴什么的毕竟是虚的,现如今她就这么出来了,去哪睡觉才是大问题。至于对面的房间,那里住的可是白夜啊,借她俩胆她也不敢去打扰。 那到底谁哪呢?孙蝶挠了挠头,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痛苦地扣墙。 而这厢孙蝶快抓狂了,那厢落葵却比她更担忧。 “小海,你说咱们这么做,孙姐姐能明白什么意思吗?” 海桐嘴角一抽,铺床叠被:“应该能吧。” “那公子会允她睡在那里吗?” “应该会吧。” “那她不会死心眼的在走廊站一晚吧?” “应该会吧。” “……”落葵莫名其妙地看着海桐。 海桐立刻改口:“不会的,像她那么吃不了苦的人,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在走廊站一晚?” 落葵放下心来,躺倒床上和衣而睡。海桐在地上打着厚厚的地铺,满面哀愁。 为什么她要推波助澜,受苦遭罪的从头到尾都是他呢?哎……公子说地果然没错,女人都是祸水啊。 其实海桐只猜对了一半,若是换成以前,孙蝶断不会真乖巧地在外站一晚。但今时不同往日,早上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孙蝶对白夜的敬畏可谓直线上升,哪里还敢再上赶着招惹他?光想想白日里化成血水的四个黑衣人就够她喝一壶的了。 所以呢,她直到很晚还抱着双臂在走廊里来回溜达。期间也有不少人上来,小二曾问过她要不要再开一间房,她寻思着毕竟不是在自己家,擅作主张不太好,于是乎便拒绝了,搓着手窝在墙角,试图以此取暖。 哎,果然是金钱温暖人心物质点亮生活,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受冻的滋味真不好受啊……孙蝶往手心哈着气,神游天外。 然而,不远处的一道门在这时忽然开了。 开门这件事本身不具备吓人的成分,但如果开门的人是白夜,那就另当别论了。 她听到了脚步声,那是上好的鹿皮靴子踩在木地板上才会有的声音。她忐忑地垂着眼,感觉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雪白的靴面映入眼帘,她才缓缓抬头望去,果然见白夜负手立在她面前,面如冠玉,气质卓然如雪中白莲,洁净无瑕,连声音都清澈如水:“进来吧。” 他说地很轻,甚至还夹杂着几分疲倦,可听到孙蝶心里却滋生出阵阵暖意。 她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怎么都没想到最后出来解救她的人会是白夜。仔细回想穿越过来的这段日子,似乎每一次遇到危险时都是他帮她化险为夷。 “走吧。”白夜缓缓转身,星眸中光华比往日黯淡许多,“我倦了。” 是啊,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倦了。孙蝶哪还敢劳驾他再开尊口?麻溜儿地从地上爬起来跟着他进了屋。她转身关门时,白夜自房内侧首望向了她的背影,远山眉锁在一起,凝着万千黛色,却不见方才的丝毫倦意。 ……嗯,装的。 “你若是累了就先睡,落葵那里有海桐看着,你不必担心。”孙蝶想了想,这样说道。 白夜略微颌首,端坐于桌子边,倒了杯茶抿了一口,黑白分明的寒眸中倒影着孙蝶身穿淡粉色长裙的倩影。 须臾,他稍稍侧开头,不再接触她的目光,淡声问:“他为何在那里?” 一提到这种八卦的问题,孙蝶就豁然开朗了,搬着小板凳挪到他脚边坐下,她双眼亮晶晶道:“他说小葵怕打雷。” 白夜略微蹙眉,忍不住低头看她,脱口问道:“那你怕么?” “我?”孙蝶没想到白夜会这么问,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笑着打哈哈,“我,我当然不怕啦,我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会怕打雷呢?” 白夜端起茶杯,并不说话,眼神清冷而深沉,分明就是看穿了她的谎言。 “那个……你刚不是说累了吗?快去睡吧,别喝茶了,喝茶提神,再喝一会你又精神了。”孙蝶红着脸转移话题。 白夜瞥了一眼客房的卧榻:“另一床被褥被海桐拿走了,你怎未将你的带来?” 孙蝶张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脑残啊,这绝对是脑残啊,见着人家抱着被子进屋了就不知道也拿着自己的出来吗?这下好了,没被子看你怎么睡。 白夜见她发呆苦思也未戳破她,只是起身走到床边,落下床帐,背对着她淡淡陈述:“秋夜雨冷,卧榻临窗,寒气更重,便是有被褥也睡不得。” 孙蝶点头,这话她赞同,人家是天下第一神医,这种事情肯定不会判断错的。权威啊。 白夜不转身都知道她会点头,他侧坐到床边,稍稍掀开一点床帐,星眸在她和床上来回一扫,意思很明显。 但可惜孙蝶这只燕雀不知白夜这只鸿鹄之志,对于后者的示意完全处于迷蒙状态。 白夜瞥着她,阴鸷冰冷的薄唇抿得没有一丝缝隙:“过来。” 表达的这么清楚孙蝶再不明白那就太笨了,她有点小激动,颤颤巍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咳了两声掩饰尴尬,恍恍惚惚地不知该以什么姿态上前。 白夜瞧着她那副样子,修眉轻蹙,用一种很漠然的语气说:“我无他想,你莫误会。” 孙蝶闻言,连忙一叠声应道:“没有没有,我没误会,一点都没。” 这是实话,白夜此人外表上永远冰冷永远漠然永远面无表情,就好像他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是万不得已,除此之外别无选择,让人莫名地就去理解他,遵从他。 就比如现在,孙蝶正一步步走向床边,背后额头不自觉地渗出汗珠,是紧张的。 作者有话要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发生什么JQ呢(ˉ﹃ˉ) 白美人你又腹黑了,这看也看了摸也摸了搁在古代你都得娶人孙蝶好几回了好不好! 028 “轰隆——” 一道惊雷响起,孙蝶本来缓慢挪动的步伐瞬间变成了跑,她直接扑到了白夜怀里,浑身颤抖,完全不像是装的。 白夜怔了一下,面容清雅,神情冷俊。他并没推开她,只是低头看了她一眼。 雷声过后,孙蝶缓缓找回神智,闭眸舒了口气,这才发觉自己靠在一人怀中。猛地抬头望去,她不由连连后退,捂着心口惶恐道:“我……我……”我了半天我不出个所以然来,生怕白夜追究她触碰他的责任,急得满头大汗。娘咧,真憋屈啊。 白夜敛着眼中光华,褪去白靴,和衣躺上床榻里侧,抬手取下束发玉冠,一头青丝倾泻而下,洒满了雪白的枕头。 “夜已深。”三个字,意思很明显。 孙蝶咽了咽口水,不带这么勾引人的,有啥话直说不行吗,说的不清不楚的跟天书似的让她猜,猜对了还好,猜错了惹到他吃苦的可是她啊。 白夜见她犹豫,干脆闭上了眼不再管她,烛火透过纱帐明明灭灭地照在他脸上,细腻白皙的肌肤似乎泛着点点光泽,就连薄唇和颈项也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越来越梦幻了,原先以为这男人是实力派的,现在看来是偶像派的啊。孙蝶正胡思乱想,房内忽然亮起白光,是闪电。 闪电都来了,雷声还会远吗?孙蝶吓得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冲上床钻进了被窝里,瑟瑟发抖地紧闭双眼,等待雷声到来。 意料之中,雷声很快就来了,并且很大,像是要把房子劈开一样,孙蝶小小地嘤咛了一声,轻纱床帐缓缓落在她身后,遮住了她的后背。 因为害怕打扰到白夜,她几乎是半个身子丢在床外的。 白夜一直闭着的黑眸在这时慢慢睁开,长长的睫毛低低地垂着,似乎犹豫了一下,压在被子上的手一点点朝孙蝶探去。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在他碰到她之前,她忽然转身抱住了他。 白夜身子一僵,薄唇抿得没有一丝缝隙,刚想说点什么,却听得孙蝶颤声道:“你别生气,我发誓就抱一晚,就今晚,等以后……以后我绝不闹你了,再不闹你了。” 白夜低头看她,她似乎是真的很害怕,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又轻又薄的纱裙湿湿地贴着后背,好像透明的一样,在烛火照映之下,肌理分明的玉背清晰可见。 思忖了一下,他漠然地“嗯”了一声。 ……他说什么? 居然答应了? 孙蝶不可思议地从他怀里露出头,傻愣愣地看着他。 由于海桐离开时抱走了一床被子,而孙蝶来的时候也没带新的,所以他们现在盖的是同一床。她目前是以一种令人很羞涩的八爪鱼方式紧紧抱着平躺着的白夜,而且因为分外的恐惧和紧张,令她方才不自觉地攥紧了他的衣襟。此刻,那本来平整的白衫已被她攥得褶皱不堪。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老毛病一犯脑子就懵了,做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孙蝶低下头可怜兮兮地替他抚平前襟,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锁骨,轻轻颤了一下,动作止住。哎,果然是意料之中的冰凉,冷血动物一个。 白夜未去理会她的道歉和动作,只是将她停留在他胸膛上的手拉开,坐起身挥灭了蜡烛,伴着哗啦啦的雨声,侧身躺回床上,面朝墙的一方闭目假寐。在孙蝶看不到的角落,他另一手捏着一个紫釉瓷瓶,转了转去,似乎在思考什么。 孙蝶见他这副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模样深深地郁闷了,撅了撅嘴往床里面靠了靠,与他的冒着寒气的白衫隔开一指宽的距离,叹了口气准备睡觉。 却在这时,白夜忽然转身了。 她刚刚才低下头,白夜这一转身,她的脸就贴到了他的胸膛之上,紧紧的,没有一丝缝隙。 “唔……”双唇贴着那质地细滑的白衫,鼻息间盈满了淡淡的药香味,孙蝶脸上热得要命,一把火自小腹点燃,直将她烧得浑身都冒烟了才罢休。 白夜一把将她推开,双眸冰冷地凝视着她,玉面平静无波,似乎一点都没有被这“投怀送抱”的举动给刺激。他注视了孙蝶很久,直到她被吓得眼泪快要掉下来时,才问了一个完全与现状无关的问题:“自上次敷药后,毒可还有再发?” 这人反射弧太大了,说话办事总是出人意料啊,但是他不找她的帐就行了,管他问什么呢,反正她有问必答:“没有了没有了,你的药很好用,一次见效绝无复发。” 这答案字里行间都透着恭维,但白夜似乎并不高兴,眉梢微提,黛色与冷意萦绕其间,目光清清浊浊,似是而非。 忽然,他抬手递给她一颗药丸,别开头不接触她的目光,轻道二字:“服下。” 怎么又吃药?该不会是因为她的毒好了就又下新的吧?孙蝶苦着脸拒绝:“白夜,我刚才真不是故意亲你的,我那是……”还不是因为你突然转身?可实话不能说出来,说出来他肯定怒了,只能拐弯了,“我那也是身不由己啊,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白夜恍若未闻,对她充满乞求的眼神也视若无物,黑眸依旧不看她,手仍然抬着:“解药。”他低声说着,音色略哑。 原来是解药啊,看来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孙蝶美滋滋地接过药丸吞下,从头到尾都没怀疑过这话的真假。 白夜对于她毫无条件的相信也愣了一下,睨了一眼空空的掌心,垂下了眼。 “白夜啊,我发现你比过去对我好多了,又救我的命,又帮华山派查案,又给我解药,又收留我在你这住一晚,你做这些,是为了让我大师兄同意你和我解除婚约吗?”孙蝶吞了那药丸,意识就渐渐有些模糊,她迷迷蒙蒙地冒出这么一句话,连自己都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胆子。 白夜不理她,一动不动地平躺床上望着屋顶,眉头蹙着,像是在等什么。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孙蝶忽然觉得浑身发热,心里痒痒的,被窝里暖意浓浓,穿着规整的衣裳热得她一身一身地出汗。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孙蝶边问边脱掉了外衫,里面还有中衣和亵衣,没关系没关系。 白夜没动,好像睡着了一般,但他睁着眼睛,他还在等。 “你爱上我了?”怎么还是好热,孙蝶说着话,烦躁地扯开了中衣。 这下白夜有动静了,立刻吐出二字,冰冷而坚定:“作梦。” 就知道会是这种答案。啊……孙蝶长叹一口气,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低低的呻吟,她皱了皱眉,只觉得身上似有千百只虫子爬过,又痒又热,脑子里迷迷糊糊的也没想那么多,扭扭捏捏地脱掉了恼人的中衣,只着亵衣和肚兜躺在床上。 白夜似乎刚刚才发觉她颇大的动静,侧头凝视着她,眼神幽深而莫测,清俊精致的面容上泛着绯色流光,亦真亦幻。 孙蝶感觉到他的目光,也循着去和他对视,在他打量她的同时,她也仔仔细细地凝视着他的眉眼和薄唇。 她一直都以为男人大多都是脏兮兮的,从没想到可以有这样干净漂亮的存在,一时心猿意马,指尖不自觉抚上了他的眉眼,描绘着他的轮廓,却觉得自己身体越来越热。 好奇怪。孙蝶困惑地皱眉,俏脸红如苹果,怯怯地收回手,敛眸思忖,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这么饥/渴,有种想要将眼前的美人吃干抹净的冲动? 孙蝶的一切心理变化和动作都被白夜看在眼里,他并没拒绝被她触碰,也未出言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似乎在等待什么,落在被褥外的素手握着拳,黑眸也眯着。 孙蝶搓了搓头发,想了半天也想不通,干脆不想了。胳膊顺着腰身挪到自己后背摸了摸,一手的湿汗。果然,热成这样了啊,孙蝶脸色越来越苦。与此同时,这份热气愈演愈烈,最后闹得她忍不住一件件脱掉了亵衣,几乎全身赤/裸得躺在白夜身边也不自知。 而当她将衣裳都褪去之后,总算卸下了那份令人烦躁的禁锢,她舒服地叹息了一声,听入耳中,却是销/魂至极的轻吟。 白夜透过床帐的缝隙瞥了一眼外间,暴雨渐停,雨水淅沥,身边的人满面潮红,分明是不正常的反应。 “白夜……”孙蝶忽然睁大了眼睛伏到他身上,双臂搭在他胸膛上,认真问道,“我,我是不是中了……中了春/药?” 白夜收起眸中莫测,垂眼凝视着她玉润的肩头和月白色的肚兜,一片片嫩绿的荷叶衬着银线新荷蔓延而上,描绘出形状美好的胸型。 “一定是的,不然……不然……”孙蝶手足无措地看着白夜,见后者对自己的触碰并不拒绝,大着胆子循着他的唇吻了上去,在贴上的那一刻,她呢喃了一声,“呃……”就是这个感觉……干涩的唇瓣被他冰凉的唇湿润了,心里的燥热得到了舒缓,好舒服。 白夜眼神专著地望着她近在咫尺的丽眸,两人的睫毛几乎都碰触在一起,他本来面色无变,却忽然紧绷了起来,因为孙蝶已经从伏在他身上的姿势变成了骑在他身上。 白夜皱眉按住她的双肩,将她缓缓推离自己,黑眸中的厉色潋滟如水,似乎终于等到了某个时刻,凝着她惊诧的双眸一字字道:“我是男人。”紧接着,孙蝶还没搞清楚状况,整个人就已被他反压在身下。 一个衣服穿得是一丝不苟,一个衣服穿得一/丝/不/挂。 “白……”夜字未出口,便被吻住了双唇,她心想着,这下肯定是要出事了吧?之前那些风啊雨啊都是浮云,这才是正题吧?她的好事总算要成了是吗? 然,总是有人不愿意让她成好事的,在这个雨水淋漓的夜晚,有那么一群寂寞的人在她和白夜的房外守候了多时,从孙蝶一进去他们就在等着了,等的就是一个好的机会,将两个防备意识处在最低的人一网打尽! “哐当”—— 门被大力推开,十名穿着袖口绣有金朱雀黑衣的人冲了进来,床帐被他们带动的冷风撩开,孙蝶和白夜男上女下的姿势落入十人眼中,双方皆是一惊。 白夜惊讶的是没想到他们真有胆子进来; 孙蝶惊讶的是做这种羞于启齿的事时被人发现了,而且还是十个人; 黑衣人惊讶则是因为他们在想之前的决定是不是不太厚道,是否要等他们办完事再进来刺杀! 作者有话要说: 图片来自网络~嗷嗷嗷~好喜欢 所以拿来吓唬吓唬乃们~~霸王我是不是超有快/感啊~~ 恶作剧你们我也超有快/感的><哈哈哈哈,恶趣味啊,放心啦,不会坑的,我会坚持日更,撒个花吧(╯3╰)   029   一般男人遇到这种被人撞见鱼水之欢的情况都不会太友善,而白夜一直都不是一般的男人,所以他更加不友善。他翻身下床用被子将孙蝶连头带身子捂得严严实实,然后又把床帐拉得死死的,随后才不疾不徐地看向了堵在门口的十名黑衣人。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为首的黑衣人扪心自问。他觉得很害怕,所以他抖了一下,手中的剑发出嗡嗡响声。   白夜瞥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的兵器上,寒声问:“你用剑?”   黑衣人蒙着面,看不见是什么表情,但他的眼睛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他和在华山上突袭白夜的人不是同一批,否则他一定不会接这个任务。   “是的,我用剑。”黑衣人谨慎道。   白夜侧立床边,玉臂轻抬,白练自袖口掠出,缠在黑衣人的剑上迅速扯回,剑已在他手中。   他说:“剑乃君子,你们不配。”   话音方落,十个人十柄剑全被他取走,黑衣人两手空空,而白夜身后床榻边由十柄剑围成了一个防护圈,孙蝶躺在里面的床上,不安地扯开床帐偷看。   有时候真觉得天水教的人像个四,除了二还是二,明明知道结果如何还来送死,是人口太多想用这种方式计划生育吗?紫慕尘究竟是怎么想的?华山剑谱对他来说真那么重要?那日雪浅浅口中的主人又是谁?难道不是教主紫慕尘?   孙蝶满脸狐疑,却倏地缩回了床帐里不敢再露头。   因为白夜忽然转头睨了她一眼,他的神情与过往纯粹的冰冷不同,那是阴恻。   这十个人死了,出手的却不是白夜,是听到动静赶过来的落葵和海桐。   海桐望了一眼地上躺尸的十人,并不觉得偷袭和用暗器有什么可耻。   而孙蝶见了这个,也深深地明白了册子上为什么会有这样几条定律:   好人用暗器是形式所逼,多才多艺,一击必中;   坏人用暗器是卑鄙无耻,旁门左道,扔死了都扔不中;   坏人千心万苦扔中了,还会被好人忍着巨痛放倒,并喷着口水大叫:卑鄙!   “公子,怎么处理?”海桐绕过尸体走到白夜身边。   白夜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他薄唇轻抿低咒了一声,谁都还没听清说的是什么,便又听他冷声道:“立刻起程,去绿绮门。”   绿绮门是什么地方?   绿绮门与唐门并称武林二门,绿绮门掌门顾明烟与白夜合称江湖二美。   它地居天险隐雾山,风景旖旎美不胜收,上山下山只有一道铁索桥。创派祖师是一位遭夫所弃的女侠,创派后收拢各地孤女与同病相怜的女子,教之武功与奇门遁甲之术,世代相传下来,也就有了今日根深蒂固的绿绮门。   而绿绮门之所以名动江湖,皆因其门中弟子全是绝色美女,她们不止武功精妙绝伦,对于江湖上的内幕与信息更是掌握着第一手资料。若是有人想知道什么绝密,到绿绮门一定可以查探一二,前提是要有足够的本事和银子。   江湖上曾有很多侠士慕名前往绿绮门,但他们大多死在了入门阵中。因为祖师婆婆当初为了防止门中弟子重蹈覆辙,被男人欺骗遗弃,精心布下了入门阵,想入门的人必先闯阵,或是交上一件天下闻名的至宝,否则必是尸骨无存。   而有幸闯过入门阵,或是交了宝物的男子,一旦与心仪的女子两情相悦,就必须留在绿绮门,终生不得离开。届时,绿绮门会将其奉为姑爷厚待,否则只有为奴为仆的份。   得知这个消息,孙蝶没由来地心尖冒酸水,窝在马车里的角落里,攥着厚厚的被褥发呆。   方才客栈中一幕幕在眼前回放,孙蝶怎么都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如狼似虎地扑向白夜,而身体的燥热感,在白夜交给她一枚药丸服下后便全部消失了。   她有点疑惑,心里有什么呼之欲出,但又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只因对方是白夜。   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我们去那个绿绮门做什么?”孙蝶在问落葵,她从出了客栈就有点躲着白夜,没搞清楚心中所想之前,她不太想和白夜说话。   落葵摇头,目光移到海桐身上,似乎觉得海桐应该知道。   海桐淡淡地瞥了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一眼,不言不语,闭起了双眸假寐,活脱脱就是白夜第二。   你说你跟谁整那表情呢?欠你贷款要到期了还是怎么的?孙蝶没好气地瞪着海桐,这娃要再这么跟白夜学下去,落葵肯定得跟别人跑了。   “公子,我们到绿绮门是要查华山派的事吗?”落葵见孙蝶不好意思问白夜,便自己开口替她打听。   白夜一直闭着眼,他盘膝坐在马车中央,面前摆着一张黄花梨矮几,矮几上放着精致的茶具,轻烟袅袅,茶香满室。   “是。”他淡淡地应了一个字,便再未开口。孙蝶不理他不看他,他也不理她不看她,莫名其妙的冷战在二人之间蔓延。   直到马车停在一道铁索桥前,孙蝶再也忍不住对他开了口:“要走过去?”   白夜自悦来客栈出来后第一次看向孙蝶,音色低沉,眼波潋滟间竟有点阴柔之美:“是。”   “我有惧高症。”孙蝶皱眉陈述事实,眼前这悬崖丝毫不逊于华山,而且这铁索桥比起华山的石桥还不如。她拢了拢围在身上的白色披风,精致的眉眼凝满了惧色。   “孙姐姐莫怕,有公子在呢。”落葵扭到孙蝶身边,低低的在她耳边说道。   孙蝶的神情很古怪,像是松了口气却又因别的可能而愁闷。   是的,她直到现在还是觉得那天晚上在悦来客栈内,白夜给她吃的药丸不是什么“解药”,而是……春/药。   他想干什么?   白夜显然不会为她解惑,更不会流露出任何异样的情绪让她看出来。他不过睨了她一眼,便将她拦腰抱起,脚尖点地,跃上了险峻陡峭的铁索桥。   这一路走得出奇的慢,孙蝶原以为以白夜的轻功可以很快到达桥的另一端,但等落葵和海桐都到了,他们却还没到。   “为什么我会中春/药?”走在桥上,孙蝶忽然问了一句。   白夜脚下不停,黑眸望着前方,神情阴沉,薄唇抿得没有一丝动缝隙。他没说话,他从不是个会说谎的人,所以他选择沉默。   到了铁索桥另一边,他立刻放开了孙蝶,走得离她远远的,直接迈入泛着浓浓薄雾,瞧不见内景的大门。   绿绮门外景和普通的山庄差不多,只是里面很大,很华丽,满地都是奇花异草,四处小桥流水,各种幽香混杂在一起非但不觉得难闻,还会滋生出一股沁心之感。   “绿绮门掌门顾明烟,恭候白神医多时了。”   烟雾散去,走廊尽头的流水之上架着一座极高的圆形温床,八根紫檀木支撑着雕花楼空的床顶,五根凤头金钩挂住一层层金色纱帐,一位身穿翠色衫子的女子斜盖着五彩锦缎毯遥遥地冲着白夜在笑。   孙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怎么有人喜欢把床建在房间外面呢?难道因为这里都是女人就这么不顾及了吗?孙蝶得承认,她对顾明烟的初印象并不好,尤其是看清顾明烟的长相后,这个印象的走势就越来越恶劣了。   云髻散乱,娥眉青黛,长睫低垂,顾明烟敛起眸中潋滟水光,披上一重嫩绿纱衣,自床上缓缓步下台阶,雪肤粉面,美若天仙。   不愧是和白夜齐名的美人。孙蝶别开头不去看她,只是抓住了落葵的手。   落葵抬眼望了望孙蝶,虽后者并未与她对视,但她还是紧了紧被孙蝶握着的手。   白夜的反应出乎大家的意料,原以为对着美人他难免会柔和一点,却没想到他连招呼都不打,直接道出了来意:“给我洛凡生的全部资料。”   顾明烟脸上未有怒色,也没妒意,只是神色淡淡地瞥了一眼来人中唯一的生面孔,孙蝶。便柔声道:“好,各位随我进水阁吧。”   顾明烟为什么会对白夜言听计从?既没收他的宝贝,也无须他闯阵,便将厚厚的一叠洛凡生的资料递了过来,这很难不让人生疑。   孙蝶坐在白夜旁边,这个座位不是她挑的,是大家自动给她留出来的,如果她有的选择,她现在更希望坐得离他远一点。   拉紧前襟,孙蝶摸了摸鼻子,她允许自己的脑子偶尔进水,却不允许里面养鱼。   白夜快速翻看着手中书卷,一头如墨长发用碧玉簪子简单地绾在脑后,不苟言笑。   顾明烟边喝茶边将目光在白夜和孙蝶身上转来转去,忽然微微一笑,朝孙蝶勾了勾唇:“这位姑娘瞧着面生,不知尊姓大名?”   孙蝶没想到她会主动和自己说话,愣了一下,但还是礼貌道:“我叫孙蝶。”   “原来是孙小姐。”顾明烟拢了拢不知何时换上的玄色长裙,虽是软弱无骨地靠在椅子上,但身上那股不可小觑的气势却让人莫名对她产生敬重。   孙蝶很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这个女人给她的感觉很不好,太遥远,太厉害,也太……危险。   其实顾明烟虽看起来媚态万千,那媚态却不似普通女子一般娇柔,美则美矣,却又很冷,只是对着没有威胁的人时她似乎才会露出和善的微笑。   一如此刻,她看着孙蝶的目光很温柔:“孙小姐看起来年纪不大,应比我小几岁,我便叫你孙妹妹如何?”   孙蝶没有很快回答,而是先看了一眼白夜,白夜依旧在看手中书卷,对她们的交谈恍若未闻。   她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顾掌门太瞧得起我了,唤我小蝶便是。”   顾明烟填了杯茶:“也好。”略顿,望向白夜,“白神医可看出什么了?”   白夜合上书卷,如画眉眼似含黛色万千,清雅而温润,他在想着什么,没理她。   顾明烟也不恼,轻叹道:“白神医对我有救命之恩,绿绮门若有何帮得上忙的定不会推诿,也不会隐匿。若记载资料上未有白神医想知道的,明烟也很无奈。”   白夜站起身,玄色长发披散在雪色白衣上,冷声道:“走。”   ……走?   就这么走了?   孙蝶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而他也刚好看向了她,四目相对,先闪开的居然是白夜。   不知是不是孙蝶的错觉,她总觉得白夜方才那眼神里有一点点瑕疵。   这个瑕疵说不好究竟是什么,但就是觉得在她躲着他的同时,他也有点避着她。莫非真如她所猜想的,那晚白夜让她服下的所谓解药其实是春/药?   孙蝶皱起了眉,看向白夜独自先行的颀长背影时,神色很难看。   有人骗我、欺我、笑我、辱我、害我、何以处之?   唯有敬他、容他、让他、忍他、随他、看准时机弄死他!   作者有话要说: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真不想起床啊,又冷又黑的天><养家的孩子伤不起   030   白夜要走,有人却不想让他走,至少不是这么轻易离开。   “白神医留步,明烟还有话说。”顾明烟急急掠到白夜身边,迅如风疾如电,有那么点凌波微步的意思。   孙蝶看得两眼发怔,几乎忘记了反应。   白夜并未转身,但止住了脚步,轻轻扯开顾明烟握着他胳膊的手,虽没言语,但也变相同意了给她说话的机会。   可顾明烟却道:“天色已晚,诸位舟车劳顿,还是先用膳歇息一下,至于有些事,明烟稍后会亲自登门与白神医商议。”   当晚,顾明烟就推开了白夜的房门。   她关门时瞥了一眼住在对面房间守着窗户望着他们发呆的孙蝶,似乎犹豫了一下,对着身边说了什么,具体如何孙蝶听不到,但紧接着白夜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   他朝孙蝶望了一眼,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里室,穿着雪色长衣的背影在孙蝶看来好似凝着一团凄凄艾艾的火焰,那是她怒火和心伤的结合物。   门最终还是关上了,烛火将房内一男一女愈来愈近的身影投射在窗户上,栩栩如生。   真是佳人君子,天作之合。可是为什么心好痛?   不是一直都只当他是金主而已吗?不是已经有了去处,没必要再缠着他了吗?可心里这股子醋劲是怎么一回事?难过得要死是为什么?新伤加旧伤,内伤加外伤,她都快成伤残人士了……   孙蝶一气之下推开了房门,抬步就要冲过去,但她忽然看见对面窗户上顾明烟的影子贴到了白夜身上。   ……也许,可能是错位什么的,影子都是放大过的,也许只是离得近了些。   白夜笔直颀长的身影投映在窗户上,似乎僵了一下,却并未躲开。   孙蝶的眼泪莫名其妙流了出来,怎么都止不住,她不想回房,那样还是可以看到对方的动静,她对白夜来说什么都不是,他对她好,为华山派查案都是为了让大师兄同意他们解除婚约,他做这么多都不过是想摆脱她罢了……她没资格上前质问他们在做什么。   吸了吸鼻子,止不住眼泪便不止了,孙蝶任由它们流淌而下,脚步不自觉地朝树林中走去,无意识地在绿绮门里转来转去,走入了阵法也不自知。   这是第二次发生这种状况了,孙蝶抬头望着迷蒙的弯月,这一次白夜还会来救她吗?   肯定不会了吧,美人在怀,谁还会记得她呢?   孙蝶蹲下/身,双臂抱膝,头枕着膝盖,心里难受得要死,忽然很想唱歌。   “说,有什么不能说,怕什么?相信我不会哭,我不会难过;错,谁的错,谁能说得清楚,还不如算我的错;做,有什么不敢做,怕什么?相信我不在乎,就算你走了;我才不会难过,你不要小看我,有什么熬不过,大不了唱首歌,虽然是悲伤的歌,声音有点颤抖,也比你好得多,我还是很快乐,我……”   想唱歌孙蝶还真唱了起来,可是这歌越唱越难受,最后居然泣不成声,哪有半分歌词里的坚强?可这并不是她停止的原因,她之所以不唱了,是因为她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极轻的脚步声,不疾不徐,慢悠悠地靠近,显然已发现了这边的动静。   孙蝶左右瞧了瞧,她正处于一条河岸边,背后靠着一棵参天大树,树枝繁茂旺盛,即便是在上面搭一人猿泰山住的窝都铁定足够,只是……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搭窝这种事?   她难道不是更应该想想如何面对越来越近的那个人吗?   有人让你流泪,那你该怎么办?   毫无疑问,当然是让他流血!   可是……那个人是白夜啊!!只有他让别人流血的份,谁有那个本事让他流血啊?   孙蝶立刻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抬眼间便见前方亮起了明明灭灭的灯火,却是白夜一身雪衣走过来给她当“活电灯”了。   深更半夜的小树林子里,这么一绝色美人穿着白夜散着长发黑口黑面一副别人欠他八百吊钱似的模样,很难不让人产生一种灵异的感觉。   但孙蝶并未因此而恐惧,她起身后撤了几步,想要离他远一点。   “唱。”一个字,温润有礼,听到孙蝶心里却是胁迫,七分冰冷三分阴恻。   还真是他的风格,但姐们现在不想唱了:“不唱。”孙蝶干脆到,“喜欢听自己唱去。”   白夜似乎没料到孙蝶会这么说,看着她的黑眸中荡起一阵轻烟,如梦似幻……表情却很阴沉:“为何乱跑?”   其实有些人只有在犯二的时候思路才是最清晰的,比如孙蝶:“忽然想入厕,但迷了路。”   这谎话太直白了,但白夜却没有戳破她,他做了一件更令她心惊的事。   他突然快速上前扣住了她的腰,一手扳着她的下巴,将她压在树干上,薄唇靠近她的耳畔,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唇说:“孙蝶,你的武功呢?”   武功!?孙蝶还来不及对他所说的话表示出震惊,便又听他接着道:“华山派掌门独女孙蝶,天资聪颖根骨奇佳,自幼习得一身好武功,使得一手绝妙华山剑法。”   孙蝶惊诧地看着白夜近在咫尺的清俊脸孔,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完了完了,这下没得玩了,肯定是他从顾明烟那里知道了关于真正“孙蝶”的信息,所以发现她是假的了……完了完了,她这还没来得及去沾花惹草呢,就要被人拔光了啊。   “你分明有内力却装作毫不会武,是何居心?”白夜又问,贴得离她更近了,说话时唇瓣甚至可以擦到她的耳唇。   孙蝶被他口中含着干净清新气息的热气吹得心猿意马,尤其是那敏感无比的耳唇,被碰到时令她忍不住浑身发痒,颤了颤身子。   “我……我为人低调,不喜欢张扬。”   白夜显然不信:“你可以毫无保留地流露出来。”   孙蝶咬了咬唇,这男人太恶劣了,从别的女人那得知了她的消息就来质问她,找到她也不先看看她有没有事,如果这是顾明烟的挑拨离间,那她只能说这招使得太成功了,她忍不住了!   孙蝶挣扎着去推白夜,万分委屈道:“我用不用武功有什么打紧?倒是你,和顾掌门促膝长谈完了吗就出来了,你就不怕怠慢了人家,人家不理你了?”   白夜愣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音色沙哑而低沉,略带了些诱惑之意,“你说什么?”   孙蝶双眸中光彩在此夜全部黯淡了下来,她心里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他和别的女人亲近就如此难过,却一直不愿意承认,总是觉得自己把握的很好,可还是不知不觉沦陷其中。   “爹派人送我下华山的时候遇到魔教伏击,受了重伤,所以习不得武了。”孙蝶随便说了个谎,推搡开白夜朝最近的客房走去,自白夜出现后缭绕在阵法中的雾气便散开了,什么小河大树都不见了。她现在很累,想休息,想一个人静一静。   白夜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长睫低垂,敛去眼中光华,雪肤在月色照耀下镀上一层雾气:“我是大夫。”他冷冷地陈述事实,轻易戳破她的谎言。   受没受重伤他天下第一神医还能看不出来?孙蝶忽然很无力,一脚踹开眼前房门便转头对着他大吼:“我骗你又怎么样,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不能骗你,凭什么我就要对你言听计从,你对我就可以视若无物?我受够了,白夜,我以后再也不要这样缠着你了,我讨厌死这样的自己了!”   白夜微微蹙眉,如画眉眼间凝着漠然,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慢慢涌出一团火。   他生气了,这个认知让孙蝶有点怕,但现在的她顾忌不了那么多了:“我现在很累,你出去吧,我就在这歇着了,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白夜从来就不是一个肯听别人差遣的人,何况还是赶他走?他自动忽略了她的话,转身关好门,走到桌子边用烛台边的火折子燃起灯火,侧首寒着双眸看她:“你到底想要什么?”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再清楚不过,但他不会说,他要问,他偏要问,他喜欢问。   要成功,先发疯,孙蝶觉得自己离成功不远了,因为她已经疯了,她几步上前揪住白夜的前襟,水眸瞪着他的双眼,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她一字字道:“这个问题我回答过,不过我现在不介意再回答一遍,两次回答时心境不一样,但意思相同,你听好了——我要你爱我,要你娶我!”   白夜一反常态地翻身将她压在桌子上,杯盏茶具全被他扫到了地上,破碎的声音并没引开他的注意,他冷冷地看着她,漠然道:“别想骗我。”   孙蝶拧着眉不肯示弱:“您都好意思逼问出口了,我哪还好意思撒谎呢?”   由于怒气和方才用力过猛,孙蝶此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前起伏不停,而两人又离得太近,白夜的双臂轻易便碰到了她胸前的柔软。   孙蝶脸上微微一热,别开了头,尴尬道:“你……你松开些。”   会松开他就不是白夜,他反而靠近了些,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然后顺着她绯红的双颊缓缓下移,掠过因羞涩而渐渐粉红的脖颈,停留在被扯得乱到可以看见大片乳/房的胸前。   孙蝶抿了抿唇,为自己可以留住白夜的目光而震惊,心想着,莫非最近又美了几分?可怎么都不觉得白夜是好色之徒啊,他要是喜欢美人,直接照镜子不就好了?何况还有个顾明烟在那摆着,随便招招手都比调戏她来的滋润吧?   “你若想达成所愿,又为何要我松开?”许久,白夜低声道出此话,音色略哑,眼神闪开后冷冷地凝在角落,矜持自律,进退得当。   这话说得有礼,按照古代的风俗,白夜都把她看光摸光了就差没办事了,虽说他是大夫,但这也足够她娶她好几回了吧?要不,她主动点,把他这碗生米煮成熟饭?   对!就这么办!看他到时候还怎么狡辩推脱!   打定主意,孙蝶便主动握住了白夜渐渐松开的手,朝自己拉过来。   白夜似乎很惊讶的样子,不可思议地看向她,仿佛想不到一个女子可以做出这般……豪放的动作。   这才哪到哪啊?想当初在网上没少下小片儿看,虽说没实战经验,但理论经验丰富,实施起来还不是驾轻就熟?   可话虽如此说,当白夜的手快要落在她温软的胸前时,他突然使力想要抽回,却又因她的拉扯而“莫名其妙”地抓住了那一抹柔软,孙蝶忍不住轻吟出声:“啊……”   这男人怎么这么大手劲啊!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这一声轻吟入耳,白夜的黑眸瞬间眯了起来,一直不肯接触她的目光也转了回来,他细细地打量着她的脸,薄唇抿了抿,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而是轻轻……轻轻地动了动握着她柔软的手。   “啊……”孙蝶又叫了一声,这男人搞什么啊,她怒气冲冲地瞪向他,却收到后者压制着翻涌浪潮的黑眸幽幽一瞥。   “你……你想做什么?”为什么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夜一直垂在身侧的手忽然抬起,袖口飞出白练,那白练似有意识般迅速展开宽阔的弧度,将整个客房的窗门封得死死的,里面望不出去外面也望不进来,缠了好几层,厚厚重重比现代的窗帘靠谱多了,密不透风。   “做什么?”白夜黑睫低垂,声音依旧清冷,他灭了灯火,黑暗中只留下一双明亮的眸子熠熠生辉,“做你想要的。”他低声说完,吻上了她的耳唇,手下轻轻揉搓着她的乳/尖,引得她浑身战栗,哼哼唧唧。   可他似乎觉得这还不够,克制着**故作漠然地说了一个令人羞愤欲死的字:“叫。”   作者有话要说:留个言再去看下一章(╰_╯)#我写的这么辛苦,双更啊!   PS:亲爱的ss大人,我三更真的更不起来,要上班工作还要赶进度,真的很辛苦,大家就不要霸王我了,下一章是真肉了><不过这一章先留个言嘛,可以自动翻到下一张的……我知道晋江很讨厌的加了个验证码,但是……可怜可怜我吧……(>_<)…… 031 果然男人一旦来了**便什么都是浮云了,白夜那一身冰山气质在这一刻灰飞烟灭,他扳住孙蝶的腰将她整个人推倒在桌子上,长臂隔着衣裙伸入里侧,越过亵裤,直接寻向那最隐秘的花/径。 孙蝶惊了,彻底惊了,一直以为这是只冷冰冰的小绵羊,居然忘记了男人发起“火”来可都是没有理智的大灰狼啊,她居然敢对兽性没有进化完全的男性动物做出挑逗的动作她这是要逆天啊!可奈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整个人尴尬地愣了许久,便已觉有异物侵入了秘处。 “白夜,不能碰那里!”孙蝶惊呼出声,连连拍打他挺拔宽阔的后背,却不知这只会火上浇油。 白夜将下巴枕在她的肩上,冰凉的指尖在那一片濡湿中寻找着某个凸起,终于在碰到某个点的时候听见孙蝶“啊”的一声情不自禁叫了出来,这才三分凉薄七分戏谑地道:“不能,还是不要?” ……吖死腹黑明知道姐不是那个意思偏偏误会姐,孙蝶挣扎着想要让他收回手,可他却变本加厉地开始揉搓秘处那凸起的敏感,孙蝶哪里受过这样的对待,隐忍着唇都快咬破了,陌生的快/感令她忍不住浑身战栗。 昏暗中,白夜玄色的眸子似乎发着光,他凑到她耳边,声音沙哑而略带喘息:“叫出来,我喜欢听你叫。” 虽说孙蝶此人很二,个性也满是槽点,但不可否认底子很好,清丽乖巧还稍带灵秀气质,搁在天然无污染,美人如出水芙蓉般繁杂的古代也算是一名门闺秀,再加上声音清脆悦耳,叮咚如泉水落池,此刻她躺在桌子上,手下紧紧攥着桌布,眉目紧蹙地发出一声难耐的轻吟,实在销/魂的很。 “别……白夜,别碰那里……啊……”欲拒还迎,这绝对是欲拒还迎,孙蝶现在舒服得要死,从来都不知道碰那里会有这么强烈的快/感,可怜她一介良民就这么彻底在白夜的手下变成了荡/妇。 白夜一直清醒如初的双眸随着她的娇喘渐渐变得模糊,平时提得高高的警惕也放松了下来,薄唇轻轻吻着她的耳唇,一股少女独有的芳香沁入心脾,激得浑身燥热全都朝一个地方涌去。 孙蝶现在害羞得要死,身下那处蜜水连连,她竟然这么敏感,只不过被他碰了几下便已经奔腾如潮海了……这还让她以后怎么见人!她痛苦地皱眉,一遍又一遍控诉自己,却怎奈那手指却忽然分开了,一根停留在花骨朵上继续揉搓,一根渐渐寻向了更深的地方。 孙蝶惊诧地去抓他的手,下一秒却被他将双臂都扣在了头顶:“白夜,你……”她呐呐说道,呆呆地看着他。 房内漆黑一片,但孙蝶还是可以感觉到他向来冰冷而高深莫测的双眸盯在她身上仔细打量,接着,她一身粉色纱裙便被轻易的层层褪去,一件不留地丢在了一旁。 又是这种局面,人家衣衫规整她一/丝/不/挂,不带这么玩儿的,这都多少次了凭什么次次只有她脱光啊?孙蝶不服气地去脱白夜的衣服。 白夜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神闪烁地凝视着她纤细白皙的手指,目睹着她缓缓解开他领口的盘扣,一点点褪去他穿的一丝不苟的外衫、中衣,直到只剩下亵衣,他才勉强收回神智握住了她的手。 “我不会娶你。”他垂下了眸子,并没看她,语气难得的柔和,更多的却是模棱两可,似乎这句话的真实指数连他自己都不确定,不知道在提醒谁。 孙蝶咬着下唇,你妹啊,都进行到这个地步了你跟老娘说你不会负责,你……孙蝶二话不说推开他下了桌子,捡起衣服随意披上就要离开,可望着满房门墙壁的白练,她彻底爆发了:“姓白的你给我开开门!!” 她转头,哭得梨花带雨,哭得楚楚可怜,人人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有座坟总比曝尸街头要好得多吧,是她太心急了吗? “我……”白夜皱了皱眉,抬起手臂似乎想收回白练,但却也只是想想而已,并未付诸行动,“我……” 两个“我”字,没有下文,想不到白夜也有词穷的一天,孙蝶忽然觉得舒服多了,她想着,这样诱惑一下他憋着他更加解气啊,于是她故意露出被他吻出红印子的肩头和酥/胸,眼含泪珠却神色挑衅地看着他:“除非娶我,否则别想。” 白夜表情阴沉地站在桌子边,只着亵衣的他春/光/乍/泄,脖颈精致的锁骨和白皙的肌肤极为惹眼,孙蝶现在找不到镜子,不知道自己的动作是否诱人,但白夜那厮眼波冷冷看着她时竟有点阴柔之美,阴鸷的薄唇抿得没一丝儿缝,实在是让她鼻血横飞,小鹿乱撞。 只见他忽然抬手点燃了烛火,房内瞬间明亮。 “你……”孙蝶羞得立刻将衣裙全部拉好,刚才是趁着光线昏暗才那么大胆,现在都“光天化日”了,她当然不好意思了。 白夜一语不发,只是一步步走到她身边,抬起手臂搭在她肩上,小扇子似的睫毛不停眨动,似乎在认真考虑着什么。 孙蝶以为他要收回裹在门墙上的白练,莫名失落了一下,但没想到的是白夜竟将她拦腰抱起,低咒了一声搂着她迅速掠回了床边。 “你不给我保证,我就不许!”孙蝶如贞洁烈女般拉紧了衣襟。 白夜本在她身上,此刻忽然翻身仰躺在了床上,闭紧双眸一语不发。他很想说,他可以随便出去找个女人或是自己来解决生理问题,但是……他从来都不是个随便的人,他看人的标准虽然只要“顺眼”而已,可这个“顺眼”的准则显然在绿绮门内乃至天下间还没有比她更接近的。 是他接触的女人太少了吗?白夜缓缓睁开了眼,却忽然见孙蝶气鼓鼓地嘟着嘴跨到了他的腰畔,扯开他的上衫盯着他的胸膛,眼神中带着赤/裸的迷恋:“你只要点头答应娶我,就可以立刻……否则……”说着说着,她红了脸。 “随你。”这次他答得又痛又痒,但表面上还是波澜不惊,清清冷冷,若无其事。 孙蝶怒了,大着胆子扯开自己的上衣,摆正他的头逼他盯着自己:“好看吗?” 白夜紧眯双眸睨着她:“莫要再试探我的底线。” 孙蝶却不在意,嫣然一笑:“想要吗?”下一句经典台词,“求我啊!” 白夜闭了闭眼,再也没听她胡说八道,将她按倒在床上,扯下她和自己仅存的衣衫,分开她修长白皙的双腿,将那早已昂扬的物件抵在入口处,急促喘息着。 他几乎就要忍不住了,却愣是给停住了,像是非常犹豫,在测算这个后果值不值得。 孙蝶紧张极了,却还是笑着双臂环上了他的颈项:“来啊,进来啊,你今天要是不进来,你就不是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周围会不会再有黑衣人冲进来捣乱。 白夜瞳孔瞬间收缩,黑白分明的眼珠泛起细密血丝,显然忍得很难受,他抿了抿唇,长舒了一口气,像是认命一般,猛地一个挺身,进入了她。 ……他今天就让她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忍了这么久,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啊……”孙蝶昂起脖子尖叫了一声,妈的,总算进来了,憋死老娘了,疼一下换来一个金龟婿,真TM值! 孙蝶这叫声让忍了很久只能看不能吃的白美人无比激动,他低喘了一声,喉咙中溢出的压抑轻吟,竟是比孙蝶那叫声还要销/魂,孙蝶疼得满头是汗之于听到这么悦耳得令人狼血沸腾的声音,瞬间治愈了。 “疼么?”他压抑的声音低低问道。 孙蝶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没事,来吧,我挺得住!” 白夜悟了,缓缓在她体内抽/动起来,也不知是因为顾及孙蝶是第一次,还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他的速度很慢,直到后来孙蝶都适应了,依旧很慢。 孙蝶额头满是汗珠,忍不住说道:“你……你可以快一点,真的……” 白夜耳根泛起可疑的绯红,但孙蝶没看见,她只看见他黑眸猛地一眨,哑声道:“……太紧。” 孙蝶大脸涨得通红,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但这种莫名的悸动又令她越发投入了:“啊……”随着他的动作,她不断溢出轻吟,像是鼓励,又像是刻意的诱惑,“啊啊……嗯……呃……白夜……” 白夜双臂撑在她身边,听着她唤着他的名字,看着她难耐而享受的神情,慢慢加快了动作,一点点地进入更深的地方,探寻越发神秘的女子私/处。 孙蝶那敏感得经不起丝毫撩拨的身子随着他越发快速的抽/送不断颤抖,口中呻吟细细碎碎,字不成句:“白……啊啊啊,白夜……啊啊啊啊……” 白夜饱满光洁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始终睁着眼,眸中并不见浑浊的情/欲色彩,依旧明澈清晰,但却无法掩盖眼底翻涌如潮的动情,再理智再克制的人在最令人无法抗拒的那一刻来临时,也回完全破功。 白夜昂起脖颈,弧度诱人的喉结上下滑动,轻而沉的喘息不断涌出,最后却全都被孙蝶再也受不住的求饶声所掩盖:“白夜,不行了……啊啊啊……停下,我不行了,你轻一点,慢一点……我真的不行了,要……要……”要去了啊。 孙蝶不自觉地抬高了后腰,竟是下意识迎合了他的动作,使得双方的感觉再次深入,跳跃到一个不可言喻的境界。 那个时刻孙蝶的脑子一片空白,什么娶不娶嫁不嫁,什么华山派百草山庄统统给忘了个干净,混混沌沌的记忆里只剩下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白夜,而她所想的那个人,便在那一刻低低地在她耳边唤着她的名字。 白夜第一次用他那如冰珠落盘般清冷悦耳的声音叫她的名字:“……小蝶。” 作者有话要说:呼……将近八千字的肉,我是疯了才会写这么多,我真的是疯了…… 我对你们这么好,你们舍得霸王我吗?!看我可怜的眼神 032 “小海,你把我引到这来,到底想说什么?”孙蝶双臂环胸,她的心情现在也不太好,她不一定有耐心陪着他绕圈子,昨晚折腾了一夜,她更想像白夜一样去睡个回笼觉,可惜没人关心她。 “啊?哦……没什么。”海桐遮遮掩掩地转身离开。 孙蝶皱眉跟上:“没什么是什么?” “就是没什么。” “你耍我?” “没有……”海桐望了望天色,“就是说天气渐凉,该添衣服了。” 孙蝶一怔,这刚才想着没人关心她立马就来人关心她了?她惶恐啊:“那个……小海,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我……我这身体还挺结实的。” 海桐一脸嫌弃地瞥了她一眼:“谁说你了?我是提醒你别忘了给公子做新衣服,就算你自己不会做至少也去买一件,既然都已经做了别人的妻子,就要尽到做妻子的本分!” 孙蝶一惊:“我和你们公子那点事他都告诉你了?”她威逼利诱的那些羞人过程? “唔。”海桐显然想的和她不是同一点。 孙蝶羞红了脸,这白夜怎么傻大方啊,闺房秘事能乱说吗? “你脸怎么红了?”海桐猜测道,“没针线和布料急的?” 这哪跟哪啊……孙蝶眼圈也红了:“你们公子他还说什么了?” 海桐思忖了一下:“哦,大概就是让我对你礼貌一点,至少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 “……他居然还知道这个?” 海桐傲然道:“公子什么不知道?” 孙蝶欲言,却见落葵忽然出现在了面前,原来他们已经走回了门口,房门此刻大敞着,白夜正坐在镜子前冠发,一袭一成不变的莲纹长衫,背对着门口,长发如春泉般流泻而下,直顺而柔亮,玄如墨玉。 “孙姐姐,海桐,你们说完话了?”落葵将脸盆里的水泼了,兴致勃勃地跑回来看着二人问道。 “唔。”海桐哼了一声,进屋走到镜子边帮白夜冠发。 落葵挠了挠头,不解海桐为什么又耍酷,心里好奇他们究竟说了什么,急切地环上孙蝶的手臂,小声问道:“孙姐姐孙姐姐,小海和你说了什么呀?” 孙蝶的脸已经麻木了,摆不出任何表情,瘫了:“没什么,就是让我给你家公子做衣服。”她会做,不用买,当初没穿越之前老妈是裁缝,除了做衣服她还真不会别的,老天爷这回总算开了点眼。 “哎呀,完了完了。”落葵大惊失色。 孙蝶一怔,低声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难道这里面有猫腻? 落葵如临大敌道:“我得赶紧下山去买些针线和布料,不然赶不及给公子做冬衣了,公子他从不穿外面做的衣服……” 原来是这样,那她若真听海桐的话买一件给白夜,白夜还不得立刻给她扔出去呀?她思忖了一下,点了点头:“我和你一起去。”她也得买。 “孙姐姐会做衣服?”落葵愣了。 古代的女人不都会女红吗?孙蝶皱眉,无声反问。 落葵悟了:“可孙姐姐贵为一派掌门的独女,自幼习武,又怎么懂得女红呢?” “……”她真瞎,时间太久了还真把自己当“孙蝶”了,角色扮演玩得太投入的后果就是BUG频繁啊,“后学的,逃下山后在悦来客栈闲来无事,便学了女红。”骗白夜她骗不过,骗个小姑娘她还是有把握的。 孙蝶正得意间,忽觉身后袭来一阵寒气,哆嗦了一下转过头去,便见白夜一身莲纹白衫斜站在门口,腰间系着一条白色腰带,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繁琐的装饰,轻裾随风,顾盼生辉。如果不是他面上挂着漠然的冷意,她会忍不住盯着他发呆。 “不必准备了,今日我们便离开。”白夜话音方落,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便远远朝他飞来,落在他肩上,与他纤尘不染的衣衫连成一体,美得像是一幅画卷。 孙蝶目睹着他将信从信鸽脚上取走,又看个信鸽从哪来的又圆润地滚回了哪去,回过神来人家已经将信看完给碎得连渣都不剩了。 啧,要是能把白夜领回现代去,那她连碎纸机都不用买了。 “公子,是否即可动身?”海桐在测算他有多久收拾行李的时间。 “马上走。”白夜越过在场所有人,“行李不要了,走。” 这么急?行李都不要了?她的银子啊喂…… “你缺什么我自会补给你,现在立刻走。”白夜早就料到孙蝶的心思了,头也不回地补充了一句。 孙蝶乐了,颠颠地跟上:“我们这么急要去哪啊?” 白夜无言,只是脚下速度越来越快,不一会就落了孙蝶很远。 孙蝶追得气喘呼呼,再加上昨夜体力透支,没多久就撑不住了,只能扶着树干大口喘息,再看人家白美人,分明昨晚耕耘得很卖力,可现在哪有半分的…… 想到一半,却见白夜折了回来,迅速掠到她身边将她拦腰抱起,直接跃下山崖,飞檐走壁,连正道都不走了。 靠,不走寻常路!真有这么急吗?赶着投胎啊?孙蝶吓得冷汗直冒,根本不敢往下看,悬崖峭壁是冤家,腹黑相公是流氓啊,这个世界没治了没治了! “天水教大批人马到了隐雾山。”在以超人一般的轻功掠下山的同时,白夜还有心情解释他这么着急的原因。 孙蝶迷迷糊糊地应声:“哦,那小葵和海桐怎么办,他们……”说到一半猛地止住,却是见到落葵和海桐一人顺着一根很粗的绳子由山上迅速滑下,速度飞快。 我了个擦……苍天啊大地啊这个武侠时代何止是奇幻简直就是玄幻啊,她这样的战士起码身后还有白夜这个牧师在加血,可人家那俩根本不需要后盾就直接上去拉仇恨,太牛了,简直是GM一样的存在…… “白神医既已上了隐雾山,又为何急着离开呢?”一声刻意掩饰得不阴不阳的挑衅自山顶传来,说到最后一个音节时感觉已经追到了他们背后。 孙蝶浑善汗毛都竖了起来,下意识握紧了白夜的胳膊,生怕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夫妇俩一起上西天。 白夜就好像完全没听到那个时男时女的声音一样,继续抱着孙蝶朝山下行去,意态闲适得就仿佛走在他家后花园,底下不是万丈深渊而是荷花池一样。 孙蝶满脸黑线,本以为落了地就算安全了,可对方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扯着她的胳膊飞快地跑了起来。 “喂,白夜你慢点啊,我跟不上,胳膊都让你扯掉了……” 白夜速度猛地减缓,渐渐地居然停住了,背对着孙蝶,望着前方树林,双眉紧锁,似乎在思考什么。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刚刚适应了那几乎算得上不要命的狂奔,吖就不跑了,吖耍人玩呢? “我还以为白神医徒有虚名,竟是个缩头乌龟……原来并非如此,白神医只是想找个宽阔的地方,好施展开身手,对吗?”那个时男时女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似是在身后,阴阳怪气,似嗔非嗔似怒非怒。 白夜放开孙蝶的手,转过身去,准确地望向了声音的来源处。 嫩绿色的灌木丛前笔直地站着一个身穿繁琐黑袍的男子,他长发散乱的用丝绸系住,头戴黑纱兜帽,衣裳立领长袖,除却交握在身前的手,什么都裹得严严实实的。 “哎呀呀,白夫人也在这,真是幸会幸会。”黑袍男子说这话的语气就好像白夜和孙蝶今次要丧生于此了一样,充满了惋惜。 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白夜黑眸眼角微挑,斜勾着那黑袍男子,神色冰冷而嫌恶,就仿佛那黑袍男子是一堆垃圾,让他觉得恶心。 “主人。”雪浅浅在这时从灌木丛后领着众位天水教众一涌而出,围在黑袍男子身边,人数是孙蝶和白夜的N倍。 孙蝶唏嘘不已,怎么不是紫慕尘?那家伙不会是被篡位了吧?这黑袍怎么看都不是个简单角色,说不定紫慕尘已经遇害了啊。孙蝶满脸哀伤,打算为紫慕尘默哀三分钟,可她却忽然发现……白夜笑了。 ……白夜他居然,笑了? 真……恶心啊。 孙蝶浑身发抖,那笑的确恶心,谁看了都会有这个感觉,按理说以白夜那倾城之姿若是笑一笑的话,定是从八岁到八十岁的女子无人可以抵挡,但那笑就是让人觉得恶心。 然后在他那笑结束不久之后,他们面前忽然闪过浓浓烟雾,周围所有景物瞬间移形换位。孙蝶猛地醒悟,他们应该是进入了某个阵法中。她侧首想问白夜该怎么办,后者却已经抱着她以一种很奇怪的步伐朝反方向走去,不一会前方便豁然开朗。 奇门遁甲也懂啊……白美人,还有什么是你不懂的吗?孙蝶欲哭无泪地看着白夜,白夜却在望着身后。 她循着他的目光朝后望去,只见方才天水教众所在之处只剩下些许肉段,那就好像是绞肉机绞烂了的肉馅一样,的确……很恶心。如白夜之前的那个笑容一样。 “我们现在去哪?”孙蝶别开头不再去看,那应该是来不及撤退的天水教众的尸体……可以算得上是尸体吧?虽然已经变成了肉馅。哎……这也算是恶有恶报,既然当初选择了魔教这条路,他们就应该料到了这个结果。 孙蝶心情忽然有些低落,她一直都没正视过这个时代,只是一味的按照册子上所写的去看待和行动,如今却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电视剧是电视剧,现实是现实,死亡就在眼前,说不定下一秒就会轮到她,她还能继续置身事外吗? 白夜抱着孙蝶朝前走,走出迷雾林之后便见落葵和海桐站在他们来时乘坐的那架马车前等着,神色淡然,看来是对他们家公子充满了信心。 孙蝶非常敬佩,啥时候她也能有这种超自然力量下的自信就好了。 而在孙蝶一行人离开迷雾林后,顾明烟的身影缓缓从林子尽头走了出来,秀丽妩媚的脸颊上带着笑,很淡很淡,不是开心的,也不温柔。 “掌门,您为什么还要帮他?白神医既然已经拒绝了您的求亲,那您……”一名粉衣绝色女子站在顾明烟身后,对她方才摆阵助白夜一臂之力的行为十分不解。 顾明烟芊芊玉指比在唇边,柔声道:“嘘……千万别让人知道我做了好事,这会影响我的形象。”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第三十二章……三十一章昨日欠的2000字已经在上一章里面补齐了,大家可以回去看了,订阅过的直接倒回去看就行了,没订阅的……呃……我又语无伦次了~ - - ! 看上面的章节就知道作者打网游打疯了………………   033   离开了绿绮门,孙蝶一行人便宿在了隐雾山脚下的小镇上。刚刚被魔教袭击过,就如此明目张胆的住在贼窝附近,不怕再被掐吗?孙蝶忧心忡忡地看着正在开房的海桐。   “孙姐姐你放心吧,魔教的人暂时不会追来了。”落葵挽着孙蝶的胳膊,和她一起朝楼上客房走。   孙蝶望了望天色,还早:“为什么?”难道不应该乘胜追击吗?   “因为公子他……”落葵兴冲冲地要说什么,却被海桐的厉声呵斥给打断,“小葵!”   孙蝶循声望向摆着一张棺材脸的海桐,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道:“天色还早,你们先去休息吧,我要去集市上买点东西。”   闻言,白夜抬头看了她一眼,眸光幽深,什么也没说,算是默许了。   “我也去我也去,孙姐姐我们一起去。”落葵急切道。   也好,这样如果遇到危险也有个照映:“好,我们走吧。”孙蝶领着落葵要走。   海桐咬牙挺了许久,终是忍不住道:“我和你们一起去。”这两个女人还真是没有危机意识,即便公子早已经安排妥当了,但人生地不熟的能乱走吗?   白夜推开房门进了屋里,没有再看他们一眼,孙蝶遥遥望了望他的背影,视线不自觉地凝在他一身莲纹长衫上,久久不能回神。   “孙姐姐?”落葵低声唤她。   “啊?哦,我们走吧。”孙蝶愣愣回神。   海桐忍不住低咒一声:“花痴。”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隐雾山下的小镇十分繁荣,并不比再来镇差,他们住的客栈依旧是悦来客栈,离集市的距离也不算远,孙蝶和落葵一起买了布匹和针线便急匆匆地回了客栈,搞得以为她们要逛很久的海桐一头雾水。   “孙姐姐,你会什么针法呀?呆会可要教教我。”落葵心满意足地抱着满怀白布,满脸崇拜地看着孙蝶。   孙蝶拍着胸脯保证道:“没问题,你孙姐姐一定倾囊相授。”   “等等。”回到了房门口,海桐打断两人的对话。   “怎么了?”孙蝶正要进她和落葵的房间。   海桐将自己怀中所抱着的孙蝶的东西拨出来扔给她,越过她推开房门,扯着落葵走进去,头也不回道:“你和公子一间,我和小葵一间。”   “……”孙蝶满面震惊地看着海桐,欲说什么,却碰了一鼻子灰……房门被“咣当”一声关上了。   得,这回有的尴尬了,她抱了一怀的东西,呆会要怎么跟白夜解释啊?   侧首望向对面的房间,房内亮着明明灭灭的烛火,虽天色已暗,白夜却好似并未入睡。她试着去敲门,却在手指碰到门时门便开了。   没锁?孙蝶皱眉跨了进去,一眼便望见了斜靠在卧榻上看书的白夜。   雍容清寒的颀长身子穿着一袭纯粹的白衣,衣摆如蝶翼般平展于卧榻之上,他侧倚着身子,窄腰被宽边的白色腰带系紧,勾勒出上下/身的黄金比例,一头青丝用翡翠发冠一丝不苟地固在脑后,微风拂过他背光的脸庞,只看得清一双流光潋滟的星眸。   ……俊。   许久许久,孙蝶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字,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他,所有的词描绘出来的都及不上他。   她忍不住靠着门仔细端详起来,眼神一点点从他的眉眼扫到手臂长腿,再重新回到他的脸上,正想感叹怎么会有人生的那么好,便见对方忽然抬起了头,面若冷霜地看向了她。   乖乖,这世上除了神仙之外恐怕也只有白夜能长成这样了,世间少有啊,她有福了。   “站在门口作何,还不进来?”白夜放下手中书卷,倒了杯茶走到水架边饮下,漱口,吐掉。   这是准备睡觉了?难不成一直在等她?孙蝶脸颊微微一热,进屋关门,将怀中的布匹和缝纫用具放到了角落的柜子上:“我以为你睡了呢,原来还没有。”   白夜并未答她,只是轻蹙眉头望向了她买的东西,在烛火映照下,目光好似染上了一层淡金色:“布?”他低声道出一字,音色清冷悦耳。   孙蝶脸更红了,遮遮掩掩地挡到东西面前,隔开白夜的视线:“……是,是啊。”   “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   “嗯?”白夜薄唇一抿,沉下脸色。   “天冷了,想给你做几件新衣服。”孙蝶实话实说,说完便转过了身佯装整理布匹,根本不敢回头看他的神情,她怕会看到嫌恶或者拒绝。   但奇怪的是白夜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不过是略微颌首,便走到了床边坐下,自床榻里侧拿出一个精致的黄花梨长形木盒。   孙蝶也在这时转过了身,而白夜刚巧将视线移了过来,她正要闪躲,便听他淡淡道:“你过来。”   孙蝶瞧见了他手里拿着的木盒,心里微微好奇,便走了过去与他一同到了桌子边。   “这是什么?”她疑道。   白夜并未回答,只是将盒子打开,把里面躺着的一件由黑色绸缎包裹着的细长东西放到了桌子上,黑色绸缎如流水般滑过他白皙的手掌,赏心悦目。   他敛眸凝视了那东西很久,然后递给了孙蝶。   孙蝶一怔,这是给她的?白夜居然会送她东西?这实在让人惶恐:“给、给我的?”   白夜点了点头,侧坐到桌子边,垂眼看着被轻风吹得闪闪烁烁的灯火,神色耐人寻味。   孙蝶见他不打算告诉自己这是什么,便好奇地用手去摸,又冷又硬,寒气四溢。   她哆嗦了一下,颤声问道:“……这是什么?”不会是人体器官什么的吧……他不是大夫吗,收藏这些东西应该不为过吧……好吧她又想歪了。   白夜睨了她一眼,言简意赅:“剑。”   “……剑?”孙蝶彻底愣了,原来他还没忘了“孙蝶”会用剑这回事啊?   白夜将宝剑从她手中取回,缓缓抖落绸缎,露出镶嵌着碎星宝石的雅致剑鞘,单手扣住银白色剑柄,屋内本就虚弱的烛火瞬间熄灭,一道寒光从眼前快速闪过。   孙蝶使劲揉了揉被剑气刺痛的眼睛,望着出鞘的宝剑,忽然想到了倚天剑。   是的,这柄剑不论是模样还是造型都和倚天剑很相似,银白的剑鞘,华丽的宝石,薄若蝉翼的剑身,无一处不昭示着这是一柄绝世好剑。   孙蝶被剑身所带的寒气慑得浑身发冷,下意识摸了摸鼻子上,长舒了一口气:“剑是宝剑,只是可惜我现在已经不会用剑了。”   准确地说,不止是剑,她连内力都不会用,寄居在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体内,却运用不了她的内功,还是得被人追着打,孙蝶那叫一个憋屈啊。   白夜却对此不甚在意,轻轻还剑归鞘,重新点上蜡烛,云淡风轻道:“我教你。”   “你会用剑?”孙蝶现在的表情很难形容,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他摆弄剑了,可一直以为他所擅长的武器是那条白练,剑总是用不太好的。   但孙蝶很快就知道她错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白夜不会的呢?这就好比在玩超级难度的大家来找茬啊,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她还是不自虐了。   “是。”白夜取来手边的翡翠茶盏,自斟一杯碧螺春,晃了一晃,慢慢饮下。   “你的剑一定使得很好。”   一个剑客的剑法好不好,首先要看他的剑,孙蝶虽没见过号称“天下第一剑”的剑神洛凡生的佩剑如何,却很肯定不如这一把。   她觉得自己已经学到了海桐和落葵对白夜的那种超自然存在的信任,她现在就觉得,如果白夜用剑,剑神一定不会是洛凡生。   “那你为什么不使剑,而要用白练?”剑的杀伤性要比白练大得多吧?孙蝶有些不解,便大着胆子问了出来。   白夜眼中的光彩黯淡了几分,站起身走到床边坐下,淡淡道:“剑乃君子。”   他不是君子,所以他不使剑,他觉得自己不配。   孙蝶悟了,看着白夜的目光复杂了几分,白美人你太看得起咱了,咱也不是君子,咱就是个小人啊!   “这柄剑你收好,今日天色已晚,明日起我便助你恢复功力。”白夜翻身躺在床上,闭起了双眸,精致的远山眉轻轻蹙着,似乎永远不会舒展开。   “可是我……”说了一半孙蝶便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知道不管怎么拒绝都没用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顿了一下,她吹灭了蜡烛,缓缓走到了床边。   他躺在里侧,那她就躺外面好了……孙蝶穿着衣服躺上了床,将被子拉开盖在两人身上,脸红心跳在加速,朱唇轻抿,嘴角噙着一抹不自觉的微笑,一双明眸不停眨动。   她刚刚躺好,便觉身后之人将玉臂搭在了她身上,温热的呼吸打在她耳畔,痒得她微微发抖。   但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那个……我……我来葵水了。”   这也是她一早才发现的,偷偷摸摸问落葵要了古代女子用的“卫生巾”,万觉那东西实在不靠谱,但真是别无选择,遂只能顺其自然了。   如今白夜这样子,该不会要……要做什么吧?   白夜闻言,轻轻低下头去,额头抵着她的肩膀,没有言语,似乎睡着了,但孙蝶却知道他并没睡。   她抿了抿唇,突然有些不忍。白夜其实对她真的不错了,就是人冷了点,但这也是个性使然,大家都没办法。刚才他送她那柄宝剑绝非俗物,瞧他那副割肉卖血的别扭模样,那应该是他曾经的佩剑吧?   沉思很久,孙蝶终是小声提议道:“其实……可以,可以蹭,蹭……”   白夜落在她胳膊上的手微微一颤,缓缓抬头看着她的背,目光内敛平和,却又好似隔着重重远山,难探真意。他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轻声道:“……蹭?”   孙蝶觉得自己已经快冒烟了,憋了半天,耿着脖子道:“不是的……我是说,放在一起蹭一下还是可以的……”   白夜清俊面孔上毫无表情,只是语声很轻地“呵”了一声,似是疑惑。   孙蝶脸涨得红如滴血般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这男人绝对是故意的,绝对!   其实她还真没猜错,白夜的确是故意的,他现在不仅仅是眼神邪气,整个人都有点邪门,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由于孙蝶背对着他,所以并没看到他的神色,于是便继续道:“那不然,不然……我帮你……帮你……”一双小手忐忑地握来握去,孙蝶再也说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送礼物喽……白少的佩剑赠了佳人,佳人就周到服务一下吧=v=   当然,人家应该只是嫌你老拖后腿而已……   034   飘渺的月光照着白夜的侧脸,他半坐着身子,长睫低垂,清雅俊美的脸庞上一双黑眸深邃而内敛。孙蝶转过身去瞧他,从那双眼睛里瞧不出他的半分心思,却反而好像自己的一切都被对方看穿了,无所遁形。   “如果你不需要的话,那我们就睡吧。”孙蝶将被子拉到胸前,皓齿轻咬下唇,有些懊恼。那副表情就好像是一年没洗过的袜子一样……很臭。   白夜并未正面回答她,只是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将玉指轻移到腰间,挑开了那系得一丝不苟的宽边腰带,一脸云淡风轻地睨向她,似乎连目光都染上了清冷的月白。   孙蝶小脸通红说不出话来,水灵灵的眼波流连在他的宽肩窄腰上,怎么都收不回。   “你来。”白夜这样说道。   “我?”孙蝶一怔。   白夜将视线轻飘飘地丢到她身上,那神情就好似在说:是你起的头。   ……行,对!是我起的头,只要结局是喜剧,中间你怎么折腾我都行!   孙蝶咬牙切齿地抬起手,颤颤巍巍地去拉白夜的腰带,伸到一半忽然止住,眼睛发亮道:“不如我们来做个游戏吧?”   白夜微微蹙眉。   “石头剪子布,谁输了谁脱一件衣服!”   白夜素手抚上发冠,轻轻取下,长发如流水般垂过肩膀,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无声地拒绝。   孙蝶认命地开始给他脱衣服,每脱一件心跳都加快百倍,她怀疑再这样下去她会猝死。   白夜察觉到她的异样,从被子里抽出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低声问:“你爱我?”   孙蝶有一瞬间的紧张,但随即便镇定下来,如果你试过被同一个男人问N次一样的问题,你也会淡定:“我爱你怎么的?”   白夜指尖微热,由手腕缓缓抚上她白皙的脖颈和清丽的脸颊,所到之处又麻又痒,孙蝶只觉自己快要在他手下融化了。   她连忙止住他的手,以话来掩饰慌乱:“我爱你是我的事,你爱不爱我是你的事,哪那么多废话。”   她的皮肤很白,乌黑的秀发在脑后简单地绾了一个小髻,大部分都垂了下来,直到腰畔。她的耳朵上带着一对珍珠耳环,非但不觉得俗气,反倒衬出了几分灵动气质。中国有句俗话叫做:珍珠很挑人,可孙蝶戴珍珠很好看。   白夜收回目光,思忖了一会,正欲作罢,便见孙蝶又找回了勇气,随手扯下了他最后一件外衫,上身全部赤/裸地呈现在她面前。   他下意识想要重新披上,却被孙蝶按住了手,她一脸紧张地说:“干吗?想反悔?”   “……”白夜薄唇抿得没有一丝缝隙,轻轻挪开自己压在衣襟上的手,一头乌发散落而下,掠过前胸,遮住了那两颗润泽如樱的凸/起。   想起他曾经对自己做过的事,孙蝶就恨不得把他弄死,现在终于有了将他“一手掌握”的机会,她怎么可以放弃?趁势拉开他雪白的下衣,孙蝶一咬牙,哗啦一下子将他脱得一/丝/不/挂。   真是久违的感觉啊,孙蝶一双明眸在黑暗中闪闪发亮,这种事终于让她碰上了,总算有这么一次是她衣衫规整而他半点不穿了,若非还有更重要的事得做,她肯定会去烧高香谢谢佛祖!   白夜抬手拉起被子重新盖在两人身上,摆正孙蝶的脸使她不要将目光留在自己身上,而是看着他的眼睛。   “睡……”觉字未出口,孙蝶便兴冲冲道:“你躺好,我来帮你!”   白夜这次彻底放弃了说话,直接背过身去表示不想要了。   孙蝶急了:“怎么了?”她的手自被子下面摸上他冰冷而光滑的玉背。   白夜身子有些僵硬,漠然道:“天色已晚……”   “还早还早,你看外面多亮啊。”   “你累……”   “我不累我不累,我现在很有精神。”   “我……”   “你不用不好意思,该看得我都看过了,还有什么我没见过?”   “……不。”白夜漠然转头,一个眼神便让人觉得浑身发冷。   “你不敢给我看?”孙蝶撅了撅嘴后撤些许。   男人的身子有何好看的?简直匪夷所思。白夜不想再理她,却发现她越退越远,险些摔下床去,无奈地伸手揽住了她。   孙蝶躺在他不着寸缕的怀中,下巴枕着他的肩,听着自己“怦怦”的心跳声,撒娇道:“给我看看嘛,最多我不碰你。”   “……不。”   “你不敢给我看,那你就是心里有鬼!”   白夜撑开二人的距离,蹙眉睨了她一眼,忽然掀开了被子,看着她道:“抓鬼吧。”   “……啊?”孙蝶先是一愣,然后脸蹭地一下红了,“我……”她垂下眼睛仔细打量着他的上身,在移到肩膀时似乎看到了什么,困惑地皱起了眉。   白夜眼疾手快地拿起外衫披上,又将她揽入怀中,眯眼四处查探房屋角落。   “怎么了?”孙蝶有些惊讶,他身上居然还真有她没见过的东西,肯定是上次坦诚相对时做别的事做得太投入了,所以没有发现。   “天冷少语。”白夜淡淡给出四个字,明显是敷衍。   “啊?为什么?”   “开口热气便跑了。”   “……”孙蝶嘴角一抽,不希望她说话她就不说呗,干吗扯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趁着枕在他肩上的时间,孙蝶干脆光明正大地打量起他的后背,她一点点扯开他的领口,果然在后背左肩处发现一朵夭然绽放的血色莲花。   难怪不给她看,原来背后纹了一朵红莲花,孙蝶开口想要调侃他,却发现房内烛火倏地亮起,数不清的菱形铁片朝床的方向射来。   ——是暗器!   白夜一个翻身将孙蝶护在身后,扯下床帐将一批批暗器包住碎掉,却奈何空间窄小施展不开,只能强撑着防护,拉上孙蝶跃出床榻飞向窗外,可期间却被四面八方飞来的暗器围住,护着孙蝶的另一边露出破绽,眼看着就要被暗器打中。   孙蝶一惊,来不及细想便倾身挡在了他身前,数十枚菱形铁片削铁亦是如泥,更何况是肉?她立刻便被割得浑身是伤,大大小小数不尽的伤口血如泉涌,她疼得哀号一声倒在地上。   “公子!”房门被推开,是海桐和落葵。   落葵见孙蝶神情极其痛苦地倒在地上,立刻冲了上去:“孙姐姐,孙姐姐你怎么了?!”   “我……”孙蝶脑子迷迷糊糊,听到有人问她怎么了,便下意识道,“我没事……”说完,只觉胸腔气血沸腾,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红得刺目。   “孙姐姐!”落葵急了,抬头望向将暗器全部返还给暗中偷袭之人的白夜,哽咽道,“公子,公子你快来看看孙姐姐,孙姐姐她不行了……”   白夜的个子很高,身材也很瘦削,若是笔直立在某处,远远望去就好像是阿拉伯数字“1”,一如此刻,他身子颤了一下,在黑暗中是那么明显。   “真没用!”海桐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处几枚药丸给她服下,“你要是真这么简单就死了,以后别想再让我承认你是百草山庄的女主人!”   孙蝶闻言,虽脸色苍白如纸,却还是强颜欢笑:“傻小子,别以为你比我年轻你就能多蹦跶几天……棺材里装的是死人不是老人。”   “呸!”海桐啐了一口,“什么死不死的?有公子在,你怎么会死?”   说得也对啊……孙蝶难捱地笑了笑,心里却道这次只怕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了,她觉得自己都快要断气了,连呼吸都困难,还能做什么呢?   白夜与从暗处涌出的黑衣人打斗在一起,根本无暇分/身,却还是不停地朝孙蝶这边望。忽然,他似是忍无可忍,自袖口放出阵阵清香的白烟,围绕着他的黑衣人便捂着脸倒了下去,没多久就化作了尸水。   余下的黑衣人都吓傻了,谁也不敢再靠近白夜,他们对视了几眼之后互一点头,跃出窗户飞速离去。白夜拾起地上一柄长剑,随手朝后方一扔,那长剑便有意识般追上了逃跑的几名黑衣人,巡回一圈,自脖颈间均横一道,几人全数落地而亡。   “公子,你快看看孙姐姐……”落葵哭得泣不成声,抱着孙蝶的胳膊不停颤抖,就好像孙蝶已经死了一样。   白夜瞬间掠到她身边,将她从落葵怀里接过来,抬手号上她的脉门,替她检查伤口。   孙蝶看着白夜难得紧张的神情,忽然笑了,磕磕巴巴道:“你放心……如果这次我可以活下来,我一定会好好练武,学一套更强的剑法,不再托你们后腿……”   白夜看了她一眼,没言语,只是抿了抿唇。   落葵哭得更大声了,抹着眼泪望着她:“孙姐姐你不要这么说,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公子是天下第一神医,可以起死回生的……”   海桐眸光复杂地同白夜一起检查孙蝶的伤口,心里有什么滋生而出,视线忍不住柔和下来。   “干吗哭哭啼啼的……嗯?不要哭了,你这是什么反应啊……崇拜呢?感动呢?去哪里了?”话说到一半,孙蝶嘴角再次溢出鲜血,鲜红的颜色衬得雪白的脸越发透明。   “暗器有毒。”检查完后,白夜做出判断,语气虽然平静,却不见往日的冷漠。   “吃了止血丹血还是止不住,这毒性似乎极为霸道,照方才那些人的武功路数和装扮来看,不像是天水教的人。”海桐担忧道。   白夜略微颌首,将孙蝶抱了起来:“此地不宜久留,走。”   孙蝶靠在白夜怀里,奄奄一息:“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他们都是来杀我的,我真是个祸害,是个灾星……”   白夜抱着她跃出客栈,冷风吹在她身上她却不觉得冷,因为她的身体比风还冷。   “以前是。”她听到白夜轻声道,“现在不是了。”   以前是毫无关系之人,但从今天开始,再不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比较喜欢写剧情……这一章写的满顺,小蝶很坚强,小白很威武,此刻依旧很悲剧。   另外:祝大家光棍节快乐!!~\(≧▽≦)/~ 035 雕栏玉砌的华丽宫殿里有一处荷花池,秋荷迎风绽放,风姿绰约摇摇曳曳,如凌波踏水而来的仙女一般。荷花池边摆着一张雪玉长榻,榻子上铺着明黄色的龙纹锦毯,毯子被一名青年裹在身上,他左肩上停着一只绿毛鹦鹉,右手边摆着的矮几上放着玉色托盘,托盘上是萦着水珠的荔枝,那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轻轻取了一枚,去壳放入口中,眼神迷离。 “主人,天甲等人的暗袭失败了。”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立在青年身边,小心翼翼地回禀道。 青年微微扬眉,由九龙金冠束起的长发被风吹散了一丝,秀美清雅的面庞上带着世故的微笑,一双凤眸斜勾着池面,悠然道:“早就猜到他们此番是有去无回了。” 黑衣男子怔了一下,偷睨了青年一眼,眉头紧皱,似有不解。 “白夜又岂是他们几个就可以杀掉的。”青年双唇微启,只着一件明黄单衣,看上去很薄,但他的神情却比衣服还要薄,“全死了?” “是,一个不留。” 青年侧首朝黑衣男子微微一笑:“你有何高见?” 黑衣人惶恐躬身:“奴才不敢。” 青年一根手指托起黑衣人的头,翻身下榻,走到荷花池边昂首轻笑,浑身上下自成一股俊俏风流:“风不让,你怎么说也是天水教风花雪月四大护法之首,连个主意都想不到?” “奴才……” “你们教主可有查到华山剑谱现在何处?”青年打断黑衣人的话,接过身边奴婢递来的银质长棍,轻轻点着荷花池里的秋荷。 黑衣人身子又弯了下去:“未曾。” “啪”——长棍落入池中,奴婢们紧张地上前想要取出,却被青年伸手挡住:“算了,掉了的东西又何必再捡回来?” 转身,青年抚上左肩绿毛鹦鹉的头,又是朝黑衣人微微一笑:“本想天甲队擅长暗器,总是会有些收获的,却未料仍是全军覆没。” 黑衣人忙道:“主人,其实也并非毫无收获。” “哦?” “白夜虽未受伤,但他的夫人却被暗器重伤,奴才们依照主人的吩咐在暗器上啐了宫中秘毒太乙莲华,想必那女子现在已凶多吉少。” 青年难得愣了一下:“白夜的夫人?” “就是华山派掌门孙衍之的女儿,孙蝶。” “哦?”青年恢复笑容,但目光却没有一个定点,“风不让,你拿着太乙莲华的解药暗中跟着白夜,他若要给孙蝶解毒必会前往唐门,届时若未及赶到,孙蝶有何不测的话,你便将解药送上。” 黑衣人愕然抬头:“主人?” “莫问,照做便是。”青年又朝他笑了笑,只是这个笑却让见者发寒。 黑衣人应声告退,奴婢们围上了青年。 “殿下,秋风愈烈,是否要回寝宫?” 青年一双勾人的凤眸清泠如西湖碧波,他双臂环胸,轻吟淡笑的模样不觉让奴婢们看痴了:“回吧,孤也累了。” 青年抬步离开花园,越过重重走廊跨入寝宫,寝宫门外上书两个隶属大字:东宫。 孙蝶再次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躺在马车里,四周光线昏暗,小几上的烛火也未曾点燃,只能凭借着车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打量四周。 那一瞬间她有些恍惚,忘记了身在何处,忘记了自己是谁,直待看清了身边闭目养神的人之后,才缓缓回神。 白夜盘膝而坐,长发披散,双目紧闭,唇瓣干涩地抿着,素白长衣穿得一丝不苟,出众的五官配上一副漠然冷酷的表情,第一眼便让人觉得寒意四散。 孙蝶试着动了动手指,坐起来时觉得浑身僵硬无比,她睡了多久? 忽然想起那一夜遇袭的事,孙蝶立刻低头去检查身上的伤口,却发现除了个别较深的,其它全已愈合。 “醒了?”略显沙哑的清冷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有一只和声音一样冰凉的手落在了她头上,“不烫了。” “……烫?”孙蝶一开口,嗓子出奇的干涩和疼痛。 白夜倒了杯茶,指腹碰了一下杯沿试过温度才递给了她。 孙蝶接过来很快便喝完了,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将杯子递还给他:“还要。” 白夜什么都没说,也没有摆臭脸给她看,很好说话地又给她倒了一杯。 孙蝶喝完这杯直接将杯子放回了矮几上,她抬手揉了揉额角,困惑道:“我睡了多久?” 白夜睨了她一眼,黑眸中似有盈盈光芒闪动:“十九天。” “什么?”孙蝶满脸不可思议。难怪她会觉得浑身僵硬,原来她睡了这么久……眯起眼再次使劲揉了揉额角,孙蝶困惑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昏暗里,白夜的神情看不清楚,迷蒙中只有眼神是明亮清澈的,孙蝶看着他的双眼便如看到了布满星辰的璀璨夜空,一轮弯月斜挂在上面,一如那瞳仁的色彩。 “唐门。”白夜燃起烛火,马车内瞬间明亮。 “孙姐姐醒了?”落葵听到了马车内的动静,露了个头进来,见真是孙蝶醒了,满脸惊喜,“孙姐姐你终于醒了,你都不知道,你昏迷的这十几天,公子他……” 白夜一个漠然的眼神丢过去,落葵倏地闭上了嘴。 孙蝶虚弱地回以一笑:“我没事,小葵不用担心我。”略顿,看向白夜,“我们去唐门干什么?”莫非查到华山派命案的凶手了? “你的毒未解,药引只唐门有。”白夜将孙蝶身上的被子拉严,又将自己身后的枕头搁在了她背后让她靠着,自始至终面无表情,黑睫低垂,遮住了莫测的双眸。 孙蝶接受着他的照顾有些受宠若惊,但她心中有个疑惑不得不问:“那我们这趟到唐门去会不会有危险?华山派的事……” “不会。”白夜淡淡地打断她的话,抬手束起披散的长发,俊美得过分的脸庞在烛火下照耀下填了几分暖色,少了几分疏离。 “……哦。”全当是她杞人忧天吧。孙蝶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小脸,神情萎蔫,明显有些不悦,细长的睫毛被蜜色火光染上了点点淡金色,显得柔弱而可怜。 白夜侧首睨了一眼眨巴着大眼睛偷看的落葵,落葵立刻识相地退了出去。 随后,他逐渐靠到了孙蝶身边,一股若有似无的药香味围绕在孙蝶的鼻息间,令她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你莫忧,待明日到了唐门便可为你解毒。”一只白如雪玉的手轻轻抚上了孙蝶的脸颊,孙蝶下意识抿紧了唇,整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可是唐门似乎与华山派有过节,会肯帮我……们吗?”们字是憋了很久之后才吐出来的,白夜本听到“我”字时面色沉了下来,但“们”出来之后便恢复了原样。 “会。”十分肯定。 孙蝶狐疑地看向他,等待他的解释,但后者却中断了对话。她有些幽怨地低下了头,凝视着自己的双手呐呐道:“我还以为这次死定了,却没想到活了过来。”这太不可思议了,“你爱上我了?”她习惯性问出这句话,然后等待着白夜的那句“做梦”。 但这一次她却失算了。 事实上她总是在白夜面前失算。 白夜沉默了,未发一语,也并没有看她。 孙蝶心中好奇极了,紧张的小手互相搓来搓去,她凝视着他低垂的脸,忽然抬手抚了上去,顺着他僵硬而清冷的轮廓摸了一遍,才缓缓放下手来,朝他微微一笑。 触碰过的俊秀五官和弧度都很完美,只是太过一板一眼,严肃的面孔谨慎地露出每一个表情,拿捏的恰到好处,每一寸都漠然冰冷,脸上连一丝纹络都没有,光滑如玉,显然是很吝啬笑容。 “至少你不再拒绝我的触碰了,这是好事,你同我讲话越来越多,这也是好事,双喜临门,我该不是在做梦吧?” 白夜蹙眉看向她,这次他忍住了冲动没有说出“做梦”两个字,可是她自己却又说出来了,这让他有些许不解,但稍倾便淡淡回道:“我会救你。” 虽然答非所问,但这声音还是如天籁一般动听啊……孙蝶枕着手背如深闺怨妇般凝视着他的侧脸:“你终于发现我的人格魅力了,真难得。”话音方落,恍惚中忆起一件大事,孙蝶顿时如临大敌。 白夜垂眸道:“怎么了?哪不舒服?” 孙蝶抿了抿唇,有口难开。 “讲。”白夜沉声一字,低音很重,压得孙蝶差点喘不过气来。 她脱口便说了出来:“我……我记得受伤时来了葵水。” 白夜黑眸一闪别开头去,长发如流水般滑过肩膀,遮住了他的脸。 “后来我昏过去了……”那后来是谁给她换的……孙蝶说不出口了。 白夜拿起矮几上的翡翠茶盏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喝完之后忽然一愣。 “白夜,那是我的杯子。”孙蝶的话解释了他为何会愣住。 白夜清雅孤傲的脸庞硬是扭得离孙蝶远远的,视线怎么都不肯移到她身上,只是言辞闪烁道:“那日你并非来葵水。” “……啊?”这下轮到孙蝶愣了,“不是葵水?那是什么?明明……”流了血的。 白夜总算肯转头看她了,却也只是一眼,看完便侧卧□子闭目休憩:“你刚醒,不宜劳累,睡吧。” 孙蝶轻蹙眉头凝视了他的背影好久,忽然悟了。 ……白美人,你的技术……是有多差啊? 作者有话要说:猜到住东宫的青年是什么身份了吧?东宫素来只住一人,那就是太子。 太子被天水教风花雪月四大护法之首叫主人,那另外一个护法雪浅浅口中的主人当然也是太子爷了…… 那么,太子爷是谁呢?谁的肩上曾站过绿毛鹦鹉呢?哈哈哈哈……悬疑了,有柯南在吗? 036 本来从隐雾山到蜀中并不需要二十天这么久,但由于孙蝶受了伤不能过于颠簸,速度便慢了下来,直到她醒来第二天,才进入蜀中地界。 孙蝶百无聊赖地靠坐在马车里吃苹果,白夜不准她出去,说是怕受风,所以就只能乖乖地宅在被窝里不起来,落葵在旁边陪她解闷。 “你们公子他去哪了?” 落葵正在专心致志地削苹果,随便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孙蝶略微颌首,眼皮掀了掀,忽然想到一件事:“小葵,你说什么样的男人会在后背上纹一朵红莲?” 落葵手上一顿,停住动作抬头看向她:“红莲?” 孙蝶点头。 落葵微微蹙眉:“这个不好说,我也不太知道,但海桐也许知道……” 孙蝶翻了个白眼:“他?算了吧,我还是不问了。” “孙姐姐,无妨的,我帮你叫海桐进来。”落葵倒是很热情,不顾孙蝶的反对,直接将海桐扯了进来,自己在外赶车。 “何事?”海桐睨了她一眼,靠在马车一侧,随手拿起落葵方才削的苹果吃起来。 孙蝶眨巴着眼睛不敢问,海桐可比落葵聪明得多,说不定她一问就露陷了。 “没事我出去了?”海桐狐疑地上下打量她。 “这……” “有事便说,吞吞吐吐是何意图?” 孙蝶赔笑迂回道:“小海,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公子的师父是谁?” 海桐咬了一口苹果:“祖师爷。” “……”孙蝶勉强保持着笑容,“那祖师爷是谁?” “百草山庄的创始人。” 当她没问。 “据说当年祖师爷是修道的,后来不知从何处得了一本绝世医书,学成了冠绝天下的医术,便从慕名而来的几人中选了七个做徒弟,隐居百草山庄传其医术,但可惜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公子和小姐。” 不问你你倒说了,孙蝶疑道:“那为什么其他五个人都死了?” “刚跟着公子时我曾看过百草山庄的门训,上书学成者须服下祖师爷留的毒药,能将自己医好的便算出师,否则……”海桐说到这停住了,显然言尽于此。 孙蝶咋舌:“想不到百草山庄还有这种门训……” “不然你以为至今不曾见过公子的其他师兄妹是为何?”海桐白了她一眼。 孙蝶并未在意,只是垂下了眼,轻声接着问:“那小海可知道你们公子他是一出生便跟在祖师爷身边,还是后来收入门下?” 海桐似乎思索了一番,不确定道:“这个恐怕你要问公子,我跟着公子时公子已是百草山庄的主人了。” 原来如此,孙蝶点了点头,迅速转移话题:“小海你觉得一个男人背后为什么会纹一朵红莲?” 海桐惯性回答,想都没想道:“红莲?这江湖上男子背后纹红莲的我只知道一个人。” “谁?” “唐门少主。” 孙蝶心尖一颤,海桐浑身一震。 “出来。”冷如寒冰的两个字在车帘外响起,是白夜。 海桐瞪了孙蝶一眼:“都怪你!”说完便跑了出去。 孙蝶揉了揉心口,脑子里乱哄哄的,对刚才得到的消息完全无法消化。 江湖上背后纹有红莲的只有一人……唐门少主。 难道白夜是唐门少主? 想起他在华山上时一口咬定杀人凶手不是唐门之人,更不惜以自身名誉作保,还肯定唐门会交出药引解她身上的毒,孙蝶越发坚定这个猜想了。 一道刺眼的阳光由车帘缝隙投射进来,孙蝶下意识抬手挡了挡,好一会才恢复了视线。 “我给过你机会问,也说过失了那次机会便永远不要再问。”白夜掀开车帘走了进来,盘膝坐到孙蝶身边,墨色长发由碧玉簪子绾着,玄玉般的眸子冷冰冰地盯着矮几上的茶杯。 孙蝶朝他微微一笑,面上坦然,心里却很不安:“我只是想多了解了解你。”狗啃骨头练嘴劲儿……总是要以后朝夕相处的人,不能被吓唬吓唬就退缩。 白夜一身立领的窄袖雪衣上没有一丝褶皱,但他的眉心却始终拧着几条线:“你无须知道。” 孙蝶眨了眨眼,将视线移到他脸上:“我偏要知道,我是你的未婚妻子,是你未来孩子的母亲,我凭什么不能知道?” 白夜表情阴沉,玉面淡淡地转向她,远山眉微微扬着,一双黑眸里满是漠然:“在我面前没有凭什么,只有为什么。” “好,依你,那我就问为什么我不能知道?” 白夜收回视线低下头去,倒了杯茶放在桌上,望着烟雾缭绕升起,却不喝。 良久,他平声说:“你不是已知道了么。” “已知道了?”孙蝶一双明眸内流光溢彩,唇角不自觉噙上了浅笑,“你是说你是唐门少主?” “是。” 白夜的直言让孙蝶有些发愣,这么简单就承认了,她还以为要花好大一番功夫逼问:“你怎么瞒我这么久……”她的语气带着浓浓的酸味。 白夜看向她,满脸都在说:是你从未问过。 ……他的确给过她机会去问,但她问的全是毫不相干的话题。孙蝶咳了两声掩饰尴尬。 白夜却颇为紧张道:“可是哪不舒服?” 孙蝶摇了摇头:“不用那么紧张,我好得很,一点都不难……”话没说完,忽然腹痛如绞,没有长好的伤口也开始钻心的疼,冷汗立刻渗了出来。 白夜抬手将她拉入怀中,薄唇紧抿,低声询问外面:“到何处了?” 海桐的声音送了进来:“禀公子,马上就到唐门地界了。” 白夜等不及了,直接抱着孙蝶冲出了马车,快如离弦之箭,眨眼间便消失在海桐和落葵面前。 “……小海,刚才那是公子吧?”不确定的语气。 “应该是的。” “……公子抱着的是孙姐姐吧?” “应该是的。” “……如果我将来危在旦夕,你是不是也会像公子对孙姐姐那样对我无微不至?” “应该是的。”海桐答完愣了一下,沉下脸色,“胡说什么,专心赶车!” 唐门。 孙蝶很失望,连唐门的景色都没看到便昏过去了,再醒来时人已经躺在了床上,这里除了床帐和被褥都是一片雪白、房内陈设高雅别致外,与平常见过的古代房屋没什么差别。 “小姑娘醒了?”脆生生的一句笑问,随手递来一碗黑糊糊的汤药,唐小婉悠然道,“小姑娘喝药吧,你这药若是喝迟了,呆会子白夜又该责备我了。” 孙蝶在华山上见过她,知道她是唐门中人,接过药碗只看了一眼便喝了下去,由始至终不过轻轻皱了皱眉,一个“苦”字都没喊。 唐小婉惊讶道:“小姑娘真有魄力,这神医白夜开的药出了名的苦,你竟毫无所觉?” 孙蝶抿了抿嘴角,轻轻一笑:“嘿嘿,良药苦口。”穿越之前频频被继父打伤,吃药上医院都是家常便饭,本来她都可以眼睛都不眨地将药吞下去,实在是因为太苦了才皱了皱眉,“白夜呢?” “他在姥姥那里。”唐小婉收回药碗,指了指叠在床角的衣物,“衣服在那,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若是想出去透透气我便陪你随便转转,华山派的事我也听说了,你和白夜的婚事我也知道了,我叫唐小婉,是白夜的四姐,今后你也可以这样叫我,虽然他都是对我直呼其名。” 孙蝶闻言傻兮兮地笑了,有种叫幸福的感觉在心底滋生,她正欲嘴甜点讨好讨好唐小婉,就听见房门外“嘭”的一声,一个男人的低咒响起。 她伸着脖子朝外望了望,是一个身穿青衣的高瘦男子撞到了树上,他正使劲揉着鼓起大包的额头,喋喋不休地抱怨着什么。 唐小婉也发现了,脸色一白,惊呼道:“哎呀,我的树啊!!!” 孙蝶一愣:“那是四姐的树?” 唐小婉看都不看她,直接冲了出去抱住那青衣男子上下检查:“我的摇钱树啊!!” 孙蝶嘴角一抽,神情本很愉悦,但片刻便被羡慕和苦涩替代。 门外树边,唐小婉替青衣男子揉着额头,语声虽是责备他走路不长眼,但眼里却满满都是心疼。 什么时候白夜也可以用那种眼神看她呢?孙蝶无意识地咬住了下唇。 “我哪是自己要撞树?还不是你那九弟,一直在外面呆着不肯回来便罢了,现在突然之间回来了又连个招呼都不打,这是想吓死谁啊?”青衣男子摩擦着胳膊,打了个哆嗦。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九弟知道?”唐小婉皱眉打量他。 青衣男子欲语,忽然被唐小婉捂住了嘴,只见她朝着孙蝶看不见的方向赔笑道:“九弟你怎么这么快就睡醒了,不是才让你去躺一会吗……” 察觉她是在和白夜打招呼,孙蝶立刻躺下装睡。别问她为什么,那就是下意识地动作,谁知道为什么?她要是知道装睡的结果是什么,她以后决不这么做! ……她被人捏住了鼻子! “唔……松手!”孙蝶皱着眉拍掉鼻子上那只冰凉的手,大口大口的用嘴补气。 “感觉如何?”白夜淡淡问道。 直接就跳过了装睡的问题?也好:“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立刻出去给你跳草裙舞。” “草裙舞?”白夜长睫低垂,眼神莫测飘渺,似乎真的在思考这句话的可行性。 孙蝶立马正经起来:“我是指我现在活蹦乱跳,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白夜没看她,黛色眉宇间凝满了倦意,一个人在孙蝶床边枯坐了很久,然后起身离开。 “你去哪?”孙蝶拽住了他的衣袖。 白夜很慢很慢地转头看着她,黑眸中光彩黯淡:“休息。” 简简单单两个字,孙蝶立刻红了眼眶,他是天下第一神医,又是唐门少主,她何以得此殊荣?她受伤这么久以来他没日没夜地守在她身边,莫说是她的心上人,便是个毫无关系的人她也会感激的痛哭流涕了。 “对不起,我总是给你添麻烦。”她垂下了头,收回手不再阻拦他。 白夜笔直地立在她的床边,一身淡雅白衣,清清冷冷,湛然若神。他沉默了一会,走回床边低声说:“一起。” 孙蝶愣住,猛地抬头看他,嘴唇不经意间擦过了他干涩的唇瓣,她脸一红:“你说什么?” 白夜未语,张开双臂抱住了她,轻轻朝床上一躺,将她拥在怀里,枕着她的肩膀,声音轻微颤抖:“真的累了。” ……这次是真的累了。 作者有话要说:唐门是我最热爱的门派,没有之一!   037   虽还不到冬日,但东宫之中已摆上了炭炉,太子一身龙纹锦袍裹着雪白狐裘斜靠在卧榻之上,一双白皙修长的素手捧着琉璃玉杯,碧色水光在杯中盈盈闪动。   紫慕尘穿着绣有大朵牡丹的红色拖地长袍,低眉敛目地偷瞧着意态闲适的太子:“殿下,请再给奴才一个月时间,一月之后,奴才定将华山剑谱交给殿下。”   太子睨了他一眼,轻轻笑着,金色的发冠衬着金色的飘带,华贵逼人:“这话是孤第三次听你说了。”   紫慕尘心中一紧,太子在对他笑,可那笑脸虽然真诚,笑意却不达眼底,那双细长的丹凤眼中似是叠着重重远山,难测深浅。   “奴才这次定当不负所托。”紫慕尘斟酌道。   “是否很好奇孤为何执着于一本剑谱?”太子似不经意问道。   “奴才不敢。”   “你敢。”太子放下捧在手里的玉杯,朝他笑了一笑,“孤让你说,你便说。”   紫慕尘思索一番,道:“殿下剑术已达极境,奴才的确有些好奇殿下为何执着于一本不起眼的华山剑谱?”   太子神色悠然地望着宫殿中央摆着的炭炉,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在卧榻扶手上敲打着:“有时候,表面所看到的东西不一定是真的,说是一本剑谱,难道就真的只是一本剑谱吗?”   紫慕尘恍然大悟。   “紫慕尘,你是个聪明人,否则孤也不会命你来做天水教的教主,孤知你心中多有盘算,孤并不在意,只要你将华山剑谱寻来交与孤,孤便放手天水教,从此不再介入教中之事,让你做个真正的教主。”   “太子殿下隆恩浩荡,奴才惶恐。”紫慕尘立刻双膝跪地。   太子一根手指抚上唇瓣,勾魂摄魄的凤眸斜睨了他一眼:“孙衍之以为他换了张脸跑到江湖上去孤就找不到他了吗?想必他死之前就料到孤会找到他,那剑谱……”略顿,太子双眼一眯,淡淡道,“孤势在必得。”   “殿下放心,之前是因白夜总在里面捣乱才屡屡失手,如今他们已入了唐门,奴才不论使上何种手段,定会在一个月内将华山剑谱双手奉上。”紫慕尘再次施礼。   “白夜?”太子笑吟吟道,“此人心思缜密,绝非你可估量,你只管到去华山寻剑谱,他那边孤亲自来对付。”   “奴才遵旨。”   *   江湖上有句话叫做“宁遇阎罗王,不惹唐门郎”,而真正的唐门中人其实并不像传说中那么难以相处,他们从不在江湖上行走,江湖上却流传着许多他们的传说,不外乎是心狠手辣异常歹毒之类,实则不过是他们既向往唐门的神秘,却又顾忌唐门的暗器和毒药,而想出来的污蔑招数罢了。   唐门的暗器和毒药堪称天下第一,孙蝶身上那旁人中了只有等死的毒,到了这里也是迎刃而解。如今她早已活蹦乱跳,并将唐门内外转了个遍。   “九弟妹,你为何不让九弟领着你逛游,偏偏要找我呢?”一名穿着淡雅青衣的高瘦男子跟在孙蝶背后抚额轻叹,似乎非常困惑。   “四姐夫,你又不是不知道白夜他要查华山派的事,我怎么好意思打扰呢?”孙蝶笑吟吟地说着,抬手去摸花坛里争艳绽放的血色鲜花。   “小心!”青衣男子连忙拽住孙蝶的胳膊,“你不要命了?这唐门是什么地方,岂是何物都能摸的?”   孙蝶不解:“不就是一朵花吗?”   “那可不只是一朵花而已。”唐小婉端着药从不远处走来,“那可就是当日华山派上奔丧之人所中的毒,幽兰草。”   “幽兰草?那不是草吗?这是花啊。”   青衣男子道:“九弟妹你别介意,唐门中人就喜欢搞这些浮夸的东西,草就是草,花就是花,偏要将草喊做花,将花喊做草,图……哎呦!”   唐小婉揪着青衣男子的耳朵:“叶苏,你再说一次我便将你丢进这花坛里不管!”   还真是白夜的姐姐啊,连说话办事都一个风格,孙蝶后退几步远离花坛:“四姐,还要喝药吗?”她指了指唐小婉手中的药碗。   唐小婉回了神,松开叶苏的耳朵,斥道:“还不快去店里,这几日你整天呆在唐门中,还管不管生意了?”   青衣男子叶苏乃是唐小婉的丈夫,为了唐小婉抛下万千家财入赘唐门,甘愿做个小小的掌柜,替唐门打理各地生意。当孙蝶知道这些的时候着实吓了一大跳,以为遇见了一位穿越同胞,因为这男人的名字起的实在是好:叶苏……耶稣?   “这就去这就去。”叶苏揉了揉耳朵,一叠声应道。   唐小婉不再管他,将手中的药递给孙蝶:“快喝了吧,趁热。”   “这是什么药?”孙蝶问道,“毒不是已经解了吗?怎么还要喝药?”   唐小婉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四姐还会害你不成?这可是唐门的独家秘方,保准你喝了之后很快就能怀上孩子。”   孙蝶的脸倏地红了,张口便结巴:“我……这……”   “哎,你就听四姐的话吧,姥姥早就盼着抱孙子了,可九弟他总是推了又推,如今总算肯自个娶媳妇了,四姐肯定不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唐小婉看样子要硬给孙蝶灌药。   孙蝶正惶恐间,忽听一句音色微冷的询问响起:“什么机会?”   唐小婉没反应过来,脱口答道:“当然是荣升姑姑的机会。”   “哦。”白夜自唐小婉身后走出,双手负后,气质清雅,平日里的冷淡漠然稍有收敛,一双黑眸中微光流转,讳莫如深,“那喝吧。”   唐小婉这才发现了说话的人是谁,惊讶之余听到这句“那喝吧”立刻喜上眉梢,直将药碗朝孙蝶那推:“看见了吧,正主都答应了,你还不快喝?”   孙蝶苦着脸看向白夜,白夜一头如墨长发用羊脂玉冠简单地束着,那张堪称天姿绝色的脸上正带着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并不理她。   见无可挽回,孙蝶便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消化口中苦涩的同时还微微一笑。   “哎,你又何必强颜欢笑呢?”唐小婉递给她一枚蜜饯,“吃吧,知道你嫌苦。”   孙蝶眼眶一热,最近泪点比较低:“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她接过来看了好一会儿,才一点点吃下去。   “好了,任务完成了,我得去姥姥那领赏了。”唐小婉接过药碗,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孙蝶撅着嘴,嘟囔道:“光喝药有什么用,问题又不出在身体上。”   “那出在何处?”白夜似不经意问道。   “还不是……”话说了一半,孙蝶抬眼看看他,转身回房去了。   白夜沉默片刻,跟着她回了房。   “你不用出门了?”孙蝶见他坐到了桌子边,便替他倒了杯茶推过去,“温度刚好。”   白夜将茶杯放到一边,正色道:“我有话要与你说。”   和她说?真难得,孙蝶坐到了他对面:“什么话?”   “华山剑谱现在何处?”直接就是最一针见血的问题。   孙蝶慌了:“我不知道。”实话。   “孙掌门过世前未曾告诉过你?”白夜垂下黑睫,嘴角噙着微冷的笑意。   孙蝶看得出他不信自己的话,于是便道:“我是真不知道,就连魔教为何攻上华山还是后来大师兄告诉我的,你若想知道剑谱在何处不妨去问问我大师兄,他应该是知道的。”   提到魔教攻打华山这件事,白夜的神色忽然飘渺了起来,那股随意释放的寒气也敛了不少,难得柔声道:“若我没猜错,凶手想要的东西和天水教一样。”   “他们也想要华山剑谱?”孙蝶愣了,难不成这华山剑谱上的武功比辟邪剑谱和独孤九剑还要牛叉,值得这么多人去抢?   “华山剑谱也许并不只是剑谱。”白夜尽量说得直白了些,“也许其中有何秘密,比如……宝藏。”   孙蝶立刻咧嘴一笑:“别开玩笑了,就华山派穷得那个样,有宝藏我早挖了。”   “你可知上次暗袭我们的是何人?”白夜换了个问题。   知道她还会在这坐着吗?孙蝶十分诚实地摇了摇头。   “是朝廷的人。”   “什么?”白夜的答案让孙蝶一惊。   “你当日所中的毒和暗器,皆是宫中秘制。”   “难不成华山派还得罪了朝廷?”孙蝶一着急,整个人都挤到了白夜身边。   白夜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道:“未必。”   “白夜你就别兜圈子了,你直接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吧,猜来猜去太折磨人了。”穿成丧家之犬已经够倒霉了,如今还得罪了朝廷和魔教,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白夜低头望着她的眼睛,眼神很专著:“据我所知,天水教真正的主人应是朝廷中身居高位之人。”   能调动皇家暗卫,使用宫中秘药的人身份绝不会低,这人应该就是当日在隐雾山下见到那个说话男不男女不女的黑衣人吧?孙蝶猜测着,额头渗出冷汗:“想不到天水教居然和朝廷有勾结。”   白夜捋了捋她额头的碎发,安抚道:“你莫怕,凡事有我。”   孙蝶怔住,抬头惊讶地看着他。   白夜眼睫颤了颤,话锋一转:“我既已答应将此事查明,便不会食言。”   就知道不是真的为了她,孙蝶失望地别开头。   “明日我们回华山。”白夜又道。   孙蝶“哦”了一声,然后猛地回过神来:“你要把我送回去?”   白夜不咸不淡地睨了她一眼,神色变了变,冷声道:“是。”   孙蝶圈住他的脖子,一叠声拒绝:“你嫌我麻烦了?厌恶我了?不行,我不回去,你答应娶我的,我说什么都要跟着你。”   白夜任她挂在自己身上,对她的控诉毫不理会,薄唇轻抿,嘴角勾着些说不清是什么意思的弧度。   “……其实你要送我回去也是对的,我是个大麻烦,天水教和朝廷的人都想杀了我,他们想要华山剑谱就一定会来找我,我留在你身边对你和唐门都是威胁,我还是回去吧……”孙蝶本正喋喋不休地让白夜别丢下她,忽然又想到这些,便失落地松开了缠在他身上的手,呐呐说完转身就要出门,却意料之外地被白夜拽了回来。   靠在他怀里,孙蝶惊讶地眨眼:“你还有话要和我说吗?”   白夜扣住她的后脑将她按在自己怀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微微扬唇,语气却仍是清清冷冷的:“我骗你的。”他轻声说。   孙蝶闻言急急推开了他,瞪大眼睛道:“什么?你居然欺骗如此诚实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放肉……出来冒个泡吧……   038   夕阳的余晖洒了一地,唐门内外本是安安静静,却忽然起了骚乱。   一名灰衣仆人躬身立在门外,低声道:“少主,有人求见。”   白夜瞥了一眼浑身炸毛的孙蝶,冷淡地问:“谁?”   “他说他叫洛凡生。”   “是他?”孙蝶疑道。   白夜起身开了门,眼角微挑,道:“带他进来吧。”   孙蝶跟着他走到了门边:“他来唐门做什么?莫非是大师兄那里有消息了?”   白夜未语,只是抬步移驾到了不远处的亭子里,一身淡雅白衣,正襟危坐着吩咐仆人:“备茶。”   听见这俩字孙蝶眼睛一亮,自告奋勇道:“还是我去吧。”   总得做点什么才好,不然在这里白吃白喝让她觉得自己很没用啊。   白夜伸手整了整衣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用极其疑惑的语气说:“你会?”   孙蝶二话不说转头就去沏茶,她要让他知道她也不是什么都不会的!   这次她倒是没把事情办砸,茶很快就沏好了,等她端到亭子里时洛凡生已经到了。   一成不变的飘逸黑衫,玄色长发由墨玉发冠随意束起,洛凡生端坐在白夜旁边,面带桃花,笑意盈满了双眸,眼睛里似有点点星光闪动,俊俏风流。   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洛凡生微微转头,看见孙蝶后一双凤眼挑了上去,嘴角噙笑,神色耐人寻味:“孙小姐好。”   孙蝶只愣了一下便回以一笑,将托盘上的翡翠茶盏和茶壶放到石桌上,急切问道:“洛公子可是从华山而来?我大师兄他可好?”   白夜黑眸低垂,夕阳温暖的淡金流连在他脸上,却让人觉得寒意四散,毫不柔和。   洛凡生余光略略一瞥白夜,笑意加深,柔声说道:“孙小姐莫担忧,唐兄和华山派一切都好。”   孙蝶放了心,将茶杯推给他:“喝茶喝茶。”   “孙小姐沏的茶?”   “是啊。”孙蝶俏脸泛红,“这个我不精通,你就凑合喝吧。”   洛凡生连连点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无妨,只要是小蝶沏的茶,都是好喝的。”   孙蝶嘴角一抽,双手不由自主背到了身后,稍稍往白夜旁边挪了一下,敷衍道:“过奖过奖。”   “孙小姐不介意洛某直呼芳名吧?”   你都叫完了才说还能拒绝吗?孙蝶忙道:“不介意不介意,你随意,随意。”   白夜薄薄的唇轻轻一抿,抬眼看了看天色,漠然道:“今日天色已晚,有何事明日再议吧。”说罢便起了身,似乎要走。   洛凡生也站了起来,笑吟吟说:“那洛某就在白神医这里叨扰几日了。”   白夜略微颌首,转身离开,孙蝶几步跟上,小声问道:“他知道你是唐门少主了?”   都找到这来了,肯定是知道了,这不是明知顾问么?白夜步伐很快,不理她也不等她。   孙蝶觉得有一股冷气围绕在身边,怎么好端端的又不理人了?她又做了什么事惹了美人心烦?   这个问题一直到回了房里孙蝶都没想到答案,而白夜径自进了屋关好门,便再没看她一眼。   孙蝶在屋里跟着他团团转:“你生气了?”   白夜坐到了里间的书桌边,散下帘子与外间隔绝,手里随意执起一卷书,就着柔柔烛火漫不经心地看了起来。   孙蝶掀帘而入,在他身边扰了好几个圈:“说句话嘛,上吊还得让人喘口气呢,我到底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让你又不愿意理我了?”   白夜微微挑起眼角,神色淡淡地看着她,秋末的气候本就很冷,可他这副面孔却比天气还要冷,他沉默片刻,放下手中书卷,轻声道:“你来。”   孙蝶乖巧地站到了他身边,偎着他的肩膀,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手。”白夜点了点桌面。   孙蝶百依百顺地将手搭到了桌上。   “坐下。”指尖落在双膝之上。   孙蝶脸一红,望着那纤尘不染的白袍下摆羞涩问道:“怎,怎么了?”   “把脉。”白夜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然后看看她又看看她的手,无声地告诉她现在这个姿势把其脉来很不舒服。   孙蝶悟了,扭捏了很久才深吸一口气坐到了他腿上,直觉身体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白夜玉指搭在孙蝶脉门上,轻声问道:“近日可有不适?”   “没有。”孙蝶老实回答。   冰凉的手指缓缓移开了脉门,朝肩膀处滑去:“可有乏力嗜睡?”   “……不曾。”   “精神如何?”   “……都好了,全好了。”孙蝶垂下了头,凡是他指尖所到之处皆是一阵酥麻,紧张激动的心情令她心跳加速,身子情不自禁热了起来。   白夜没说话,却也没再诊脉,收回流连在她臂间的手,移到腰畔,双手握住那不堪一握的细腰,缓缓上移至顶端,而后朝前轻挪,抚上了那挺立的双/峰。   “唔……”突如其来的触碰让孙蝶忍不住轻吟了一声,红着脸想要起身,却又被拉了回去。   “莫动。”   ……不动难道任你宰割吗,孙蝶搓着衣角:“你想做什么?”   白夜自她身后抱着她,她坐在他双膝之上,他一手顺着她的衣领滑入亵衣,指尖摆弄着她胸前的凸起,另一手抚上她的唇瓣,轻轻靠近她,蛊惑道:“四姐的药名贵非常,不可浪费。”   诱惑的声音就在耳畔,薄而冷的唇瓣贴着她的耳唇,孙蝶情不自禁闭上了眼,那句柔和飘渺的话语足以令所有女人为之疯狂。   “可是……现在时间还早,晚膳也没用……”孙蝶迷迷糊糊地说着,便忽觉身上一凉,上衣已全被褪去。   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作者有话要说:留邮箱吧,哎,捂脸,啥也不说了。   这章全章是5173个字,下面的部分有些露骨,我就直接发口代替了,   这章一个字也没多发,刚好把全章发上来的话就是5173个字,所以大家放心买,放心留邮箱,绝不会害大家多破费银子~   啊……我应该说清楚了吧><其实如果不是肉太正宗了的话我就直接发上来了   但……你们懂得,吃一次肉不容易,我豁出去写了……   今天我全天在线,留了邮箱就会立刻发过去,大家不用急~ 039 缓缓流淌的碧水清泉中,白夜侧身而立,流水的高度刚好可到他的腰畔,将他□白衣浸得几乎透明。孙蝶站在岸上,想要过去却总是冲不过眼前的屏障。 然后,她便见白夜忽然转身对着一个方向唇角略弯,勾起一抹魅惑的弧度,玄黑星眸说不出的清雅俊秀。在他望着的方向,缓缓走出一个女子,穿着烟蓝色的薄纱子,几乎是不着寸缕的步向了他。 这个女人不是她,是……颜凌霜。 他们抱在了一起,在孙蝶面前。 孙蝶只觉一颗心痛如刀绞,使劲全身力气想要冲破眼前的屏障,却忽然脑子一黑,周围景色瞬间变换成一间颇为熟悉的古代大宅。 唐门,白夜的房间。 孙蝶急促喘息着坐起身,望了望窗外明亮的天色,抬起衣袖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她低垂双眼看向身边,白夜依旧睡着,气息沉稳均匀,显然没有对外界设有防备,这也许只是他在面对孙蝶和身处唐门时才会有的状态。 原来是做恶梦了……孙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出手缓缓抚上白夜凌乱的发鬓。 昨晚的一幕幕从眼前划过,又不由自主的和方才梦中所见到的重叠,心里有块地方很不踏实,却又说不出究竟为何。 “醒了?”手被人握住,音色低沉沙哑的询问响起,白夜星眸慢慢睁开,神色有些迷离。 这是他很难得的真实状态,没有冷漠的面具,也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孙蝶没言语,只是点了点头,手指继续顺着他的脸颊轻抚着,樱唇抿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说:“……白夜,我知道你喜欢的人不是我,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你,你一定要骗我,就算心里多不愿意,也不要告诉我你最爱的人不是我。” 白夜握着孙蝶的手一紧,眉梢眼角都染上了点点晨阳的淡金,微风拂过床畔,吹起了他凌乱的碎发,只见他薄唇勾起,淡然清冷:“好。” ……没有拒绝,随随便便就答应了。她难道不应该高兴吗?可为什么她觉得更难过了?他这是不是在间接承认,他最爱的人不是她,又或者说他喜欢的人不是她? “起吧,昨天四姐没找到我们,肯定急了。”孙蝶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翻身下床,拾起地上凌乱的衣衫叠到一边,从衣柜里拿了件崭新的雪白裙衫穿上,端起水架上的盆子,头也不回道,“我去给你准备水洗漱。”语毕,推门而出,又轻轻关住。 这些事本不该她来做,唐门有的是仆人,但她还是自告奋勇了,因为她不知道现在要怎么面对他。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一出门便遇见了一个人。 洛凡生斜靠着一棵参天大树,左肩上站着只绿毛鹦鹉,白皙如玉的手指轻抚着鹦鹉的头,面带桃花的脸上凤眼微微上挑,余光略瞥了孙蝶一眼,便是说不出的俊俏风流。 “嗯?”他的视线最后落在她的脖颈上,然后疑惑了一声。 孙蝶连忙低头查看,露在外面的脖颈和一小片胸脯上有明显的红色吻痕,她惊慌失措地拉紧了前襟,单手抱着水盆就要离开。 “小蝶……”洛凡生身子一闪,瞬间掠至了孙蝶面前。 孙蝶精致的脸庞泛起浓浓绯色,对他略一颌首:“洛公子。”说罢,越过他便又要离开。 洛凡生直接拽住了她的胳膊,由于惯性的作用,孙蝶一下子没收回脚步,手臂一松,便将怀中水盆掉在了地上。 “咣当”……随着这一声响,本来紧闭的房门也跟着打开。 白夜衣衫整齐地从房内走出,阳光照在天姿绝色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暖意,直让被洛凡生拉着手臂的孙蝶全身战栗。 “放开我。”她下意识扯了扯,示意洛凡生避嫌。 洛凡生低头睨了她一眼,侧面的角度使他美得过分的俊脸生出了几分傲气和轻薄:“你就那么怕他?” 孙蝶闻言眉头一皱,使劲推开了他,轻声说:“不是怕,是在乎。” 洛凡生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激烈反抗,竟被她推得险些跌倒,他扶着墙勾起薄唇,皓齿两行如碎玉般晶莹剔透:“有什么不同吗?” 孙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很不同,有爱才有顾忌,若无爱,那才是怕。” 你爱他?洛凡生几乎立时就要问出口,却最终只是抿了抿唇,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你若是来此惹事生非,请恕唐门不欢迎你。”白夜一身淡雅白夜,缓缓走到孙蝶身边,将她拉到了身后,高高的个子高高的发髻高高的下巴,整个人都以一种凌驾于九天之上的清冷高贵面对着洛凡生。 在这种情况下,似乎应是所有男人都要略逊白夜一筹的,但洛凡生并没有,他虽只穿着简单的黑衫,却好似那黑衫是龙袍一样华贵异常,他坦然地回望白夜,迎接着他阴鸷而冰冷的目光,嘴角噙笑,明眸若水,流流转转,潋滟非常。 “白神医不要这么不近人情,洛某并没做什么,不是吗?”略顿,洛凡生话锋一转,“哦,是我错了,我现在应该叫白神医……唐少主?” 白夜清隽眉目一凝,浑身泛雅:“找我何事,说完立刻走。” “唐少主这么做似乎有失待客之道了,难道就让客人站在您的寝房前说要紧事吗?”洛凡生笑着发难。 要紧事?看你那样子怎么都不像是有要紧事的样子,孙蝶撇了撇嘴。 “再讲一遍,找我何事,说完立刻走。”白夜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语调异常冰冷。 “唐少主,洛某给你面子是因为敬你,不要以为洛某就是怕了你。”洛凡生的笑也添了冷意,眼角微微挑起,透着一股邪气。 白夜抬手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立刻马上滚。” 孙蝶一惊,怎么都想不到白夜居然会这么直白的……赶人。 洛凡生神色依旧很淡,只是嘴角扬起的弧度略微大了些,可那笑却不是善意的。他抽出腰间佩剑,雪玉般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抚着剑刃,伴随着上面泛起的冷光,悠然说道:“如果我拒绝呢?” 光影乍现,白练裹住了宝剑,寒气四溢间宝剑铮铮作响,白练被撑得紧绷绷地却不曾有断开的迹象,晨光落在两件兵器主人空中交战的黑白身影上,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你们这是做什么?”叶苏自不远处端着早饭过来,见此一幕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扔了手里的托盘转身就去找唐小婉报信了。 孙蝶嘴角略弯,苦涩微笑。哎,这人虽然不正经了点但脑子还是挺好使得,现在就得找唐家的人来才能解围啊……幽幽地瞥向打斗中的二人,睨着那根本看不清的白光剑影,孙蝶深深一叹。 “住手!” 一把蛇头拐杖忽然加入了战斗,本来纠缠在一起密集动作着的宝剑和白练瞬间挣开,白夜的身影如一道流光般绕了几圈转回了孙蝶身边,洛凡生玄黑的身影则停在了高耸在不远处的巨型铜鼎之上。 “唐掌门有礼。”洛凡生微微俯身,方才脸上那股讥笑傲慢的神情全数收回,彬彬有礼的就好像刚刚那个大打出手的人不是他。 白夜望向蛇头拐杖的主人,表情阴沉,薄唇抿得没有一丝缝隙,玉润的面色泛着淡淡的青:“姥姥。” 姥姥?这位金袍鹤发的奶奶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唐门掌门,唐老太太?孙蝶摩擦着肩膀靠近了白夜一些,周围杀气太重,她觉得浑身发冷。 白夜垂头瞥了她一眼,将白衫外罩的重纱长袍褪下披在了她身上,然后视线停在她脖颈间。 孙蝶先是一愣,紧接着双颊再次通红,将他的外衫拉紧系好,掩住了“罪证”。 “亏得洛大侠还肯叫老身一声唐掌门!”唐老太太收回插/入地面的蛇头拐杖,面无表情地瞥了洛凡生一眼,那眉梢眼角的风采和白夜有八分相似。 果然是天生基因优良啊,瞧瞧随后赶到的唐小婉和叶苏,再看看唐老太太和白夜,孙蝶陷入深深的惶恐中无法自拔,怎么都觉得自己这炮轰的脑袋还梳个雷劈的逢很丢脸。 “唐掌门此话怎讲?明明是唐少主对洛某出言不逊在先,怎得怪起洛某来了?”洛凡生负手站在铜鼎之上,意态闲适地就仿佛站在云端,而周围弥漫的杀气就好似仙雾一般缭绕着,衬得他整个人越发卓尔不群。 唐老太太看向白夜,沉声道:“此话当真?!” 白夜眼都没眨一下,由骨子里透出来的清冷和漠然冻得在场之人皆是四肢僵硬:“我再说最后一遍,立刻马上滚。”一字一顿,字字珠玑,是对洛凡生说的。 洛凡生无辜地微笑:“唐掌门这下听见了。” 唐老太太一震拐杖忽然掉头瞪向洛凡生:“在我唐门的地界,岂有尔等外人指手画脚的份!?” 洛凡生闻言一怔,神色变了几变,但终究没逝去笑意,只是略微颌首,双臂环胸:“唐门护短之名果不虚传。” 孙蝶从心底里赞同这句话,但她没敢表现出来,她怕未来婆婆发现之后将她丢出去。 “那洛某便不在此多留了。”洛凡生抱了抱拳,与白夜的无礼比起来,他倒好似绅士一般,“小蝶,其实我今日有好多话要与你说的,但恐怕是说不成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很快我们便会再见面的。”唇角略弯,洛凡生朝孙蝶丢来一个魅惑撩人的眼神,轻点脚尖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望着他飘逸的黑色背影,孙蝶忽然觉得周围的冷意更甚了。 “我……我和他不熟,真的,真的不熟。”孙蝶苦着脸望向白夜,弱弱地解释着。可白夜那张可以冻成冰的清俊脸庞告诉她……他明显不相信啊。 作者有话要说:唐老太太霸气外露,洛凡生不会这么轻易离开,他再次来就是做大动作了,一直粘在一起的男女主角也是时候互虐一下了,呵呵呵呵呵呵呵…… 另:昨天晚上晋江抽了,所有的留言都变成了白条,有要38章肉的童鞋请再留一次言,可以打0分,当然,收到的童鞋就无视我的话吧,没收到的童鞋就再留一次,在上一章留和这一章皆可,我会立刻发到你们邮箱……这个真的不怪我,晋江太抽太和谐了,再这样搞几次我就精/尽/人亡了…… 040 唐老太太手握蛇头拐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孙蝶,眼神犀利而清冷,稍倾,她微微一笑:“想必这位就是华山派孙掌门的爱女孙蝶小姐吧?” 孙蝶身子震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白夜一眼,后者并未言语,只是垂眼望着地面,深秋的冷风吹动他单薄的白衫,带起阵阵寒意。 “孙蝶见过唐掌门。”犹豫半晌,孙蝶还是叫了这个称呼,毕竟人家喊她“孙蝶小姐”。 唐老太太略微颌首,越过孙蝶,抬步走进了白夜的房间,淡声说:“夜儿,跟姥姥进来,姥姥有话要对你说。” 白夜闻言稍稍仰头,眼皮微掀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若隐若现的光华,阳光照耀着他斜斜束着的长发,发冠上的碧玉明珠散发着比晨阳更刺眼的光芒。他仍旧沉默,未曾犹豫便转身跟着唐老太太进了屋。 房门被关上,隔绝了孙蝶的视线,她被留在了外面,与唐小婉和叶苏尴尬地站在一起。 不在放/荡中变坏,就在沉默中变态。孙蝶抽了一下嘴角,对唐小婉和叶苏略微颌首:“四姐和四姐夫你们忙,我去随便转转。” 唐小婉皱了下眉:“九弟妹,你……” “我没事。”孙蝶打断了她的话。九弟妹?白夜的姥姥看起来并不喜欢她,而且很可能将洛凡生离开时说的话当了真,对她的印象必然不好,“九弟妹”称呼现在让她惶恐得很,“就是想随便看看,你们不用担心我。”语毕,还不忘拾起方才掉在地上的水盆,端着便朝厨房走去。 唐小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侧首问叶苏:“她真的没事?为什么我觉得她太有事了?” 叶苏脸色很臭,拉着她边走边用很小的声音说:“你们家那老太太你又不是不知道,毛病太多了,当初把我折腾得九死一生,如今九弟妹也不可能讨到善茬。” “那不一样啊,你是男的,九弟妹是女的,再说她和九弟早就有了夫妻之实……”唐小婉下意识辩解,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底气不足,“姥姥确实不是什么讲理的人。” 叶苏仰天一叹:“我们总算有意见统一的一天了,来,今日不去店里了,我们去喝一杯,庆祝一下。” 唐小婉唇角略弯,笑容中难得带了几分娇羞:“去你的,肯定又是想偷懒,老是拿我当借口,这毛病可惯不得,我不许……” “许”字的音刚落下,唐小婉的唇便被叶苏封住了,她整个人被他压在了门上,一棵参天大树遮住了他们的身影,满院春光四散。 而他们夫妻俩这厢浓情蜜意,孙蝶那厢却倒了八辈子霉。 她不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吗?怎么偏偏有人不想让她如愿呢?她刚刚推开厨房的门,脚还没迈进去,便忽然眼前一黑,浑身发软地倒了下去,朦胧中,她依稀见到有个黑色的身影将她抱了起来,便失去了知觉。 等她再次醒来时,周围的景物已经变了,且变动比较大,屋墙高耸的神秘古宅换成了雕栏玉砌的恢弘宫殿,明黄色轻纱床帐随风而舞,掠过床顶望向房檐,可以见到精致的琉璃瓦一片片整齐叠放,密不透风,显然出自名匠之手。 孙蝶这辈子加上上辈子两世只在电视上看到过这样的地方,也只知道一个词可以给这种地方定位,那就是……皇宫。 一定是她醒来的方式不对,孙蝶立刻重新闭上眼,再睁开时见到却仍是同一副画面。 一定是最近太累了所以才出现这种不靠谱的幻觉,这一定是在做梦,孙蝶将这句话在心中默念一百遍再次闭眼睁眼,眼前景物依旧雷打不动呈现出来。 我勒个去,难不成这一切都是真的?唐门怎么忽然之间变得这么……这么高调了。 “姑娘醒了?” 一声清脆的呼唤自耳边传来,孙蝶猛地回神,抬眼间便见一名梳着双环髻的少女立在床头处,双手交握低眉敛目,满脸……奴相。 “姑娘醒了,奴婢伺候姑娘洗漱。”少女娴熟地将明黄色床帐拉开系好,自床边卧榻上取来一件粉色柔软锦缎长裙,抬起手便要给孙蝶宽衣。 孙蝶连忙制止了她的动作,开口便问:“这是哪?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 这三个问题主子离开时便交代过了,少女不卑不亢地回道:“姑娘不必着急,在这里不会有任何人伤害姑娘,奴婢是主子派来伺候姑娘的,奴婢叫青岚。” 这完全是答非所问啊,孙蝶脑子乱哄哄的:“你的主子是谁?我认识他吗?他为什么把我带到这?不行,我得赶紧回去,晚了我夫君要着急的。”孙蝶完全可以预见回去之后白夜的脸会臭到何种地步,她下了床就要走,却被一人拦住。 拦住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身淡雅深衣的洛凡生,他眼角微挑,习惯性勾唇,一双凤眸水光流转:“小蝶,你这么急着走做什么?我说过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是你?”难怪这心里头一直不踏实,原来在这等着她呢,“你把我带到这干什么?白夜找不到我会急的,我要回去。”说着,又要离开。 洛凡生一条玉臂横在孙蝶面前,眼神朝婢女一瞥,婢女立刻躬身告退,待殿门关上,他方柔声说道:“我有很多话要与你说,说完了,自然就会放你走了。” “那你快说,说完了我走,趁天还没黑。”孙蝶坐回了床边,不耐烦道。 洛凡生负手走到她身边,玉指轻捋着耳侧一丝长发,双龙戏珠玉冠泛着金色的光芒,与明黄色帐幔遥相呼应:“小蝶你莫急,反正你已昏睡了三天三夜,说起这些话来,也就不用再担忧时辰了。” 这是在告诉她一了白了吗?“三天三夜?一定是我醒来的方式不对,一定是的。”孙蝶头疼地抚额。 洛凡生亲近地坐到了她身边,那条细细长长的手臂几乎是搭在她肩上的:“小蝶,这几日我总是梦到你,一瞧不见你我心里就很难过,你说这是为何?” 孙蝶皮笑肉不笑地和洛凡生拉开距离:“你没事儿老梦我干吗,我忙你不知道么?有话快说,说完了找人把我送回去,白夜的脾气你应该知道的。” 听着这无礼的话,洛凡生也不生气,唇边勾着轻浅的弧度,凤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正是因为知晓他的脾气,所以我更加不会将你送回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一股不祥的感觉油然而生。 “若我将你送回去,那不是羊入虎口么?” 真老虎不可怕,可怕的是披着羊皮的假老虎。孙蝶干笑着推开他愈来愈近的身子,闻着那股沁人心脾的龙涎香,心里有个猜测渐渐成型。 “你一定是不小心把我抓来的,我不会怪罪你的,白夜也不会,你现在把我送回去,我便说是自己要跟你出来的,谁都不会找你麻烦,如何?”孙蝶和他打着商量。 洛凡生朱唇轻抿,艳色照人,龙纹金线的深衣华贵异常:“我不是不小心,我就是故意的。” 孙蝶不笑了,脸色倏地转冷:“你到底想干什么?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你有什么目的?” 她不装和善了,洛凡生却依旧温柔笑着,他皮肤很白,乌色发丝衬得如玉面孔越发精致夺目:“小蝶真的不记得我了?” 孙蝶满脸茫然地看着他。 “当日在悦来客栈,你我曾对饮数杯,你还对我说,以我这副长相,在连续剧中至多活两集。” “是你?”孙蝶猛地站起来,退了几步将洛凡生上下打量了个遍,而洛凡生也很配合,侧倚在床畔双膝交叠任由她看,良久之后才她不可思议道,“怎么会?那黑衣人脸上明明有疤,还是大眼睛双眼皮,而你是丹凤眼,不对不对……你骗我。” “那是易容。”洛凡生淡淡地给出解释。 孙蝶眉头皱得更紧了,易容这种东西她听过说过就是没见过,如今真的被人用了实在难以置信,不过话又说回来,依稀记得册子上有条定律是:平时朝夕相处的人,只要穿上夜行衣,再蒙个面纱,对方就不认识了。那更何况是易容呢? 见孙蝶沉默,洛凡生正欲继续说点什么,便忽然听到门外有人高声呼道:“禀报殿下,有刺客闯入府内!” 殿下?孙蝶眯起眼睛凝视洛凡生,洛凡生笑吟吟地回应那人道:“加强守卫,将四周给孤围起来,便是进来一只生面孔的苍蝇,也要想办法给孤揪出来。” “属下遵旨!” 整齐的列队声响起,数十道高大的影子投映在门窗上,显然周围已森严戒备。 孙蝶浑身哆嗦了一下,呐呐道:“那个人叫你殿下……” “是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这里到底是哪?”从开始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太玄幻了,玄幻到了她根本消化不了的地步,心里面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她一千个不想去触碰,但…… “其实你都猜到了不是么?”洛凡生柔柔笑着,精致面孔似有朵朵玫瑰陪衬,魅惑而华贵,“孤是太子,这里,是孤在蜀中的行宫。” 作者有话要说:昨日读者13812961372教了吾一个好法子,将河蟹部分放置作者有话要说中,不会被河蟹,吾试了一试,将前两次肉菜全部替换到了作者有话要说中,果然未被挂牌和河蟹,吾大喜,遂决定不日再奉上肉菜一顿。冰天雪地裸身跪谢13812961372大人,吾终于摆脱发邮件的苦逼生活了。 PS:之前31章和38章的肉,已经可以全章在网站看到了,只是有口隔开,大家可以在作者有话要说中看到无码版,鞠躬。   041   一般的刺客遇到这种被人发现的情况都会知难而退,但今天来的可不是一般的刺客,他做事从来都出乎人的意料。紧闭的殿门被“嘭”的一声震开,浓浓的寒气瞬间迸发而出,冻得殿内之人四肢僵硬,浑身发抖。   洛凡生有内力护体还好一些,倒是孙蝶唰一下子白了脸。她抿着唇望向门边,只见白夜面色冰冷至极地立在门口,薄唇阴鸷地抿着,白衣染血,显得有些狰狞。   他玉臂横抬举着手中三尺青峰,周围的锦衣护卫蠢蠢欲动却愣是被他那杀气骇得不敢上前。   洛凡生眼疾手快地点了孙蝶的穴道,将她掩在身后,落下床帐欲盖弥彰,眉峰轻扬,神情温和道:“唐少主莅临寒舍,有失远迎,真是失礼。”   白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手指抚上宝剑泛着寒光的剑刃,指腹轻轻抹去那上面缓缓滴落的鲜血,一双黑眸清清湛湛,仿若千年玄冰:“强抢有夫之妇当处何罪?”   洛凡生眉峰叠起,唇边勾起淡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笑容:“唐少主既然能找到这来,想必已经知道孤是谁了。”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白夜淡淡地垂下手臂,眼角斜睨着床畔,黑眸染上了些凛冽的杀气,竟似泛着白光一般。   “白夜我在这,快来救我啊——”孙蝶使出吃奶得劲自床上向白夜大声呼救,却在话音落下后忽觉颈间一痛,接便任她如何张口都发不出声音了。   “唐少主,你未免也太自信了些,你当真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可以将她从孤这里带走?”洛凡生站直了身子,雪玉般的双手缓缓对击,掌声响起,立刻有一批穿褐衫,着皂靴,戴尖帽系小绦的人马自四周将白夜包围,是东厂的人。   白夜左右扫了他们一眼,笔直单薄的身子在包围圈中显得清高而孤傲,本就出奇俊美的容颜好似泛着一层似有若无的光华,出落得越发不像凡人,只听他一字字道:“我既进得来,便出得去。”   这般狂妄的话语传入洛凡生耳中也并未引起他的嘲讽和讥笑,他只是淡淡地提出建议:“其实你要带她走也未尝不可。”   白夜眉目一凝。   “若唐少主可以将华山剑谱寻来交与孤,孤便将小蝶给你。”   “她本就是我的。”用得着你给?   孙蝶不能动也不能言语,躺在床上听到白夜这么说立刻热泪盈眶,被抓一回能逼出白美人这句话,老娘值了!!   “孤知道唐少主向来桀骜,只是这个自负的代价不知唐少主可负得起?”洛凡生步下高台,缓缓走向白夜,东厂之人立刻护在他周围,“唐少主可以一意孤行,但唐少主又将唐门和百草山庄置于何地?”   白夜唇角微勾,却是一抹极为夺目的冷笑:“我最讨厌被人威胁。”   “孤不是在威胁唐少主,是商量。”洛凡生一双明眸清澈无比,宛如夜空明星,“孤混迹江湖多年,却一直没寻到真正华山剑谱的下落,若唐少主能帮孤找到,孤可许唐少主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这四个字让白夜脸色微变,他抬眼间加深笑意,三分魅惑七分清冷,笑得望着他的人皆是心猿意马,失了心神。而他便趁着这个时间,身形一转迅速掠过众人头顶,停至床榻边,抱起无法言语动弹的孙蝶便直直朝前方的墙撞去。   莫不是要和她殉情于此!?这下真能化蝶了!孙蝶惊讶地闭上了眼,然而却没感到预料之中的疼痛,只听“轰隆”一声,本来坚固无比的墙面便立刻四碎开来。   她慌张地睁开眼,便见白夜一手抱着她,一手握剑,剑刃上还有淡淡的粉末飘散。   以前只听说高手可以一剑劈掉巨石,在武侠剧中也屡见不鲜,但从来都没想过真会有这等精妙绝伦的武功存在,若非现在不能动弹和言语,孙蝶一定会摸摸鼻子,感慨一番。   而在他们的后方,墙塌的烟雾散去,洛凡生一身华服锦袍立于碎石之上,单手负手,余手持剑,剑刃上染着血花,一点点滴落到地上。   “殿下,是否要追?”越来越多的护卫聚集在他身后,若他们真的去追白夜和孙蝶,一定能将人抓到,因为……白夜受了伤。   在他不顾自身安危掠出包围圈时,素有“天下第一剑”美誉的洛剑神“轻轻”地在他身上刺了一剑。   洛凡生翻转手腕将手中宝剑的剑刃夹在两指之间,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那上面鲜红的血液,眯起的凤眸好似刚刚饱餐一顿的狐狸。   他悠然反问:“追?”而后似乎也不需要回答,兀自道,“当然不,这叫欲擒故纵。速速传信紫慕尘,让他等着孤的命令,切莫轻举妄动。”   “属下遵旨。”   “退下吧。”洛凡生摆了摆手,嘴角勾起笑来。   既然白夜想带走孙蝶那便让他带走好了,这样也省了他再费心思去孙蝶身上找剑谱的下落,想必用不了多久真正剑谱的所在便会水落石出,白夜是个聪明人,绝不会主动与朝廷为敌,他何不静候佳音,做那螳螂扑蝉之后的黄雀?   *   白夜抱着孙蝶一路凌波微步,直到周围景色变成荒无人烟的树林才停住了脚步,他将孙蝶慢慢放到地上,喘着粗气靠着大树坐了下来。   孙蝶瞧着他苍白的脸色便知大事不妙,奈何她身上还被点着穴,不能说不能动,只能躺在地上干着急,泪水不自觉凝满了眼眶,轻轻一眨便似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下来。   白夜清俊脸庞上毫无血色,长长的黑睫低低地垂着,表情阴沉,白衣污浊,虽是狼狈不堪的模样,却偏偏生出几分出尘之气来:“我无事,你莫忧。”他的语气带着安抚。   孙蝶吸了吸鼻子,用唇形告诉他给自己解穴,好起来帮他的忙。   白夜眉宇轻颦,神情软化了些许,以剑撑身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将她扶起,在她颈间和腰畔使劲点了两下,孙蝶立觉身子一松,恢复了力量。   “你说你怎么这么虎呢?那地方是能硬闯的吗?出事了怎么办?我死了没关系,你死了你让唐门和百草山庄上上下下可怎么活啊?”孙蝶喋喋不休地说着,扶着他靠到了树边,“你没事吧?哪受伤了?洛凡生那么缺德,肯定使了阴招。”   白夜略微摇首,长发凌乱,发丝随风扬起,夕阳的余晖一点点洒在他脸上、唇上,带出了几分厉色:“你如何会与他在一起。”   孙蝶下意识抿了抿唇:“那日你和唐掌门进了房,我便去厨房打水,可刚开了门就被打晕了,你来时我是刚刚才醒过来。”   白夜敛去眸中冷意,沉默片刻慢慢站了起来,他个子极高,是以身子虽然清瘦单薄,看上去依然很有安全感,孙蝶站直了也只能到他的胸膛。   取出窄袖中的烟花筒,白夜朝天空中放出了信号,没多久便见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朝树林这边行驶过来。   孙蝶想要扶着他,但却被他拒绝了,她抬眼凝视着他冷硬清隽的侧脸,没有再坚持。那样一个骄傲的人即便受了伤,应该也是不希望被人看扁的吧?   “公子!”海桐和落葵驾着马车飞奔而来,车还未到人便先跃了下来,尤其是海桐,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快:“公子受了伤!?”他惊惧道。   落葵瞧见孙蝶眼睛一亮:“我就知道公子一定能把孙姐姐救出来的!”   “说那么多干什么,还不赶紧扶公子上车,马上回唐门!”海桐的表情冷得不能再冷。   孙蝶心上一紧,莫非白夜伤得很重?可见他仍能走能言,除了面色苍白之外,也不像受了重伤的样子啊……哎,都怪她,若非她不小心被人抓走,如果不是一本华山派的破剑谱,他怎么会受这等牵连?   白夜朝前走着发现孙蝶并未跟上,停住了脚步侧首回望着她,白色月华流连在他几乎透明的俊美脸庞上,风华绝世。   海桐见此一幕心生叹息,朝落葵使了个眼色,落葵立刻会意,跑上前拉着孙蝶就走:“孙姐姐怎么发起呆来了,四小姐和姥姥都在唐门等着咱们回去呢,太晚了她们要担心了。”   孙蝶抬了抬眼皮,抿唇未语,直到上了马车,还是一句话也不说。   落葵和海桐在外面赶车,她和白夜在里面沉默,气氛一度陷入很尴尬的境地。   许久,还是白夜淡淡地开了口:“为何不语。”   孙蝶眼睫一颤,随手替他倒了杯茶,试了温度后推过去,轻声解释:“我觉得现在这种情况,我说什么你都会生气,就不想说了。”   何时变得如此善解人意了?白夜凉凉地瞥了她一眼,闭目斜靠着被褥吸纳吐气,运功疗伤:“你又欠我一笔帐。”   孙蝶一怔,显然没料到他会说这个,呆了一下忙道:“我知道,我总会给你算清的,绝不会委屈了你。”   天下间还有谁能委屈得了他?白夜又睁开了眼,扬唇问道:“你要如何算?”   “这个……”孙蝶皱眉,“我的愚昧加上我的无知,再减去你的机智你的能干……”   “呵。”一抹轻笑打断了她煞有介事的盘算,白夜抬手解下一头墨色长发,玉指在木几桌面上点了点,那里放着一把梳子和一枚竖长的玉笄:“罢了,替我冠发。”   现在这副凌乱美的模样虽然也很养眼,但确实不符合白美人莲花般高贵冷艳的气质,但……   “……我,我不会。”孙蝶羞愤懊恼地捂脸。   白夜闻言微微眯眼,斜斜地睨着她,薄唇轻抿,玄色黑眸中闪耀着明明灭灭的清辉,他面无异色,只是淡淡地吐出一句:“看来无知愚昧并不够,还要再加上蠢笨聒噪。”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没话要说……   042   回唐门的路上孙蝶的嘴一直没闲着,无非就是吐槽和唠叨,说些有的没的。起初白夜还会偶尔搭上一两个字,后面就完全沉默了。循着他的方向望去,才发现他睡着了。   也不知究竟是不是睡着了,或许是嫌她烦所以装睡?又或是昏迷了?孙蝶不是大夫,纵然有千般猜测也没办法证实,只能守在他身边,盼着早点到唐门。   回到唐门时已经是深夜了,马车直接从大门驾了进去,到了白夜的房门外才停下。海桐掀开了马车帘子,孙蝶起先出来,正欲将白夜搀出去,便听见身后响起一句中气十足的喝止:“慢!”唐老太太一震蛇头拐杖,阴鸷地睨着孙蝶,“婉儿叶苏,你们去为夜儿查看伤势,海桐和落葵在旁边照料着,至于你……”她指的当然是孙蝶,“跟我来。”语毕,起先离开。   孙蝶身子颤了一下,不自觉握住了白夜冰凉的手,可他还是没醒来,孙蝶担忧地抿了抿唇,回首望向唐小婉,唐小婉对她笑着点了点头,以示安抚。   孙蝶舒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每一对情侣中间都难免有个婆婆挡道,但她这是姥姥,比婆婆更位高权重,真是让她忐忑不已啊。再说白夜还受了伤,现在让她离开他身边,她怎么放心的下呢?   下了马车跟在唐老太太身后,孙蝶一步三回头显得极为不舍,唐小婉忍不住小声道:“你放心好了,天下还没有什么毒是我唐门解不了的,再说九弟他也不见得中了毒,或许只是太累了,睡得比较沉,你不要太过忧虑,安心的去吧。”   安心的去吧……这话怎么听怎么渗得慌,既然白夜没事,那她还真得安心的去了。孙蝶转回头望着唐老太太渐渐远去的背影,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原以为唐老太太只是带着她找个没人地方训话,却没想到居然将她带到了唐门祠堂。一进门就闻见一股浓浓的檀香味,入目便见数不清的神位牌高高叠起,足有三尺多高。   唐门还真是人口众多啊,孙蝶不禁看傻了眼,还是听到唐老太太一句冷哼才缓过了神,忙低眉敛目道:“唐掌门。”   唐老太太随手将祠堂的门关上,轻抚着蛇头拐杖,眼底有些许探究,神色十分耐人寻味,似乎并不是很讨厌孙蝶:“跪下!”   这两个字一说完孙蝶便跪到了最中央的蒲团上,面前是罗列的神位,身后是威严的唐老太太,她心慌得不得了,却还是故作镇定,她觉得要想让未来姥姥满意她这个孙媳妇,就必须表现得好一点,为了能和白夜在一起,她算是豁出去了。   “你知不知道夜儿从小到大没受过一次伤?”唐老太太立在孙蝶身后,目光凝视着第一排最前面的两个神位,声音低沉,却并未有责怪之意。   孙蝶吸了口气,垂头道:“知道。”就算以前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   “若非为了你,夜儿岂会以身犯险,还受了伤?他从出生到现在,从未受过一次伤,你叫老身对你如何喜欢得起来?”唐老太太缓缓前行,停在最前面那两个神位前,沉声道,“你过来。”   孙蝶乖巧地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双手紧张地搓来搓去。   “这是夜儿爹娘的灵位。”   白夜的爹娘都死了?孙蝶不可思议地看向那两个神位,左边的上书“唐书雁之灵位”,右边的上书“唐傲天之灵位”。   “夜儿的爹娘死于同一日。”唐老太太回忆着往事,“傲天是书雁的表哥,书雁是老身的独女,当年傲天对书雁起过誓言,终生只娶她爱她一个,可后来书雁生夜儿的时候,傲天却违背了誓言。”   孙蝶皱起了眉,正欲说点什么,便见唐老太太转过了身,凝视着她的脸,淡淡地语出惊人:“所以待生完了夜儿,书雁便将傲天与那贱人毒死,然后自杀了。”   孙蝶身子有些发抖,沉默半晌发出了一声叹息,垂下了头去避开与唐老太太对视的眼神。   唐老太太眉目端庄,重新将视线移到了神位上:“所以老身这个掌门便一直做到了现在,所以夜儿自懂事起便极恨毒药,他总认为若他娘不懂用毒,他的爹娘便不会死,他就不用沦落到这个无父无母的地步。”   孙蝶忍不住插嘴道:“他还有唐掌门这个姥姥,还有四姐这个姐姐……”   “表亲虽也是亲戚,却始终敌不过骨肉至亲。”唐老太太叹了口气,“后来他便出了唐门,隐去姓氏,以名拆分为姓名,拜了医圣为师,想要解尽天下奇毒。”   ……原来,他叫唐白夜。孙蝶在心里默念这三个字,有种微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老身不管你与那洛凡生有何样的过去,你既已与夜儿定了亲,便要安分守己地做我唐门的媳妇,否则,老身绝不会同意你来做唐门未来的主母。”唐老太太忽然转身瞪着孙蝶,字字珠玑,警告中带着托付。   已经傻了一次,绝不会再傻了,孙蝶稍怔了一下便慌忙解释:“唐掌门你误会了,我和洛凡生真的什么都没有,我们见面的时候白夜几乎都在,我也不知道他上次为什么那样说,我和他真的……”   “行了,别解释了。”唐老太太摆了摆手,打断她的话,“你失踪这三天夜儿找了你好久,今早忽然带了从不肯用的佩剑独自出了唐门,老身便知道难以善了。”   孙蝶愧疚地低下了头。   唐老太太睨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既已怀了身子,便安分呆着,动了胎气怎么办?今次之后,你要长个记性,莫再出事。”   孙蝶一惊:“我……”什么时候怀了身子?   唐老太太不解她为何惊讶,兀自道:“那日我与夜儿进房商讨你的事情,他告知我你早已有了他的骨肉,我纵是再不愿意,也不能委屈了我唐家的后代,你以后切莫再与那些江湖人士来往,安心地做我唐门未来的主母便是,知道了吗?”   孙蝶的表情很奇怪,似喜非喜似怒非怒,半晌才憋出一个字:“是。”   唐老太太一摆手:“回去吧,夜儿受了伤,你去照顾他。”   “……是。”孙蝶面无表情地转身出门,直到回了白夜的房间,还是没搞清楚怎么着她就“怀了身子”了?   推门而入,孙蝶正纠结地皱眉苦思,便见本该躺在床上休息的人已换了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单手支头斜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听见了门口的动静,他缓缓睁开了眼,眉目一转,似有所虑。   今夜委实丢人,先是在唐老太太那跟个傻子似的,回来了见着白夜又继续发花痴,孙蝶的脸上整个就一副好像死了没人埋的表情。   “姥姥带你去了祠堂?”今晚的白夜与往日不太一样,他眉梢眼角都凝着淡淡的愁郁,似乎永远都解不开。   孙蝶转身将门关好,走到桌边坐到他对面,倒了杯茶边喝边应了一声:“嗯。”   白夜略微颌首,眼睫颤了一下,便没再言语。   孙蝶喝着茶打量他苍白的脸色,轻声问:“伤口在哪?疼吗?”他已换了一身新衣裳,领口和腰带都系的一丝不苟,完全看不见有包扎过的痕迹。   白夜闻言神情软化了些许,从未有人问过他疼不疼,就好像他从不会疼一样,他心尖莫名颤动,低声道:“无妨。”   “伤在哪?”孙蝶对这个问题很执着。   “……腰。”   白夜白皙修长的手指抚上腰间的宽边鸾带,孙蝶循着望去,放下茶杯走到他身边蹲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血迹后方才抬头去看他,却正好对上他一双若有所思的黑眸。   她眼珠一动,问道:“你在想什么?”   白夜未答,淡淡闪开视线,反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在想什么。”孙蝶唇边勾起浅浅的笑意,干脆直接窝在了他怀里,小心地避开他伤口的位置。   白夜的手臂搭在她的肩上,她轻轻地坐在他腿上,整个人几乎陷进了他的胸膛,他眉宇间“川”字舒展,薄唇泛光,几乎透明:“我在想你在想我在想什么。”   孙蝶动了动胳膊环住他的脖颈,透过开着的窗户望向天边明月,缓声说:“其实我根本没怀孕,对吧。”   白夜眉目一凝,侧首望了她一眼,若有所思道:“是。”   “可是你姥姥现在以为我怀了孕,且当了真,准备训练我做唐门的少奶奶,你不怕今后想反悔时没有余地了吗?”他以前并不想娶她的,他这么做让她很不解。   白夜薄唇优雅地抿着:“我既说了,便不会后悔。”他早已将后路全都封死,现在说这些太晚了。   “可我并没怀孕,到时若被发现……”孙蝶咬了咬唇,低头望向他的眼睛。   白夜回望着她,眼角微微挑起,魅惑中带着些淡然和清冷:“我既说了,便会实现。”   一贯的自信和说话模式,只是……孙蝶低头看向他的腰,关切却邪恶道:“夫君,身体要紧。”   白夜似乎看出了她的坏心,但他并未在意,不过是将她横抱而起,朝床榻走去,音色暗哑道:“今日的我没有极限。”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抽得我心肝都碎了…… 043 孙蝶被白夜煞有介事的模样吓到了,但又不敢挣扎,怕碰到他的伤口,只能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可是你伤的位置实在不适合现在造人啊,万一被唐掌门知道了……” 白夜眉目一凝,冷冰冰地打断她:“你说谁?” “唐掌门……” 白夜黑眸眯起,将她放到床上随手解下她的外衫,只留下一件薄薄的轻纱亵衣。 眯起眼睛我就怕你了?不是唐掌门,难道是:“姥姥?”孙蝶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白夜唇边漾开一抹弧度,翻身躺在了她旁边,挥落了床帐,修长如玉的手滑进了她的衣襟。 孙蝶本闻见身边一股淡淡的药香味袭来便心慌意乱了,如今眼见着白夜将手移到了自己胸前双/峰之上,羞得赶忙闭上了眼,呐呐道:“姥姥快来救我啊,你孙子乱来了。” “她不会救你。”白夜淡淡地搭了一句话,手指在孙蝶衣领内摩擦着,撩拨得她浑身发痒,心脏怦怦乱跳。 “啊……你别掐我啊,那里不能掐……”说话就说话怎么能乱摸呢,摸也就罢了,怎么还掐呢?那里……那里是可以乱掐的吗?孙蝶红着脸去阻止白夜拨弄她乳/尖的手,哪知衣领却被她的动作扯开了许多,雪腻鹅颈大片大片地露在外面。 白夜稍稍侧过身,垂眼凝视着她胸前的美景,指下轻轻一挑,片刻间便将她剥了个干净,月华流连在她欺霜赛雪的肌肤上,引得他喉头一紧,不自觉别开头闭上了眼。 ……他还是有点放不开啊。 孙蝶额头渗出薄薄的汗珠,眼见白夜将她撩拨得受不住了却忽然停住了动作,眉头一蹙,坏心眼地将手移到了他长袍下摆里,寻着记忆中那个位置抚了过去。 白夜本来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紧抿双唇睨向她,憋了半晌吐出一句:“那里不能掐。” “你刚还掐我呢。”孙蝶没看他,轻移身子跪坐到了他腿边,撩开他长袍下摆,解开他腰间宽边鸾带,架势很吓人。 “你……”白夜欲语,清清湛湛的黑眸里凝着些魅惑的流彩。 孙蝶抽空瞥了他一眼,将他半坐起的身子按了回去:“你不许动,我就是要掐你,不止掐你,我还要爱你呢。”说话间便将他的白衫和亵衣全数解开摊在床上,素雅深衣两边散着,中间是他泛着玉色的精瘦胸膛,还有那与白衣颜色不相上下的如雪肌肤,以及……目光下移,孙蝶笑盈盈地盯着他腰际缠着的绷带,还有绷带下方的某个象征物。 白夜不自在地想要将分开的衣裳系好,却被孙蝶制止了。 她双眼亮晶晶道:“你这人很奇怪,刚刚还说的特霸气,现在又推推拒拒,欲擒故纵这招用了这么多次,当真以为我还会上当?”说完话直起了身,随便系了件外衫便要下床,“这次我偏不如你的愿。” 白夜如墨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薄纱衫子下若隐若现的玲珑身姿,在她跨过他准备逃跑的时候抬手握住了她的细腰,眉梢一挑,唇角略弯道:“坐下。” 坐下?坐哪?孙蝶望向他,将他从脸到下面一溜看过来,悟了。 “坐这……?”她的手落在他两胯之间,不出意外地瞥见他微微皱了一下眉,舒了口气。 “是,坐下。”不知是不知光线问题,外面亮着昏暗的烛火,里面隔着白色床帐便腻成了暧昧的蜜色,落在白夜出奇俊秀的脸庞上,越发显得他不似凡人,恍若谪仙。 “如果我拒绝……” 孙蝶想挑逗白夜来着,所以她才开口说了上面那句话,但马上她就尝到了做坏事的恶果,白夜虽受了伤,力气和武功还是在的,他很轻松地便把她按到了自己身上,她的下部抵着他的,挨得没有一丝缝儿。 孙蝶眼睛闭了一下复又睁开,身下那处紧贴着感觉热热麻麻的,她自己都没发觉此刻她的眼神有多媚:“你的伤……” 这三个字用那种柔到骨子里的语气说出来,还真是没有什么说服力,白夜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眼角染上橙色,现出点点艳惑来:“我不动便可,你来。” 孙蝶愣了一下,惊讶地看向他,恍然大悟他口中所说的今日他“没有极限”是指他不需要动,要辛勤“劳作”的人是她啊…… 微微扬唇,白夜星眸斜勾着她:“怎么,不怕被姥姥发现你并未有孕了?” 怕是一定怕的,但这个姿势,委实让她羞愧脸红的紧,孙蝶吸了口气,双臂撑着他的胸膛直起身来,她胸前的起伏和细腻的肌肤被他看的完完全全,他慢慢抬起手,附在了她的柔软之上,眉若远山,唇绽如樱,悠然若水道:“小蝶,破鼓三千,不及金钟一下。” 这是多么隐晦的暗示啊……孙蝶俏脸涨得通红,依稀记得初听他叫她小蝶时便是他们的第一次,后来便是第二次,今日第三次叫她,便是第三次和她行事…… 忍不住撅起了嘴,孙蝶委屈道:“你总是这时才叫我的名字。” 白夜一直没注意这些,她忽然这么说,他还真的略微想了一下,如漆墨发披散在枕头上,衬得他玉面越发如梦似幻……似乎还真是如此,平日里的确不曾唤过她的名字。 “小蝶。”白夜莫名其妙地又叫了孙蝶一声。 那薄若烟雾滑如丝绸的嗓音低沉而沙哑,唤着她的名字直听得她浑身酥麻,下面也忍不住溢出了些许蜜液。白夜是与她紧挨着的,自然感觉到了她的变化。 他眉泉荡开,又叫了两声:“小蝶,小蝶。” 孙蝶受不住了,红着脸趴到他身上,故作凶恶道:“好嘛好嘛,不要叫了,我……我应你就是了。” 白夜抬手轻抚着她披散的长发,唇边的笑容难得温柔如水,不见丝毫冰冷:“此事乃我的疏忽,以后我会改正。” 孙蝶哪能想到往日里恨不得带霜伴雪对着她的白美人会说出这种“认错”的话?当即便傻了,眼眶泛热之余心想道,她还真是容易满足的姑娘啊。 白夜发觉了孙蝶的不自在,眯了眯眼,别开头不去看她:“你若想我同过去一般,也无不可。” “不想不想!”孙蝶连忙被炸回了神,好不容易融化了点,怎么可能让他变回去呢?孙蝶媚眼如丝地看着白夜,喉底发出阵阵轻哼,一手撑在他的胸膛上,缓缓起身将□紧挨着的两处完全契合,由始至终脸都红得似是煮熟的虾子一样。 “唔……”没入到一半,孙蝶忍不住轻颦额头停了下来。 白夜的神情不比她好看多少,从来都白的几乎透明的脸庞也泛起了淡淡嫣红,模样较过去比起颇有一番风流俊俏的魅惑明艳:“怎么?”他哑声问。 孙蝶皱眉苦道:“……太大。”说完,想起第一次时他抱怨她太紧,又忍不住撅嘴瞪他,“分明是你太大,怎么是我太紧。” 白夜闻言微微一怔,在她身体里的某个部位越发的强势了起来。 “怎么……”孙蝶一拧眉,嘤咛出声,“呃……嗯……” 白夜的脸有点红,这真是难得的现象,他挑起玲珑嘴角,话语中似乎压制着什么:“……动吧,嗯?” 孙蝶见他一副忍得很难受的样子心也有些软,强忍着被充满了的饱胀感继续往下坐,待再次与他□紧密贴合时,两人已皆是满头大汗。 “唔。”孙蝶喉底轻哼,娇躯缓缓抬起落下,一次一次直浸得她承受不住。 这个体位令那物进入得更深了,可望着白夜在自己身下眉头紧蹙、闭目承欢的诱人模样,她又矛盾地想要加快些动作,一时之间弄得两人皆是喘息不停,脑中空白。 “啊……呃……”孙蝶越动越快,嫩股与他的隐秘处不断分离再贴上,发出淫/靡的声音,她忍不住失声娇呼出他的名字,“白夜……唔,嗯……啊。” 白夜耳畔萦绕着孙蝶娇喘吟吟,身下被那紧致包裹着快速律动,眉头皱得比任何时候都紧,他急促喘息,手下不自觉握住了敞开的白衫,攥出深深的褶皱。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睁开了眼,眼眶微红地凝视着孙蝶娉婷婀娜有如杨柳枝摆的柔软身子,紧抿双唇,轻哼出声:“呃……” 随着他这一声哼,孙蝶香汗淋漓的身子也趴到了他胸膛上,两人香腻的贴在一起,滚烫的液体肆意在交接那处,一室春色旖旎释放,灯火摇曳间,两人睁开双眼互望着对方,双方神色皆是耐人寻味。 就这么对望着休息了半晌,却是白夜主动开了口,黑眸内闪烁着异样光辉,不确定的语气带着浓浓的暗示意味:“方才,送子观音似乎未来……” 孙蝶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深意,慌张道:“胡说,你分明……有……有的。”那热热的液体可不只是她的。 白夜盯着她的脸,双臂扣在她腰上,眯眼道:“我说没来就没来。” 孙蝶被他的气势震慑到了,呐呐道:“那要……如何?” 白夜吸了口气,缓缓吹在她耳边,轻道二字:“再来。”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呵呵呵呵呵…… 044 孙蝶觉得自己一定长了一张仇恨脸,否则也不会第二天一大早就招来了唐老太太这个大BOSS。当白夜满面春风地打开门将她迎进来的时候,孙蝶因为腰疼得要死,动作比较慢,所以连衣服都还没穿好。当然,更别提下床了。 “夜儿的腰上有伤!”唐老太太眉毛都立起来了,对这句话还有补充,“你也怀了身子!”声音扩大,“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不是要造反,这完全是要逆天啊!孙蝶嘴角狠狠抽了一下,拉着被子遮住布满草莓的身子,愧疚地低下了头。披星戴月的,还不落好啊! “姥姥何事?”一大早就来打扰他们绝不是专程来抓包的,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白夜瞥了孙蝶一眼,退后几步横身挡住唐老太太的视线,凉声问道。 唐老太太双眼一眯,挥手叫来了跟随的仆人,仆人立刻将一封信递向白夜。 白夜隔着衣袖捏住信封,略撇了一眼封皮上“小师妹亲启”五个字,随手一扬丢给了床上的孙蝶。 孙蝶愣了一下,随即便将信打开,也所幸信的内容只有两个字,否则她还真看不懂这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的繁体字啊。 速归。 署名是大师兄。 “这是华山派送来的信?”孙蝶不确定地问。 白夜未语,望向唐老太太,唐老太太看向仆人,仆人哆嗦了一下,缓缓道:“禀少夫人,这信是今晨送到掌门手中的,送信的人的确来自华山派。” 少夫人……孙蝶心里甜了一下,但很快有皱起了眉。她的信先是送到了唐老太太手里,这个认知让她很不安,垂眼查看了一下信封接口处,果然被打开过。 偷看别人**是犯法的吧?但这个人如果是你未来老公的姥姥,而且还非常彪悍,还应该把她伏法吗? “大师兄叫我回华山。”思考再三,孙蝶还是将信上的内容公开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出来混的,迟早要还的…… “回去?”白夜浅浅地扬了一下眉,优雅之至,一袭雪色长衫立于阳光之中,碧玉绾发,鸾带束腰,精致的银线白莲在晨华之下泛着淡淡的流光,越发不似凡人。 孙蝶点了点头,倾身掠过床帐偷偷观察唐老太太的神色,果不其然见她一脸反对。得,这仇恨又拉得妥妥的了。 “那便派人将她先送回去也无妨。”唐老太太抢先道,“将唐门最好的护卫派过去便是了。” 这意思很明显是不想让白夜和她一起去啊,孙蝶眨眨眼,没吭声。 白夜缓缓转身走向床边,身若长柳,目似明星,声音虽轻,却冷冷淡淡得不容置噱:“我一同去。” “你才刚回来!”唐老太太应是极想孙儿的,以至于说这话时激动得眼眶发红。 孙蝶看得心下不忍,但也没吱声,因为她知道她说的话白夜才不会听呢。 “华山派之事姥姥应已听说,我总要去为唐门脱罪的。” 黑锅还在他身上背着呢,孙蝶眼睛发亮,他果然是非去不可。 “起来,收拾东西即刻动身。”白夜立在床边,递给孙蝶一套新衣,灿若寒星的黑眸略瞥了一眼她“伤痕累累”的身上,不自在地别开了头。 “哦,好。”孙蝶下意识应声,衣服穿到一半时速度开始减慢,等全穿好后下了床,才发现她连步伐都很诡异。 唐老太太眼尖地发现了她护着后腰的手,满心疑惑化作了一个:“嗯?” 白夜似不经意地挡在了她身前,低声命仆人去唤落葵和海桐。 “我腰疼动不了,你随便叫几个人收一收就是了,也没太多东西。”干吗非要落葵和海桐来?孙蝶苦着一张脸坐回了床边。 白夜斜斜勾唇,却是一抹极为浅淡的冷笑,晨光之下薄唇几乎透明,他似乎不屑回答,只丢来一个“爷不喜欢别人乱碰爷的东西”的眼神便看向了唐老太太:“时辰尚早,姥姥去用早膳吧,我不日便会回来。” 唐老太太闻言神情软化了些许,虽然对这个结果还是不太满意,但总没有再为难他们,转身领着仆人离开了。 倒是孙蝶在她走了之后反而不自在起来,回想起昨晚那激烈的一幕幕,她脸颊酡红,低低地垂下了头去。 “这次回去洛凡生应也会在华山上。”白夜坐到桌子边,将翡翠茶盏握在手中,似有所虑。 “什么?他还敢去?”身份都曝光了还去玩COSPLAY啊? “找不到华山剑谱他是不会罢休的。” “那东西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天水教和洛凡生都想要?”孙蝶实在是想不通,“洛凡生他堂堂一朝太子,想要什么没有,为什么为了一本剑谱混迹江湖这么多年?” 白夜眉目凝起,一双黑眸漩涡深邃,薄唇轻启露出两排玉色皓齿,低声道:“回了华山将剑谱取来交予我。” 直接就是命令的语气啊,容不得人拒绝啊,孙蝶冲着他眨眼眨眼再眨眼,可人家依旧稳如泰山地坐在那里饮茶,等落葵和海桐过来整理完了行装,仍是不动如松。 “我知道了。”拗不过人家就只能答应了,谁让华山派一没钱二没人三跟洛凡生比起来还没权呢?只能靠唐少主了。 “天水教的幕后主人应就是洛凡生。”出门前,白夜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孙蝶“哦”了一声,由落葵扶着继续朝马车上走。 白夜站在她身后看了她好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你的父母和华山派应就是他害死的。” 孙蝶站住了脚,转头不解地看着他,他究竟想说什么? 白夜也回望着她,那目光要多深邃就有多深邃,任谁也别想从里面看出什么。 孙蝶悟了,忙道:“我会恨他一辈子,这一生都不会原谅他,有机会我一定要将他扒皮抽骨,喝了他的血吃了他的肉,剁成几块用油烹……” “够了。”白夜挥手打断孙蝶的话,脸色有些发青,“你心中有数便可,此想法还是收起来为好,他毕竟是当朝太子,若他出事,我们一辈子不会安宁。” 孙蝶故意眉目狰狞道:“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 落葵也附和道:“是啊公子,那洛贼人居然还是太子,若将国家交到他手中,还不得灭……” 说到一半,海桐抬手迅速捂住了她的嘴:“乱说什么!”他神色阴鸷,“这等话岂能乱说!” 那倒是,这话在古代说出来可是得砍头甚至诛九族的啊,孙蝶摸了摸落葵的头:“小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有那份心就够了,我懂的,我懂的。” 海桐嘴角一抽,终究是没说什么。 白夜侧首垂眸看着她,眼波泠泠,神色耐人寻味:“走吧。” 孙蝶最终还是坐上了回华山的马车,一路上落葵对她的照料简直是月子级别的,对她的肚子和腰可谓是呵护备至,体贴入微,弄得孙蝶总是在寂静无人时潸然落泪,这孩子这么实诚,以后定是要被海桐欺负啊,这可怎么才好? 到华山前一晚,白夜背对着孙蝶闭目养神,孙蝶靠着厚厚的棉被懒洋洋地蓄着困意,却忽然听到马车外一句极小声的询问。 “小海,你说公子明知洛贼人在华山上,为何还要带孙姐姐一起去?公子不怕洛贼人再将孙姐姐劫走吗?那洛贼人一看便是对孙姐姐图谋不轨,公子他不知道吗?” 孙蝶一愣,下意识看向白夜,可白夜只留了个后背对着她,她只好摸了摸鼻子,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 “公子什么不知道。”海桐声音傲慢。 “可公子他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呀?” “那说明公子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啊?……” 孙蝶听不下去了,这海桐也真是的,教坏孩子怎么办,怎么可以给未成年少女灌输这种思想呢?孙蝶拉好衣服爬出马车,瞪着海桐压低声音斥道:“呸!胡扯八道,你们公子那分明是对他自己有信心!” 海桐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扭脸不理孙蝶,孙蝶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闲闲地和落葵聊了几句,假装赏了一会月……哦不,今晚阴天,那就赏赏黑夜和冷风吧。 * 其实孙蝶真没想到她这趟回华山能看到如此门庭若市的现象,当她步履蹒跚地爬上山顶,看见那摇摇欲坠的牌坊下面森严的守卫时,她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莫非魔教又有动静了?为何总有手持兵器的人络绎不绝从眼前走过? 孙蝶肃然直起身,颇有种四大派围攻光明顶的悲壮感油然而生。 “小师妹!”唐剑愁应是一早就得到了消息,他率领着华山派众弟子迎到了门口,当看见孙蝶安然无恙而且还胖了一点时,他舒心地笑了。可还未及言语,他便又瞧见白夜那副冷冰冰好像谁欠他八百吊钱似的脸孔,他顿时又无语凝噎了。 “大师兄。”孙蝶见气氛不太好,赶忙出声解围,“华山上怎么这么多人?” 唐剑愁听到这句问话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愁郁道:“哎,也不知是谁传出消息,说白神医便是唐门少主,各门派前来为师父奔丧之人的死都是华山派与魔教勾结一手策划的,如今他们都聚集在山上,不但要拿此事为难我们,还逼我们交出华山剑谱,以弥补他们的损失……” 我勒个擦……!!孙蝶忍了半天才勉强将脏话憋在了口中,可心里还是忍不住咒骂。 这还用想吗?这事一定是洛凡生干的啊!亏她之前还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呢,真是给脸不要脸啊,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都浮云去吧,这下老娘报仇从早到晚才是真理! 白夜站在一旁看见孙蝶那副阴森森地模样,莫名地笑了…… 只是,他那抹笑意却比孙蝶还要阴森。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我不更新啊,是晋江这次服务器维护抽的太厉害了,妈的我放进新章节一直在审核,审核完了都不给我显示,我了个擦,让我死吧让我死吧!!!!!!1。。。。 045 事情果然不出白夜所料,洛凡生他的确在华山上,而且他也出来“迎接”孙蝶了。 玉麒髻由墨玉冠着,一袭紧身暗纹黑衣,面如美玉,凤目轻扬,唇角浅浅淡淡的笑意映衬着微松领口内的精致锁骨,模样较前两日,越发透着一股欲语还休的魅惑艳丽。洛凡生他就这样妖孽似的自众弟子让开的小路后走来,完全没有一点作为别人杀父灭门仇人的意识。 真是嚣张跋扈无人能敌啊,孙蝶立时瞪圆了眼,指着他就冒出一句:“你还敢来!?” 洛凡生双手负手,细长的丹凤眼略瞥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白夜,薄唇轻抿,似乎有些透明:“小蝶此话怎讲?” “我……”孙蝶刚说一个字,便被白夜从后面揽住了腰,她立马没了气势,扫着他的胳膊软语推拒,“光天化日,这里这么多人,我们这样不太好吧……” 白夜敛去眸中光华,侧首低头凝视着她,长发斜斜地绾在耳侧,随着他的动作披散下来,黄昏黯淡的光芒一点点洒在他玉润的脸庞上,乍一看好似璧人一般。 “今日时辰也不早了,小师妹和白神医舟车劳顿,有何事我们明日再议,都回去歇了吧。”唐剑愁不明白孙蝶和洛凡生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见大家都很尴尬,心下也猜到了七分八分,“膳食我命人送到你二人房里去。”他填了一句。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白夜还是和孙蝶一个房间了。 孙蝶倒是习惯了,毕竟这么久以来一直和白夜一起住,而白夜他本身就不是个会因为别人的话而不自在的人,他不过冷淡地扫了一眼周围的人,便领着孙蝶朝她的房间走去。 倒是洛凡生,听到唐剑愁的话他眉目一凝,嘴角的弧度略微扩大,薄薄的唇瓣泛着些清冷的光,凤眸似不经意地移到了白夜的腰间,然后,眼中黯芒一闪。 孙蝶房中,一灯如豆。 “我左思右想了很久都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让我当众揭穿了那混蛋的假面具?”孙蝶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子前吃苹果,眉头轻蹙,充分表达了她的疑惑。 白夜夺过她手中苹果,在她愣神的时候翻转了一下角度重新递给她看。 孙蝶一瞧,有血丝啊,这很正常啊,在现代吃苹果就经常牙龈出血了,有什么问题吗?孙蝶看向白夜,眉头皱得更深了。 “体质太差。”白夜淡淡地说了一句,便将苹果隔着窗扔了出去,换成一瓶药丸给她,话锋一转,回答了她上一个问题,“若你将他的身份当众说出,所有人都要死。” 孙蝶手握药瓶,还来不及去思考那是什么东西便被他后面一句话吸引了神智,她一哆嗦:“不会吧?” “这便是他敢来的原因。”白夜薄唇阴鸷地抿着,表情沉静,“因为他知道你不会让这些人死,所以绝不会透露他的身份。” “他就那么肯定?”孙蝶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难道不是?”白夜阴阳怪气地反问,问完了似乎觉得还不够,详细解释了一下,“一朝太子不但与江湖人士勾结,还是魔教的幕后主人。这种事若传了出去,会怎么样?” 孙蝶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这怎么看都是他吃亏啊。” “是。”白夜不厌其烦道,“正因吃亏的是他,所以他才敢来。” “我还是不明白。”孙蝶挠头。 “他绝不会吃这个亏,所以若有人敢言传此事,他必会除之。”黑眸一闪,音色低沉,带着警告,“不论是谁。” 孙蝶悟了,局促道:“完了,这下他吃定我们了……” “是你,不是我们。”白夜纠正她话里的错误。 “好嘛。”孙蝶一撇嘴,“我自己就我自己。” “小姐,白神医,你们的膳食好了。” 门外传来华山派弟子的低唤,孙蝶睨了睨白夜,起身去给他们开门。 “见过小姐、白神医。”几位穿黑衣的华山派弟子躬身对孙蝶和白夜行了礼,便端着托盘鱼贯而入,孙蝶看着那虽还入眼却和唐门有天壤之别的菜色,幽幽地叹了口气。 待华山派弟子走了,她才怅然若失道:“洛凡生和各大派的人那么想得到华山剑谱,莫非那剑谱真是什么藏宝图不成?如果是,我一定得挖了它。” 白夜端坐在桌子边,黑睫低垂,修长如玉的手指捏着筷子,淡淡道:“用完膳去请唐剑愁过来。” 孙蝶坐到他身边,端起米饭拨了两筷子,下意识问道:“这么晚了找大师兄什么事?” 白夜本来夹向素菜的筷子停到了半路,抬眼看了看她,一双黑眸波光流转:“取华山剑谱给我。” 孙蝶这下也不吃了:“……好。”这事她答应过,但是,“你要那东西有什么用?”他武功那么好,百草山庄和唐门也不缺钱,他要华山剑谱用来做啥? 白夜的耐心显然所剩无几,放下筷子薄唇冷冷吐出一字:“笨。” 孙蝶都被他说得淡定了:“我不笨怎么显示你聪明呢?说吧,别拐弯抹角的,知道我笨还老转来转去,你存心的吧。” “没长进。”白夜闲闲地又堵了她一句。 孙蝶掀桌了,这男人真是的,嘴巴那么毒,喝农药长大的吗?不过转念一想人家是唐门少主啊,又是天下第一神医,见过的毒药都数不胜数了,更别提农药了。所以她只洋气了一会,便又软了下去:“这饭吃不下去了,我去喊大师兄。”语毕,推门而出。 白夜眼神幽幽地飘到孙蝶的身上,眉泉稍凝,片刻后闪身不见。 孙蝶边走边叹气,你说这男人咋总那么霸道呢?总觉得对他好都是理所当然的,他要求的事她就要去做,连为什么都不告她,她还真是没有人权啊。 仰望星空,这几天持续阴天,天上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就好像她现在的心情一样,极度晦暗,非常想咬人。 而当她想咬人的时候,还真有人出来让她咬了。 “小蝶这是要去哪?”洛凡生一袭黑衣侧立在夜幕当中,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挡着孙蝶的去路,让孙蝶想躲开他都没办法。 改天有时间一定得找个小人儿写上吖的生辰八字扎针玩!孙蝶抿了抿唇,还算友善地说了俩字:“让开!” 洛凡生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凶,沉默片刻,温柔地笑道:“几日未见,你对我成见又深了。”虽是笑着,那脸上的悲伤却显而易见。 洛凡生这种要成为皇帝的人能让你看出他脸上的悲伤那绝对是故意的,孙蝶跟着白夜这么久也不是白跟的,而且她又不是真的傻,只是反应比较慢而已,怎么能看不出洛凡生图谋不轨?她这次连话都懒得说了,直接绕过他走人。 洛凡生不失时宜地抬手再次挡住了她的路,挽起的黑色窄袖下是莹白如玉的皓腕,脉门处还缠着几圈和黑绸带,那样子就像是…… “我也受伤了。”洛凡生失落地说,“你只看到我伤了白夜,却不知他也伤了我吗?” 孙蝶莫名其妙哆嗦了一下,撇嘴道:“你这人很奇怪,我认都不认识你,你伤了没有跟我有什么关系。”说罢,又要离开。 洛凡生第三次揽住她,昏暗光线下魅惑俊俏的脸庞上没有丝毫不耐:“怎么不认识?你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是谁,我还叫你小蝶,这怎能说是不认识?你先别走,我们聊一聊。” “聊?”孙蝶那眉毛立得就像当初抓奸在床的唐老太太一样,她忙退了几步,一叠声道,“我跟你没啥可聊的,其实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不用摆出一副深情的样子给我看,我已经名花有主跟了白夜了,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你都已经没有机会了,所以你省省吧,再见。” “不准走!”洛凡生第一次跟孙蝶大声说话,也是第一次手段强硬地对她,她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直至被他扯到了一棵大树之后,才猛地回神。 孙蝶慌了:“靠,别告诉我你是真的喜欢我啊。”他现在那副被伤得体无完肤的模样如果是装的那也是影帝级别的啊。 洛凡生神情软化了些,柔声道:“不敢说喜欢,只是看不见你会失魂落魄。” “你你你别说了……”孙蝶忙打断他,谁面对帅哥突如其来的表白都架不住啊,“我这心里头太乱,我可是要定了亲的人,你怎么能怎么能……” “我也可以娶你啊。”洛凡生下意识接道。 孙蝶这下苏醒了,踹了他一脚将他推开,泄愤似的道:“行了,你别忽悠我了,你吖是太子当我忘了吗?你说你能娶我,娶我做太子妃,做未来的皇后吗?” 洛凡生听了这话只稍怔了一下,随即便柔声笑道:“好啊。”那随意的口气仿佛决定的不是下一任一国之母,而是明天吃什么菜,宰不宰猪。 这话听着杂那么不真实呢?孙蝶转身就走:“对不起啊太子殿下,您口味太重,我长得太淡,咱们不合适。还有,别拿你骗别的姑娘那招术用在我身上,咱还真不想当什么太子妃、皇后。” 洛凡生还想追,但紧接着便觉一道寒光自暗处袭来,他勉强躲开,闪着寒光的暗器便整个没入了身后的石头里,除了指甲盖那么大的圆点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白神医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说得虽有礼,但语气却十足是“偷偷摸摸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暗处一阵冷风吹过,无人现身,一片苍茫沉寂。 洛凡生背过身将白皙如玉的手搭在刻入石头的暗器边沿,一直笑吟吟的表情忽然变得冷漠至极,那眼里的阴狠比平常便凶巴巴的人更加可怕,那是深入骨髓的邪恶,令人胆寒。 深夜,唐剑愁房外,孙蝶心情很差地敲门:“大师兄,睡了吗?” 灯还亮着,人肯定是没睡,唐剑愁开了门,见是孙蝶,颇有不解:“小师妹这么晚怎么还没睡?”说罢朝后望了一眼,“白神医没和你在一起?” “我来找你有点事。”孙蝶从缝隙里进了屋,招呼唐剑愁坐下,“来,坐,咱俩好好说说话。” 唐剑愁不明所以地关上了门,走到桌子边坐到她身旁,皱眉道:“小师妹可是担忧明日去见各大派之人的事?这个你莫忧,万事有大师兄在……” “不是这件事……”孙蝶给两人倒了杯茶,神情有些飘忽,先侃了些家常,“我不在这几日,华山派没出什么乱子吧?” “那是自然。”唐剑愁抿了一口茶,虽然口气轻松,紧蹙的眉头却泄露了他的担心。 “其实我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咱们华山的剑谱?”孙蝶放下茶杯,小心翼翼地斟酌用词。 唐剑愁并未看她,光听见这话就够他闹心了:“哎,此事说来话长,关于那剑谱大师兄也知之甚少,只是听师父在世时说,那剑谱乃是天下至宝,决不可让外人得到。” 孙蝶略微颌首,垂下眼低声附和:“那我们可要好好保护才是。” “那是自然,谁若敢打我华山剑谱的主意,大师兄定要他好看!” 现在可不止是武林中人打你家剑谱的主意,连朝廷的人都想要啊,孙蝶重新拿起茶杯晃了晃,似不经意道:“剑谱由大师兄保管,我是一百个放心的。” 唐剑愁闻言笑道:“说起来也不算是由我保管的,这剑谱被师父放在后山禁地多年,我也只是听过未曾见过,具体什么模样,也不知晓。” 原来如此……大师兄也没见过真正的华山剑谱,但他说华山剑谱藏在后山禁地,那这事应该不假,记得第一次见到天水教明面上那位教主紫慕尘时,刚巧是他易容成壮汉出现在华山后山,现在想起来,他当时应该就是去找华山剑谱的。 “小师妹?”唐剑愁见孙蝶兀自陷入沉思,叫了她一声。 孙蝶回神,眼神闪烁了一下,打着商量说:“大师兄,我有一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建议?你说便是,和大师兄还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 唐剑愁这话说得豪气干云,孙蝶也不客气了,直接道:“我们把剑谱取来给白夜保管吧?” 唐剑愁闻言一惊,而后猛地站了起来,憋了半天吐出一句:“小师妹,你疯了?” 孙蝶无力反驳:“我没有,我只是……” “小师妹你一定是累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唐剑愁抬手打断了她的话。还说没疯,正常人谁干得出这事来?把自己的传家之宝拿给外人保管,这简直是…… 孙蝶欲语,可还没开口便被令一人抢了先。 “是我让她来说的。” 房门被打开,白夜一身白衣站在门口,清俊容颜一如既往的漠然,夜幕当中的雪色身影仿若幽灵般诡异而阴沉。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抽得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心都碎了,粘不起来了……如果大家在文章首页看不到更新的话,就进入能见到的最后一张然后点击下一章 应该就能看到更新了………… 046 白夜在这个时候现身其实是很不理智的行为,而他今晚已经不理智过一次,便不会在乎这第二次。抬步进屋,高山之上不胜寒,缕缕冷风拂入房内,吹动他飘逸的白裳,带起的冷意却比不过他脸上的神情。 “白神医这是何意?”唐剑愁眯起了眼,手下不自觉抚上了剑柄。 白夜瞥了一眼他握剑的手,薄唇勾起一抹蔑视得让人想撞墙的冷笑:“你是聪明人,你觉得这样做有何意思。” 不是问句,是陈述句,这说明唐剑愁这么做很没意思,至少在白夜看来是这样的。 唐剑愁当场就不干了,拔剑而出,捏着嗓子意味深长道:“那白神医深夜来访,向唐某要我华山派的剑谱有何意思。” 唐剑愁他学着白夜的样子说成了陈述句,那说明……大家都没什么意思。 孙蝶头疼地抚额,拍了拍唐剑愁的肩,道:“大师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闭嘴!”唐剑愁厉声喝止了孙蝶接下来的话,眯着的眼睛瞬间瞪大,目标仍然是白夜,“白神医到底给小师妹吃了什么**药,居然让她动了把华山剑谱拱手让人的念头?男子汉大丈夫,白神医有什么阴招尽管冲我来,欺负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不当英雄好汉很久了……孙蝶真想告诉唐剑愁,但她没说话的机会,因为白夜紧接着就漠然对了一句:“我敢做就不怕你知道。” 啧啧,真是钢龙威猛嚣张跋扈无人能敌,但是这种快要打起来的气氛是怎么一回事?一定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 孙蝶咬了咬唇横身站到了两人中间,挡住他们迸发激烈火花的视线,高声道:“够了,你们两个不要再说了,不就是一本破剑谱吗?至于搞得跟星球大战似的吗?我心意已决,这剑谱大师兄你取来交给白夜保管就是,什么都不要再说了!” “小师妹你疯了……”唐剑愁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孙蝶揉着额角道:“大师兄你就当我疯了吧,我怎么说也是爹的独女,是华山派未来的掌门,华山剑谱的归处我有权利决定,你就别逼我出手了,我疯起来连我自己都害怕。” 她这可是公然挑战上级领导的权威,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后果堪忧。但是无论唐剑愁肯不肯,而白夜要华山剑谱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她都决定搏一搏,至少她并不在乎那个什么剑谱,她只想用此事来验证一下,她对白夜付出了那么多真心,再加上如今的唯一家当,到底能不能换来他的一点认真对待。 “……好。”唐剑愁沉默半晌,突然扔了剑在地上,连连说了几个“好”字,“好好好,掌门说的话弟子不敢不听,弟子立刻就带白神医去后山取华山剑谱!” 孙蝶心口一疼,低头望着地面谁也不敢看,她怕看了唐剑愁会后悔这个决定,看了白夜又会做出更疯狂的事,真是一个脑袋两头大,她还是太年轻了……越想越难受,孙蝶忽然觉得头很晕直反胃,扶着桌子晃了一下险些晕倒,忽觉一条凉凉的手臂揽上了自己的腰,清醒过来举目望去,竟是白夜。 原以为扶自己的会是唐剑愁,因为唐剑愁离她的距离要比白夜近得太多,却没想到白夜会比唐剑愁还要快……孙蝶眨了眨眼,顺从地靠在他怀里,心里思索着,也许自己的决定没错。相信他,应是正确的? “小师妹你怎么了?”唐剑愁毕竟还是疼爱这个小师妹的,虽然刚刚起了冲突,但见她似有不适仍是十分紧张。 白夜扶着孙蝶坐到椅子上,站在她身后任她靠在他身上,薄唇抿了一下,没吭声,默默地号上了她的脉门。 老本行,孙蝶很放心白夜的医术,所以没有拒绝,只是安抚唐剑愁道:“大师兄不用急,我没事。我出去那么久没给你写过一封信,如今回来了还老气你,你定是怨我了吧。没办法,你就当我是犯心脏病了吧,左心室缺血右心室供血不足,还脑残……” “说的这是什么话!”唐剑愁听她这么说哪还气得起来?连忙跑到她身边照料着,又是倒茶又是给披衣裳,“趁着有白神医在这,你有什么不舒服便说出来,晚了对身体可大有坏处。” 唐剑愁这话说得很对,孙蝶皱眉想了想,缓缓道:“就是这几日有点乏,可能是连夜赶路累着了,有些嗜睡。方才突然晕了一下,反胃想吐,可我也并未吃什么呀。” 唐剑愁听得云里雾里,满脸迷茫地看向安静把脉的白夜,却见到对方一脸奇怪的神情。 是的,奇怪,非常奇怪,白夜现在表情何止是奇怪,简直是太奇怪了。那嘴角似勾非勾,眉梢似挑非挑,一双玄玉般的黑眸里荡漾着一半若隐若现的欢喜,一半耐人寻味的愁郁,融合起来简直是有点……莫名其妙。 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唐剑愁呐呐道:“白神医你这是……” 孙蝶好奇地转过头,待看见了白夜那副神情,打心底里冒出寒意,直觉脊背后冒起一阵凉风,阴森森得很是骇人。 “你没事吧?”孙蝶小心翼翼地问。 白夜闻言低头,垂眼与她对视,敛起那副非常奇怪的神情,眉梢眼角都浅浅地扬起了三分,面如春风拂过,优雅之至:“无事。” “那你这是……”一副什么表情。 白夜似乎心情很好,但又似乎不太好,总之他的模样实在太猎奇了,他居然抬手抚摸了一下孙蝶头,神色虽还算友善,但那似有若无的叹息却透着深入骨髓的冷意。 “你有身孕了。”白夜淡淡说道,话语中似含着无限惋惜。 唐剑愁一惊:“什么?!小师妹有身孕了!?谁的?!” 最后那个问题问得真没水准啊大师兄,孙蝶立马跺了他一脚,怒目而视:“我的孩子还能是谁的,当然是……”看向白夜,本来凶悍的表情忽然变得茫然,竟是刚刚听懂白夜说了什么,同样不可思议道,“什……什么?我有了?” 白夜略扬眉峰,一双宛如夜空朗星般清湛的眼睛斜斜睨着呆傻的二人,换了一种叙述方式:“恭喜唐兄,要做舅舅了。”略顿,语声柔了半分,“恭喜小蝶,要做娘了。” 改口还真快啊,这么会就成唐兄了。哎,其实真不是瞎说,有种时刻眼泪真的可以夺眶而出,比如此刻,孙蝶眨眼间便泪如雨下,似乎不相信这个消息,拖住白夜的手一再发问:“真的吗真的吗?我要当娘了?我有孩子了?我有你的孩子了?” 白夜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蹲下/身凝视着她的双眼,玉面之上眉宇难得舒展,唇瓣微勾,并不吝啬这少有的喜悦:“自然是真,莫非你怀疑我的医术?” 白夜的医术自然无须怀疑,所以孙蝶立时便扑进了他怀里,由于用力过猛,白夜又有点措手不及,是以险些被她扑倒在地。 “呜呜呜,太好了,千辛万苦的,总算怀上了!看来日久不仅可以生情,还可以生子啊!”孙蝶喜极而泣,有点口不择言。 白夜嘴角抽了一下,不由自主抱着她转过了身,略瞥了一眼唐剑愁那喜悦却忧虑的表情,淡淡道:“唐兄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眼神传达他可不一定要意会。 唐剑愁“啊”了一声,似乎没想到白夜会这么直接,沉默良久才道:“既然小师妹已怀了身孕,那你们的婚事……” 孙蝶听到婚事二字也紧张了起来,双臂搭在白夜肩上撑开二人的距离,双目含泪楚楚可怜地看着他,瞧上去十分在意他的回答。 白夜闲闲地睨了她一眼,模样较方才邪气了不少,似有万般哀愁埋藏在更大的喜悦之下,那感觉就好像是一只大灰狼抓到了一只羊,他很爱吃很喜欢吃,但忽然有一天他发现这只羊有毒不能吃了,这毒要十个月才能解,那种感觉……可想而知啊。 “成亲,立刻成亲。”白夜眉泉漾开,干净清俊的脸庞似泛着无限流光,但这前一句并不是他话的重点,他的重点在后一句。 侧身负手,白夜神色沉了下来,冷冷淡淡却不容置噱道:“一胎,只要一胎。” 十月怀胎加坐月子总共需要十一个月的时间,再多一天他都等不及。美餐就在眼前却动弹不得,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什么事让他如此纠结。 “要成亲啊。”唐剑愁连连点头,“成亲可是件大事,喜帖喜堂什么都不能草率了,这回可有得忙了……”他恨不得在屋里团团转。 孙蝶撅着嘴靠在白夜怀里,虽然真心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但还是来了一句:“大师兄,各大派的人还都在华山上等着分刮我们呢……” 唐剑愁闻言,立刻眉头皱起,苦恼地看向孙蝶和白夜:“我怎么把这个忘了,这倒是省了发喜帖,但……” 白夜在这时不咸不淡地开口:“唐兄便着手去准备好了,关于华山派的事,我自有安排。” 唐剑愁在这一刻是真正认了白夜这个妹夫,而白夜作为孙蝶这个华山派未来掌门的丈夫自然有责任承担华山派的乱事,他这个大师兄也就可以歇一歇,去准备相对轻松的成亲之事了:“有妹夫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刚刚还对白夜怒目而视现在这会又跟人家称兄道弟,这俩男人改口的速度还真不是一般的慢啊。孙蝶忍不住再次泼冷水:“那华山剑谱的事……” 这的确是件很棘手的事,但唐剑愁现在好像不这么认为了,敞怀笑道:“这个嘛,既然白神医即将成为小师妹的相公,那也算是华山派半个掌门了,那华山剑谱交与白神医保管,也无不可。” 谁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其实最善变的是男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更新和留言都得看运气……啧啧,真是和谐的国度。 047 孙蝶怎么都没想到,白夜所谓的“自有安排”就是当着各大门派人的面,宣布了他要迎娶她过门的消息,并且在这个重磅炸弹之后不紧不慢地加了一条——华山剑谱将作为嫁妆交到他百草山庄庄主、天下第一神医白夜手中。 孙蝶到了聚义堂的时候,就看到各大派的人面目狰狞纠结无比地站在两侧,视线一致地定在白夜身上,其中最友善的居然是洛凡生。 白夜端坐于聚义堂正中央,捏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袅袅攀升的缭绕烟雾之后是他出奇俊美的脸庞,清晨明媚的阳光洒在他身上,照亮了他一袭毫无纹饰的简单白衫上嵌着的金线滚边,为他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铂金色。 簇金流华之中,只见他微掀嘴角,冷冷清清地吐出几个字:“若各位不嫌弃,便留下喝个喜酒罢。” 此话一出,各大门派的人表情越发难看了。 “白神医与孙小姐成亲自然是大喜事,只是挑在这个节骨眼上……”洛凡生是所有人中唯一和白夜一样坐着的,他高冠广袖,一袭黑衣间系着条石青色腰带,将颀长高挑的身姿勾勒得完美无缺,唇边浅浅淡淡的笑意怎么看都觉得像……狼外婆。 孙蝶绕过各大派的人走到白夜身后,里面的气氛虽然令人窒息,但她更想和白夜一起面对。 白夜早就察觉到她来了,微微侧首睨了她一眼,便越过众人的遮挡朝坐在阴暗处的洛凡生望去,灿若寒星的黑眸看到哪里,哪里便仿佛添上了一抹夺目的光华。 “谁能挡我?” 四个字,自那两片薄唇里吐出来,在场无一人敢出生反驳。 不,也许有的,那个人站了起来,自黑暗处走到光明中,面容平和,云淡风轻:“白神医武功高强,医术更是冠绝天下,各大派掌门自然要给你个面子,但如今的事是整个武林正道的事,并非白神医你一人扛得住的。” 你不该动华山剑谱的心思,洛凡生意味深长地看着白夜。 有了出头的,各大门派的人也开始随声附和,所说的话无非就是要白夜给他们一个交代,又或是华山剑谱不能作为嫁妆交到百草山庄。 孙蝶出了一头汗,站在她身边的唐剑愁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但他脸上的表情也不比孙蝶好看多少。 白夜倒是很淡定,他闲适地拢了拢雪衫缓缓站起,抬步走下阶梯,与洛凡生面对面,四目交接。 接着,便听他用很轻,但所有人却都听得到的声音说—— “华山剑谱现在归百草山庄所有,想死的尽管来拿。” “呵。” 笑声是洛凡生发出的。 他转过身,美玉般俊秀的面孔上带着不明所以的笑意,只见他张开双臂瞥过各大门派之人,悠然道:“白神医未免也太不将大伙放在眼里了,华山剑谱暂且不谈,受邀前来为孙衍之掌门奔丧的人死在华山派这事天下皆知,白神医即便是再一意孤行,也不能与天下人为敌吧?” 语毕,所有人都拔出了兵器。 英雄配一把好兵器,好到从不用去保养修理。孙蝶又悟了,跟着白夜站到了人群中。 她想保护他,这个认知取悦了白夜,他的话语仿佛沁人心脾的凉风,一缕缕流过所有人的心中:“人不是唐门所杀。”略顿,修长如玉的双手相互一击,目光定在门的方向。 掩在门口处的人很有眼力见地让出了一条小道,海桐和落葵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们身后跟着一个约莫二十七八岁的黑衣男子,那男子面色惨白,眼角青黑,鼻尖凝着一颗红痣,一看便知是中了剧毒,命不久矣。 “各位可认识此人?”白夜提了提手将所有人的目光推到那黑衣人身上,随后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洛凡生,冷淡道,“这人便是当日在宴客会上下毒诬陷唐门的人。” “就他?” “是他?” “凭他也——” “不可能——” 大家瞧着那一副病怏怏的黑衣人斜眼皱眉,显然是不信白夜所说的。 白夜也不急,在看到洛凡生脸上笑意加深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急了,又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急过。 “这是天水教风花雪月四大护法之首,风不让。”他轻轻补充了一句。 孙蝶在这一刻有点不认识白夜了,她一直都知道他本事大,却没想到大到这种地步。他什么时候抓到了传说中的风花雪月四大护法之首?据她的回忆,他一直是与她在一起的,他究竟什么时候动的手? “竟然是他?”一个白胡子老头自人群中走出,凑到风不让跟前仔细打量,“听闻那风不让武功高强,乃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怎会这样一副——” “不堪一击么?”白夜接过话茬,双臂环胸,如玉圆润的指尖在胳膊上敲了两下,优雅地抿唇道,“他中了毒,幽兰草的毒。” “什么?”白胡子老头不可思议地看向白夜。 “孙衍之掌门下葬之前唐门曾有人来找过我,说的便是幽兰草被窃一事。”白夜开始给众人解惑,那白胡子老头似乎是个有威望的,见他不语,大家也都没说话。 白夜继续说道:“所以这件事与唐门无关。” 三言两语,下了结论。 “就凭这些便要给唐门脱罪,未免也太草率了些。”洛凡生微笑着,睨向那白胡子老头身后一位一直默默不语的和尚,“了尘大师觉得呢?” 大师?孙蝶忍不住朝那处看了一眼,果然见到一位慈眉善目的年长和尚,身边还站着一个素袍的青年和尚,两人皆沉静安然地置身事外,若非洛凡生将他们拉进来,还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孙蝶想到册子上一条定律:少林寺就一个方丈和一个徒弟厉害,其他都很菜。是也不是? 了尘大师闻言微微抬首,迎上洛凡生饱含深意的目光,又朝白夜看了看,抚着白须道:“剑神此言差异,老衲倒是觉得白神医所言非虚,之前各位一直断定此事是唐门所为,无非也是因为各大派之人所中的毒是唐门的独门毒药,并无确凿证据。” 老和尚算是个明白人,少林寺在各大派中也是极有威望的,他都这么说了,各大门派的人也都跟着相视颌首,像是在用眼神交流究竟要不要妥协。 白夜眉梢微微扬了一下,似乎觉得洛凡生的脸还不够臭,沉声吩咐道:“落葵,海桐,解开风不让的哑穴。” 原来被点了哑穴,难怪一直那么乖巧,半个字都不说。孙蝶目睹着比她要矮小不少的落葵和海桐轻易解开了风不让的哑穴,心想着将来一定要跟白夜学学这点穴的功夫。 “咳。”猛地一解穴,风不让忍不住咳了一声,眼神四下飘散,偏不肯去看洛凡生。 心里有鬼当然不敢看,孙蝶哼哼了一下,躲在白夜身后扮猪吃老虎。 “风不让,你说,究竟是不是你天水教偷了唐门的毒药来害各大派前来为孙掌门奔丧之人的?你们究竟是何居心?”那白胡子老头起先开了口,倒也没人阻拦他,大家似乎更想听到风不让的回答。 风不让应是很忌惮白夜,他本紧抿着双唇,待看到白夜闲闲地丢给他一个眼神后,才犹豫非常地点了点头。 这一个点头承认了是他毒死了各大派的人,并嫁祸到了唐门身上。这一个点头也让让洛凡生拍案而起,一柄长剑直直刺入了他心口。他甚至还来不及尖叫,便已经断了气。 “魔教如此作为简直卑鄙无耻,今日便让我杀了他为各大派枉死之人报仇!” 听听,多么的正义凛然,这还真是一代剑神应该做的事。孙蝶啧啧感慨完后,不明所以地睨了一眼白夜。 方才洛凡生运功动手之前白夜垂在身侧的手动了一下,似乎是要出手,但最终还是没有。 他或许想是出手的,但他不能,又或者说风不让他必须要死。 如果风不让不死,各大派的人定会刨根问底将事情查个明白,那就必会将洛凡生的秘密和盘托出,而洛凡生的身份若昭告了天下,这群人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白夜重新坐回了主位上,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过几日便是在下与华山派孙小姐的成婚之日,若各位不弃,便留下喝杯喜酒。” 唐剑愁一直沉默着,这时才面含舒爽笑意地高声发话:“是啊,如今事情真相已经查明,此前一切均是天水教所为,与我华山派和唐门无半点干系,各位若还有疑问,也请到天水教找那魔头紫慕尘去说吧!喝喜酒我华山派双手欢迎,惹是生非嘛——”话锋一转,神情瞬间凛冽,“我华山派虽今时不同往日,却也不是好欺负的!” 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洛凡生还浅浅笑着。他用丝帕擦净了剑上的血珠,谁也不看,对着空气说:“此次查明各大派弟子死因全是白神医的功劳,白神医要与孙小姐成亲,我诸位武林人士,当然要讨杯喜酒吃。” 从不受欢迎的人,从不做受欢迎的事,这一点在洛凡生身上得到了完美诠释。孙蝶头疼地想要开口赶人,但顾忌在场人士颇多,也就忍着没有吭声。 “剑神所言极是,那老朽不才,也讨杯喜酒吃。”白胡子老头抚须附和着洛凡生的话,双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却很不招人喜欢。 有一有二就有三,这两人发表了立场之后,所有人都表示要留下来参加婚礼,他们甚至都没去再看一眼风不让的尸体,只有孙蝶还时不时地去扫一眼,在心中替他默念了一百遍阿弥陀佛。 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应该早就想到会有这个结果,只是不知道白夜用了什么方法让风不让肯说出事情?电视上和小说里的魔教之人不都是守口如瓶宁死不屈的吗? 越想越觉得邪乎,孙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而紧接着一条凉凉的手臂就搭在了她腰上,耳边传来白夜低沉压抑的冷语:“走吧。” 走,一定要走,必须得走!孙蝶立马狗腿地挽着白夜的胳膊出了聚义堂,而待他们离开之后,洛凡生也很快没了人影。 其实他哪也没去,只是找了件书房,写了封很短的信,挂到了他那只不知之前藏在何处的绿毛鹦鹉的腿上,并且亲切地抚摸了一下它的头。 “去吧。”声音柔和,嘴角含笑,半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 绿毛鹦鹉很乖巧地飞出了窗户,离开了华山迅速朝灵秀坊的方向飞去,那速度比一般的信鸽要快许多倍,不消半刻便已不见了踪影。 “想成亲,也要看孤同不同意。”摩擦着右手拇指上的碧玉扳指,洛凡生笑得很纯真。 真的很纯真。 作者有话要说:在这种更新很可能会抽倒解V的日子里我依旧雷打不动的努力着…… 虽然一次次发表都会不成功,但我还是努力着成功了…… ……我是否很强大? 048 白夜在带孙蝶回房的半路上被唐剑愁神秘兮兮地拉走了,孙蝶不过愣了一下便孤身回了房,她自柜中取出当初从集市上买来的布,那质地极好的白色纱缎已被她一双巧手做的基本完成,只差几针收尾了。 她瞥了一眼天色,趁着还没黑,坐在椅子边摊开柔软的白衫,仔仔细细缝了起来。 傍晚时分,孙蝶停下了最后一针,认真地检查过每一道边角,确认没有瑕疵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将衣服重新收进了柜子,出门去寻白夜了。 走在路上,她遇到了一个人。 “我本是要去找你的,没想到却在这遇见了,看来你我二人也并非有缘无分。”洛凡生的声音温和已极,蛊惑的音色带着些诱惑。 孙蝶退后几步与他拉开距离:“不敢劳太子殿下大驾,若殿下找民女有事,只需传唤一声即可,何必亲自来寻。” 孙蝶这个认识遇强则强,遇贱则贱,对付贱人,就要有更贱的法子。 “小蝶对我防备至此,想来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了吧?” “是啊。”明知故问。 “但我觉得这些事还是应该告诉你。”那虚假如水中月的笑容又浮上了洛凡生俊美的脸庞,“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啊。” 朋友?谁跟他是朋友?孙蝶才不要跟这个笑起来像狼外婆一样的男人做朋友,她转身原路返回,想避开他,但他却不肯让她如愿。 “小蝶难道真不想听听关于白神医的过去吗?”洛凡生勾了下唇角,弧度微小,带着些意味深长。 孙蝶到底还是没能继续走下去,她皱眉问道:“白夜?” “正是。” “他的过去?” “正是。” 原来大神也是有过去的吗?难道他们不是来无影去无踪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的?这不符合她对武侠世界的认知。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一句话让洛凡生知道不能再转弯子了,他干脆地抬手,比向前方暗处的树林:“借一步说话?” 孙蝶垂眼看着他那双细致白皙的手,那一看便是一双富贵之人的手,它必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未碰过含有人间烟火气的东西的。只要她稍一凝目,便会发现那指腹上竟连茧子都没。 一个常年练剑的人,一个拥有剑神名号的人,手上竟然连茧子都没,这实在令人奇怪。 但思及此人的身份,孙蝶又释然了。 一朝太子,将来的皇帝,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什么灵丹妙药没有,又怎么会任自己手上留下粗糙的茧子,破坏自身的完美呢? “走吧。”孙蝶到底还是没能拒绝洛凡生,又或者说洛凡生戳到了她的敏感点,她的确对白夜的过去十分在意,有些事情在她心中始终是一个结。 这片树林里树木的叶子已经掉的差不多了,时值初冬,山下都已霜冻,莫说是高入云峰的华山了。 寒风阵阵刮过,孙蝶双臂环胸,摩擦着肩膀驱寒:“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不能逗留太久。” 洛凡生的神情始终似笑非笑,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孙蝶的脸,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到她的心里,直到孙蝶不耐烦地又要开口之前,他才淡淡道:“小蝶可知道灵秀坊?” 灵秀坊,和白夜一起从百草山庄祖师爷手下活下来的小师妹颜凌霜呆的地方,她怎么会不知道? “知道。”孙蝶点了一下头,“那又如何?” “既然知道灵秀坊,应也知道颜凌霜颜姑娘。” 心里漏了一拍,这个人一直是孙蝶不愿提起的,她永远不会忘了当初白夜送她回华山的直接原因是什么。那便是因为她和他一起上灵秀坊时的所作所为触怒了他,而她当时其实不过是和颜凌霜拌了几句嘴,惹了美人落泪。 见孙蝶脸色发白,洛凡生柔声娓娓道来:“其实小蝶既然知道颜姑娘,应该也就知道白神医和颜姑娘的关系。” 孙蝶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他是师兄,她是师妹,仅此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洛凡生并不介意她的怒目而视,也没有在乎她作为一介草民对他这个储君的失礼,而是轻轻地道出几句话,以至于孙蝶当晚便彻夜难眠。 “小蝶,你应知我当初中了毒,是因有灵秀坊的玉牌白夜才肯救我。实不相瞒,我与灵秀坊的主人是故友,据我所知,白夜和她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虽并未表明心意,但白夜始终对她非同一般,直到她受了师命独自去灵秀坊,两人才分开。” 孙蝶听着他的叙述,手握成拳,然后又松开,然后再握住,重复这个动作第七次的时候,她冷冰冰地开口:“那又如何?那已经都是过去了。” 看见她这副样子,洛凡生的眼神里就带了一丝怜悯:“小蝶,别傻了,白夜这种人岂是会随随便便喜欢上别人的?他若真喜欢一个人便不会轻易改变,所以他根本不是因为喜欢你才娶你,他娶你,只是为了得到华山剑谱。” 孙蝶顿时如雷劈中般愣在原地,沉默良久,一声不吭,一动不动,面如死灰的模样就仿佛所有的努力都被推翻了,包在纸里的火终于烧起来了,隐忍矛盾的样子连洛凡生看了都于心不忍。 “小蝶……” 他轻唤着她的名字,语调柔和,却让孙蝶觉得很恶心:“你告诉我这些是何居心?” 洛凡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但很快便说:“我是关心你啊。” “关心我?”孙蝶很想吐,但她还是忍住了,内心如同有千万匹草泥马从马勒戈壁上奔腾而过,但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了一声轻描淡写的:“呵呵~~” 洛凡生微微惊讶,这不是他设想中的结果:“小蝶,你……” “你要说的事我已经知道了,现在可以走了吗?太子殿下也早点休息吧,整天琢磨着怎么拆散别人怎么使坏,多费脑细胞啊,如果不养护好,纵然你长了一张主角的脸,也未必能活得过两集。”说完这句话,孙蝶便甩手回了房间,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洛凡生呆在原地,脸上的笑意非但没有逝去,反而加深了几分,他轻抚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知道他所做的已经够了,剩下的一切,自然有别人来替他做。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等到白夜忙完回了房,一打开门便觉得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在黑暗中看着自己,他略顿了一下,转身进房,关门,掌灯。一切都井然有序,没有丝毫慌乱。 是的,孙蝶的改变向来引起不起白夜的慌乱,她抿了抿唇,冷笑一声如是想着。 “怎么不掌灯?”白夜应该从孙蝶的神色中看出了端倪,但他并未点破,只是走到了水架边,净手,洗脸,漱口。 “这不是在等你吗?”孙蝶微微一笑,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柜子边取出刚刚缝制好的新衣服,拿到床上铺展开来,视线流连在雪缎之上,轻声道,“衣服做好了,来试试吧。” 白夜闻言侧过了身,以微小的弧度弯了下嘴角,孙蝶虽低着头,余光却没有错过。 她撑起衣服,为走到她身边的白夜将旧衣层层褪去,一件件换上新的。她的面色十分平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尺寸刚刚好,边边角角没有一寸的差错,难得的合身。这么多年来,白夜从没穿过这么合身的衣服。 每天晚上抱着睡觉的自家男人,孙蝶又岂会掌握不好尺寸?她有些自嘲的在谁也看不见的角度笑了笑,却也没逃过白夜的眼睛。 他不动声色地用手指轻轻抚了抚针脚精致的雪缎白衫,绯色烛火之下脸颊酡红,淡淡药香之间夹杂着几不可闻的酒气。 “你喝酒了?”孙蝶皱了皱眉。 “少许。” “大师兄让你喝的?” “是。” 对话又结束了。 其实两个人都知道发生了一些事,但两个人都没说破。 “睡吧,我困了。”孙蝶弯身将白夜的旧衣收拾在一起,放回柜子里,望着那里面几件虽说是旧衣裳却仍然崭新的白袍,心里莫名抽痛。 每个人都扮演过陷入感情旋涡不能自拔的角色,我们可以称之为脑残,通俗点的话,还可以叫做傻B。 深夜,孙蝶自噩梦中醒来。 梦境中,他低着头,长可及地的黑发如流水般滑过肩膀,遮住了他清俊泛雅的脸庞,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轻声细语地问:“是你吗?是不是你?就是你。” 言语虽然肯定,语气里却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撒娇的味道。 男人轻笑着,他似乎很不擅长微笑,嘴角勾起的弧度略显冷漠和凉薄,声音略带沙哑地低沉道:“对,是我,你好吗。”字里行间竟是许久不见的疏远。 她转过身不再看他,开始无声哭泣。 再后头,一片虚无。 孙蝶痛苦地揉了揉额角,梦中的伤痛蔓延到了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但那种沉重却抵不过眼前看到的令她惊骇。 当你睡着的时候,一个男人盯着你的睡容看了整整一夜,这件事若是发生在小说里,那应该是很幸福的。 但如果真的发生在你身上,那就很可怕了。 如果这个男人再嘴角含笑,那就更可怕了。 你想想啊,你半夜噩梦惊醒,一睁眼就发现身边的男人嘴角含笑盯着你看,眼眸不眨,目不转睛,你怕不怕? “啊。”孙蝶很小声地叫了一下,这才令白夜稍稍敛起了眼神,提了提嘴角。 他的笑真的很好看,好看到孙蝶一瞬间忘记了所有,情不自禁抚上了他的嘴角:“你笑得真好看,你应该多笑笑的。” 他不是个擅长笑的人,但他现在微微一笑,闪过一瞬后又是一张冷脸。 他在笑给她看,这个认知让她心软了,唇线放松,紧绷的面孔柔和了下来。 “你在想什么。”白夜与孙蝶面对面躺着,神色不变地问道。 孙蝶眼神一暗,红唇轻抿,终究只是说:“……没什么。” “想死就尽管骗我。”白夜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如果你看到他说这话时冰冷而认真的表情,你也不会认为他是在跟你开玩笑。 作者有话要说:很明确的主线,我要虐白夜了。勾唇~晋江基本不抽了,小美人们留个爪印吧~ 049 050 作者有话要说:我建议看这一章和下一章时大家可以听一下HITA的《桃叶临渡》。 由于晋江抽搐不断,怕大家网页会崩,我就不用代码擅自放歌了。大家有兴趣的可以去听一下。 另外,我批评一下我自己:真他妹狗血…… 附上一张孙蝶红妆新娘子的图: 一切事情似乎到这里都不了了之了,但又似乎才刚刚开始。 孙蝶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那个穿着大红喜服的朱唇女子,突然觉得很陌生。 “孙姐姐真好看。”落葵一边替孙蝶梳理着及腰的长发,一边忍不住夸赞道。 今日的孙蝶的确好看,奢华的绯色嫁衣一看就知价值不菲,浓重的颜色衬着那张肤若凝脂的脸越发苍白,那双抹了胭脂的唇瓣竟好似血色一般,漆黑发间的簇金流华中,无处不透着一种过去从不曾有过的风情。 “好看?”孙蝶低垂下头,指尖从红.袖中流出,轻缓地抚平衣角,似是自语,又似是感慨,“女人的一辈子的确只有这一天最好看。” “孙姐姐,你……”怎么看起来很不高兴? “我没事。”只是有点不确定而已,“小葵,我有件事想问你。” 落葵一乐,对于孙蝶她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孙姐姐有话尽管说。” 孙蝶略微抬首,仔仔细细地看着她,轻声问道:“颜凌霜和你家公子是什么关系?” 师兄妹关系。 落葵很想这样回答,而她几乎就要脱口说出上面的答案,但她没有。 她知道不仅如此。 于是她低下了头,扭捏半天,才模棱两可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跟着公子的时间不如小海长,知道的事情不多。我只记得,公子每年都会去灵秀坊看姑娘,即便有时脱不开身,也会写封信,或者画一幅画送去……” 孙蝶静静地听着,拿起梳妆台上一支金蝶歩瑶,缓缓刺入墨发之中。 “公子和姑娘的关系……不一般。”落葵不会骗人,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虽然知道这可能会造成白夜和孙蝶之间的矛盾,但看着孙蝶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她做不到撒谎,她不能辜负孙蝶对她的信任。 “很好。”孙蝶淡淡道,“我知道了。”抬手拿起身旁矮几上的凤冠,孙蝶将它递到落葵手中,“为我戴上吧,我父母双亡,普天之下再没有一个亲人,大师兄又是男子,能为我做这些的,似乎只剩下你了。” “孙姐姐……”落葵觉得有点疼,倒不是她疼,她觉得孙蝶疼,“你还好吧……”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明知故问。 孙蝶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在回答落葵,还是在说服自己:“我很好。” **上再疼也没有心里疼,**疼了还可以擦药,还会好,心若疼了,只能等它自己愈合。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心上到底有多少道伤疤了,但是,她知道,总有那么一道,是她不愿提起,不愿揭开的。 铺天盖地的红色席卷而来,孙蝶抬手轻轻撩开凤冠前的珠帘,面色茫然地望着布置得华贵奢靡的喜堂,还有地上望不到边际的红毯,忽然怔住了。 “孙姐姐……”今天的落葵也是盛装出席,她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夹袄,梳着两个可爱的双环髻,由于在冷风中站得太久了,脸颊冻得红红的。 孙蝶轻抚了一下她的头,颤着声音道:“我没事,我们走吧。”放下珠帘,孙蝶拖着长长的裙摆,一步步朝喜堂内走去。 落葵实在不忍心看她这样,便在她耳边小声道:“孙姐姐你不要太在意公子和姑娘的关系,公子他就算对姑娘再特别,也始终为对姑娘做过半分亲密举动,却和你……” 和我……抵死缠绵,不分昼夜,甚至还怀了孩子? 孙蝶忽然想笑,落葵终究还是个孩子,她不懂,生理反应和心里想法,完全不挨边。 还有就是,她不知在何处听过一句话,叫做:如果一个男人真的爱你,就不会急着想跟你上床,那似乎叫做珍惜。 “孙姐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为什么你的脸色看起来更白了? 孙蝶抿了抿唇,本就与肤色鲜明对比的红唇越发接近血色,月光混着烛光落在她身着鲜艳喜服的身上,隔着串串珠帘,谁也瞧不见她的表情。 跨入喜堂,孙蝶望着两边坐着的几位大门派的掌门,看着喜堂正中站着的那个一向素衣的男人为她穿上了大红喜服,又觉得自己也并非一无是处。 最起码,她让一个男人为她披上了嫁衣,而这个男人还非常不错,不是吗? 走到最里面,孙蝶的架子端的极好,华山派未来掌门人的气场完全出来了,各大派的人望着她微昂的下巴,高挑而美丽的身姿,竟然有些入迷了。 高山之上的凉风丝丝沁入喜堂,白夜一身红衣,高冠广袖,仿若风尘外物,翩然之姿步步生莲,只是衣袂翻飞间,便恍若飞天神仙,美得仿佛一幅画卷。 天作之合,一对璧人。 在场的人都想给他们这个评价,虽然这当事人双方似乎都有心事。 孙蝶眨了眨眼,闪开落在白夜身上的视线,将目光移到了他身后的两个牌位上。 华山派掌门孙衍之之灵位,华山派孙氏之灵位。 这是她这一世的父亲和母亲,他们现下都已不在,而白夜的父母也已仙逝,唐老太太又不是那种会出唐门的人,所以他们只要拜拜孙衍之和孙夫人的灵位便好了。 这婚礼隆重归隆重,人多归人多,却总是觉得很寂寞。 孙蝶有些冷,但她忍住了没打哆嗦,她没有告诉白夜,她左思右想了很久都没想通,既然他和颜凌霜真的没什么,却为什么在解释的时候不敢看她的眼睛。 当时他那种逃避的行为对于了解他如斯的孙蝶来说,实在太明显了。 但她并未多说,也没有拆穿他。 她想看得淡一点,再淡一点,直到不想看为止。 婚礼照常进行,却又有些不正常。 唐剑愁自然便是今日的司仪,他也是比任何人都激动的一个。 心爱的师妹即将出嫁,要嫁的人还是天下第一的神医,不但武功卓绝身世更是无可比拟,有哪个做师兄的会不激动? “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堂!”这一声喝出,是用了内力的。唐剑愁的剑法很好,华山派的剑法本就是天下剑法之精妙所在,是以才会有那么多武林人士想要得到华山剑谱。他这一声呼喊,完全可以让山上方圆百里内的人全都听见。 孙蝶忽然有点不安,但她没表现出来。今天天气很好,但一会儿可能会下雪,她现在在成亲,但一会儿可能就成不了了。她曾经看到过一句话,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比人心更难测的,但她觉得有。天气,天气也很难测。否则天气预报也不会总是不准。 舒了口气,孙蝶握着怀中花球,她决定了,即便她这次错了,她也要一错到底,不管呆会下不下雪,这亲能不能成,她都会坚持到最后一秒。 “一拜天地!” 转身,弯下腰,孙蝶和站在身边那个谪仙般的男人向天地深深鞠躬。 “二拜高堂!” 再次转身,孙蝶与那个曾经愿意为之生死的男人一起参拜她这一世父母的灵位。 拜完,孙蝶偏了偏脑袋,她看着白夜出奇俊美的侧脸,睨着他眼神中少有的清湛,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等待。 白夜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他微微侧首与她对视,一头青丝从肩膀上泻下来,泛着橙色的暖光,美极。然而更美的却是,他竟还对她笑了笑。虽然只是昙花一现,却实在叫人窝心。 “夫妻交拜!” 孙蝶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但仍是先转过了身,与白夜面对着面。她凝视着他红色喜服映衬下酡红的脸颊,欣赏着他微醺后带着点点酒香的美色,心忍不住发疼。 “我要见他!” 就在孙蝶即将弯下腰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急切地呼唤。 是个女子的声音,她说,我要见他。 这个时候来的女人,要见的人自然不会是孙蝶。孙蝶下意识抬手握紧了对面男人冰凉的手,有些颤抖地轻声吐出两个字:“别去。” 白夜抬眼看了看她,她却不肯看他,他眉宇轻叠,用另一手附上了她的。 “好。”他给了她承诺。 孙蝶舒了口气。 “唐兄,继续。”白夜出声提醒走神的唐剑愁。 唐剑愁猛地将神智从喜堂外那女子几乎是哀号的嘶吼中扯回,清了清桑,又喊了一遍:“夫妻交拜!” 孙蝶急切地想要弯腰与白夜夫妻交拜,但她最终还是没能如愿。 “师兄!”颜凌霜捂着心口,嘴角溢出鲜血,满身狼狈,发丝散乱地出现在了喜堂门口。 与众人规整隆重的装扮比起来,她那一身行头未免太过无礼。 但她的无礼却让孙蝶觉得浑身无力。 这是得有多狗血才会在成亲当晚上演这种八点档狗血剧的剧情啊。 “师妹?”白夜见到颜凌霜的样子时,就已经松开了孙蝶的手。他轻唤了一声,竟然有点小心翼翼,“你怎么出谷了?” 这么关切的语气孙蝶还是第一次听到,她不自觉后退了几步,挨着孙衍之和孙夫人的灵位靠住了桌子,觉得很可笑。 “师兄……”颜凌霜红着眼眶朝前费力跑了几步,险些跌倒。 是的,险些跌倒,因为白夜及时扶住了她。 与此同时,今晚一直没在婚礼现场现身的洛凡生悄悄出现在了孙蝶身边。 “需要新郎么?”凤目微勾,魅惑流转,“九五之尊的新郎。” 孙蝶根本没心思理他,她的目光全都定在与颜凌霜“深情相拥”的白夜身上,他若有一点良心,有一点顾及到她的面子,也不会当着众门派人的面和颜凌霜做出这等亲密的举动。 051 “好一对狗男女,众目睽睽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当真不要脸。” 不知是谁先喝了一句,其他人也开始指指点点。有的甚至将矛头拉到了孙蝶身上。 “看来这华山派掌门的千金恐怕今日要成下堂妇啊。” “是啊,看起来那位姑娘才是白神医的挚爱。” “有道理。” “我看像。” “小蝶。”洛凡生悄无声息地握住了孙蝶不住颤抖的手,将她几乎跌倒的身子扶进了自己怀里,“对不起。”他莫名地说。 孙蝶忍不住看向他:“你以为我不知道人是你喊来的么?”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洛凡生抿了抿唇,垂眸不语,却也没放开拥着她的手臂。 孙蝶现在也没心情管他,因为她听见颜凌霜开了口,如泣如诉:“师兄,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 不要什么?不要和她成亲?孙蝶忽然一把推开了洛凡生,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走到了白夜身边,居高临下地望着满身泥泞伤痕累累的颜凌霜。 是谁把她搞成这个样子的孙蝶不在乎,扰乱她的婚礼她可不会当包子。 “若颜姑娘是来参加婚礼的,我是一百个欢迎,若是来惹是生非,那华山派不欢迎你。”面子搁在这了,要护着谁,白夜你自己看着办吧。 白夜闻言脊背僵了一下,唇瓣抿了抿,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他微微直起身,扶正了颜凌霜的身子,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这算是默认了孙蝶的话,这给了孙蝶很大的勇气,却填补不了她心里的空缺。 “师兄……”随着这声肝肠寸断的呼唤,颜凌霜唇角再次溢出鲜血,本来丝滑的乌发也干枯分叉,身形消瘦得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到,“师兄,你曾答应过我,若有一日我求你,不论何事,你都不会拒绝我。” ……哎呦呵,还当自己是赵敏了是不是,你是赵敏她孙蝶可不是周芷若啊! 望向白夜,孙蝶撩开凤冠上的珠帘,盯着他的侧脸一言不发。 有些话不需要说出来,一个眼神便已足够。 一阵冷风刮过,竟连孙蝶的厚重喜服都吹了起来。 白夜一直没说话,身子笔直地立在原地,任由大家将目光定在他身上。 “师兄。”颜凌霜有那么点奄奄一息的味道,“你知道的,我没多少时间。我是……不能离开灵秀坊的,否则……”说带此处,颜凌霜几乎气绝。 孙蝶忽然有点同情这个女人了,但她绝不会将自己的幸福拱手让人:“你若是个明事理的人,便一定会为今日所说的话而后悔。”孙蝶看着颜凌霜,注视着颜凌霜不可思议地眼神,补充了一句,“当然,也许不会有那么一天。” “小师妹。”唐剑愁实在看不下去了,原先以为白夜冷情冷性的,至少不会有什么烂桃花,如今却在婚宴上被人搅和了,他的气岂会比孙蝶少? “这位姑娘,不论你与白神医有何旧故,也请你在婚宴结束再说,如今正是……”唐剑愁一句话还没指责完,颜凌霜又吐血了。 她倒在白夜怀里,鲜血洒在他的喜服之上,本来红色的衣裳泛起片片黑色。 中毒了,孙蝶勾了勾唇,无声嘲笑着这一切。 白夜,你会怎么做? 事实上,白夜的做法总是出乎人的意料,一如此刻,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将颜凌霜搁置一边,继续跟孙蝶拜堂成亲的时候,他忽然将颜凌霜横抱而起,朝喜堂外走去。 众人讶异不已。 是啊,有华山剑谱这个嫁妆摆在那,白夜竟然选择了女人,这实在让众人费解。 孙蝶心跳漏了一拍,却也没阻拦,她只是抬手握住了凤冠上的珠帘。 既然颜凌霜将她当做了周芷若,那她便做一次周芷若又何妨? “站住。”并非是掷地有声的两个字,却叫前方两个身影蓦然怔住。 白夜微微侧首,用很认真的语气说:“婚礼……延期,可好?” 延期,不是不成亲。 孙蝶拈着手中珍珠,弧度很小的摇了摇头:“不好。”她似乎轻松地说,“白夜,你若今日从此门离开,便再不要上我华山来,我孙蝶,也自与你恩断义绝,再不来往。” 当初周芷若的宣言是什么她不记得,她只能说出她做得到的,其他的,她不想再管。 白夜脊背僵了一下,脖颈始终微微侧着,沉吟很久,似乎是要回头,却最终,没有回头。 他垂眼,小扇子似的睫毛不停眨动,美则美矣,却叫孙蝶只觉心寒。 她付出至此,连家传之宝和名节都不要了,却始终敌不过别人的一句话和一个承诺。 白夜他要走,便不会留,谁也留不住。 只是,他在离开的时候,说了一句话。 “我会回来。” 红衣染血,开着大朵大朵的黑色血花,青丝如瀑,月光落在他的身上,似乎透明。 “白夜,你欺人太甚!”唐剑愁挥剑而起,直直朝白夜的背影刺去。 白夜并未动作,他甚至连运功都不曾,本来杀气很重的周身连一丝寒意都感受不到。 但唐剑愁这绝对可以刺中的一剑却始终没有落下,因为孙蝶拦住了他。 “小师妹,弄成现在这样你还护着他!”唐剑愁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孙蝶。 孙蝶倒是很平静,她玩弄着手里的珍珠,忽然使劲一扯,凤冠上掩面的珠帘立刻碎裂落地,大大小小的珍珠挨着地面发出清亮的响声,悦耳而空灵。 “大师兄,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斤斤计较。”孙蝶淡淡地看了一眼各大派的人,那一男抱着一女的身影早已不见,离开的速度意料之外的快,甚至连回头都不曾。 人都走了,做戏给谁看?孙蝶冲着各大派的人微笑道:“既然今日婚礼不成,各位也回去歇了吧,我华山派今日家事林乱自顾不暇,就不招待各位了。” 各大派来的都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也都是精明无比的人物,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要求什么,他们都无声地对孙蝶拱了拱手,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今夜委实丢人,孙蝶摘下凤冠悻悻地想。 落葵早已忍泪忍得受不住了,待人走光了终于哭了起来,她扑过去抱着孙蝶泣不成声,只能依稀听得清“孙姐姐”三个字。 孙蝶见她如此反而笑了,她轻抚着她的头,垂眼看着她:“我都没哭,你哭甚么?” 海桐缓缓走到她身边,抿唇望着她:“你……”欲言又止。 “我无事。”事实上早就料到了这一切,又何须伤心? “据我所知,姑娘因旧事被师祖勒令终生守在灵秀坊不得出谷,为了约数姑娘,师祖在她身上下了无解之毒,若她出谷,便会毒发。”海桐尽量言简意赅地替白夜解释着他为何弃孙蝶与不顾,但却觉得这个理由说服力小的可怜。 “哎。”海桐口中纵然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一句轻叹。 孙蝶对他笑了笑:“我真的没事。”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 唐剑愁看得眼眶发红,似乎自师父死后,这个小师妹他就越来越看不透了。 “小师妹,你为他至此,真的不值得。”唐剑愁哑着嗓子道。 “我不觉得我这么做不值得。”孙蝶微笑着望向门外山谷,夜黑风高,很美,夜很冷。 “我只要做到过便没什么可后悔,每个人都会回忆的东西必然是受过伤的。因为不甘心,因为失去了,因为没有安慰,所以才会悔恨。但其实,没什么可后悔的不是吗?只要得到过便好不是吗?至少我是这样想的。” 不悲不喜不痛不痒不哭不闹不等亦不待,她现在想做的,只是自己安静的生活,以此来证明,在她的生命中,他只是一个过客。 “这对你不公平。”洛凡生一直都没走,大家都知道,但也没人去赶他,他似乎没打算开口的,但还是没忍住。即便知道这个结果是自己造成的,但他还是有点心疼孙蝶,那样一个身子单薄的姑娘扛着那样的伤痛,这不太协调。很累。 “公平?”孙蝶连对洛凡生都含着笑容,“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弱者没有资格要求公平。”略顿,似乎是安抚大家的话,也似乎是对自己的要求,“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做弱者。” “小蝶……这……”洛凡生仍欲语,却被孙蝶挥手打断。 “奉劝剑神一句话,少做一些无聊的事,有利于身心健康。”孙蝶将落葵交到海桐手中,转身朝门外走去,“夜已深,今天大家都累了,回房歇了吧,我也累了,不要来吵我。” 一个女人可以没男人没亲人没友人,什么都可以没有,却不能没自尊没自爱。 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还拿什么去爱别人? “也好,若小蝶有何烦闷,一定要来和我说。”洛凡生高声的呼唤就在身后,体贴无比,听起来很真诚。 孙蝶微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她很想让他滚,他以为自己是妇女之友么? 如果不是他,她又何苦沦落到这个地步?明天她就把华山剑谱交给他让他滚蛋,从今往后华山上再不招待这等负心薄情的男人。 明天,就明天,她还有明天,这就够了。 男人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孙姐姐她……真的没事吗?”落葵哭得泪眼模糊,靠在海桐怀里,紧张得难以自持。 海桐眯眼望着孙蝶的背影,忽然觉得过去从未认识过她。 “她没事。”略顿,他坚定道,“她可以!” 你不在乎我,我为什么要在乎你? 一味的付出,一味的自我开导,孙蝶真的受够了。再有耐心的人也会有尽失的一天,白夜他千不该万不该,去触碰孙蝶的底线。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爽死了,真他妈狗血呵呵呵呵呵…… 052 冬日的暖阳笼罩着整座华山,白纸格子的窗扇外透进来的是迷蒙的晨光,孙蝶双膝交叠端坐在椅子上,手边放着两个杯子,其中一杯是茶,另外一杯是…… “小师妹,你真的想好了?”唐剑愁拿手挡着其中一个杯子,神色严肃地看着孙蝶。 孙蝶短促地笑了一声,眉梢轻挑,睨着门上映着的两个小人影,也不管他们是不是在偷听,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其实白夜当时那么做也有情可原,那颜凌霜毕竟是他青梅竹马的师妹,他总不能看着她死……” “大师兄。”孙蝶抬了抬手,“别说了。”扫开唐剑愁的手端起那杯东西,孙蝶嘴角渐渐没了笑意,“你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你现在应该多花点心思在华山剑谱上面,早点找到交给我。” “小师妹……”看着孙蝶将那杯子放到嘴边,唐剑愁忍不住惊呼一声。 而随着他的惊呼,房门也被由外而内猛地推开,海桐和落葵冲了进来。 “孙姐姐,万万不可啊,那可是公子的骨肉,你千万不能这么做啊!”落葵慌张地跑到孙蝶身边,伸手就要夺过那杯东西,可惜她到底是胳膊短了些,步子慢了些,等她到了孙蝶身边,孙蝶已经毫不犹豫地将那杯东西喝了下去。 “你……”海桐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孙蝶,仿佛眼前的女人他根本不认识一样。 孙蝶抿着嘴唇,沉吟道:“白夜既已走了,你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抬手摆弄着指甲,孙蝶眼神定在指尖上,“早些回百草山庄吧,下了雪,上山下山便没那么容易了。” “孙姐姐……”落葵终于回过了神,眼泪唰一下子掉了下来,“你真的不要公子了吗?” 听了这句话孙蝶面色沉了下来,一双水眸里闪着凛如霜雪的寒光:“不是我不要他,是他不要我。小葵,你若想留在这,孙姐姐自不会赶你走,只是你莫要再提起那两个字。” “孙姐姐……”落葵垂下了头,她当然知道是哪两个字,也明白孙蝶的意思,她无法替公子辩解,只能无能为力地沉默。 “我有些累了,你们出去吧。”孙蝶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大师兄你也出去吧,我与你说的事,今晚之前我想知道结果。” 唐剑愁见孙蝶心意已决,叹了口气离开了房间。 海桐握住了落葵颤抖的手,眉头紧蹙,眼中似有疑惑,但稍纵即逝,他领着落葵离开了房间,临走时还不忘把门带上,只是看着孙蝶的眼神由始至终都有些似是而非。 等门关上了,房内的光线也暗下了些,孙蝶把玩着桌上的两个空杯子,莫名地微笑。 不过是杯安胎药而已,瞧他们那紧张的模样,看来是把这杯药当成了堕胎药。 也好,这样一来也省得白夜再与她纠缠,孩子是他们现在唯一的关联,斩断这层关系,他们将重归回两条平行线,永无交集。 “小蝶可睡了?” 门外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唤,孙蝶一直保持着双腿交叠的姿势,闭上了眼,低声道:“进来吧。” 随着她的允许,房门应声而开,洛凡生黑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关好门,洛凡生嘴角微微勾了起来,弯成月牙的凤眸一闪一闪,透出点点魅惑来:“我以为你睡了。” “就算是午睡,时间也还早,我又不是猪,哪里用得着一直睡。”孙蝶依旧闭着眼。 “你不想看见我?”洛凡生轻声猜测着,缓步走到桌子边坐下,自斟一杯茶水,嘴角轻扬着一点点饮下。 “既然知道还来做什么?”孙蝶平淡地反问。 洛凡生被反问地无语,半晌才尴尬道:“可是我想见你。” “为了华山剑谱?”孙蝶睁开了眼,定定地看着他。 今日的洛凡生依旧是一身黑衣,领子却与往日不同,是高高的立领,黑边压着的银色中衣与白色亵衣的衣角也都拉得极高,除了性/感的喉结外,白皙的脖颈被遮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 孙蝶眼光疑惑地在他颈项处徘徊,洛凡生似乎有意掩饰,咳了两声又将领子提了提,精致的眉目瞬间在孙蝶眼前放大,竟是不自觉向前俯了俯身,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你做什么?”孙蝶吓了一跳,白着脸后撤开来。 洛凡生微笑着正了正身,深深地看着她:“我以为你盯着我看,是希望我这么做。” 胡扯蛋,孙蝶几乎就要吐出脏话,但想了想两人的身份,又忍了回去:“太子殿下,咱们也别兜圈子了,论起玩心眼我玩不过殿下,也不喜欢那么累,所以我们直接摊牌吧。” 洛凡生勾唇轻笑,他抬手一个掌风震开了一扇窗,侧头望着窗外悠然道:“小蝶此言差矣,孤何曾与你兜圈子?孤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 肺腑之言?得了吧,孙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道:“殿下的肺腑之言真是让民女惶恐不已。” “不必。若你喜欢,我可以天天说给你听,你要听么?”洛凡生转过了头,难得没有笑,眼神十分认真。 认真的男人最美,现在的洛凡生看起来异常魅惑,华贵逼人。 孙蝶不自在地别开头不与他对视,扯开话题道:“你害死我父母,重创我华山派,不就是为了华山剑谱吗?” 孙蝶这句话里的两个点让洛凡生微微愣了一下,许久许久没有说话。直到孙蝶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才听到他略显受伤地低头道:“那些事皆是紫慕尘所为,孤并不知晓。” “但那却是你授意的,不是吗?”他不看孙蝶,孙蝶反而看他了,“紫慕尘那么做,还不是为了找华山剑谱给你?” 洛凡生抿着嘴唇,低头不语。 “你的剑法已经天下第一,为什么还执着于一本破剑谱?”孙蝶实在想不明白。 洛凡生抬起了头,显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轻描淡写道:“你不懂。” “那如果我将华山剑谱给你呢?”孙蝶很快说道。 洛凡生惊讶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孙蝶站起身走到门边,打开房门侧身立到一旁:“今晚用过膳你来找我,我将华山剑谱给你。”说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洛凡生哪里想到孙蝶会这么轻易将剑谱交给他,竟然愣住了。 “怎么,你不想要了?” “要。”洛凡生回神,起身走到她身边,“你想得到什么?”他凝视着她的双眼,带着玩味的笑意不断涌上嘴角,他控制着嘴角翘起的弧度,尽量不让它看起来轻浮虚假。 孙蝶本想霸气地回答什么都不要,但她歪头想了一会,淡淡地说了两个字:“安宁。” 洛凡生凤目发亮,里面尽是奇异的光彩,他许久许久不语不动,半晌后才负手离去。 夜。 孙蝶没去用晚膳,只是到唐剑愁呆了一会。 此刻,她走在偌大的华山之顶,抬头望着无边无际的夜空,享受着少有的静谧。 今晚的月亮很圆,大大的一轮挂在天上,照亮了漆黑的夜。 自那日婚礼不成过后,各大派的人已经识趣的离开了,华山上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夜晚走在外面,一个人也看不到。 孙蝶收回视线,双臂环胸慢慢踱步,心里计算着洛凡生这会儿应该快到了,便加紧脚步朝寝房走去。 到了房门口,她直接推门而入,反身关好门后也没急着掌灯,只是伸开双臂,将放在里衣中的一个布包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搁到了柜子里,这才走到床边,长舒一口气躺了下去,准备休息一下,呆会应付洛凡生。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一躺下去非但没有挨到床身,反而似乎压到了个人。 孙蝶吓了一跳,蹭地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个黑影,大惊失色道:“什么人!?” 适应了黑暗,孙蝶渐渐看清床上那人穿着的是一身白衣,长发披散在肩上,面庞朝里,背对着外面,她只能丈量出身形是个熟悉的人,却不确定是不是那个人。 听到孙蝶的质问,床上那人非但没起来,反而往里缩了缩,双臂环胸,弓身躺着,语气冷淡道:“出去。” 出去?孙蝶满脸莫名其妙,这里是华山,这里是她的房间,他居然让她出去!? 这个惊讶刚刚结束,孙蝶又陷入另一个慌乱中,因为她听出了这个人的声音。 是白夜。 他竟然回来的这么快?昨天刚刚抱着前女友离开,今天晚上就回来了? 孙蝶的声音冷了下来:“白神医此话怎讲,这里是小女子的闺房,要走也该是白神医走。” 白夜似乎没听到她的话,语气稍稍有些转变,飘飘渺渺,似是而非:“出去。我让你出去。” 孙蝶觉得自己真是弱智了,居然和无赖吵架,还一直重复同样的话,她怒极反笑,走到一边掌了灯,从衣柜中取出一个长条盒子,将躺在里面的宝剑拿了出来。 “白神医当真不要脸,呆在别人家里睡着别人的床却叫别人出去,你真当华山派是软柿子,你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么?” 拔剑出鞘,寒光凛冽,剑尖直指白夜脊背,连孙蝶都被宝剑的寒气煞到了,可白夜却仍是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 这是他送她那把剑,她一直好好的保管着,她仍然记得他送她剑那天说过,他会助她恢复武功。可现在想来,再没可能了。而且即便他仍愿意那么做,她也不会答应了。 “我只说一遍,你现在立刻离开,我就当没见过你。”孙蝶深深地吸了口气,目光冰冷,言语却比目光更冷。 白夜纹丝不动,对她的话置若未闻。 孙蝶咬了咬下唇,冷笑一声挥剑朝他后背刺去,直到那剑尖抵住他的白衣,他仍旧一动不动,仿佛不相信她会真的将这一剑刺下去。 其实白夜想的也是对的,若是换了以前,孙蝶断舍不得刺下这一剑,但今日不同了,今天的孙蝶早已不是过去的孙蝶了。 那把剑很快刺入了白夜的后背。 “朴”的一声,虽刺入不深,却流血不断。 这是一柄古剑,几十年从未出鞘的古剑。它杀气极重,几十年没见过血,一旦刺入皮肤,绝对是皮开肉绽。 孙蝶的手抖了一下,松开了剑柄,那把剑就那样悬在了白夜身上。 ……可他依旧纹丝不动,仿佛被剑刺入体内的人不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燃烧了整个沙漠~~~~~~~ 053 孙蝶慌了,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生在红旗下长在新社会的良民,孙蝶慌了。 望着白夜一身雪衣被鲜血殷得越来越红,她眼神无措地四处乱看,退后好几步故作镇定道:“……是你自己不对在先,我刺你这一剑并没有错。”说完,小心翼翼地将视线移到白夜身上,可对方的反应却让她有些失望。 最让人难过的不是在你表决态度后对方的欢喜或者怒骂,而是他……完全漠视。 白夜依旧纹丝不动地躺在床上,浑身上下竟毫无半点生气,沉默得仿若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 孙蝶恨白夜,这无可厚非,爱之深恨之切,她恨白夜恨到了一个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地步。 但她并不希望他死。 令一个对不起自己的男人最痛苦的并非是取他性命,而是让他看着自己幸福,却触碰不得。 孙蝶渐渐平静了下来,沉吟了会,缓缓道:“你是神医,你的伤势我想你自己可以处理得很好。” 回答她的依旧是无边的沉默。 孙蝶维持着那副镇定的表情,继续道:“如果白神医再不走,我只能找华山派众位弟子将白神医请出去了。” 其实孙蝶说这句话并没抱多大希望,她依旧觉得照着白夜的性格肯定仍不会理她。但她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床上那个人,缓缓翻身端坐到了床边,手起剑落,面对着墙面的背上血如泉涌。他将拔出来的剑轻轻放到一边,细微动作间黑发顺着肩膀滑落,室内温柔昏暗的烛火为他周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你……”慢慢开口,竟是有些沙哑。 孙蝶安静地等待他的下文,却迟迟不见他再开口。她忍不住好奇地看向他,可他却眼神颓败地扫了她一眼,转而将目光停在了别处,嘴唇愈来愈白。 “白神医既然醒了,那就请吧。”孙蝶侧身让开了路,送客的意思很明显。 白夜身形僵硬,脸色比唇色还要白,玄黑的双眸缓慢且犹豫地看向孙蝶,嗓音似乎和孙蝶隔着几个世纪般遥远稀薄,细细品味间,似乎还带着一股落寞:“我会解决。” 孙蝶闻言一怔,双眼完成月牙,浅浅笑道:“解决什么?白神医真是越来越深奥了,您这话小女子有些听不懂啊。” 白夜背后的剑伤似乎很严重,随着他们的交谈,他一身白衣已尽数鲜红,如此一幕落在孙蝶心里,令她不由自主心生不忍,下意识闪开了目光。 “孩子……”白夜并未回答她上一个问题,而是用疑惑却又压抑的口气转移了话题。他额头青筋若隐突起,向来绵长细腻的呼吸也紊乱沉重起来,连孙蝶都能听得出他说出这两个字时内心的挣扎。 孙蝶本不愿意回答他这个问题,但看他那副样子却忍不住勾起了一个颇含讽刺意味的微笑,报复似地说了两个字:“没了。” 没了。 很淡很淡的语气,却让白夜瞬间怔如玉雕,玄色瞳孔里没有了任何焦距,空洞而无神。 而也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敲响了房门。 “小蝶,是我。” 三声有规律的叩门声后,是洛凡生彬彬有礼的呼唤,他的语气就仿佛他将这件事做过上万次一样驾轻就熟,这种微妙的感觉让白夜脸色越发苍白,浓密睫毛下一双灿若寒星的黑眸瞬间失去了完完全全的光彩。 孙蝶只愣了一下,便低声对白夜道:“白神医既然不走,那便请先避一避,小女子有事要与剑神商议。” 白夜闻言,忽然笑了,闭上眼睛躺回床上,血染的白衣翩跹而起,带着些血腥味。只听他背对着她,鼻音有些重地淡淡说道:“我明白了。” 孙蝶根本不敢再看白夜了,也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自从他从婚礼上抱着颜凌霜离开后,她一点都没乱,她一直维持着坚强淡漠的形象,却在面对他低迷颓败的现状时彻底崩溃。 她慌乱地放下了床帐,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甚至连门外还站着洛凡生都不记得了。 其实孙蝶变成这样也有情可原,白夜在她心目中一向是个不苟言笑,冷情冷性,心思缜密,滴水不漏的人。他从不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内心,即便有时对她的笑可以挑出点点真心来,却也只是微微眯眼或是弧度极小的勾一下唇,除却说话,她甚至连他的牙齿都很少看见。 这样一个活像是没有感情的璧人身上突然出现了诸如压抑、恐慌、颓靡、无措的情绪,这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小蝶?” 屋内的孙蝶兀自陷入沉思,屋外的洛凡生却不甘忍受被忽略,听他那语气,竟像是孙蝶再不出声,他就要冲进来了。 孙蝶吸了吸鼻子,眼角微凉,抬手抹了抹,竟然湿润一片。她怔了一下,低声道:“进来吧。” 话音方落,门便开了,由此可见门外的人等得有多心急,只是不知道他急得是华山剑谱,还是拥有华山剑谱的那个人。 一进门洛凡生就皱起了眉,目光如炬地望向了落着帐子的床畔,似不经意道:“怎么一股血腥味?” “有吗?”孙蝶若无其事地越过他将门关上,“哦,可能是最近华山上死的人太多,味道就重了些。”当然,也可能是你杀的人太多,才走到哪里都觉得有血腥味。 洛凡生当然听得出孙蝶话里有话,一时之间也不好再问,纤细修长的手指在黑衣上打着圈,思虑着说点什么,却发现孙蝶已经从柜子中取出了一个布包。 “这是……” “华山剑谱。”孙蝶边说边将布包打开,里面安静地躺着一个陈旧的铁盒子。 洛凡生双眼抑制不住地发亮,声音越来越细:“华山剑谱就在盒子里?” 孙蝶略微颌首,忽然很恶趣味地想看看床上躺着的白夜此刻是一副什么表情。若不是有了婚礼上那一出,这东西说不定已经在他手里了。煮熟的鸭子却飞了,白夜心里的滋味一定不好受。 想到白夜不好受,孙蝶就很舒服,她端坐在椅子边,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铁盒,然后便在洛凡生饶有兴趣的注视下嚣张地将华山剑谱取了出来。 与其说那是什么剑谱,倒不如说一叠略显陈旧的纸。 细长白皙的手指将一叠旧纸一张张拿出来,孙蝶惊讶的发现前面七八张纸上竟然什么都没有。 天书么?孙蝶下意识去看洛凡生。 洛凡生似乎不介意与孙蝶一同分享他多年来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东西,大大方方地坐到了她旁边,身子与她挨得极近,几乎贴在了一起。 孙蝶不自在地向旁边挪了挪,可洛凡生却得寸进尺地跟着挪过去了些。 “你……”孙蝶瞪着他,欲说什么,却被他打断。 洛凡生抿着嘴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再往下看看,孙掌门心思缜密,定然不会让别人如此轻易地得到剑谱。” 孙蝶眨了眨眼,压制了半天才忍住了掀桌子走人的冲动,继续翻动着盒子里的旧纸,然后便见第十张旧纸拿开后,下面叠放着一张更大的纸,纸面泛黄,显然存在的时间要比上面那些无字的纸久很多。 孙蝶忽然停住了手,指尖微微颤抖。 “后悔了?”洛凡生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般讳莫如深道。 孙蝶面沉如水,停顿片刻便将最后那张纸取出展开,平铺在桌面上。 不出白夜所料,传说中的华山剑谱果然不是什么“剑谱”,那是一张画得极为精致细腻的地图,一道道一条条标注的清清楚楚明明确确,看得孙蝶和洛凡生皆是神色不定。 孙蝶还好,只是有些惊讶这究竟是什么地图,可洛凡生却不一样了。 他眼神玩味,目不斜视地盯着纸面,嘴角上扬的弧度轻佻无比,白皙纯净的肌肤泛着阴柔的冷光,虽然是在笑着,却感觉像是要把眼前的东西生吞活剥一般。 “小蝶一定很好奇这是什么地方的地图吧?”他在问孙蝶,却似乎不需要她回答,兀自道,“其实我知道,小蝶你怨恨我害死了你的父母,还重创了华山派。” 孙蝶眨眨眼,别开头看着一处:“我并没这么说,是太子殿下自己这么想。” 洛凡生眼角弯着,嘴角却没了笑容,无可无不可道:“其实告诉你这些也无妨,你懂不懂,你的父母早在二十年前就该死?” 孙蝶惊讶地看向洛凡生,满面都写着“我不相信”四个大字。 “孙衍之在拜入华山派之前,曾是负责修建皇陵的官员,我朝自古以来便有规定,待皇陵建成,所有工匠都要陪葬与地下,以此永绝皇陵被盗之后患。” 皇家之人自然尊贵无比,即便是死了也会风光大葬,他们生前就雄霸天下,死后定然也不容许有人污浊他们的人生,所以这个规定孙蝶打心底里理解,虽然这很残忍。 但是,理解不代表接受,而且当得知自己这个身体的父亲便是当初负责修建皇陵的官员时,孙蝶忽然明白为什么洛凡生这么执着于“华山剑谱”,而华山派又为何招来如此灭门之祸了。 “如你所想,那时我年纪尚小,孙衍之的夫人也刚刚怀了身孕,他不想白白葬送大好人生,便偷偷绘下了皇陵的地图以做要挟,领着夫人逃出皇宫,找到如今已不在世的鬼手圣医换了张脸,更名换姓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活了下来。” 略顿,洛凡生意味深长地对孙蝶细声细气道:“啊,忘了告诉你,鬼手圣医便是百草山庄的老庄主,天下第一神医白夜的师父。” 提到“白夜”两个字,孙蝶本来就混乱的大脑忽然当机了,重启之后莫名有些不安,她一下子站了起来,打开房门面无表情道:“太子殿下终于找回了地图,想来还有很多事要做,我就不耽误殿下的时间了。” “你不想知道更多的事吗?”洛凡生问得闲适而自然,指尖轻轻点着桌面,一下一下,扣在孙蝶心弦之上。 “我很清楚,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她总算明白什么叫胆战心惊了。 “我怎么舍得你死呢?” 洛凡生暧昧的话语让一直躺在床上屏息静气的白夜身体越发僵硬,连床帐都被他周身散发的寒意荡得微微飘动。 孙蝶见了,连忙上前扯着洛凡生推到了门外,迅速关上门后,以背顶着门冷声道:“夜已深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惹人非议,殿下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会放过白夜的,眯眼,美人们可千万不要心软才是啊。 本来8点更新的,忘了设定时间了,到了单位发现没更新还以为抽了,郁闷。。。 更郁闷的事尽管评论服务器依然很抽,可我明明尽职尽责回复了留言,却一条都没显示……郁闷。。 054 洛凡生就这样被赶了出去。 深夜,阵阵冷风吹动他如墨黑衣,他整个人仿佛融入了夜色当中,除了那一双散发着奇异色彩的凤眸。 尖俏的下巴微微昂起,他仰望着天空中那一轮明月,攥着手中不算太费力得来的皇陵地图,心里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如果早知道事情如此好办,或许他就不用大费周章那么多年。 他步步为营,运筹帷幄,到头来却这么简单就拿到了想要的东西,是不是说,有时候想太多也不是好事? 洛凡生笑了笑,绝然转身,衣袂轻扬,名贵的墨玉腰带上缀着的碧色玉佩随着他的动作飘来荡去,在夜色中渐渐失去了光彩。 与此同时,洛凡生的身影也从华山上消失了。 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一去,仅仅是另外一个故事开始。 剑指乾坤,朝堂之下,东宫之内,风云骤起。 * 孙蝶站在房里,望着平静垂落的床帐,心里盘旋着一个问题。 死了没有? 她想问,却没问出口,她缓缓抬起手臂,深吸一口气,将床帐拉开,白夜那血红的白衫已经浸得有些发黑。 心忍不住痛了一下,孙蝶麻木地将床帐挂好,朝前走近几步,屏息去查看白夜是否还醒着。 背光的黑暗处,白夜清俊的眉眼依旧明朗,黑睫长而卷翘,衬得本不精神的眼眸神采奕奕,泛着一层极为奢华的流光,美得仿若一幅画卷。感觉到身后的动静,他缓缓转过了身,空洞而无神的眼睛掠过她停在一处,一颦一举皆极尽妍态,却又死气沉沉。 他醒着,这个认知让孙蝶稍稍放下了心。 “你……”孙蝶开口,必是赶人,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出声,便觉唇上一凉,一根纤细白皙的手指印在了她的唇上,低头望去,对上手指主人那一双清湛明丽的黑眸,却发现它竟蒙着一层雾气,眼圈发红,眼角似有水光闪动。 白夜维持着这个姿势,唇角微掀,睫毛颤动,清瘦的脸庞在昏暗烛光下有些模糊:“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处理好这一切,想不到最后却一败涂地。” 孙蝶别开头后退好几步,忽略唇上那若有似无的凉意,虽距离白夜几米远,却仍感觉得到他投过来的那股压抑挣扎的目光。 “……我还是太年轻了。”他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 孙蝶忽然笑了:“白神医不觉得现在说这些太晚了吗?” 白夜闻言,沉默了许久,黑眸低垂,凝望着自己染血的双手,鼻音更重,却是答非所问:“我跟随师父学医时认识师妹,她入门最晚,我与其他几位同门都让着她些。虽我并不善言辞,心中对她也是极疼爱的。” 孙蝶脸上瞬间没了笑容:“白神医想讲故事也要看别人想不想听吧!”语气已是非常不客气。 白夜黑白分明的双眸在某个瞬间是很温柔的,但听见这句话却再次空洞起来,对着面前发呆了好一会,才接着说:“后来出师时,只有我和师妹活了下来。师父云游外出,便只剩我们相依为命。那时她对我极上心,处处体贴入微,我虽并未表示,暗自却是将她放在心上的。” 孙蝶二话不说扭头就走,却被人拉住了手。 “能不能听我说完?”白夜的手指在颤抖。 孙蝶顺着他的手臂朝上看去,他眼眸低垂,黑睫不自然地颤着,微抿着嘴唇,不敢看她。 但不看归不看,白夜却始终是白夜,他扣着她手腕的指尖下意识滑向了她的脉门,孙蝶顿时明白了他想做什么。 翻转手腕将手扯回,孙蝶面色比以往都要阴冷:“不能。”语毕,她本想走的。 但是…… 白夜眼睛一眨,浓密的睫毛上便沾了些水珠。 孙蝶浑身一震。 他……哭了? 极慢地收回自己被挣脱的手,白夜不堪地别开了头,用一种孙蝶从未听过的轻缓语气淡淡地叙述着他和颜凌霜的过去:“我原以为,我不说,她定也能懂我的。却不知,她不懂,一点也不懂。十四岁那年,她瞒着我和师父与病人私奔,不久后便被那人抛弃,流落江湖。我只道她年纪小,不谙世事,容易被男人所骗,所以向师父求了情,将她接回了百草山庄。” 白夜嘴角渐渐弯曲,颇为自嘲地道:“我以为这种事一次便够了,却不想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孙蝶莫名其妙地看着白夜,完全无法理解他是用一种怎样的心情来向她叙述这些事的。毕竟这些事关乎到百草山庄和他作为男人的脸面,不是吗? 她忽然想起她初到灵秀坊时颜凌霜说过的一句话:“若我以前有嫂嫂这份自信,或许我便不用一生都守在这个山谷里了。” “我从未表露过自己的内心,她的行为也让我知道,我与她并不相配。”白夜缓缓躺在了床上,由于失血过多,他的脸色几乎白得透明,“但她毕竟是我的师妹,我可以救得了她一次两次,却救不了她第三次。所以后来……师父去世时,命她服下毒药,今生不得出灵秀坊,我也并未阻挠。” 孙蝶嘴角一勾,有些嘲弄地看着白夜:“说完了?” 白夜淡淡地笑了一下,昙花一现后缓缓道:“但我发现我错了。” 这话题转得有点太快了,孙蝶一时之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白夜将头侧向她,面沉如水:“我原以为那便是男女之情,可后来我又发现,其实,我也不懂。” 孙蝶被他这样看着,浑身不自在起来,闪了闪身发现他没有移开目光的意思,干脆坦然地和他对视:“这些事似乎和我无关吧。” 白夜转回头,无力地躺在床上,缓缓闭上了眼。 孙蝶没有错过他眼角那一抹水珠滑落的瞬间。 “小蝶,我白夜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今生却只将一个女人真正放在了心上,你以为是谁?” 看着他两片苍白的薄唇,听着他令人不能镇定的话,孙蝶心里五味陈杂。 “世人皆道我无情,从未有人靠得我那么近,即便是师妹也对我存有畏惧,只有你,似乎永远不会受伤,永远都留在我身边。”浅浅的笑声从白夜口中传出,他的双眼依旧闭着,双手紧紧握着拳,似乎隐忍着极大的痛苦,“虽你一开始接近我目的不纯,但我也清楚你后来的真心。若我说其实我也是喜欢你的,只是一直不敢承认,你仍不会原谅我,是么?” 随着他话音落下,不知何处刮来一阵风,吹灭了房内的烛火。 黑暗中,孙蝶看不见白夜的面孔,他的声音却因此越发清楚起来,一字一句涌上她的心头,那么深刻,那么直接,将她的心房填得满满的,却无法抹平那里的棱角。 有些事一旦发生,永远都会是一个结,解开后的失落,没人能懂。 也许孙蝶就是个软弱的人,她无法在被沉重伤害一次后再次接受那个人,至少不是立刻。她一直小心翼翼地对人处事,就是为了避免受伤的可能。 而她爱他,早注定,这是她的劫难。 许久得不到孙蝶的回答,白夜默默地坐起了身,他的行动十分缓慢,蓦然睁开了双眼,准确地定在孙蝶的位置。 黑暗中,他低声道:“其实若非我一再避让,师妹也不会再三走上错路,若非我犹豫不决,她也不会出谷找上华山,而你也不会因我而受伤,一切的一切,都是因我太过高估自己。” 略顿,白夜的声音竟含着笑意,只是那笑意中鼻音很重,寒冷如坠入冰窟:“我始终把你对我的依从想得太过理所当然,如今我为了师妹的生死弃你于天下人面前而不顾,不曾设想到你会面对何种尴尬的境遇,实是罪该万死。” 孙蝶一直在安静地听他说话,黑暗中他们一站一坐,两人之间隔着很远的距离,却谁都没想过更进一步。 “如今师妹已无恙,我已命人将她送回了灵秀坊,与她之间,也已做了了断。” 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孙蝶抬眼望向他,亡羊补牢。 “但你却不会原谅我,是么?”白夜问这句话时有些小心翼翼,今晚他说了太多的话,用去了太多的气力,他现在是否还能走出这间屋子都是个问题,但他的神情依旧高贵,气质依旧卓然,仿若所作之事皆是世上最美最雅的。 孙蝶沉默了。 她几乎就要脱口说出原谅,但她并没有。她不想再委屈自己爱到没有自尊,不想一而再再而三不断降低自己的底线,不想再说服自己原谅他对自己的不在乎不理解不懂和伤害。 她赞同白夜的话,她为了他付出了很多正常女人所没有的宽容等待和谅解,可他却不知道在这些妥协下面,她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所以到最后,孙蝶什么也没说。 有时候不选择,就是一种选择。 白夜紧蹙眉头,黑暗中一张苍白的如画脸庞绷得很紧,他咬着牙从床上起来,缓缓走到孙蝶身边,拖着沉重的身子,对漠然无视他的孙蝶微微一笑,哑声说道:“弄脏了你的床,对不起。”略顿,声音压得更低,若非周围寂静无声,孙蝶几乎听不见,“我明白了。”他淡淡地说完,艰难地走到门边,使劲力气打开了门,踏了出去。 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冷风,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他想,或许,他不应该走那么快,以至于无人能跟得上他的脚步。 以至于…… ……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省略号代表了很多很多说不出的感情,白夜的那句心想“或许,他不应该走那么快,以至于无人能跟得上他的脚步。” 不知道大家是怎么理解的……我打出这句话时,心里有很深很深的遗憾。 留言依旧无法回复,回复了都会被抽成空白,等晋江不抽了,我会第一时间回复大家的留言。 另外,鸣谢:sherry289扔了一颗地雷 1155311扔了一颗地雷 twilightfly扔了一颗地雷 三位大人的地雷,我会继续努力的,感动的泪奔!!!! 大家的留言我都有认真看,意见也都会仔细考虑,然后采纳进来,谢谢大家的评论让我的文更加完美!!! 055 白夜离开不久,孙蝶便听见不远处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她下意识抬脚往外跑,但紧接着便听见了海桐和落葵的惊呼。她脚步一顿,犹豫了很久,终究是没有出去。 此一别,便是半个月未见。 华山上早已恢复了平静,孙蝶的肚子却是不平静,近几日她害喜的症状越来越明显,干脆将自己关在了房里不出去,但怎奈唐剑愁已经对外宣布了她接任华山派掌门的消息,即便她身体状况不太好,却也得处理一下华山派的大小事务。 这其中就有一件事比较棘手。 唐剑愁敲响了孙蝶的门:“小师妹,你在房里吗?” 孙蝶正靠在卧榻上揉额角,听见敲门声便轻声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唐剑愁一身石青色窄袖便服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小师妹,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大师兄找我有事?”孙蝶勉强扯了扯嘴角,笑容却很比哭还难看。 唐剑愁叹了口气,将门关上后犹豫着该怎么把这件事说出口。 “大师兄有话不妨直说。” “这……” “到底什么事?”孙蝶最近越来越没有耐心了,明丽的水眸中闪着凛如寒霜的微光。 唐剑愁踯躅半天,避重就轻道:“有客来访。” 客?什么客人会让唐剑愁这么难以启齿?孙蝶眼神疑惑,难不成是那个人? “是武林盟主携下属来探望你了。” “武林盟主?”孙蝶愣了一下,“武林盟主来了你说便是,我这就去见他,何必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虽然话里没提,但心里还是隐隐有些失望……不是那个人。 唐剑愁抿了抿唇,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推门出去,到前厅招待驾临华山派的大神去了。 孙蝶挑了件宽大的嫩绿色裙子,也未系腰带,只是多披了一件白色外衫便朝前厅去了。她一边走一边在想,这种古代的武林盟主就好比现代的警察叔叔,来的总是不及时,水深火热的时候找不到他们做主,什么事都解决完了却到府上拜会了。 走到前厅外时,孙蝶已经因为自己的这种想法而对厅内的武林盟主印象不怎么好了,但等她走了进去,却再也无法对这位武林盟主产生任何不好的情绪。 迎客厅的主位上坐着一个人,见到孙蝶进来,他已迅速站了起来,有礼而温和地朝她点了点头。 很多年后孙蝶都还很清楚的记得,她第一次见到夏怀隐时的情景。 他就那么清静淡然地站在薄光之下,碧色瞳孔仿若一汪清泉,湛净明澈,安之若素。一身绣着垂丝海棠色滚边的白衣干干净净,纤尘不染,未语先笑的温和眉眼认真地看着她,□细腻的鼻梁,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一根一根都被衬得十分清晰,孙蝶只瞧他一眼,便呆了。 “小师妹?”唐剑愁不断地扯着孙蝶的胳膊,一边扯一边对夏怀隐露出尴尬的微笑。 夏怀隐手握折扇,柔和一笑,冲孙蝶和唐剑愁微微点了点头,薄唇略启道:“这位想必就是孙掌门了,在下未送拜帖便直接登门,实在有失礼仪,还望孙掌门和唐大侠不要介意。” 唐剑愁听着夏怀隐叫他“唐大侠”立刻浑身一震,再顾不得孙蝶,忙躬身道:“哪里哪里,盟主实在太客气了,唤我全名即可,倒是华山派今时不同往日,招待不足之处还请盟主见谅。” 夏怀隐优雅地抿了抿嘴唇,定定地看着孙蝶,略微颌首后轻缓地问:“不知是否在下脸上有何不妥,孙掌门何故一直盯着在下看……” 孙蝶猛地回神,目不斜视,维持着那个姿势淡定地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想,这世上应该没有人不喜欢美的事物,盟主觉得呢?” 夏怀隐闻言一愣,随即如玉面孔上泛起淡淡的绯色,错开与孙蝶对视的目光,嘴角忍不住上扬:“孙掌门所言极是。” 孙蝶微微一笑。 唐剑愁看着孙蝶咬牙切齿。 “不知盟主此次前来是……”见孙蝶和夏怀隐都不打算开口,唐剑愁只好再次做了领头人。 夏怀隐折扇轻挥,以一种十分优美的弧度舒展开来,认真地看着唐剑愁道:“唐兄不必多礼,在下虚长唐兄几岁,若唐兄不弃,唤在下一声兄长可好?” 那自然再好不过了,孙蝶幽怨地看向唐剑愁,果然还是男人和男人之间更有话题吗? 唐剑愁被孙蝶那眼神看得莫名其妙,赶忙应道:“荣幸之至!” 夏怀隐又笑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与其他江湖中人不同的贵气,那种华贵浑然天成,骄傲而遥不可及,但他与你说话时却总会认真地看着你,让你觉得被他重视了,所以虽然相差悬殊,却依旧觉得他很亲切和善。 不愧是年纪轻轻便能做到武林盟主这个位置的人,孙蝶回以一笑,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拉开外衫盖住肚子,遮住那略微出怀的弧度。 “在下此次前来,是为了前段时间华山上各大派之人被魔教下毒至死的事。”夏怀隐缓缓道出来意,却收到了孙蝶充满疑惑的眼神,他略顿了一下,轻声道,“孙掌门可是有什么话要对在下说?” “是。”孙蝶也不客气,“那件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怎么又生事端? 夏怀隐长睫微颤,点头道:“孙掌门确是处理得很好,在下前来并非是追究华山派的责任,孙掌门可以不必如此戒备。” 孙蝶脸红了,原来她错怪好人了。 “其实此事一出夏某就已得知,但思及此乃华山派的家事,又有白神医从中周璇,便未曾介入。” 孙蝶脸更红了。 “夏某此次是见事情已经解决,便来慰问一下孙掌门和华山派众位弟子,之前华山派与各大门派有些许误会,夏某也是代各大派掌门来给孙掌门赔个不是。” “哪里哪里,这事若发生在我身上难免也会那么想,盟主实在不必如此。”孙蝶脸红得像苹果,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此事关乎到华山的声誉,想来孙掌门已对各大派心存芥蒂,夏某这一趟,实是诚恳地想要邀请孙掌门参加下个月的武林大会。” “武林大会?”孙蝶一怔,看向唐剑愁。 唐剑愁睨了她一眼,对夏怀隐为难道:“华山派正在重整期间,上次唐某已经拒绝过武林盟的邀请了,盟主又何必亲自登门。” 原来是这么回事,孙蝶这下明白了,难怪唐剑愁一副吃了苍蝇的恶心模样,原来他拒绝了武林大会的邀请,这才引得这位武林盟主屈尊降贵驾临华山派啊。 “唐兄。”夏怀隐走近了唐剑愁一些,俊脸之上满是愧疚,是那种真实的愧疚,“夏某知晓唐兄所想,夏某可以向唐兄保证,定不会有任何人看不起今日的华山派。” 孙蝶听着这话心尖一颤,别开头望着黑暗处,不知道该说什么。 唐剑愁也沉默了,他不去看任何人,望着地面发怔。 夏怀隐看看他,又看看孙蝶,微微蹙眉,眉角略垂,渐渐没了笑容:“想来是夏某的诚意不够,夏某本想借此次武林大会让华山派重振威名,但现在看来,孙掌门和唐兄并不相信夏某。” “怎么会呢……”孙蝶忍不住出了声,她真的是无法拒绝这个满脸自责愧疚的俊俏男人,这个男人若不是个纯正的好人,那就是个可怕的伪君子,因为她在他身上找不到一丝破绽,他似乎永远都那么周全那么完美,将一切都考虑的很好。 “孙掌门的意思是答应夏某的邀请了。”夏怀隐碧色双眸在晨曦之下璀璨无比,他这样丰神俊朗的望着孙蝶,孙蝶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嗯。”她点了点头,挪了两步闪出他的视线范围。 夏怀隐似乎发现了自己的不妥,俊脸再次红了起来:“那夏某就不多做打扰了,此处赶回武林盟仍需数日,若夏某多做耽搁,怕是来不及回去了。” 孙蝶都答应了,唐剑愁自然不会反对,迎上前去送夏怀隐:“既然如此唐某也不多留夏兄了,夏兄一路保重。” “夏某告辞。”捏着折扇朝唐剑愁抱了抱拳,夏怀隐再次看向孙蝶时脸上红色莫名加深,只随意推了推手便撩袍而去,搞得孙蝶有些头大。 “我是不是太不矜持了?大师兄。”等夏怀隐走了,孙蝶呐呐问道。 唐剑愁臭着一张脸:“你还知道?当着众人的面一直盯着位陌生男子看,便是江湖中人也是非常忌讳。” 孙蝶麻木地转移话题:“大师兄,你有没有觉得武林盟主的背影看起来很像那个人?” 唐剑愁当然知道她所说的是哪个人,一样的白衣,一样的挺拔身姿,的确很像。 但他却摇了摇头:“不一样的。” 孙蝶“哦?”了一声。 “武林盟主夏怀隐是出了名的善人,对人处事皆是礼让三分,江湖上没一个人说得出他的不是。但那个人不一样。” 唐剑愁说的很对,孙蝶忍不住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啊,那个人是个坏人,夏怀隐是个好人。” “小师妹,你真的打算去参加那个武林大会?”唐剑愁忽然转了话题。 “怎么,有问题吗?”可以重振华山派威名,有何不去之礼? 唐剑愁深深地看着她,缓缓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拒绝武林盟的邀请吗?” “为何?” “因为。”唐剑愁脸色一沉,“白夜也在邀请行列当中。” 孙蝶的心跳漏了一拍,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但她很快从这些话中探知到了一个可以让她缓和脸色的点,那就是白夜既然可以去参加武林大会,就说明上次的剑伤已经痊愈了。 ……呵呵呵,想来他是天下第一神医,果然没人可以伤到他。 “小师妹……”唐剑愁欲说什么,却停下了。 孙蝶淡淡一笑:“这不是还有好久吗?下个月才开始。”还有时间整理心情。 唐剑愁叹了口气:“你忘了吗,还有三天便是月末了,我们若要参加武林大会,明日便要启程,否则就赶不上了。” 孙蝶怔在原地,抬手抚上自己的脸,思索着要不要弄个人皮面具。 作者有话要说:亚克西,男三我很喜欢呦~~~~ 另外PS:亲爱的玛尼写的番外小剧场,贴在这里给大家看,哈哈哈哈 小剧场—— 洞房花烛夜,灯火晕染了红帐,留下暧昧的光。 洛凡生轻轻地将美人孙蝶放在大床上,手一勾纱帘落下,孙蝶无限娇羞的看着他,洛凡生轻笑一声,手伸向脸一撕,露出了清秀的脸,正是白夜! 孙蝶尖叫一声≧﹏≦呀咩蝶!!! 白夜大笑三声:叫吧!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孙蝶眨着朦胧的泪眼为虾米是你!!! 白夜抽出刚刚撕下的面具露齿一笑:因为我用总攻牌人皮面具!一片顶四片,暖暖的很贴心!!!╭(╯ε╰)╮孙蝶当场昏厥,白夜一夜耕田。。。 056 高手都无视万有引力,到处乱飞且飞得飞快,不过要是赶远路,却会骑马或坐马车。 孙蝶的马车外面看着很普通,厚厚的帘子里面却另有玄机,身下铺着好几层软毯,车壁边的矮几上还生着炭炉,孙蝶盖着被子躺在其中,温暖而舒适,竟感觉不到半点颠簸。 想来这赶车人的技术也不比百草山庄的差,所以他们只用了大概两天的时间便到了武林盟的地界。 无争山庄。 孙蝶一下马车便看见了前方万顷庄园的匾额,乌漆横匾上四个大字铁画银钩的大字,字字镶金,璀璨夺目,气质与字面意思很不相符,高调的过分。 “这无争山庄,取得可不一定是与世无争的意思。”唐剑愁站在孙蝶身边,微蹙眉头轻声感慨道。 孙蝶十分赞同他的想法,的确,这里的一切看起来更像是谁与争锋的架势。 “各位好!”孙蝶一行人刚刚落脚,守在山庄门口的护卫便迎了上来,只见他们皆穿着一身一看便知价值不菲的青黑深衣,腰间斜挂名贵宝剑,剑鞘上规整地刻着无争山庄四个小字。 武林盟主就是武林盟主,不但住的地方气派,连手下都训练有素,与他们比起来,华山派弟子简直就像要饭的。 孙蝶咳了一声,回以一笑:“各位好,我乃华山派掌门孙蝶,应盟主邀请前来参加本届武林大会。” 孙蝶边说边递上请帖,但这帖子下一秒却被另一人接了过去。 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指腹带着不易察觉的薄茧,应是常年练剑留下来的。 这样的一双手,实在该是一名俊美公子的手。孙蝶抬头看去,果不其然。 是夏怀隐。 一身素雅的白衣,外罩重纱长袍,腰系宽边玉带,祥和的阳光照耀在夏怀隐的眉目之间,越发衬得他那张清瘦俊雅的脸庞温润如玉,唇角略扬的弧度不轻不重,却带着三分亲切,七分和善。 “孙掌门终于到了,夏某恭候多时了。”夏怀隐收下请帖,抬眼与孙蝶对视,衣袂轻扬,碧色双眸里萦着认真而温柔的笑意。 孙蝶有些不自在,朝他点了点头便将身旁的唐剑愁推了上去,她搞不懂为什么夏怀隐对她这么好,又或者他对所有人都这么好? 这一点很快就得到了证实,夏怀隐他还真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他甚至对有些江湖人士的过分要求也无条件应允,不管对方是成名已久还是刚刚出道,他的态度总是一视同仁,亲切和善,却也威严果断。 “深不可测啊。”孙蝶边朝无争山庄里面走边暗自喟叹,欣赏周围景致的时候忽然感觉脊背一阵发凉,蓦然回身望去,远处一座海棠型的水中亭里,站着一个她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人。 一成不变的月白色长袍,不论是腰带还是衣衫上都没有任何繁复的纹饰,简简单单干干净净,如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清清湛湛,黑玉墨发顺着肩膀滑落,与那一身白衣形成强烈的反差,偶有微风吹过,扬起他的碎发与白衣下摆,搭衬着那微抬的苍白玉面,仿若画中之仙,孤傲出尘,独立于世。 “小师妹。”唐剑愁也发现了那个人,有些不安地叫了孙蝶一声。 孙蝶回神,收回与他对视的双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我们走吧。” 唐剑愁深深地望了一眼远处亭中神色黯然的白夜,与孙蝶一起朝无争山庄里面走去。 白夜双臂下垂,窄袖之下的素手紧握着拳,凝视着她远去的背影好久,直到再也看不见半分,才缓缓收回了视线,抬手掩着薄唇,轻轻咳了几声。 “公子,你没事吧?”海桐和落葵一直在旁边看着,却不敢打扰,见他回过神来,难免有些担心地出了声。 “无妨,进去吧。”又咳了两声,白夜负手与海桐和落葵一起走进了无争山庄,因着他身上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竟是没有半个人敢上前与他交谈。 直至所有身份较高的人聚在了无争山庄的大堂,孙蝶和白夜不可避免地第二次见了面。 华山派是武林世家,虽今时不同往日,地位却依然很高,所以孙蝶无可厚非地坐在了夏怀隐左侧下首的位置,而白夜的身份自不待言,他坐在夏怀隐右侧下首的位置,普天之下还没有人敢非议。 所以,就在这种看似合理的安排之下,孙蝶与白夜坐在了面对面的位置。 孙蝶如坐针毡,眉角弯着,嘴角却没有笑容,她端着茶杯不断饮茶,以此来掩饰自己的慌张。 索性夏怀隐也没多说什么,只与诸位武林人士寒暄了几句便让大家各自到住处休息去了。 孙蝶连忙放下茶杯起身,却被一人叫住了。 “孙掌门留步。”夏怀隐一步步走到她身边,低声在她耳边道,“孙掌门脸色不太好,可是哪里不舒服?” 孙蝶下意识摇头:“没有,可能是长途跋涉有些疲乏,有劳盟主费心了。” “那就好。”夏怀隐薄唇泛着润泽的光,低头沉默了一会,双颊略红地低声道,“……不知夏某可有幸与孙掌门共用晚膳?” 孙蝶一怔,本能地转头去看他,而他却因为刚才说的话,不自在地转头望向了别处。 “孙掌门……”许久,夏怀隐忍不住又叫了她一声。 孙蝶猛地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盯着人家看了好久,赶忙尴尬道:“当然,荣幸之至。”说完,无法抑制地借着看向夏怀隐的余光,睨向了不远处还未离去的白夜,他修长挺拔的身子清减了不少,此刻显得有些僵硬,夕阳的霞光仿佛凝在了他身上,将他那白衣照的稍显萧索和落寞。 海桐遥遥望了孙蝶一眼,那神色冷淡疏远,仅一瞬便收了回去,自袖口取出一个通体纯白的瓷瓶,倒了一枚药丸递给了白夜。 白夜由始至终并被看孙蝶一眼,但以他的内力,想要听见这边并未刻意压低的对话实属易事,所以孙蝶很清楚,他全都听见了。 “孙掌门,你在看什么?”夏怀隐的脸已经红得不行了,纵然是男子,被女子这样盯着大半晌也是很不自在的,他抬眼间发现孙蝶的视线虽然定在他身上,眼神却看着他身后,他下意识转头去看,却被孙蝶猛地按住。 “是我失礼了,盟主潇洒倜傥,风度翩翩,我一时晃眼,竟然就这么发起呆来了。”孙蝶并没太顾及自己的面子,实际上一个女人在不在乎的人面前从来都不会太庄重。 夏怀隐目光落在她停在他肩上的素手上,凉风拂过他额间发丝,风姿卓绝得确实当得孙蝶话中那赞赏。 “那夏某就恭候孙掌门大驾了。”略垂下头,夏怀隐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心神有些恍惚。 孙蝶不失时宜地收回手,淡淡笑道:“盟主太客气了,那我就先告辞了。”语毕,转身离开,未曾回过一次头。 夏怀隐在原地站了半天都没搞清楚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武林大会在即,作为盟主的他有许多事要做,不可能一直停在那里发呆,所以他只愣了一会,便带着属下去打理山庄事物了。 倒是一直站在他们身后充当背景的白夜很久没有离去,他正襟危坐在椅子上,微蹙修眉,手握茶杯,已然亮起的烛火下,他鼻梁挺拔秀美,唇瓣单薄冷淡,带霜伴雪的寒气浑然天成,除却海桐落葵,没一个人敢靠近他。 但也许并非如此,没过多久大厅内便又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并不陌生,是绿绮门门主,顾明烟。 “早就听闻这次武林大会邀请的都是武林豪杰,想不到白神医竟也在其中。”顾明烟很自然地斜靠在了白夜身旁的座位上,她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及腰的长发随风飞舞,掠过她精致美丽的脸庞,风情万种。 白夜清俊的眉眼微微凝固,实际上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他会接受武林盟的邀请,是因为听到了某个熟悉的名字么? “白神医虽不说话,明烟却知道你在听。”顾明烟抬手抚向白夜的眉心,似乎想替他抚平那紧皱的眉头,但却被白夜躲过了。 她这几个细微的动作,使得白夜蓦然站了起来,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顾明烟怔在原地,望着自己的手半天,仔细回想着过往的经历,发现她还是第一次被男人拒绝。 不,应该说是第二次,第一次被拒绝,应该是她向他求亲? 收回手,顾明烟并未移动身子,而是神色淡然,微微含笑地将目光移到了不远处的一个角落,半段白色的裙衫掠过那里,很快消失不见。 那是孙蝶的身影。 她本来已经回了房,但却怎么都压制不下心里的悸动,本想着出去散散步,却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大厅之外,又十分巧合地见到了坐在那饮茶的白夜,然后将顾明烟与他的一颦一举全部看在了眼里。 她并非没看出白夜对顾明烟的拒绝,但心里就是很不好受,双手不自觉抚向腹部,那里微微隆起的弧度将过去的一切全部涌进了她脑子里,往日的一幕幕,竟然恍如隔世。 孙蝶双眼茫然地愣在原地,抬头望着空中圆月,身子有些僵硬。 而就在这时,好巧不巧身后就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 “孙掌门在这?那倒省了夏某再去请了,不如我们一道去膳厅可好?”夏怀隐手握玉面折扇,那折扇的玉色却抵不过他面上的风华。 孙蝶恍惚地回过身,面露思索,似乎在考虑这场饭局到底要不要去。 “其实夏某知晓这么做有些唐突,但实在是有要事要与孙掌门商议,所以才多有冒犯。”夏怀隐似乎觉得孙蝶在考虑自己请她一起用晚膳原因,所以赶忙给予了解释。 的确,在这个保守的古代,未婚男子邀请未婚女子共同进餐实在是很暧昧。 孙蝶只愣了一瞬间便摇了摇头,笑道:“盟主多虑了,既然盟主有事要和小女子商议,那我们就赶快去吧。” 其实孙蝶的确很好奇是什么事,她并不觉得武林盟主的本职工作就和联合国秘书长一样是维护世界和平,对弱小的国家给予帮助,在她看来,没有人会毫无原因的对别人好,包括夏怀隐。 只是多年后她才发现,其实夏怀隐他还真的是喜欢毫无理由的对别人好。 那也许是处于一种本能,永远不会改变,也不想改变。 这个世界上总还是需要一些好人的存在的,否则必然天下大乱。 孙蝶默默无语地和夏怀隐并肩走向膳厅,却没见到那个怀着复杂心情,总算鼓足勇气想要和她说点什么,来到她院子里的白夜。 白夜朦胧的双眸定定地望着孙蝶和夏怀隐离去的背影,如珪玉般白皙的手落在墙壁上,指尖在颤抖。顺着手指望向他的脸庞,嘴角和眉梢渐渐勾起了自嘲的弧度。 他在冷风中站了很久,单薄的衣衫被风吹得凌乱摇摆,直到明月落下,天空渐渐阴霾,他才掩唇咳了两声,转身离开了孙蝶的院子。 没有人知道,他这刚刚才走,孙蝶便回来了。 夜黑风冷,孙蝶没有犹豫地开门进房,再次关门,将一切隔绝在了房外。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相遇就是如此,恍若流星一般,瞬间迸发出令人艳羡的火花,却注定只是匆匆而过。其实两个人的心境都没有改变,只是某一方的心上出现了一点瑕疵,注定要经历一些事,才能重归无暇。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快完结了,新文已经开始存稿,大概下周就会开新,届时会日更,希望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我! PS:最近抽评论,大家可能也发觉了,回复速度很慢,等可以回复了,我会尽快给大家回复留言! -------------------------------------------------------------------------------- 057 和夏怀隐吃完这顿饭,孙蝶大概明白了他为什么对华山派伸出援手了,原来在多年前,他刚刚坐上武林盟主之位时,孙衍之曾对他诸多帮护,人家目前的所作所为一方面是本职工作,一方面就是为了报恩。 这样想着,接受夏怀隐对自己的好,孙蝶也心安理得了起来,她洗漱完毕之后,换了件薄衫便准备休息了,连日来的赶路的确让她有些累了,如今的身子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她得多加注意才是。 躺在床上,孙蝶却是怎么都睡不着,按理说如今的事态一片良好,她该高兴才对不是吗?为什么会觉得心里涩涩的不是滋味?是因为今天见到了白夜吗? 孙蝶的手轻轻抚向腹部,正思索间忽然听见身后一阵开门声,紧接着床榻一沉,整个人已被拥进了一个带着寒气的怀抱。 这个怀抱孙蝶再熟悉不过,就算化成灰她都不会忘记。 “放开!”孙蝶使劲挣扎着那双钳制着她的手臂,却动不了半分。 “小蝶……”白夜紧紧抱着孙蝶,将头埋在她的颈间,黑发与她的发丝相互纠缠,有那么一瞬间,他言语中竟带着一丝脆弱和颤抖。 孙蝶愣住了,在她心目中白夜向来都是从容不迫的,就算是面对唐老太太也从未如此低声下气过,她一时之间居然无法拒绝他,只能任她将自己抱在怀里,不断吮吸着她颈间的热气,还有久别的芳香。 “……对不起。”许久,白夜从孙蝶颈间缓缓抬头,黑暗中的双眸空洞无神,似乎蒙着一层迷雾,怎么都看不透。 孙蝶心尖一颤,沉默地仿若一尊石雕,不回应也不拒绝,她现在能做到的似乎只有这样。 “对不起。”虽然得不到孙蝶的回应,但白夜却还是不断地说着,他话里翻来覆去只有这三个字,用的语气也都是轻渺谨慎,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对不起。” 孙蝶眼眶一热,鼻音有些重:“如果抱够了,就请白神医出去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惹人非议。” 白夜浓密的睫毛微微一颤,握着孙蝶的手紧了又松,复而又握住,挣扎半天,说了一句:“小蝶,我不走了,好么?” 孙蝶被他那这几个细微的动作惹得泪水连连,毕竟是全心付出喜欢过的人,虽然他的做法让她不能忍受,但也不代表她就能一次次把持着不被他融化。她的心始终还是不够冷,不够坚决。 “白神医曾说过什么话,现下都忘记了吗?”孙蝶吸了吸鼻子,一手掀开被子,背对着他冷声道:“出去!” 白夜浑身一僵,他的手臂看上去有些颤抖,事实上孙蝶也感觉到了他的僵硬,但她咬着唇没有回应,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是很矫情,但她需要的不是这种暗无天日时他才会说出的道歉,至少,至少是光明正大的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每次他对她的表白总是在漆黑的夜晚,难道她就那么见不得光吗? 白夜沉默了很久,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里带着说不尽的苦涩和卑微,他沉默了一会,轻声说:“我说过的话从不收回。”手指缓慢松开,感觉着指尖和怀抱中的温度渐渐散去,白夜起身离开,衣袂轻扬,墨发飞舞,雪衣背影在黑暗中仿若幽灵。 孙蝶紧咬着下唇。忍住没有哭出声,哽咽的低咒从她口中传出:“混蛋,白夜你这个混蛋!” * 一夜的失眠导致孙蝶第二天脸色很不好,她沉默地坐在无争山庄的大堂里,耳边充斥着各派掌门的寒暄,眼前掠过江湖上那些少侠女侠大侠的身影,浑身上下毫无生气,散乱的鬓角,无精打采的眼神,无一不昭示着她心情不好,非常得不好。 夏怀隐与身边的武林人士说完话,便朝孙蝶走了过来,但她却毫无所觉,直到他立在了她身边,她依旧盯着远处的花坛发呆。 “孙掌门?”夏怀隐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孙蝶本正在发呆,忽然被这么一拍,吓得脸色刷白,连连后退好几步,搞得夏怀隐十分尴尬,面上有些挂不住。 “对不起,我只是……”夏怀隐说了一半,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沉默。 孙蝶的心跳地很快,她凝视着夏怀隐的脸再次陷入沉思,旁若无人。 夏怀隐见她面色难看地盯着自己,鬼使神差地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走到了人少的地方,让她坐到椅子上,倒了杯热茶递给她:“孙掌门看起来有些心事,不知可否跟夏某说一说?” 茶杯就在眼前,孙蝶再发呆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她接过来抿了一口,六神无主地拒绝:“没什么,我只是做了个噩梦,睡得不太好。”喝到一半,呛了一口。 夏怀隐赶忙为她拍了拍后背,自袖口取出一条干净白皙的斯帕,正要为她擦拭嘴角的水渍,便被一条手臂挡住。 这条手臂这两个人都不陌生,是白夜。 如珪玉般晶莹剔透的手上拿着一条比夏怀隐的斯帕更加洁净无尘的帕子,夏怀隐一怔,看着白夜的目光变了几变,再见孙蝶惊讶看着他的眼神,忽然笑了。 “是我逾矩了。”夏怀隐直起身,将斯帕收回袖口,略微歉然地对孙蝶道,“夏某方才见孙掌门呛水,一时情急才出手相助,实非故意为之,还望孙掌门不要介意。” 孙蝶摇了摇头,避开白夜要为她擦拭嘴角的手,淡淡道:“盟主多虑了,盟主一心为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又岂会介意?”略顿,看向白夜,声音冷若三九寒冬,“倒是白神医,如今你我已毫无干系,您这么做不觉得对我名节有损么?” 名节。 古代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名节,白夜自然不会不知道,他修长的身姿顿了顿,寒眸抬起,对着太阳时仿若琉璃珍珠般晶亮剔透,浑然天成的冷淡气质无声释放,便是身为武林盟主的夏怀隐,也被他这寒气惊得频频侧目。 素闻百草山庄庄主白夜医术天下第一,却不曾想武功也如此高强。夏怀隐眨了眨眼,回想着前几日属下的禀报,这白夜在婚礼上丢下新婚妻子,携师妹离去,所作所为不改一贯霸道冷漠,竟是半点都没在意妻子的处境。一时之间,便是心善如他,也忍不住对白夜生了三分冷意。 “孙掌门所言极是,白神医既已做了选择,何必再纠缠不清呢?”此言一出,不仅是白夜,连孙蝶也忍不住看向了他。 夏怀隐笑了笑,抬手递向孙蝶:“孙掌门可愿随夏某到后院一叙?” 孙蝶垂眼望着那白净细致的手,忽略余光里那目光如炬的眼神,点了点头,抬手将夏怀隐的手缓缓握住。 白夜站在一侧,温和的阳光照耀在他眉眼边沿,任何人都可以看见他黑睫的颤动,那如画的脸庞沉得恍若坠入冰窟,整个人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脊背僵硬。 然后,他忽然猛烈地咳了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咳得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咳得孙蝶无法再前进,咳得海桐和落葵急忙跑过来拿出了丹药。等白夜狼狈地将药丸服下,无法停止的咳嗽才缓缓平复,因咳嗽而给胸腔带来的震痛才稍稍减缓。 “你……”孙蝶愣愣地看着他的侧脸,他因咳嗽而眼眶发红,眼球布满血丝,眼角染着点点水光,美得令人窒息,却也叫人无法直视。 “你怎么了?”孙蝶下意识问了两次,却无人答复。 白夜艰难地站了起来,虽面对着众多武林人士和孙蝶的质疑,面色却依旧孤傲昂扬,那是一种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容毁坏的骄傲,即便是此刻也是一样。 “我没事。”白夜转头对她微微一笑,回过头去面对其他人便又是那副冷若寒霜的模样。他步履缓慢地走着,好似每一步都踩在刀山上,心如刀绞。 孙蝶的防线一下子崩溃,泪水涌上眼眶,拼命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去叫他,但另一个特别之人的声音忽然在此刻响起,吓了她一大跳。 “夜儿,你去哪?!” 唐老太太拄着蛇头拐杖,面无表情地站在大堂门口,目光一个个扫过在场的武林人士,最后定在了孙蝶脸上,稍纵两秒,又移到了她的腹部,慧眼如炬地看清了什么后,才满意地将目光重新移到了白夜身上。 “站住!”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足以让白夜停步。 白夜并未转身,只是低头侧首,沉声说了句:“姥姥,有何事我们回房再说。” 唐老太太闻言冷笑一声:“夜儿,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难道你真想让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在外流浪吗?” 流浪?孙蝶仅仅只为这两个字皱了一下眉,也罢,在唐老太太眼里,恐怕唐门之人除了在唐门外,到哪里都是流浪。 “姥姥。”白夜的声音加重了几分,也随之转过了头,凝视着唐老太太,神色耐人寻味。 “今日你不当着诸位武林人士的面给我孙媳妇一个解释,你这个外孙,我不认也罢!”当然,最重要还是为了孙媳妇肚子里那位还未出世的小祖宗。 瞬间,满场哗然,人声议论纷纷,数道目光不停地在孙蝶、白夜和唐老太太身上扫来扫去。 “大家安静。”一直没有开口的夏怀隐在这时忽然启唇笑道,“既然唐掌门有意和大家一起解决这件家事,那大家且安静地听一下该当如何吧。” 孙蝶望向夏怀隐,他依旧在笑,只是那笑里却含着股说不出的失落,他的余光有几次移到了她的腹部,却很快又转开了,似乎不想被她发现,又似乎…… 没有似乎。 他的确是不想被她发现。 他想,也许他误会了她,将她对他表现出来的一切,当做了……示好。 他想,也许他自作多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晋江抽啊!!!老是看不到文啊!!!欢迎大家举报BUG啊!!!哪一张看不到告诉我啊!!!我伪更一下就能看到了啊!!啊啊啊啊! 058 “夜儿。”唐老太太眼神毒辣地睨着白夜,“盟主都这么说了,你还不赶快?” 白夜闻言,身姿蓦然僵硬,唇瓣蠕动,却吐不出一个字,晨光流连在他清俊瘦削的脸庞上,向来镇定自若滴水不漏的面具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缝。 白夜的沉默是可以预见的,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在众人面前表露心迹,多年来的习惯和性格让他矛盾与自己的内心,他想说,但不能说,不是不敢说,而是说不出口。 但最令人想不到的,应该是在这时开口的会是孙蝶。 “唐掌门又何必为难白神医。”孙蝶微笑着说,“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是么?既然今日大家都在,那便做个见证好了,这件事,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白夜一惊,灿若寒星的黑眸恍若千年玄冰,瞧得人心声胆寒,莫名悸动。 孙蝶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脸上出现这种近乎于“生气”的神情,他一向表情稀少,就算是怒不可遏也只是微微颦眉,如今这种好似她做了什么罪大恶极之事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孙蝶只愣了一下,便转身离开,但却被人拉住了。 手腕处传来冰冷的触感,不用转头都知道是谁。 所有人都沉默了,时间似乎静止在这一刻,唐老太太眯着眼来回扫视在场所有人,当大家接收到她的目光时,就明白了今天的事情不管孙蝶表什么态,华山派掌门也永远是而且只能是唐门未来的女主人。 “你站住。” 冷漠的语气如同二人初见时一样无情,孙蝶听着,竟有些恍如隔世。 转过身,她同样面无表情地看着白夜:“白神医还有何吩咐?当着众人的面,您还是不要这么动手动脚吧?” 白夜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凝视着她的双眼,面色发白,睫毛颤动,嘴唇微抿,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们讲和吧,好么?” 我们讲和吧,好么? 那样一个骄傲且不可一世的男人,当着全武林有头有脸的人物,对你说出这种话时,别人能不能拒绝孙蝶不清楚,但她必须承认,她的心在那一刻彻底融化了。 闭上眼睛,孙蝶的话语鼻音微重:“我同不同意,对你那么重要吗?” 白夜依旧拉着她的手,笔直地立在原地,当第一句话说出口时,就发现其实有些事做出来也并非如自己想象中那么难。 稀薄的双唇微启,是一种极为认真的语气:“你让我去死,我都不会眨眼。”略顿,白夜面沉如水,音色清晰而低沉地继续道,“你说得对,我的过去与你无关,但我将来只和你相关。我现在的状况很糟,我一直在想,是不顾后果地强求你留下,还是放手让你离开,到底哪一个才是我想要的?我从来不给别人机会决定我的事,但我今天才发现,我太过自信了,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容忍我的支配。” 孙蝶抿着唇,定定地看着他。 “如果我不来找你,你一辈子都不会再见我吧?你永远都不会主动去找我吧?我也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有主动的一天,但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是错的。”白夜目不斜视地看着她,双眼含笑,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浅浅暖色的声音轻轻道,“小蝶,我爱你。还有,对不起。” 孙蝶一怔,就算希望他在众目睽睽跟自己道歉,却也没想到他能做到此番,一下子失了心神,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滑落,怎么都止不住,只能呆呆地看着他,一语不发。 当你的女人万分伤心的时候,作为她的男人,你能做的就是默默地抱着她,然后永远不要再让她伤心。 将孙蝶拥在怀里,白夜冰凉的唇瓣擦过她的耳垂,目光不善地睨了一眼浅笑着看戏的夏怀隐,双眸似冰雪一般冷意铮铮,充满了警告意味,发间玉冠之上的锦缎飘带随着微风飞扬,飘飘逸逸,点尘不惊。 看来白夜虽然没说过什么,却也将夏怀隐和孙蝶之间的互动记得清清楚楚,如今这个诏告天下的时刻,更是没忘了揶揄一下情敌,当然,是在孙蝶看不到的角度。 “你不要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理你。”良久,孙蝶吸了吸鼻子撑开二人的距离,红着脸望了望围观的武林人士,抿了抿唇转身就走。 白夜一愣,紧蹙眉头望着她的背影,感觉着指尖的温度慢慢消失,有些恍惚。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追?”唐老太太一直觉得自己的外孙是个绝顶聪明的孩子,可现在却忍不住想要骂他笨,孙蝶那副样子分明就是已经原谅他了,他居然不赶快去加把劲,还愣在原地发呆?他难道不懂,有些话是不能当着众人面说的吗? 白夜回了神,一袭月白色长袍随着脚步的轻跃而翻腾起来,翩然生姿,眨眼间人已掠出数米之外,在场的女子们望着他这样俊秀绝美的背影,回想着方才那痴情认真的表白,都无比羡慕孙蝶福气,却不知,这种难得的福气可是孙蝶用多少的泪水和坚持换来的。 孙蝶的房中,她呆呆地坐在床边,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时不时瞥一眼门口,见毫无动静,虽松了口气,更多的却是失落。 她会来到这个世界,并且在这里遇到白夜,这种机会的概率几乎为零,倘若她没有穿越,倘若她没有遇见她,那她的未来将会是怎么样? 虽然坚持了这么久,不理他不想他不看他,但心里却从来没想过真的失去他。 是因为固执地认为他不会就此离开她,还是依旧相信两个人之见的缘分? 孙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怎么做,但她妥协了,不是对别的人,而是对自己的心。 有时候不一定要对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随心而行便是对本身的负责。 孙蝶默默陷入沉思,并没发现房门一点点打了开来,由外而内,先是小半截雪白的云袖,再是修长挺拔却有些清减的身子,雪白的缎面靴子随后而至,抬头一看便见白夜缓步踏入了房内。 他轻手轻脚地关好了门,安静地立在门边,和她遥遥相望。 “你来干什么。”声音沙哑地开口,喉咙竟有些干涩,眼泪已经流干,孙蝶红着眼睛瞪他,清丽的脸上总算在面对他时有了些过去的痕迹。 “我来看看你。” “我不会理你。” “好。” 孙蝶抑制不住地盯着他看:“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我一定不会相信那些话会出自白神医之口。” “你高兴么?”白夜淡淡反问,一步步走向她,模样较过去少了几分冷漠,多了几分温柔。 孙蝶斜了他一眼,别开头不理他,她才不要告诉他其实她心里很高兴。 白夜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执着,在她身边坐下,迫得她与他对视,手臂十分自然地扣住她的腰肢将她揽入怀中,低声在她耳边问:“那你高兴么?” 孙蝶使劲挣扎着,无奈力量太小,实在抵不过武功高强的白神医,所以只好放弃,只是没好气的黑着脸,一句话也不跟他说。 “不说话,我便当你默认了。” 耳边传来这句明显含着笑意的话,孙蝶一怒,抬头瞪着他,拳头如雨点般打在他身上:“你!……” 白夜任由她出气,过了半晌,等她打累了才再次将她拥进怀来,轻抚着她披肩的长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半真半假地叹息道:“你骂也骂了,为何还要打打杀杀?须知君子动口不动手?” 孙蝶咬着唇用额头使劲顶了他一下,却忘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疼的不止是他,还有自己。 “嘶……”她忍不住哼了一声,瞪着他的眼睛越发圆了,微一启唇,森然道,“出去!” 白夜沉默片刻,温声问道:“若我不走呢?”脸上的悲伤,令人不忍。 “不走我就杀了你。”孙蝶自枕头底下摸出一把短剑,带着剑鞘抵在白夜的心口,动作神情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白夜纹丝不动,薄唇抿得没有一丝缝隙:“这么说你还是不能原谅我?” 孙蝶被他受伤的语气震得心尖一颤,有些慌神地别开眼望着一边,却被他钻了空子,夺走了短剑,一个翻身压倒在了床上,自上而下俯视着她。 “你想干什么!?”孙蝶惊讶地看着他,就好像不相信他会在自己如此多的拒绝之后仍不放弃。 白夜将头埋在她的颈间,低声道:“就这次,别让我走,就算只能做朋友,我也想陪你到最后。” 孙蝶以为自己的泪已经流干了,再也不会流了,可是现在却还是忍不住泣不成声。她犹豫了很久,还是缓缓抬手抱住了他,感觉着他明显瘦了许多的腰身,心里倏地一软,许久许久以来的委屈和难过便似找到了出口般一涌而出,再也无法止住。 白夜紧紧地抱着她,听着她低低的呜咽,眉头紧蹙,自己的双眼也热了。 而一直守在门外不允许任何人进去的海桐和落葵,对于房内的状况则一概不知,只是互相茫然的望着对方,谁都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还是不知道公子和孙姐姐到底怎么了?”落葵坐到台阶上,托腮望着天空,神色迷茫。 海桐不屑道:“那是因为你没爱过。” “那你就爱过了?”落葵不禁提高了声音。 海桐被噎住,沉默着一语不发,变相回答了她的问题。 “自己也没爱过还敢说大话!”落葵瞪了他一眼,别开头懒得看他。 海桐抿了抿唇,忽然勾唇一笑,拉住她的手,附在在耳边道:“那你给我爱好了。” 落葵立刻红了脸,一把推开他,大声道:“你休想!”语毕,捂着脸转身就跑。 海桐笑得更开心了,一边追她一边用调侃地语气说:“别这么小气嘛。” “尼奏凯(你走开)!” 【正文完结,番外稍后放出(注意,是正文完结,还有番外= =别急。。)】 番外之一 “娘,不得了了,爹和夏叔叔又打起来了!”一名约莫七八岁的红衣少女提着裙摆跑进百草山庄的大堂,对着正在缝制冬衣的孙蝶惊恐道。 孙蝶头疼地抚额,放下针线问道:“什么?又打起来了?你哥呢?没拦着他们?” “哥哥在书房念书!” “这么用功?” “是啊,哥哥这几日一直在书房念书,除了吃饭睡觉洗澡之外都不出来!” “知道了。”孙蝶起身拉住少女的手,领着她走了出去,“过去看看。” 百草山庄门外,两个白影缠斗在一起,电光火石之间,一柄长剑从他们中间划过,整柄没入一旁的大数中,两人瞬间住了手。 仔细看去,只见夏怀隐额头渗出点点汗珠,手中折扇被一条白练紧紧缠着,面色温和却又无奈地望着对面。 而站在他对面的,正是面无表情眼神冷如利剑的白夜。 “住手!”孙蝶抬手收回刺入大树里的剑,叹息道,“你们怎么又打起来了?” 夏怀隐脸上充满无奈,用袖口斯文的擦了擦汗,只能苦笑。 孙蝶悟了,望向白夜,可白美人只丢给她一个眼高于顶的神色:“新仇旧怨,理由已经多到不需要了。” ……孙蝶满头黑线,将身边的少女推到他面前:“有这个时间,教导一下你女儿的医术要紧。 ”转头望向夏怀隐,语调柔和了下来,“夏大哥你来得正好,你上次送给彦升的剑他非常喜欢,就等着你来了和你过两招呢。” “我去看看升儿。”夏怀隐微笑着说完,侧身绕过白夜进了山庄。 孙蝶见他走远了,忙跑到白夜身边,掐了一下他的腰,拧眉道:“过门是客,你就不能友善一点吗?” 白夜高高地扬起眉:“我若胜了,会很友善的。” “你又没输……” “比试被你打断,并未分出胜负,不是吗?” “……当我没说。”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教你武功。”白夜收起白练,瞥了一眼孙蝶手里的剑,轻哼一声拉着自家女儿进了山庄,“雪儿今天的功课做了没?” 白芊雪面上一红,呐呐道:“爹,雪儿还没做功课。” 孙蝶跟在他们后面听到这句,一下子沉了脸:“什么?功课还没做?” 白芊雪吓得缩到了白夜背后:“爹……” “无妨。”白夜拍了拍自家女儿的手,一双灿若寒星的黑眸闲闲地看向孙蝶,阳光照得他俊美如画的脸庞越发梦幻起来,直叫孙蝶脸红心跳,仓皇无措。 “你……你别老护着孩子,慈父多败儿!” “我不是也护着你吗?” “我又不是孩子……” “可你的脾性和雪儿差不多。” “你!……”孙蝶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雪儿,去找哥哥玩,你娘火气很大,为父去给你娘下下火。”白夜勾唇一笑,放开白芊雪的手,几步追上孙蝶,将她横抱而起,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孙蝶的脸上立刻一扫阴霾,满面春风。 白芊雪一脸茫然的看着,挠了挠头,乖乖跑到书房去找她的哥哥白彦升去了。 “哥哥你在里面吗?” “进来。” 门打开,白芊雪迈着小碎步跑到正襟危坐在书桌前看书的哥哥身边,搬了小板凳坐下,趴在桌沿上看着他道:“哥哥你又在看书吗?” “恩。” “哥哥好用功啊。” “恩。” “怪不得娘喜欢哥哥。” “……” “哥哥陪雪儿出去玩一会吧?” “……” “爹说不要长时间对着书本,很伤眼睛的。” “……” “哥哥?” “雪儿,出门左转,找夏叔叔去玩。” “夏叔叔在那里做什么?” “……” “哥哥?” 白彦升面无表情地揉着额角,眉头紧蹙,清秀俊俏的小脸上愁容惨淡:“雪儿,你聒噪至极。” 白芊雪一愣,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抿着嘴唇盯了白彦升半晌,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可怜兮兮地跑去找白夜告状了。 白彦升也不担心,命人关了门便继续看书,心里掐算着时间,果然一会就听见了敲门声。 “请进。” 白夜领着白芊雪走了进来,冷着脸扫了一眼屋里,最后将视线落在白彦升身上,点了点头。 没发现姓夏的那个讨厌鬼,真是不错。 “爹。”白彦升小大人一般地从椅子上下来,走到白夜身边规规矩矩地行礼。 白夜略微颌首:“又欺负妹妹了?” 又?……白彦升低头沉默,这种事每天都要上演几次,他已经习惯了。 “爹,也不能怪哥哥,是我太吵了……”白芊雪于心不忍地看着自家哥哥,“哥哥他在念书,其实我不该来找他玩的,但是爹你说了让我找他,我也就来找他了,如果我不来找他,那岂不是违背爹的话,那样是不对的……” “好了。”白夜面色一僵,怎么都觉得看到了几年前的孙蝶,沉默了一会,走到书桌边翻动着白彦升所学的书籍和笔记淡淡道,“升儿最近似乎很用功。” 白彦升低眉敛目道:“是,爹,娘说这叫身残志坚。” “身残……?”白夜嘴角狠狠一抽,“你娘说的?” “是,娘说生孩儿时是早产,所以孩儿的身体比妹妹要差,平时应该多注意调理,娘还给孩儿讲了张海迪的故事,一介女子尚且如此用功,孩儿作为堂堂男子汉又岂可怠慢?孩儿悟了其中道理,决定要更加用功读书。” “张海迪是何人?” 白彦升一直低声回话,此刻却忍不住抬起了头,古怪地看着白夜:“爹竟然连张海迪都不知道?” 白夜抿了抿唇,微一眯眼转身出了门,边走边对跟在身边的白芊雪道:“明日开始教你哥哥行医常识,不要让你娘再误导他。” “是,爹。”白芊雪一一应下,同样被白彦升那句“身残志坚”雷得不轻。 而此刻正在为一家四口缝制冬衣的孙蝶忽然连打了三个喷嚏,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几个番外~~另外我想知道有多少人想看落葵和海桐的番外?   番外之二   武林大会结束后孙蝶和白夜就回了百草山庄,这一次他们的婚礼在这里举行,唐老太太主持,唐剑愁张罗,还有众多唐门中人在场推波助澜,场面可谓宏大至极,乃是江湖中少有的奢华铺张。   武林中的女侠们都对孙蝶羡慕至极,两人的名字一时之间几乎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俗话说的好,人怕出名猪怕壮,成亲结束之后,孙蝶腻着白夜准备了一趟蜜月旅行,但令她没想到的是,不管他们走到哪里,总会有一群人跟着。   这些人不是唐门的护卫,也不是百草山庄的人,而是那些慕名而来的江湖人士!   最苦闷的就是,那些人见了他们之后,只顾着七嘴八舌地讨论白夜多么多么美貌,完全没把她这个白夫人放在眼里,再看那些春/心萌动的女侠们不断抛来的媚眼,孙蝶总算重视起了在古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这件事。   于是,今夜子正,孙蝶和白夜面对面坐在床上,开始了他们自和好以来第一次正规交涉。   “很少有人能在我脱光了衣服的时候拒绝我。”孙蝶一扯肚兜,春/光乍泄,冰肌玉骨。   白夜眼睛一眨,并未闪开视线,而是十分坦然地用眼神描绘着她一寸一寸的肌肤:“你要什么?”   “我要你对天发誓这辈子只娶我一个只爱我一个永远不会背叛我。”   “好。”   “我要你不看别的女人不管什么时候眼里只能有我一个人就算是姥姥也不行。”   “不要。”   “恩……?”孙蝶似乎没想到白夜会拒绝,有些回不过神,“为什么?”   白夜身子朝前一倾,随手解开白色的绸缎亵衣,精瘦的胸膛、漂亮的锁骨立刻展露在她眼前。   孙蝶鼻子一热,似有什么液体流了出来。   “因为……”白夜低低在她耳边呢喃,“我也脱光了。”   于是,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孙蝶那颇为正式的交涉就不了了之了。   而也不知是不是那些江湖人士有了自觉,他们的蜜月旅行从这一天开始忽然安静了许多,纵然还是有很多不知死活的人来围观,却也不似以前那么频繁。   偶然经过一家酒楼,白夜带着孙蝶踏上二楼,刚刚坐稳,旁边的几桌人便霎时安静下来,而孙蝶也发现了这里奥妙,这里坐的竟然都是女的。   有点牙酸地瞪了白夜一眼,孙蝶端起茶杯猛喝茶,那神情似乎很不得把白夜生吞活剥。   白夜斜斜地扫了一眼二楼各桌的女子,那些女子便立刻兴奋地满脸通红不能自己,完全没发现坐在白夜一旁的孙蝶神情有多么阴暗,等她们有所察觉时,却已经是白夜挥了挥广袖,一片白色烟雾过后,所有人浑身奇痒无比。   “怎么回事!”众人惊讶不已。   “噗……”孙蝶忍不住笑出了声,气也消了不少,看着白夜的目光柔和了下来。   白夜用很淡却所有人都能听见的语气说:“若不想痒得皮开肉绽,就赶紧回家沐浴三次,否则……”   话到此处便停了,显然言尽于此,那些女子再不明白他的意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于是,在白神医的恶搞和孙蝶的幸灾乐祸之下,酒楼二楼烟尘四起,众位女子不顾形象地跑了出去。   小二连滚带爬地追在她们身后,绝望地喊着:“喂!喂!还没给钱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暂时没有番外更新了,更了这么多,休息一下,喘口气(╯3╰) 番外之洛凡生 深夜,皇宫内外戒备森严,巡逻的护卫络绎交替,每次朝外望去,看到的都不是同样的面孔。 百朝大殿内,铺着雪色锦缎毯的卧榻上斜靠着一个人,他身姿挺拔修长,穿着一件单薄的明黄色龙纹长袍,气质清雅温润,玄黑的丹凤眼微微眯着,唇角轻扬,是一抹极其微小的弧度。 那或许是在笑吧?守夜的大太监赵善恭面露思索,他经常看到皇上笑,可今夜皇上的笑却与以往不同,皇上现在的笑,不但不让人觉得危险莫测,反而会滋生出一股亲切来。 赵善恭忍不住瞥向皇上手中之物,恍然大悟。 皇上又在看那张地图了。 “陛下,夜已深了,可要翻牌?”赵善恭尽职尽责地问道。 洛凡生微微一怔,将神色从手中的皇陵地图上拉回来,缓缓放到一旁矮几上,沉默良久,展颜一笑:“好。” 赵善恭愣住,皇上的笑又变回过去那样了。 “还不快去?”洛凡生勾唇浅笑,水色凤眸中带着点点迷离,他望向百朝大殿之外,长长的睫毛在夜明珠的照映下,每一根都看得很清晰,满室的光华似乎在这一瞬间全都凝到了他身上。 “是。”赵善恭从小太监手里接过摆有妃子牌的托盘,低眉敛目地递到洛凡生面前。 洛凡生顿了一会,细长白皙的手指在牌面上勾来划去,却不肯做停留。 直到赵善恭端的手都酸了,他才懒懒地将手指移到了最末端的牌子上。 赵善恭舒了口气,掀开牌子,低声道:“皇上,是玉贵人。” “好。”洛凡生淡淡应下,起身走出殿门。 赵善恭连忙高喊:“皇上摆驾玉枫宫!” 洛凡生嘴角上扬,带着玩味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他原是事件的主角,这一刻却又好似孑然一身,他笑着,却很不高兴。 一个坐在九鼎龙座上的男人,一个坐拥后宫三千的男人,一个权倾天下的男人,为什么不高兴呢? 洛凡生负手走上龙辇,缕缕轻风拂过他清雅玉润的面颊,带起阵阵萧瑟。 有时候,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很美好,但那并不代表快乐。 他曾是太子,现在是皇帝,他肩负家国天下,他不能有自己的感情,他不能相信任何人,他不对任何人表露自己的内心,他的世界只能有他一个。 但是,曾经在悦来客栈中,有个女子喝醉了后在他面前口无遮拦,曾经在华山上,有个女子清醒着时依旧对他不屑一顾,曾经有个女子,轻易将他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皇陵地图拱手相让,曾经……没有太多曾经。 每当他回忆起这些时,都会发现,其实他们的对话和见面都屈指可数。 那个女子是很好很好的,却不属于他。 他曾经想过出手相争,他甚至想将她抓回宫里关起来算了,就算白夜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在众多大内高手的守卫中将她救走。 但后来仔细想想,那样的她似乎就不是她了。 蝴蝶破茧而出,自然是喜欢自由的,若是将它拘谨起来,那也就不是蝴蝶了。 当看到她振翅而飞,看到她面对自己一手导演的白夜携颜凌霜而去的好戏,脸上露出悲伤和倔强时,他忽然有点后悔自己的选择,但又有些隐隐的期待,也许这样一来,她会肯放弃白夜,考虑一下自己? 他鼓起勇气说出了那句话:“需要新郎么?九五之尊的新郎。” 但毫无疑问,他得到的是他预料中的答案。 她若不执著,也便不是她了。 究竟是不是喜欢她?洛凡生不知道。 在华山上那一夜,她问他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了她吧……其实他并未骗她。 他不敢说喜欢她,只是看见她会乱,不敢说爱她,只是看不见她会心神不宁,他不知道这种感觉算不算真正的喜欢,只是几十年来从未有过这种感情。在皇宫那个硝烟无形的地方,他一向都隐藏至深,从不外露,在江湖上也是一样。 那时候,他还是没有拦住她,甚至在她交给了他皇陵地图之后,他便再没去打扰她。 有的人,既然得不到,不如放手,既然没可能,不如别说,与其说出来给双方增加负担,倒不如他一个人承受。 毕竟,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被一次又一次拒绝,这么多年来,他最擅长的就是忍耐,不是么?他还是要回朝,回到那个真正属于他的地方去。 从那一天后,他便不再是那个剑神洛凡生,他是太子洛凡生,他是未来的皇帝洛凡生,是……不能再想孙蝶的洛凡生。 当有一种比儿女私情更重要的东西摆在面前时,作为男人,作为太子,作为皇家之人,他只有一种选择。 一登九五,绝三亲断七情,天下无双;独过八十,战四海学六艺,江湖至顶。 从此,宫墙永隔,此生不见。爱也罢恨也罢,那人在世上,再无处寻觅。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番~~~~大概19-20号之间开新文~~嗷嗷嗷嗷嗷!!!!!!!!! 番外之海葵篇 落葵最近很烦恼,她从来没见过海桐这么奇怪,她跟他一起长大,按理说应该很了解他了,可现在她却觉得越来越看不懂他。 明明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怎么还净做一些奇怪的事呢…… 落葵终于还是敲响了孙蝶的房门:“夫人,你在里面吗?” 孙蝶一怔,把伏在腿上睡觉的白芊雪抱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走到门边打开了门:“小葵?怎么了?” 落葵一抿唇,脸颊泛红,踌躇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先进来吧。”孙蝶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先将她请了进来。 落葵点点头,精神恍惚地跑了进去,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眉头紧蹙,神色哀怨。 “到底怎么了?海桐呢?他不在庄内吗?” 一提海桐,落葵的脸更红了:“他、他去山下的村子义诊了。” “哦。”孙蝶给她倒了杯茶,“那你怎么没跟他一起去?” 落葵腼腆地摇了摇头。 孙蝶实在受不了落葵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小葵,有什么事你就说,孙姐姐是过来人,应该可以给你意见。” 落葵眼神一闪,又抿了抿唇,清丽的脸颊上浮出点点无奈地笑容:“孙姐姐,小海的性子你应该很了解的噢……” “小海?很了解很了解。”冷冰冰的根本就是白夜二世嘛。 “可是最近他……” “怎么了?”孙蝶虎躯一震,八卦什么的最有爱了。 落葵似乎在组织语言,攥着手绢搅了半天,就义般道:“可是最近小海他很奇怪,前天义诊回来送了我一束花,昨天又写了信给我,今天居然……”说到这倏地停住,俏脸布满红霞。 “今天他做了什么?”孙蝶若有所思,这小子前阵子跟她打听怎么追女孩子,没想到这就用上了,看来他不仅学到了白夜的冰山,还学到了白夜的闷骚啊。 “他今天居然……”落葵不敢看孙蝶,无错地瞧着角落,极小声说,“他居然亲了我……” 孙蝶握在手里的茶杯“啪”一下掉在了地上,娘之,这主仆俩怎么连勾搭女孩子的手法都如出一辙。 “孙姐姐?”见孙蝶兀自陷入沉思,落葵不由叫了她一声。 孙蝶回神,笑道:“好说好说,那小葵你知不知道小海为什么这么做?” 落葵诚实地摇头。 “真不知道?”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还不知道,看来小葵还真是个根正苗红的好孩子。 “不知道。”落葵着急地托着孙蝶的手,“孙姐姐你就告诉我吧,是不是我做了什么事让小海记恨,他要报复我呀?” 报复?孙蝶古怪地看着落葵,这都能想到? “不是的。”斟酌了一下用词,孙蝶淡淡道,“小葵,小海他……喜欢你。” “什么?!”落葵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孙姐姐你不是开玩笑吧,他……他喜欢我!?” 孙蝶将她按回椅子上坐好,倒了杯茶给她压惊:“是啊,怎么,难道小葵不喜欢小海吗?” 落葵不语,眉头紧蹙,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小葵,你和小海一起长大,他对你的心思你不可能一点都看不出来的。” “这……” “你不是真的不喜欢他吧?”孙蝶有点忐忑。 落葵下意识摇头:“不是啊!”摇完了猛地呆住,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跑出了门,边走边说,“谢谢孙姐姐,我明白了!” 孙蝶摸了摸下巴,含笑望着落葵的背影,忍不住赞赏海桐,这小子挺上道啊。 正在外义诊的海桐忽然打了个喷嚏,旁边的病患担忧道:“海先生,您没事吧?” 海桐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收手写了药方:“抓了这副药一天三次,吃三天,你的病就会好了。” “谢谢海先生,谢谢海先生!”病患千恩万谢地捧着药方离开,面上的激动和开心让一直冰山脸的海桐脸色缓和了不少。 “海先生,今天怎么不见落小姐陪你一起来呀?”一名老妪看了看海桐周围,见他一个人来,小声问道。 海桐掀了掀眼皮,俊秀温润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老夫人哪里不舒服?” 答非所问啊,老妪犹豫了一下,忽然笑开了:“海先生,是这样的,老身是这镇上的媒婆,镇东边的柳老爷家有位姑娘云英未嫁,相中了海先生您,托老身……” “哦?”海桐扯了扯嘴角,淡淡道,“老夫人还是请回吧,在下只看病,不看人。” 老妪还想说什么,但却被一人打断:“是啊是啊,小海他只看病不看人!” 海桐和老妪皆是一震,循声望去,只见落葵提着一个食盒快速跑了过来。 “小海!”落葵温柔地叫了他一声,将食盒放到桌上打开,端出一方小盅,甜甜道,“小海,我煮了你爱吃的燕窝粥给你,你早起就没吃饭,肯定饿了,快吃点东西吧。” 海桐眯了眯眼,浅浅的笑意从嘴角划开,到水盆边洗了洗手,慢条斯理地走回去坐好,拿起勺子,一点点喝起粥来。 落葵见海桐开始吃了,开心不已,一转眼发现老妪还在那里不曾离开,不由微怒:“婆婆你没事了就快回去吧,天色不早了,一会我们也要回山庄了。” 老妪听落葵这么说,见海桐也没反应,便明了两人的关系,微微一笑尴尬地走了。 “你来这不只是给我送东西吃吧。”海桐见老妪走了,放下勺子淡淡地看向落葵。 落葵方才是脑热,这时被问起缘由,忍不住红了脸:“我……” “恩?” “我……” 海桐双眼弯的好似月牙,浅笑声从口中传出,起身走到她旁边,缓缓揽住她的腰身,凑到她耳边说:“现在我懂爱了,你给我爱,好不好?” “我……”落葵挣扎想要推开他,奈何力气太小,无法为之,只能任他抱着,沉默半晌,才轻不可见底点了点头。 海桐浅笑出声,额头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低声道:“回去吧,在这里做什么都不方便。” 落葵没听明白,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便从他怀里出来,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路上,落葵背着药箱和海桐一起,心情很好地说:“晚上你想吃什么,我煮给你吃。” 海桐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整了整衣袖,避重就轻道:“你什么都不用准备,到我房里,我们一起吃。” “不用准备?”落葵一怔。 “恩。”又不是吃饭,自然不用准备。 “不准备吃什么呀?” 当然是……吃你了。 海桐微微一笑,不过这句话,他是不会告诉她的。 新文《分家吧,七叔!》强烈推荐,行文依旧是轻松,主要讲的是1名面瘫胖妞跟她家身为东厂督主的七叔谈恋爱的血泪史,还望各位多多支持! 放个链接地址,点击即可穿越: 若是手机上的筒子,麻烦移驾到我的专栏点击进入我的专栏~ 即可看到新文!多谢大家支持!! 江湖不要脸到此全部结文,爱你们!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夭桃仙仙】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